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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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婉如带着睡着的张益川回到了安州。
已经是深夜了。
她站在楼下，望着安家——灯还亮着。
“不是说要多住几天？这么早就回来了？”披着外套的安澜从昏暗的楼道里走出来，从她手里接过张益川，“上去吧，外面冷。”
陈婉如低头，“嗯”了一声，拽了拽肩上的包带，一坑不吭地跟着安澜上楼。
安澜和陈婉如给已经睡熟了的张益川脱去外套和鞋袜，给他擦了脸和手，一通忙活之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
“那里，怎么样？”安澜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搓了搓手，脸上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我以为你走之前，至少会先和我道个别。”
陈婉如低头摆弄着手指，“外公外婆的房子被我妈处理掉了。”
安澜一愣，心里竟有几分高兴。但他明白，这样的情绪会让陈婉如感到有几分冒犯，是以很快就收了起来，压在心底。“你们可以住在我家。”又把刚才陈婉如没回答的话说了一遍，“为什么走之前，没有和我道别？”
见逃不过去，陈婉如有些心慌起来。她沉默了很久，决定撒一个小谎。“我看你睡得那么熟，怕吵醒你。我想，和阿姨说过了，也就不要紧了。”
安澜垂下眼睛，“可是我觉得要紧。”他伸手想要去拉陈婉如，却被她以一种非常刻意慌张的方式躲开。两人中间的空档，突兀地留下了安澜的那只手。
“对、对不起。”陈婉如将双手放在膝盖上，“我没想过……不，我不是有意的。”
安澜淡定自若地收回手，“没关系。”
沉默的尴尬又在屋子里滋生，顶上的日光灯也时不时地一闪一闪。
安澜看了好几眼陈婉如，见她眼圈都开始泛红，终于不再和她赌气不说话。他用一声叹气打破了这氛围，却让陈婉如犹如被惊吓到了的似的。
“婉如，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安澜问道。
“我以为，昨天开始，我们是在……”
陈婉如猛地站起来，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我、我先去睡了。”
安澜一把抓住她的手，把人带到怀里。陈婉如挣了几下没能挣开，脸红得都能滴血了。
仿佛感知到她心里的害怕。安澜说：“益川和我妈都睡了，现在家里只有我们两个还醒着。你不用害怕。”
陈婉如死死抓着他的衣袖，快要哭出来了。
怎么能不怕呢？
阿姨对自己这么好，她怎么能，怎么能……
怎么能成为安澜人生道路上的绊脚石。
今年冬天就要开始高考了，安澜一定会考上名校的。自己能不能考上还是一个问号。一旦考上，成为大学生，以后安澜就是一马平川，再没有什么担忧。
也许他会成为这个国家很耀眼的一颗螺丝钉。
而自己呢？
陈婉如不愿去想，也不想去想。她闭着眼，把脸埋在安澜的胸口，好似小兽般地呜咽。
安澜没出声，轻轻拍打着她的背。
哭出来就好了。
陈婉如哭得打嗝，很不好意思地从他怀里挣出来，转过身子擦掉眼泪。“对不起。”
“你没有做错什么，不需要向我道歉。”安澜陈述事实，“我想知道的是，你究竟是怎么看我的。”
“婉如，你喜欢我吗？”
陈婉如在心里疯狂地喊着，喜欢的，当然是喜欢的。
如果一开始，还是因为安澜给自己和张益川提供了许许多多的帮助，心存感激。那么到后来，在不断的接触中，这份感激渐渐变了味。
安澜的博学，安澜的礼节，安澜的相貌，安澜的一切，在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将她牢牢禁锢的铁笼。她不想逃，也不愿意逃。
可现实是，总会成为天鹅的丑小鸭，不该和永远是猪圈泥地里打滚的自己站在一起。
“我……不……”陈婉如咬牙想说出违背本心的话，却被安澜给打断了。“我想听真话。婉如，可以告诉我真话吗？”他慢慢站起身来，肩上披着的衣服掉在地上，“你以为我妈和别人说你是半个女儿，是什么意思？”
“女婿是半子，媳妇是半女。婉如难道你不知道这句话吗？”
“我妈一直很喜欢你。”
安澜的咄咄相逼，终于让陈婉如退无可退。她背靠着墙，不断地往后抵着，嘴唇死死抿着，眼睛就是不敢看安澜。
安澜叹着气，“我以为你也是喜欢我的，起码对我是抱有好感的。所以才会做出那么唐突的举动。如果让你感到不舒服，那么我现在向你道歉。希望以后我们还能继续做朋友。”
眼睁睁看着安澜转过身，一步一步远离自己。时间仿佛被放慢，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甚至连衣角的飘起都能被看得分明。
也许现在让安澜离开，他们就再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了。
这样对他们而言才是最好的。
在陈婉如回过神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拽住了安澜的衣角。
“嗯？”安澜的脸上淡淡的，不再有多余的情感起伏，仿佛是看着一个并不相熟的人，本有的情意全都收了回去，“有什么事吗？”
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但其中的疏离感重重撞击在陈婉如的心上。
陈婉如松开手，双手往后撑在墙壁上，仿佛粘在了上面。她嘟囔了一句话，安澜没听清。
“什么？”
陈婉如鼓起勇气，将自己从墙壁上撕开。
“喜欢的。”
沉重的步子，越往后就变得越轻快。
安澜嘴角微微弯起，“我没有听清楚，再说一遍？”
双手环在他的腰间，正好围成了一个圆圈。
“喜欢的，”陈婉如把额头贴在他的心口，“很喜欢的。”
如果以后真的不能携手到老，注定要分开。那么，就让现在成为自己心底最美丽的一颗朱砂痣，也不算过分吧？
她会好好珍惜的。
安澜挑高了眉毛，“早这么说就好了，为什么要别扭。”他大着胆子，在陈婉如的脸颊上落下一吻，“为什么要拧巴上？有什么事是不能和我说的？”
陈婉如不敢去摸自己的脸，被亲的地方一定很红。
“我怕，”她终于把心底最不堪的地方拽出来，见了阳光，“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你这么好，这么受欢迎……”
安澜轻轻笑了，“没有什么配不配的，爱情，本就不过是看对了眼。只不过恰好，我喜欢的是你，而你喜欢的也是我。需要想太多，那就不是爱情了。”
陈婉如有些懵懂，是这样的吗？她没有感受过爱情的甜蜜滋味，似乎一直都被自己的命运所撕扯着。在能感受到爱情的最美好的年纪，就已经草草嫁给了一个自己并不爱的人。
安澜用双手小心地把脸捧起来，和自己对视，目光中那犹如望着无价珍宝般的眼神又回来了。“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我自认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良师益友，也是爱情体现的一种方式。如果能帮得上你，我会感到很高兴。”
陈婉如轻轻点头，“哦”了一声。
“下次不许再不告而别了。”安澜拉长了脸，“我在楼下吹了很久的风，怕你回来没人开门。”
陈婉如咬着唇，拨动他衣服上的扣子，老老实实地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安澜拍了拍她的头，“赶紧洗洗去睡吧，热水我已经给你烧好了。明天起来别让妈吓一跳就是，说了要过几天才回来的人，一晚上功夫就又出现了。”
陈婉如微微侧头，想着安母捧着小心脏的模样，一下子就乐开了。
“笑了？高兴了就好。”安澜趁着她不留神，又在另一边亲了一下，“这下可以了，左右对称，不偏不倚。”
陈婉如双手捧着脸，轻轻地踢了他一脚。“我要跟阿姨告状，说你欺负我。”
“说去呗，我妈肯定向着你。”安澜打开房间门，准备进去睡了。陈婉如在外面洗漱，他看着总归不好，“我先睡了。明天早上别忘了吃今天忘了的年糕和小圆子。你们不在，妈逼着我一人吃了三碗。”
看着他皱起的眉头，陈婉如就知道从来不喜欢吃甜食的他被逼着吃甜腻腻又粘牙的东西一定很不开心。
“我明天帮你吃五碗。”她伸出五根手指。
安澜笑了，“明天见。”
“明天见。”
第二天一早，安母醒来后，果然是被陈婉如给吓了一跳。“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住几天？”
虽然很晚才睡，但陈婉如的生物钟还是强迫她按点起来。她打了个哈欠，“外公外婆的房子叫我妈给处理掉了，让给了村里大队当仓库。我和益川没地方住，就直接回来了。”
“哎哟，那得多晚才到啊。”安母心疼她，“你再多睡会儿，我去做早饭。”
陈婉如用力搓了把脸，“不了，我和阿姨一起。”
早就醒了的张益川在客厅预习下学期的课本，见陈婉如和安母出来后，问了好。他向陈婉如撒娇，“姐，我一会儿吃了饭，能去找王瑞玩儿吗？他说他们家初二在家的。”
“我和你一起去，也是该给王叔叔王阿姨拜年，正好把礼物也带去。”陈婉如一边梳头一边说，“等会儿晚上一起回家吃饭，你可别玩过头了。”
“嗯！”满足了小心愿的张益川眼睛笑成了两道弯月。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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