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舫记》竹叶心

6、第六章 占卜

　　南歌并不希望有祈天宫的族人同行，婉言谢绝：“不必。我们自会避开常人行事，只是希望知会祈天宫，我们并无恶意。”

　　言下之意，自然是希望祈天宫不要出面干扰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最好的帮助。

　　何况，云族之事关系重大，牵扯越多，只会越加混乱，这一点他不愿明说。

　　否则商靳只怕会为了云都的安定考虑，将他们赶出城去。

　　商靳见他出言谢绝，察觉到灵族不愿让人过多插手此事，点头一笑，“长姐曾留下遗命，若有灵族前来云都寻访一人，祈天宫务必不得出手阻拦，两位要寻的应当就是那人？”

　　南歌听他提起商沂，微敛起眉，“……沂姑娘过得可好？”

　　“长姐早已过世了，灵族寿数悠长，恐怕不知人间时间流逝。”商靳抿唇，商沂随着先帝归葬不过是半年前的事情，她当年与灵族相恋，与先帝始终不合，如今南歌问起，实在不能让人心平气和地回答。

　　好在南歌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轻轻一叹，“当年沂姑娘为灵族卜算过此事，能否请大祭司再算一次，看看是否有了变化？”

　　毕竟祈天宫的筮占之术承自天界，是除了昔年云族的沙占之外最为高明的手法。

　　“愿意效劳。”商靳起身送客，“待结果出来后，商靳自会遣人告知。”

　　“那么，先行谢过。”温柔的声音像水中的涟漪一般荡开，使屋内的每一个人都觉得十分舒服，淑旻拉着明露，已经慢慢退到了帘子前。

　　南歌也起身，微微颔首，“告辞。”

　　“朴儿，现在天色已晚，只怕守卫不会轻易放行，你送他们离开宫城。”商靳考虑得很周到，淑旻不禁抬起头感激地笑了笑。

　　城外浩淼的湖边，一弯新月如钩，低低地浮在水面上空。

　　一望无际的水面，满满地泛着清亮的光辉。

　　“不用送了，少祭司回去吧，过些日子，我们也会亲自去祈天宫探问卜算结果。”南歌说得合情合理，商朴只好告辞，回身向着东平门折返。

　　“……江南春雪，大漠瑶花。日下朝露，暗夜昙华……”清淡的歌声忽然自水面上荡开。

　　商朴不禁立住脚，回过头见淑旻独自坐在湖边，偏头望着水中的月影，她的身子随着柔美的乐律轻轻晃着，似乎要与流泻的月光水色融为一体。

　　明露不知去了哪里，南歌慢慢走到淑旻身后，伸手扶住她的肩，低头不知在说什么。

　　但看那亲昵的动作，又何必定要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呢。

　　商朴暗自苦笑着摇了摇头，重又向着东平门方向走去。

　　“嘻嘻……等一下嘛。”白衣的小女孩忽然从路边追来，脸上挂着调皮的笑容，“你也喜欢旻姐姐，对不对？”

　　见是明露，商朴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旻小姐温柔体贴，心地善良，这一路上她出手救助民众，确实让人喜欢。”

　　明露眨着眼笑，小手戳着面颊，“我说的不是这个喜欢啦。”

　　“明露姑娘，世事随缘，说也无益。”撇下明露，商朴径自回城。

　　**
　　茫茫晨雾笼着沉睡的浩淼湖面，将四周的林木全都染湿，透出一种油油的绿意。

　　“怎样？”伴着一阵阵轻微的水声，只听到女子低低的声音，却见不到人影。

　　“只能说有些相似，尚且不能确定。”也是压低了的声音，在水上轻轻打着转儿，一会儿便沉下去。

　　“听你的口气，似乎很有把握……？”轻笑，接着是活泼的水声，似乎有人在用手撩拨着水花。

　　商朴站在临近湖面的树林下，出神地望着远处轻雾弥散的湖面，静悄悄地听着雾中人的谈话。

　　柔和的珠光从湖边飞来，在他身边绕一圈，停了下来。

　　明露自光芒之中现身，看着商朴拍手笑道：“你在这里偷偷听他们说话，算什么呀？”

　　商朴蹙了蹙眉，还没说话，便听到淑旻笑着喝止，“明露，回来。”

　　雾气慢慢散去，淑旻和南歌并肩走来，都带着一丝平和的微笑。

　　“少祭司大人，有什么事情吗？”淑旻慢慢走到他面前，一双温柔的眼睛满是笑意。

　　她走得太近，商朴急忙后退了一步，低下头不敢看着她，“在下前来告知卜算的结果。”

　　南歌见他神情尴尬，在心中笑了笑，适时地询问，“结果是什么？”

　　商朴抬起头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拱了拱手，“结果是一柄断剑，余下的只有海水，再探问不出其他信息。”

　　“剑……”淑旻回头看着南歌，轻轻挑起眉梢，“这确实对得上，但海水又作何解呢？难道她并不在云都，而是回到了海边的废墟？”

　　“可我们之前去往祭台的遗迹，并没有得到任何关于芷剑的消息。”南歌摇头，芷剑与龙族相恋之地便是珊瑚海中，那里有她太多的伤心事，她未必肯再回去，何况云族的占卜向来不会有错，芷剑她应当就在云都，或许只是机缘还未到。

　　淑旻低下头，机缘……都过去了千年了，机缘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来呢？

　　见他们都不说话，商朴淡淡劝慰，“此事祈天宫会继续予以帮助，两位不必急于一时，在下还有些事务积在身上，告辞了。”

　　南歌回过神，点头道：“我们恐怕还要在此逗留一段时日，但如同之前的约定，我们不会惊扰云都的民众。”

　　“得公子此言，祈天宫十分宽慰。”商朴舒口气，望了望淑旻的背影，回身消失在湖畔的树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