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枣药丸》荣么么

6、Chapter 6

　　江流深一手撑着伞，另一手提着大袋从超市买回来的各种新鲜食材，准备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里享受一顿鲜香麻辣的火锅，正当她匆匆往家里赶时，却被一个垃圾桶给绊住了脚。

　　确切来说，是两只皮毛微湿，躲在悬起的圆柱状垃圾桶下瑟瑟发抖、嘤嘤叫唤的幼猫吸引了她的目光。

　　江流深本不想管，在这种大雨滂沱的鬼天气她只想赶紧回家暖暖身子，吃上热腾腾的火锅，但那两只幼猫一声声地哀叫，一副饿极了的模样着实可怜，往前迈了几步的她在原地踟蹰了几秒，长长地叹了口气，又倒了回来。

　　脖子夹着颤颤巍巍的伞柄，江流深从装满食材的袋子里翻出来两根火腿肠，用牙齿撕开包装袋，弯下腰分别扔到两只猫的嘴边，见对方开吃，她这才直起身子拿过夹在颈侧的伞，却发现右边肩膀已经被雨水淋得湿透。

　　“啧。”江流深又看了垃圾桶底下的两只幼猫一眼，把食材袋子换到右手，抬脚便走，可身后又传来了一道叫声——不过这次不是猫，是个人。

　　“好巧啊江同学，没想到竟然在这儿都能碰到你。”

　　江流深回头，对上了一双水波荡漾的桃花眼：“知……呃，夏鸣？你家也住这儿？”

　　“不是，我朋友住这里，今天家里没人所以想着到他家去蹭饭，可哪知他也不在家，我手机又没电了身上也只剩两块钱，本来想着再倒回家煮碗面将就一下算了，哪知钥匙竟然被我反锁在家里了！”夏鸣搓了搓手，“不过天无绝人之路，竟然在这儿碰到了你，江同学，你看……”

　　“真可怜。”江流深转身，“说完了？那我先走了。”

　　“哎哎哎，别走啊。”夏鸣忙不迭跟上，“咱们同学之间不就讲究个互相帮助嘛，你就当日行一善，收留我一会儿呗。”

　　江流深侧过头，合着哗啦啦的雨声，皮笑肉不笑：“不好意思，如你所见刚刚我才用火腿肠喂了猫，今天的这一善我已经行过了。”

　　“别啊，这大雨滂沱的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这黑灯瞎火的万一有什么人觊觎我的容颜，要真出了什么事儿你也于心不安嘛。”

　　江流深活了近十七年，今日才切实而深刻地体会到了“脸皮有城墙那么厚”这个说法。

　　被对方的厚脸皮所震惊的江流深又气又笑：“你还真什么都敢说啊，你一个男的谁能把你怎么样？”

　　夏鸣晃了晃食指：“这你就不懂了，现在男女出门在外都不安全，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顿了顿，又到，“这样吧，算我欠你一次，以后你要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绝对义不容辞，就当还你这次的‘收留之情’。”

　　江流深：……

　　夏鸣屁颠颠地伸手抢过对方手里的大包食材：“哎，你别走啊，要不我帮你提菜？这一大袋子才你一个女孩子提着挺重的吧，我——”

　　“闭嘴！再啰哩啰嗦的就给我呆在外面喝风吧。”

　　“你答应啦？哈哈，我就知道，你就是个嘴硬心软的，咱们好歹也是前后桌，总不……”

　　江流深：好想给这只复读机知了下哑药啊。

　　进了屋，江流深把滴着水的伞挂在玄关的伞架上，然后扔了双拖鞋给夏鸣，两人一前一后踏上二楼楼梯，江流深拉开冰箱门，随口问道：“果汁、牛奶、矿泉水、花茶……喝点什么？”

　　“没有可乐吗？”

　　“没有。”

　　夏鸣：“麻烦给我一杯牛奶吧。”

　　江流深将1L装的大盒牛奶拧开盒嘴的盖子倒入透明的玻璃杯中，放进微波炉里设定好2分钟，她摸了摸湿透的半边肩膀，走回客厅：“我上楼换件衣服，牛奶在微波炉里，待会儿听到声音自己去拿。”

　　“好。”

　　见江流深踏着木质楼梯上了三楼，夏鸣瞬间隐去面上的笑意，视线扫过客厅四周：沙发、电视、茶几、果篮里摆着苹果和芒果、书架、留声机……窗台上有盆多肉？

　　夏鸣走到窗边，摸了摸多肉圆润厚实的叶瓣，透过窗户能看见一楼绿色浓郁的草坪周围种着不少花花草草，外围围了圈栅栏与邻居家的花园隔开。

　　一楼是花园、杂物间、书房、厕所；二楼是客厅、直通一楼的阳台、饭厅和厨房；那么三楼应该是主人居住的卧室、客房和洗浴间。

　　夏鸣低头看了看脚上的蓝色拖鞋，刚进一楼底处玄关他就发现这双拖鞋跟江流深脚上的是同款，不过这并不能代表什么。

　　“叮。”

　　将窗台上的多肉抱到厨房，夏鸣取出了微波炉里的牛奶，拉开冰箱：三大盒牛奶、一盒果汁、几瓶酸奶、一盒梅干菜、干面、一小袋虾米、两瓶豆腐乳、以及一大餐盒削好的芒果果肉。

　　口味偏咸，爱喝牛奶，或许她比较喜欢吃芒果？

　　“嗒、嗒、嗒……”

　　夏鸣三两口将杯中的牛奶喝完，仰头看向站在楼梯口往下的江流深，他指了指料理台上的多肉：“刚看到你在客厅窗台上放了盆多肉，或许把它移到阳台上比较好。”

　　“哦？”

　　“多肉盆栽要放在长期通风的地方，你这盆多肉里的泥土有些偏黄，显然养分不足，长期以往它很容易得锈病。”夏鸣沉声道，“到时候它的表皮会生出肿状的小点儿，然后慢慢向外扩大，喏，你看，你这盆乙女心的底瓣已经生黑点了。”

　　江流深皱着眉头接过瓷盆，定睛一看，果然在对方所指的地方瞧见了几颗黑黄的斑点：“有办法治吗？”

　　夏鸣：“也不太严重，你给它换点土再移到外面的阳台上去，还有记得浇水的时候不要直接浇到植株顶部，过段时间自然就会好。”顿了顿，又道，“如果你实在不放心，可以用12.5%烯唑醇可湿性粉剂2000—3000倍液体喷洒，一周喷一次。”

　　“你家里也养了多肉？”江流深边说话，边拉开客厅的落地窗，将怀里的多肉放到了阳台的木桌上，“能再说一遍那个什么……液体吗？我记一下。”

　　“家里有很多植物，因为我爱好园艺，所以家里的花花草草都是我在打理。”夏鸣说，“下周一我给你把药剂带过来就行了，家里挺多的。”

　　江流深抿了抿唇：“谢谢。”

　　“小事。”夏鸣在客厅转悠了几圈，“你一个人住吗？”

　　“嗯。”

　　“那这风雨交加的夜里，你还敢把我放进来啊？”

　　江流深上下打量了夏鸣一眼，不屑之色溢于言表：“过来洗菜，我这儿可不收留吃白饭的。”

　　“哎，你这变脸也变得太快了吧。”

　　夏鸣老老实实地呆在厨房水槽前，仔细清洗着一众香菇、土豆、葱段之类的蔬菜，江流深拿了个充电宝过来：“我这里有iphone 5的数据线，拿去给手机充电。”

　　“呃，我手机不是iphone5的，用不上。”

　　江流深意味深长地扫了对方一眼，过了几秒才吐出两个字：“是吗？”

　　夏鸣面色不变：“我有两个手机，平时都换着用的。”

　　窗外电闪雷鸣，江流深和夏鸣二人却在温暖的室内享受完一顿热气腾腾，麻辣鲜香的火锅。

　　“真没想到你还会自制火锅底料，味道还跟老火锅一样地道，你不是京城人吗？听说你们那边大多不吃辣的。”吃饱喝足的夏鸣帮忙收拾碗筷，“哎哎，你别动我来洗。”

　　江流深将洗碗槽边的橡胶手套扔给对方，懒洋洋地倚在墙沿上：“我妈是雾市人，以前暑假常来外婆家。”

　　“外婆身体还好吧？”

　　“已经去世了。”

　　“啊，抱歉。”夏鸣拿洗碗巾就着洗洁精手脚麻利地处理着水槽内碗筷。

　　江流深摇了摇头：“总归是要走的，或早或晚罢了。”

　　清洁整理完厨房和餐桌，二人又转移到了客厅，夏鸣率先开口：“我该走了，我妈应该已经到家了。”

　　话音刚落，一道闷雷炸响。

　　江流深瞧了瞧窗外瓢泼似的大雨，树枝被狂风吹得摇晃不止，她犹豫了几秒还是开口：“要不你再等等？手机可以借你给家里打个电话说一声，现在出去哪怕打着伞也会立马变成落汤鸡。”

　　“那行，谢谢了。”夏鸣从善如流，“要不看会儿电视？说不定有放电影什么的。”

　　“雷雨天不能看电视。”

　　“哈，也对。”

　　其实电脑和Wifi江流深都有，但她不太想跟这么一个不熟的人脑袋凑一块儿分享影片，于是她只好起身走向客厅独立的留声机柜台前：“要听曲子吗？”

　　夏鸣笑：“好啊，现在很少人家家里有留声机这种东西，没想到你还挺念旧。”

　　将留声机的唱臂解锁，江流深把指针缓缓放到黑胶唱片上，随着唱片的缓缓转动，一缕缕悠扬而轻快的探戈舞曲从宽大的水莲花纹喇叭里缓缓流泻而出。

　　江流深转过身，看向窝在沙发里的夏鸣，偏了偏头：“La Cumparsit，假面舞会……就是带着面具的人相互试探的活动，是不是很有趣？”

　　夏鸣不自觉摩挲了一下食指指节，他望向那双宛如黑夜般寂静无声的眼眸，唇角上翘，一字一句道：“是挺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