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识君》Duca

8、第八章

　　识君满腹心事的走进大厅，与祁蒙随意的和主座上的赵天寒暄了几句，瞧见秋儿等众人在厅内西边坐着，便也往那里在秋儿边上坐了，刚刚坐下来一抬眼……
　　其实识君知道这次武期会肯定会遇到眼前这人，这样大的武林盛会，此人怎会缺席？！然而等到人真正坐在自己正对面，遥遥相望的时候，识君才发现之前一直都高估了自己，什么从容不迫，什么处变不惊，到了这境地竟被不知道抛到哪里去了，两人便就这样面对面坐着紧盯着对方，像是在拼着一口劲儿，谁先偏开视线谁便输了。识君抑制不住自己的胸口起伏，手忍不住攀上身边茶几的桌脚紧紧抓住，直到指尖发白。
　　终于身后的兰鸢似是随意的将一盏热茶递到识君的眼前，献宝似的笑道：“公子，公子，竟然是八宝茶呢！您不是最喜欢喝这个了么？没想到在这北地也能喝到这个呢！”
　　识君像是刚从梦中醒来一般茫然的看着眼前的茶盏半晌，然后接着偏头对兰鸢感激的笑笑。兰鸢见公子不再盯着对面，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厌恶的瞥了一眼对面。这个人真是讨厌！怎么到哪里都能见到这个瘟神？！难道还想纠缠公子不成？难道害的公子还不够么？
　　低下头喝茶的识君心中自是不能平静，以为以前经历的已然过去，现在对待那段过去也能从容面对，看来还是自欺欺人呐！识君自嘲的笑了笑，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将杯中茶一饮而尽，再抬眼已不再看对面，似是专心的听起赵天说话来，但却一个字都没有进得他的脑子。等到赵天说道没有什么事之后，识君便立刻抬脚往外走，根本一刻都不想在那里多待。
　　走到一半，识君想到早上的案子，关于袖口里的卷轴最好还是该去问问祁蒙，急急的停了脚步，身后的兰鸢一下收不住脚，直直的撞了上来，然而识君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到一样，身子调转了个方向往祁蒙所在的院落去了，令识君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路过那片必经的竹林的时候，魂不守舍的自己撞上了一双丹凤眼。
　　一看见丹凤眼的主人，兰鸢便急急的往识君身前凑，似乎想是要护在自家主子前面。然而那丹凤眼的主人好似没有看见一般，双眼紧盯着她身后的识君。识君只觉得浑身的汗毛在这双眼的注视下一下子全竖了起来，竟好似刺猬一般，这本能般的反应让识君自嘲的想笑，自己难道潜意识里一看见他便想要保护自己么？！然而面上却是半个笑容都扯不出来。就这样双方对峙了半晌过后，识君眼瞧着那双凤眼的主人仍是不动明王一般灼灼的盯着自己，只得无奈轻叹一声，对着身前的兰鸢道：“兰鸢，你先去祁蒙那里好了，我和他……有话说。”
　　“公子！”兰鸢一声惊呼，“可是他……”
　　“好了，去吧……”见兰鸢一副惊讶的表情，识君轻抚上她的额头，冲她笑笑，安慰似的轻道。兰鸢原本全是怒气的脸，在看到识君笑容的瞬间，顿时泄了底，只得无奈的狠瞪了对面那人一眼，不情不愿的向前走了。对面那人身后跟着的小厮见此情景也识趣的转身退开。
　　“你……还好吧？”那人终于吐出了第一句话，言语间竟含有说不出的温柔。
　　“嗯！在下很好。多谢肖大侠关心。”识君说这话时根本没有刻意疏远之意，只是觉得不能再像以前那般无所顾忌的对待眼前之人，却让那人忍不住一阵轻叹：
　　“识君，你定要如此与我说话么？”
　　“肖大侠多心了，识君只是觉得还是这样好些，以前是识君太过放肆了，肖大侠不计前嫌，是肖大侠宅心仁厚，不与在下计较。只是现在……现在……断不能如以前一般不守规矩了。”
　　识君说完这话，两人之间便都沉默不语，识君低着头紧盯着对面那人镶着银丝边线的黑袍下摆，并不抬头，却也知道那人正紧盯着自己。不知又过了多久，识君终于再次开了口：
　　“肖大侠若是没有什么事，在下先行一步，祁蒙怕是该等的急了。”
　　说完，识君起步向前走去，似是想逃一般，腿上的步子迈的甚急，却不料在堪堪擦身而过的瞬间，胳膊被人紧紧抓住。识君那一瞬间甚至希望手上能有一把尖刀能砍了自己那只被束缚的胳膊，只要能让自己躲开，怎样都好……然而胳膊被那人用力一扯，整个人便被抱了个满怀。
　　“识君……”识君只闻的那人在自己耳边的这声呢喃，竟像是被雷劈到一般怔住，原来自己也不过是俗人，听得这好似温柔呼吸一般的低唤，心便不自觉的软了起来，再无把紧拥自己的这人推开的念头。这时的识君这才真切的感受到，这人……瘦了呢。
　　“你该明白的……你早该明白的……明明碰不得……明明只能站在我的对立面……明明根本不该也不能……”识君温柔的在那人的耳边说道，语气里满满的尽是萧索。
　　“我……知道。”那人说这话的时候，抱住识君的手竟有些颤抖，“可是……”
　　那人只“可是”了一句，便没了下文。
　　“这句‘可是’的后面意味着什么，那个时候你就明白了，所以做了最好的选择。我从未怪过你，因为我也明白，我们本就不该，这句‘可是’本就不该发生。所以，就当它从未发生过吧……”
　　识君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竟还能用这样平静的语气对着眼前人这样说道。许是感受不到识君内心的起伏，那人紧接着的声音里竟带了些许的绝望：
　　“我们……便就只能如此了么？”
　　“肖棱，你没有办法放下你的紫竹门，没办法偏离你的武林正道，我也不可能离了大哥，这样的我们，除了如此，还能怎样？”
　　识君终还是慢慢的推开了肖棱的怀抱，认真的看向那双丹凤眼，认真的一字一句说道：
　　“我原以为只有我一人会看不清，肖棱，我倒是没有想到你也……那段时日太过美好，以至于后来的结果让我无法介怀，但我从未因此感到后悔，以后也不会，再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仍旧会选择那么做。不过从今往后，我们就只能如此了……”
　　识君说完以上的话，便慢慢挣脱开那双抓着自己双肩的手，然后慢慢的擦过肖棱的肩膀向前走去，只是紧握的双拳和微微起伏的胸口像是在积极响应着识君眼眶里那抹让人不易察觉的水色。直到识君穿过竹林，拐了弯确定肖棱定是看不到了之后，胸口紧绷着的一口气才得以释放，这一下却令识君一下子站不稳差点倒在地上，幸好颤抖的手臂及时的扶住了身旁的一颗桃树。深呼吸了几口气，识君这才缓过来，却在嘴边绽出一个苦笑：肖棱啊肖棱，一次机会你没抓住，想不到现在的你仍是这样……
　　“识君！”识君抬眼便瞧见祁蒙气喘吁吁的凭轻功飞身在自己身旁跃下。“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识君面上那抹苦笑还来不及收住，在祁蒙看来说不出的难过，只得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见到肖棱了？”
　　“嗯，见到了……”识君将祁蒙的小心翼翼看在眼里，心里一阵暖流，收拾好心情，扯出一个真心的微笑道：“我没事，不用担心，我知道一切都过去了。现在的他，再也伤不了我……”
　　祁蒙听闻识君的话，只想在后面加上句“才怪”，看到刚才那副表情鬼才相信他没事。但面上祁蒙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怕一个不小心又惹眼前这人的伤心。唉……真不知道上辈子作了什么孽，让自己平白和这识君做了这么多年的好友，做什么都得赔一万个小心。
　　“那好，你还没吃饭吧！走走走，一起吃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