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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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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里大部分的琐事原本就一直是康定南在着人打理,江玦从来不过问。
听着殿下的话,康定南愣了一愣,终于明白过来。司姑娘进府至今除了之前在路上为了掩饰身份,仓促制了两三套粗布衣衫,一直没再添置衣物。这都深秋了,没冻坏吧?
赶紧应了声是。
江玦接着吩咐说:“明儿起……不,这会儿起,她会留在书房这边儿。膳房那儿若真缺人,你看着办。还有,从今往后,她随本王用膳。”
康定南巴不得,差点儿没笑,早就盼着他赶紧将司姑娘收进内府,免得手底下那帮小子不明不白,闯出祸事。真是阿弥陀佛!因此又应了声是。
听完殿下的安排,康定南出去的时候,正好见到司清然抱着斗篷进来,对她微微一笑,似在鼓励。
直看得司清然摸不着北。莫非统领大人这是在让她好好表现?
司清然回过神才迈进书房,走到江玦身边,轻轻抖开宽大的锦缎斗篷替他盖住身子,小心翼翼又十分细心。
江玦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奇怪,好似想笑又没笑出来。这丫头想什么呢?真以为他身子孱弱到这种天气也要两层斗篷?
他只是春秋两季有些咳喘,过了时节和正常人几乎没什么两样,只不过这次稍稍严重点儿,就给她留下这样的印象么?好歹他也是习武之人,未免太小瞧他了。
被人这样小觑,心中有气,江玦猛地站起来,捏着斗篷潇洒一抖,径直披在这可恶的小女子身上。只是这动作有些大,斗篷掀起的那阵风,竟带来一股陌生的气息。看着小丫头的俏脸,江玦一下子有些走神。
好似有什么奇怪的念头作祟,顺手一收揽她入怀,低下头,在她耳边不怀好意地低语道:“本王身子很暖。”
司清然完全没想到他会这样,呼吸里全是他的味道,整个人都呆滞住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小心翼翼挣脱说:“我……我……奴婢还有事没做完。殿下如果累了,就在书房歇会儿。奴婢告退。”
还没转过身,司清然的手腕就被江玦握住,再次被他拖回身边,居高临下地盯着。手心里传来一阵挠痒痒似的酥麻感,他在摸她的手?
这次他没有得寸进尺,只是稍显不悦地说:“什么奴婢?本王准了?叫你来书房,你却躲在膳房,违逆我?”
“奴婢……不,清然不敢。只是清然乃是戴罪之身,不敢亵渎殿下。”司清然低着头,闻着男子独有的气息,脸上热得跟贴了暖壶似的燥热难耐,这几天不是担心他在生她的气吗?
江玦看着她娇羞的模样,越发觉得像只可爱的兔子。好玩!拖着她走到书案边儿说:“那么,从今往后,你得听话。去给本王找《楞严经》。”
司清然被他方才的一番举动弄得小心肝儿噗噗直跳,紧张得完全没留意到他方才坐的地方还摆着一本正看了一半不到的书,径直走到附近的书架旁开始查找。
江玦看着她娉婷的背影,一会儿惦着脚尖,一会儿猫低身子,抿嘴一笑,深邃的眸子里渐渐溢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情。其实在书房里养只大“兔子”也挺有意思。
直到小丫头突然转过来,他才立马收拾起自己的目光和那丝温暖。
“殿下,您知道《楞严经》大概放在什么位置吗?”江玦的书房挺大,几层书架上满满的全是藏书,司清然这会儿简直是大海捞针,唯有向他求救。
江玦板着脸说:“本王找得到,要你作甚?”
司清然觉得这话有点儿道理,为了证明自己的确有用,深深吸了口气,重新打起精神开始细心查找。
心里却琢磨着,得找空闲将这些书本归类,重新放好,下次找起来就不会这么麻烦。
从前书房都是康定南或者他指派的人在收拾,这群五大三粗的糙汉子从来只将书本摆放整齐就行,哪有心思想过如何整理?
加上江玦居无定所,这些书来来去去搬动过无数次,早已没了章法。
所以为找一本《楞严经》,花了司清然整整一个下午,弄得蓬头垢面,狼狈不堪。不仅小脸花了,就连发髻都有稍稍松散。
终于在这大海里捞到了细针,司清然开心得几乎差点儿跳起来,捧着书兴高采烈地跑到江玦面前,邀功似的说:“殿下,您看!是《楞严经》!”
书房里多了个平时很少见到的身影,江玦一下午心思都不在书本上,就看着她因为他的一句话在书房里倒腾,越看越觉得有趣。可偏偏不知道除了找书,能让她做什么,所以没敢出声打断。从前只道女子麻烦,到她这儿却怎么也看不够似的。这会儿正走着神,却冷不丁人已到了他跟前。
掩饰着失态,他近似无情地冲口而出,“本王识字。”
司清然自知一时兴奋有些失仪,这可不比家里,眼前的人可是皇子,而且还是……
赶紧低下头,将手里的书双手奉上。方才转身的时候他就目光呆滞,莫非是在想什么事情?被她不小心打断了?
江玦暗骂自己一声笨,醒过神却不知自己为什么会骂自己,接过书心想是不是应该缓和下气氛?
“去洗把脸。本王渴了。倒杯水来。”
司清然应了声是,退出去才松了口气。重新打起精神去隔壁屋查看,才发现水壶里没水。回到外府,暗暗叮嘱自己,下回可不能再将那点儿小兴奋表现出来。
内府似乎还没打扫完,还好罗妈妈已经在膳房里准备洗菜烧饭。
司清然进去后,罗妈妈就笑着问:“殿下是不是也没想象中那么难伺候?只不过是口硬心软。”
她方才可是听那帮小子说了,殿下将这丫头带去了内府。
司清然如小鸟般温婉地笑了笑,“殿下口渴。罗妈妈可有热水?”
罗妈妈刚烧了一壶水,还没滚,赶紧拎出来交给她,“要不要我帮您送进去?”
外府到内府距离可不近,她知道小丫头没力气,有些心疼,也有些担心路上会撒出来烫着她。殿下怎么让她一个人来取水?不过想想也就明白了,康定南不是带着一帮小子还在打扫吗?
当下也不多话,等司清然洗过把脸,稍稍收拾了一下仪容,帮她拎起水壶就走,“我替你送到垂花门边儿,你再自己拎进去。小心点儿,别洒出来烫着了。殿下房里有小炉和碳火,烧过就可以。”
司清然十分感激地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这样没一会儿就回到了江玦的院子里。
司清然很自觉地在屋里取来小炭炉,第一次亲自动手生火。还好之前看得多,做起来也并不是很难。只要将府里备着的火油淋少许在早就备好的木炭上,用火折子一点,很快就燃了起来。放上紫砂小壶,这下就等热水烧开了。
江玦在书房等了好一阵没见到司清然回来,一下想起她好歹曾经也是千金之躯,哪干过什么粗重活,有些后悔自己思虑不够周详,这才起身出门找人去跟着看看。
缓缓踱到书房门边,却意外地见到小丫头一个人默默在长廊下烧着水。他甚至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出去过,短短一月她居然还学会了生火?
汗水浸湿了她额前散落的几缕青丝,服帖地黏在那张温顺乖巧的小脸上,别有一番风味。他半掩着身子偷偷看。
正如第一眼所见,司清然比起从前宫里见过的那些皇妃,并不出色。但她身上有种独特的气质,总是容易让人移不开眼。
是楚楚可怜?还是小仙女般的出尘?亦或者犹如小兔子一样的无辜。江玦自己也说不清楚。
看了好一会儿,他才从书房走出去,站到她面前问:“不是有热水么?”
司清然刚捻起小茶壶的盖子,骤然听见这声音,不觉一惊,盖子瞬间脱手,忍不住呀一声。
这人怎么走路没声?
莫名其妙心里一紧,江玦立马蹲下拖过她的手,放进自己稍大的掌心里轻轻吹,责怪道:“笨手笨脚。”
还好没烫着。只是这小手握在手里竟有几分不舍得放开。司清然的手很小,看上去比他短了一个指节,但很可爱,白白嫩嫩的,摸在手里说不出的软滑,像没生骨头似的。
江玦不自觉摩挲指腹的动作,让司清然觉得痒痒的。怎么也想不明白他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癖好。之前拖她手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听见紫砂壶里的水滚了,她赶紧小心翼翼地抽回手,低声说:“殿下,水滚了,清然替您斟水。”
江玦慢悠悠收回手,起身负在身后嗯一声,回了书房。
司清然去屋里取来水杯和水壶,洗干净后,倒了些滚水到水壶里凉着,这才用托盘端了水杯给江玦送进去。
江玦这会儿懒懒靠在书案后面的太师椅里随手翻着书,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好似挺认真。
司清然小心翼翼将水杯放在就手的地方提醒说:“殿下,水还很烫,凉下再喝。清然替您凉了一壶在您房间的茶桌上,您若是渴了可以自己倒。”
这段日子住在这里,她对他多少有些了解,内府一般很少留人,所以他以往应该是自己照顾自己的。
“你呢?”江玦缓缓抬起眼眸,两条浓浓的远山眉就快凑到一块儿去了。很显然,不太高兴这样的嘱咐。
“罗妈妈在做饭,清然该出去帮忙了。”司清然小声解释,她还有很多事要做。
江玦突然有点儿讨厌她这看上去十分无辜的模样,因为他会莫名心软,然后忍不住答应她,所以这次他决定视而不见,板着脸冷冰冰说:“往后你不用去膳房帮忙。就呆在这儿。本王,咳咳,需要人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