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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是骡是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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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
玉老板继续往下说,同时,更重要的是配合,和对时机的把握。
什么是对时机的把握,就是,你拥有一些招式技能,对方也拥有一些招式技能,各自都有要害空门,能不能抓住这些机会和对方破绽,把自己最强的招式技能释放在对手最薄弱和破绽的时候,这叫做对时机的把握。
所以在过招时,经常手里捏着一个绝招,并不会立刻施放,而是寻找时机。
在寻找时机的过程中,控制技能起到关键作用。什么是控制,就是对手被纠缠的时候,他会应接不暇,会露出破绽,这就是你的机会——你愿意打一个受到束缚破绽百出的对手,还是打一个正在全神贯注准备格挡你的对手?
所以控制技能的重要性,不亚于攻击高的招式技能。到这里,辅助的作用很重要,辅助的重要职能之一,就是为队友制造这样的机会:你骚扰,你控制,敌人受控,队友出手。
说到此处,玉老板的目光停留在金蟾儿身上。
金蟾儿挺了挺胸,一脸傲然之色。
白天的训练金蟾儿格外卖力,几个障眼法的小法术都做得很漂亮,得了玉老板几句赞许,晚饭的时候尤其得意,使唤这使唤那的,鱼蛋和平大厨师徒都被她指挥着忙前忙后盛饭端菜。
金蟾儿抬头,看见对桌的宝月埋头吃饭,于是走过去,把她面前的一盆菜倒扣在桌上。
“喂,丑肥,你说,如果我告诉玉老板,说我和你配合不了,你说他会留下我这个聪敏伶俐的辅助,还是你这个丑肥多余的前排呢?”
徐宝月没理她,从旁边拖了一盆菜过来继续吃,边上蓝尘隐个身继续吃,不加入是非,他的碗悬浮在半空中。
金蟾儿又说了一堆风凉话,耍够了威风趾高气昂地走了,几个伙计走过来劝说宝月别放在心上,大小姐就是那种样子的,眼睛长在头顶上。
宝月放下碗问:“那个金家很厉害吗?”“当然!”据崔昀的车夫打听得来,好像是剑南道上的大官,父亲和西川节度使还常相往来。
“西川节度使是郑釉,他每年入京述职一次,往来的人多了去了;金家什么官,每年朝廷赏赐什么等第,多少田亩私地,养多少匹马,有些什么品种;藏多少卷书,用几栋楼装藏;库房几个,府里养多少口人。”
车夫愣了愣,搁了碗想半天:“具体也不知道,人家后花园里能养得起十八学士,南疆奇花,一株花开十八朵,颜色都不一样,没听过吧,有钱也买不到。”
宝月听了想笑。这个车夫倒也奇怪,他常被金蟾儿挑刺骂得狗血淋头,但依旧如此崇拜,难道头上挂个官家小姐的身份,就在精神道德上变得自然高贵而正确起来。
宝月:“有十八学士就很厉害了吗。”
宝月郡主生辰那会儿,西川节度使送给父王的十八学士,她摘下来编成花环头上戴着玩。
“人家不光富而且贵,书香世家,金小姐在神都学院女学部读书的,名师之后,她师父是玄门太华宗的瑛长老,关门弟子呢。”
宝月很惊讶,“什么长老能教出这种没礼貌的关门弟子,也是书香世家的传统吗。可见这长老也不过如此。”
车夫吃了个瘪,觉得宝月处处别他苗头,赌心不过,说了句:“你就是嫉妒人家。”
宝月:“没有啊。她有什么好嫉妒的。要说富也不是很富,贵就更别谈了。”
车夫旁边冷笑:“哼,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看看自己什么样,拿什么跟人金小姐比。咱们家少爷拉你入伙,不过是看中你的一身蛮力,你可别飘然上天了。”
宝月懒得理。有些人的贫穷真是从骨头一直到精神里。
是夜因为会武之期迫近,宝月留宿在雪缘社内,金蟾儿怕人多抢不到热水洗澡,吃完晚饭就早早冲到女浴房,还特地将余下的热水全倒了,这样宝月来的时候就洗不到热水了。她换好干净衣裳,心情颇为舒爽,便在前院散步。
路过中庭的时候,听见大门外面崔昀的仆人小忠在阻拦:“哎呀这里不能要饭的,你谁呀你,什么金桂花,咱们这里没有!”
金蟾儿蓦然一惊,连忙提着裙子跑到外面,大门口巷子里站着个老乞妇,衣衫褴褛白发苍苍,手里拿根树枝做拐杖,还托一只破碗。
金蟾儿的面色瞬间变得惨白,急忙转身低头,生怕被人发现,提步欲走,却又想到什么,咬了咬牙,折返回大门口。
“桂……”
“小忠你先回去吧!我这位老婆婆怪可怜的,我给她一点银子!” 金蟾儿大声打断老妇人的话,装模作样解荷包。“蟾儿姑娘,这里天天都有乞丐,很多是骗吃骗喝的,你不用给钱。”“哎呀宁可信其有嘛,多可怜啊,就算是被老人家骗也甘心。”
“那随你了。”仆人叹着气走开,这蟾儿小姐平日咋咋呼呼,脑子却实在简单的很呐,大户小姐就是天真。
金蟾儿看人走了,匆忙把人拉倒后面一条昏暗的小巷,气急败坏质问:“你怎么来这了!”
“桂花啊,娘去洛阳找你,听说你来了长安,不放心就跟过来了。桂花,你现在怎么样啊,崔家人是不是要娶你做儿媳妇啊?唉你要说实话啊,你爹他现在还关在牢里呢……崔家能帮就帮,帮不上也别连累人家……”
金蟾儿恼羞成怒:“有你们这样给我丢人现眼的爹娘,我此生还能有望进入贵门吗!你们是不是想拖累死我!”
她爹原是渝州郡巴县县令,因为贪污赈灾拨款,勾结米行商人倒卖库粮入罪,先头金夫人变卖家资去贿赂剑南道西川节度使郑釉,谁料郑釉把钱收了,却不使劲,最后反而着力替朝廷把案子侦办了,金县太爷已经押入京中,判了秋后处决。
金县令还有一个女儿在洛阳神都学院念书,于是大夫人急急忙忙去找女儿商量,哪知到了洛阳路资花完,人又说金小姐去了长安,这才沿路乞讨跟过来。
老妇人畏畏缩缩,眼中含泪:“桂花……”“别再叫我桂花!”
金蟾儿原名金桂花,蟾儿这个名字是到洛阳求学之后,为了听起来高雅贵气取的。
金蟾儿低吼,把荷包翻过来,金锭子碎银子骨碌碌滚一地,“身上就这些了,拿了快走远些,别再来找我!”
老妇人急忙低头弯腰捡钱,颤巍巍起身还想说两句话时,女儿桂花已经走远了。
轰走了老母亲,金蟾儿气咻咻地回来,刚洗的澡又出了一身冷汗,她真恨啊,为什么别人可以是尚书,将军的女儿,她却出身在巴蜀荒僻之地一个小县令的家庭,当初在巴县她算是天之骄女了吧,圈子里没有姑娘敢在她面前大声说话,但去了洛阳才晓得,人上有人,随便一个女同学下堂坐的轿子,都是命妇规格,她实在是不服啊。
父亲没出息升不上去也便罢了,连一点公务都处理不好,贪墨赈灾粮款事发,连累她的生活更苦了,还要在外面打肿脸充门面保持光鲜,天知道她暗地里变卖了多少随身的首饰家当。
所以金蟾儿学习法术也更比别人用功,讨好师长也比别人使劲,终于拜上了瑛长老为师,她还有崔昀这样的同学,是了,崔昀就是她逆转人生的绝好机会……绝对不能被父亲母亲破坏!她一定要切断和原生家庭的一切关系!
金蟾儿咬着银牙往回走,在雪缘社门口撞上一人。抬头看,惊了。
是玉老板。
金蟾儿瞬间惊慌——刚刚母亲那边不会被玉老板看见了吧?但看玉老板神情,羽睫低垂,风度清爽的样子,浑似万事皆不经意,应该是没发现。于是大着胆子打了声招呼。
“嗯。”玉老板淡淡地微笑,淡淡地点头。金蟾儿放了心,他应该不知道!
玉老板牵着一只狮子狗出来遛狗,这狗玉雪可爱,看见金蟾儿立刻凶起来,朝她汪汪吼叫。
“玉老板真是雅兴,天都这么黑了。”金蟾儿讨好地蹲下来,想摸摸那只狗,白雪狮子狗戒备狂吼地往后退去,绳子拉得紧紧的,金蟾儿看见它脖子上挂着一个宝石项圈,显然像是姑娘家喜欢的粉色宝石。
“玉老板,这个狗是您养的呀。”金蟾儿竟有些失落,试探问道。
“哦,替我姐出来给这畜生放放风。”
“原来如此。”金蟾儿蓦地暗喜,眼珠转来转去,想着要再说些搭讪的话来套近乎,玉老板却已经牵着狗转出小巷,宛如一抹霜雪渐行渐远,将所有的聚焦皆带走。
金蟾儿看着他的背影站了一会儿,很有些失落,但转念一想,他是大宗师境界又如何,崔昀假以时日也未尝不可,何况崔昀家世优越,父亲是尚书侍郎,母亲更是大世族的嫡长女。如此想想,又重拾优雅满足的神态,慢慢散步往里面去。
离和云起社的会武之日越来越近,徐宝月却越来越不放心。
崔昀请来的玉老板,还是每天都来教课,跟大家讲一些怎样在五人队伍中配合。然后就站在旁边看队员们训练,指点大家的招式动作,如此待半个时辰便走。
但是,他自己从来不练!
傍晚遛狗倒是勤快,一走个把时辰才回。
徐宝月对他的真实水平产生了眼中的怀疑,决心试他一试。
夜里,大家伙都洗澡收拾停当准备睡了,玉老板遛狗归来。
经过月亮门的时候,不知哪里飞来一个蹴鞠的藤球,不偏不倚,飞向玉老板。
“哎唷!”
玉老板捂着脑袋站起来,头上鼓着一个大包。狮子狗嗷嗷乱叫着。
徐宝月躲在暗处偷看到这一幕,脸已比锅底还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