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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四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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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轩,红木桌上有一坛未开封的酒,两个白玉酒杯。
二人坐下来,聂卿印拿起酒坛掂了掂,随即开了封,登时一股酒香四溢。
慕容泠咦了一声,说道:“好浓的梨花香,”
她说着凑上来揽着男人的腰,像只猫儿似的嗅了嗅,笑道:“就像你身上的味道一样。”
聂卿印道:“我酿酒时染的,我亲手酿了这梨花酿,今日刚好可以启坛。”
慕容泠眼睛一亮,笑道:“太好了,这酒留在大婚之日我们喝交杯酒。”
“不必……”聂卿印摇头,把酒倒入白玉杯中,酒香更浓,说道:“今日就喝了吧。”
“好!”慕容泠端起酒杯,闻着浓浓的梨花酒香,满心欢喜。
“来!”聂卿印含笑举杯,酒杯碰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两人同时一饮而尽。
聂卿印又倒满了两杯,慕容泠忽然想到了他的身体,说道:“卿印,你不能再喝了,这一杯我替你喝了吧。”
“好。”聂卿印也不勉强,看着慕容泠拿起他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卿印,你听说过史天王吗?”
不知道为什么,慕容泠忽然问了这么一个人。
“没有……”聂卿印沉吟片刻,说道:“史天王是何方人物?”
慕容泠道:“他是近年来海上的霸主。”
聂卿印道:“海阔天比起他如何?”
慕容泠道:“差远了,海阔天若不是被那史天王逼的走投无路,又怎会冒险去蝙蝠岛?他希望买到绝世武功秘笈,打败史天王,却落了个死无葬身之地。”
聂卿印皱眉,说道:“我对这些海盗们并不感兴趣,为什么突然提起来?”
慕容泠轻抚他日渐消瘦的脸庞,男人越来越瘦了,就算她以无数灵药调治,也无力回天。
她强忍着心口的痛楚,说道:“我无意中得知,那史天王秘藏着一个奇珍,叫冰玉床,据说无论一个人受了多重的伤,只要躺在那冰玉床上,辅以灵药,可起死回生。”
“慕容……”聂卿印不以为然,说道:“你也是医者,怎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生死由命,我早已看淡了。”
“我不管,我绝不会让你离开我!”慕容泠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紧紧抱住聂卿印,仿佛这样才能止住心口灭顶的痛楚。
卿印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冰玉床是最后的希望。
“喝酒吧。”聂卿印等她平静下来,倒了满满一杯酒,说道:“我的梨花酿可以让你少却许多烦恼。”
慕容泠酒到杯干,直至饮尽了一坛,已有些醉眼朦胧,她平时的酒量并不差,但今日的酒是心爱男人亲手酿的,又开心三日后两人大婚,正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卿印,我很开心。”慕容泠眯着醉眼,眼泛桃花,痴痴的看着聂卿印皎如明月的脸庞,说道:“我们就要成亲了。”
聂卿印伸手,指尖轻触她脸上的面具,说道:“当年我们朝夕相处,你的脸我早已看过无数遍,为什么你现在要遮住,在我面前从未摘下过?是不是受了伤?”
“没有,这世上除了你,有谁能伤了我?更别说是脸了。”慕容泠身子轻轻一震,勉强一笑。
这是一个秘密,瞒了卿印许多年的秘密,她想在新婚之夜说出来,是抱着破斧沉舟的决心。
她绝不能失去卿印,无论卿印能不能接受。
聂卿印轻叹一声,没有追问下去,他就要走了,又何必执着?
“卿印……你的心思我总是猜不透……”慕容泠看着聂卿印平静无波的面容,情不自禁亲吻他柔软的嘴唇,但也只敢蜻蜓点水似的,她怕自己忍不住把人拆吃入腹,问道:“你喜欢我吗?
聂卿印没有避开她撒娇似的亲吻,眼眸一动,轻声道:“我若是不喜欢你,哪会允许你靠我这么近,还对我动手动脚?”
他嘴里说着话,把慕容泠手从自己衣襟内扯了出来。
“我喜欢嘛……”慕容泠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眼睛亮的可怕,说道:“我们的新婚夜,我怕你到时没有准备……”
“你毕竟是姑娘家,莫要口无遮拦……”聂卿印皱眉,屈指轻弹她的额头,语气带着淡淡的无奈。
“唔,我好像有些醉了……”慕容泠捂着额头,一双不安份的爪子总算停了下来,整个人窝在聂卿印的怀中,汲取着男人好闻的气息,心满意足。
“慕容……”聂卿印调整了一下坐姿,让她躺着舒服一些,问道:“我酿的梨花酿可好喝?”
“好喝,我没喝过比这更好喝的酒了,毕竟是你亲手酿的嘛。”
慕容泠嘻嘻一笑,伸直了长腿,搭在凳子上,整个人窝在聂卿印怀中,舒服的不想动。
聂卿印小心的揽住她,免得她滑下去,说道:“这梨花酿是我独有的配方,它还有一个特别的名字……”
“唔,叫什么?”慕容泠懒洋洋的翻了个身,闭着眼眸,男人的声音又轻又缓,柔似春水,在她耳边说着话,说不出的好听,就好像催眠一样。
“在说这酒的名字之前,我先说个故事。当年我和留香被仇人击落山崖,是义父救了我们,我伤势太重,本是药石无救,为了留香勉强自己活下来,不过,我很不开心,常常拒绝喝药,似乎觉得自己死了也没关系,反而解脱了。”
聂卿印娓娓道来,像说别人的故事,实际上他当年万念俱灰,若不是放心不下小留香,早已化作白骨。
“义父很担心我,说我心思太重,凡事皆看不开,不利于养伤,所以义父为了我,苦心研究一种奇特的配方,能让人忘却前尘往事,静下心来。”
聂卿印平静的说着,眼眸如古井不波,“义父终于配成了,还取了一个名字,叫忘情水,要我喝下……”
慕容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听着卿印的诉说,心里毫无波动,反而昏昏欲睡,男人的声音明明就在耳边,却觉得仿佛由远处传来,她咬了咬舌尖,脑子有一瞬间的清明,哑声道:“你喝了吗?”
聂卿印道:“没有。”
慕容泠道:“为什么?”
聂卿印道:“那时我的仇人还活在世上,还没有死,我为什么要忘记?”
慕容泠道:“那你义父怎么说?”
聂卿印道:“他什么也没有说,我骗了他,他看着我喝下忘情水,他走后,我就吐了出来。为了不让义父担心,我装作忘了聂家的血海深仇,好好喝药,好好的养伤,伤虽然没有好,但也没有恶化下去,直至义父仙逝,那时,留香只有七岁,我发病了一次,差点丢下了留香,从那之后,我根据义父留下的药典,苦学医术自疗,冒着禁忌,以烈药恢复了功力,杀入缁衣楼,报了聂家的血海深仇。”
慕容泠眨着眼睛,神智又渐渐模糊下去,喃喃道:“后来呢?”
聂卿印道:“后来忘情水的配方我留了下来,以梨花酿了梨花酒,引梦术为辅,让你喝了下去。”
“哦……”慕容泠又眨了眨眼,居然听不懂聂卿印的话。
聂卿印神色柔软下来,轻抚怀中人一头的墨发,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慕容,这世上既然有逃情酒,就该有忘情水,让我们不再彼此痛苦,相忘于江湖。”
聂卿印就是慕容泠的弱点,她惊才绝艳,聪明绝顶,一遇见聂卿印就好像蒙了心智一样,毫无一点防备之心。
别说是忘情酒了,就真的是毒.药,只要是聂卿印要她喝下去,她也不会有一点犹豫。
聂卿印凝视着她迷蒙的眼睛,柔声道:“慕容,关于聂卿印的事你全都忘了吧,永远不要再想起来。”
“不,我不要……”慕容泠喃喃道,她并没有清醒,只是靠着本能挣扎。
聂卿印若没有十足的把握,绝不会兵行险招,以慕容泠钢铁般的意志,也抵不住忘情水加上引梦之术。
“乖,听话,忘了聂卿印这个人……你醒来后,你就是冷心冷情的慕容泠,你就算想把江湖搅个天翻地覆,也没有人能阻止你。”
聂卿印抬手遮住了她的眼睛,过了片刻,她呼吸匀净,终于睡了过去。
聂卿印抱着慕容泠坐了很久,才把人抱到了床上,盖上了柔软的丝被。
他看着慕容泠脸上的面具,终于伸出了手,只要他一揭开,就能知道慕容泠脸上的秘密。
“圣主!艾青前来复命!”艾青忽然敲了敲门,唤道。
聂卿印指尖刚碰着面具,只好缩了回去,心里叹了口气。
也罢,两人从此再不相见,知道真相又如何?徒增烦恼罢了。
聂卿印走了出去,问道:“艾青姑娘,何事?”
艾青恭敬道:“聂公子,圣主可在?”
聂卿印不动声色,说道:“她累了,正在休息,你明日再来吧。”
“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艾青的脸红了,急忙垂首道:“艾青告退了。”
说着,转身就要走。
“等一等……”聂卿印叫住了她,沉吟片刻,说道:“艾青姑娘,听说你们教有个天梯,我想见识一下,你能带我去么?”
艾青吃了一惊,说道:“天梯是我教的禁地,公子若无要事,还是不要去了。”
“是吗?”聂卿印淡淡一笑,说道:“我若执意要去呢?”
“这……”艾青迟疑了一下,说道:“若是圣主陪公子去,艾青自能放心。”
“你家圣主答应我了。”聂卿印眼都不眨的说着瞎话,“你该知道,无论我想做什么,她都不会阻止我。”
你还不是仗着圣主爱你入骨,就像着了魔一样。
艾青心里嘀咕,只好道:“我带公子去,不过,天梯太过危险,公子还请不要擅出生死门。”
聂卿印笑了笑,不置可否。
艾青带聂卿印到了天梯,站在天梯下,她神色忧虑,说道:“聂公子,你非要上去吗?”
聂卿印仰望着天梯上若隐若现的阶梯,淡淡的“嗯”了一声。
艾青欲言又止,沉默下来。
聂卿印道:“你回去吧,我一个人上去。”
“可是……”艾青不想走,她心里隐隐觉得不放心,但又阻止不了。
聂卿印再不理她,一步步的走了上去,云雾在他身后翻卷,似欲乘风而去。
艾青眼睁睁的看着,心里更是不安。
对了,去找圣主。
她急急转身就走。
艾青刚走出没多远,一群教众走了过来,她绕不过去,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为首的老妪一身黑衣,鸡皮鹤发,正是十大护法之一的张护法,也就是张洁洁的母亲。
张护法目光闪动,盯着艾青,问道:“你来天梯干什么?”
艾青心里一惊,急忙垂首道:“属下只是无意中路过,这就走了。”
张护法哼了一声,问道:“你可见到有人擅闯天梯?”
艾青想也不想,立刻道:“没有。”
张护法沉着一张脸,想了许久,满是皱纹的脸上泛起一丝诡异的笑,缓缓道:“洁洁一定会带楚留香二人走天梯,我们就在这里守株待兔吧。”
天梯上,生死门前,聂卿印静静地看着两扇门。
门很小,锈迹斑斑,最多只容一个人进去,哪扇是生门,哪扇是死门?
没有人知道。
这是一个选择题,就像人生路上的两个岔路口,各人的选择,决定了各人的命运。
聂卿印又站了很久,终于伸出手,推开了其中一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