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阿拉铃的第1001首诗》安渊宁

25、再见

　　我有个秘密，告诉你，你也不信，但还是告诉你吧。我是这忘川河畔奈何桥头，孟婆手里的一瓢泥浑黄汤。相传凡人从出世到死去，生命里的眼泪，每一滴都会被孟婆收集起来，混着人间八苦煎熬成汤。但凡往生的人，都得一饮而尽，仪式般的将前世今生都留在三生石上。当然，也有心念不灭，执念很深的灵魂，他们会跳下忘川，等上千年，以寻得再续前缘的机会。
　　某种意义上，忘川这头留下的都是些旧人。不同的是，那些灵魂是为了记住，孟婆是为了忘记，而我是为了让她忘记。可万千年来，我都没能等到她，孟婆也不曾忘却。那条从孟庄走来的斑驳石路，沿途彼岸花袅娜盛开，低垂的天际，青绿的火光明明灭灭，隐约记得隔着炊烟，孟婆也曾落过泪，而我…
　　我本是昆仑山巅，大椿树旁的一株桃夭，最初也同万物一般，饮甘露之水，食泥土之味，沐光浴雨，按季盛开。只因得了一个女子的眼泪，便忽得生了神智，世间幻灭竟也记在了心上。
　　她是九天的神祉，掌管人间风雨。一点朱砂，一身素衣，当是这世间最雅致的神仙。可偶尔也恶劣的紧，纵然一副谪仙之姿，酒酣微醺之际也爱逗弄唬人，她说星星会说话，石头会开花，风结草的种子，海唱人鱼的歌…每每我信以为真的时候，她便偷笑，时常她一笑，我便恼，我总趁她在树下熟睡的时候，故意抖落下花瓣，落在她发梢上，脸上，肩上，落得满身，她也不气，只是可惜又少了几坛好酒。哼，这酒鬼！
　　当然倘若那时，我就明白，那小小花招背后藏着的柔情是被故意视而不见的话，或许，我的悲伤的会来的更从容些吧…

　　喂，花期将近，你怎么就没如期而至呢？

　　“我是一只花妖，来自桃花庵，我在找人。”
　　“为什么要找？”
　　“我也不知道。”
　　“我知道了，跟我走吧。”
　　“去哪？”
　　“黄泉。”
　　“她在那嘛？”
　　“她在你身上留下了一滴泪，所以，你们迟早会相逢。”
　　“好，我们走吧。”
　　“为了告别的相逢，也不后悔嘛？”
　　“会后悔吧，但也好怕，没有好好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