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Ch.27 夜，惊魂 ...
-
“若不是阳山悦来的掌柜看到你腰间的那块琥珩龙玦，就又要让你溜掉了。”饭桌上，白衣忙不迭地边给弦斟酒边循循追问，“你这小子可让我跟小凤好找，忽然不吱一声地就离家出走，这些日子到底躲哪快活去了？又怎么跟小多儿混到一起？”避开一些涉及太深的问题，白衣一气问完弦后又顺带看了眼钱多多，而后者正斜了个身子看坐在右手桌边的弦的腰身。
唔唔，不看不知道，一看……妒死掉，这家伙的腰居然比我的还细还纤弱，钱多多边想边愤愤然地瞅着弦坐直的腰板儿，全然忘记本来打算看什么的。而被钱多多的眼神烧伤了腰的弦有些不自在地扭了下腰，一块形状长方边角圆滑，质地细润的翠色玉玦在银白暗纹的袍布上微微滑动了一下，玉玦上凸起的龙形雕刻也呼之欲出。收回视线，她低头做出一副潜心研究面前菜色状，耳朵却支楞着细听墨、白二人对话。
没了那道让自己不自在的视线，弦一手举杯，一手悬在杯边，朝白衣敬酒示意，抿上一口后放下酒杯，开始将自己这几日的行踪捡不要紧的部分慢慢道来。偷听地钱多多甚是无聊，打个哈欠，开始真正关注面前的美食。
二人低声交谈之际，敲门声响起，是翠花楼的人传菜来了。缓步进来的传菜女子眉清目秀，穿着统一的翠色裙裾，青丝结鬟，插着一把蓝色花状华盛，脸上两朵红云很是醒目。女子手中端着一暗红木漆盘子，盘中摆放了三盅紫砂罐，罐身约四寸高。
女子不语，将三盅紫砂罐依次放置在弦、白衣与钱多多面前，而后又依次将罐上盖子揭开，一股清香随着旋转上升的雾气扑鼻而来。女子将罐子盖放回木漆盘中，这才用黄鹂般婉转的声音软软说道：“这是翠花楼的罐焖三宝鸭，精选优质填鸭与板粟、小枣、莲子炖煮，后装入特制紫砂罐内蒸熟而成，请公子……”说着顺势瞄了弦跟白衣两眼，脸上飞起的两朵云彩更是红艳，“请公子跟姑娘慢用。”端起盘子没看钱多多一眼，倒退着出了包间，而后轻掩上雕花木门。
门一关上，将方才这一切收进眼中的钱多多就抬起头，诡谲地朝着那二人眯眼乱笑。对刚才进来布菜的女子以及女子偷窥举止视若无睹的二人早已停止说话，相视一眼，均摇头微笑。
看二人无奈的模样，钱多多笑得更是欢快，端起面前的紫砂罐，吹了口气，然后滋滋有味地喝上一口，这才开口：“你们的魅力可真够大的，进来布菜的男生女生无一不被电到啊，啧啧，红颜祸水，红颜祸水啊。”话末，想起从店小二到传菜的男男女女那副神颠魂倒的模样，直摇头晃脑地兴叹不止。
白衣也摇头：“多多此言差矣。”看了眼弦，继续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姑且不说我与九皇子并非红颜，更无祸水之本，魅力这东西本就琢磨不定，缺乏者自然对其有渴望渴求之心了。再说，红颜祸水并非红颜之过，正所谓仁者见仁，淫者见淫，心术不正之人才会将红颜硬生生当作祸水。美色当头而能心怀不乱者，方才是君子正人。”
一番略带之乎者也的腔调听得钱多多头大，甩甩脑袋，她决定少说多吃，潜心研究面前那道罐焖三宝鸭来。
汤色清透带点红枣色，鸡块切成板栗大小，烧煮成了深色，衬出栗子的嫩黄与莲子的玉白。再喝一口有些清甜的汤，钱多多感叹道：“啧啧，古人果然讲究养生追求保健啊。”
见钱多多喜欢这汤盅的样子，弦便将自己那份端到她面前，随口问起：“什么古人？”
“噗——”钱多多喷出一口汤，喷在靠近自己的三两道菜上。
白衣皱眉，跟弦异口同声：“怎么了，小多儿（多多）？”
“没什么，没什么！”钱多多连忙否认什么似的拼命摇头，在白衣跟弦颇为怀疑的眼神中，她头一次慌不迭地应声去开了包间的房门，把门外正要推门而入准备端上下一道菜的传菜生给愣住了。
接下来的就餐，钱多多将少言多食铭记在心，不再惹是生非，不再胡说多事，也忘记本要问为什么弦是皇子之类的白痴问题。一顿饭的后半截，三人吃得均有些郁郁寡欢。
饭后，原计划的出游被取消了，白衣钻进弦的天字号房内窃窃私语去了，钱多多只得在悦来附近溜达放风。
***********************俺素窃窃私语滴分割线***********************
“京师……一切还好么？”回到房内，弦立即抹去脸上的微微笑容，皱起了眉。
“蘅妃娘娘把你出走失踪的消息硬是压了下来，怕被别的宫的娘娘知道，羽琇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统一了口径，对外只说是生病，怕传染他人，所以不能见客。”白衣找位置坐下，取过茶杯自斟自饮。
接过白衣手中的茶壶，倒一杯水，然后对着杯中水凝神半晌，修长的手指轻叩桌面，“那……那……时曦……她可好?”
“亏你还记着她。”白衣看了弦一眼，啜口茶水接着道，“若不是有她配合着蘅妃娘娘啊，早就穿帮乱了套了，叫皇帝知道还得了，一大片人要受牵连！你这小子倒是狠心的啊……”
手指不再叩桌，改用指尖绕着杯口不住摩挲，依旧是半天才开口：“对…对不起……”
“这话你还是留着回去跟他们说吧，我倒没什么，帮小凤跑跑腿罢了。这次本来他想亲自来的，但其他宫的娘娘们也开始盯上来凤庄了，我还是千方百计地化妆出京师的呢。不过话说回来了，你这小子好好的干嘛忽然要落跑，发生了什么事？”白衣抱怨完后开始好奇追问。
“我…我娘……我母妃她又……”光线昏暗的房间里，弦眉头皱得更深，脸色也变得愈发阴郁。
虽然对于九殿下的家事，白衣虽是半知不解，但多少也从凤时苑那里听说了这位后来居上的蘅妃娘娘颇为毒辣手段。皇宫内本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而不甘于人下的蘅妃娘娘更是雷厉风行地横扫阻碍自己攀上宝座的其他女子，目前与薰妃、蔻妃成三足鼎立之势。
至于曾经集皇帝陛下千万宠爱于一身的皇后娘娘，在自己几个子女接二连三莫名暴毙惨死的中，精神已彻底崩溃，白天潜心吃斋念佛，夜晚则恶梦连连。皇帝陛下也曾一面派人探查那些暴毙的皇子公主死因，一面四处为其求医，皆无果。
面对红颜日渐消退的女子，面对她常常爆发出的歇斯底里，皇帝陛下也很快就失去了耐性。一道圣旨颁下，皇后娘娘身份地位不变，但搬出了寝宫，只在宫中一角搭建佛堂专供她念佛与居住。日复一日，那角落成了宫里人的忌讳，除了伺候皇后娘娘的宫女太监，无人去那，正应了“红颜易老恩先断”这句话。
“你跟我回去吧，逃避总不是个事。”白衣出言相劝。
听闻白衣的话，弦想起了钱多多对他说的那番话，痛苦的面色缓和些许，慢慢点头，“我出幽谷本就是想要回宫看看……”
听到这话，白衣开心的击掌，转而想起什么，又道：“那小多儿呢，你打算怎么办？”
“多多……？”弦的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笑容，“我想带她回宫，但不知道她肯不肯……”
看着弦回忆般的微笑，白衣将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起身作揖，“你休息吧，我也回房去了。”
***********************俺素光阴似箭滴分割线***********************
晚饭时，钱多多准点回到悦来，在饭桌上弦告诉她自己准备回京师，得到的回答是一阵鼓掌，惹得周围食客纷纷皱眉看向他们一桌。当弦问她是否愿意跟着回宫时，钱多多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她可不要去当那什么三千分之一的后宫佳丽，虽然现在坐在龙椅上的是弦尊敬的父皇大人。
看弦脸色不是很美好，钱多多打着哈哈劝说他，说自己毕竟在旁人眼里是个身份不明来历不明的可疑人物。就在弦要否认她是可疑人物，她止住了弦的话，继续劝说，说到口干舌燥也不敢歇下喝口水。
终于在弦勉为其难的点头中接过白衣递上的一碗汤，咕嘟灌下，一抹嘴，嗝了一声，惹得二人发笑，这气氛才得以缓和。
睡觉时，她已是身心俱疲，爬上床，拉过薄被盖上，眼一闭，小腿一瞪，立马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到后来很不踏实，乱七八糟没有情节的怪梦做了一堆，呼吸不畅，胸闷得紧，想张口辅助呼吸一下，却使不上劲。想伸手通一通鼻子跟嘴，却觉手也动弹不得，似乎被裹住的感觉。
钱多多一惊，一身汗地醒来，发现自己确实被某个东西裹住了，裹住她的正是那床薄薄的棉被。此刻她只觉得棉被有如千斤重担压着自己，动不了的钱多多只得不住扭着身子，扭着扭着她发觉不对劲的地方，似乎有人在被子外抱住了自己，力道大到无法挣脱。她觉得越来越闷热，贴身的衣物湿透粘在身上，惊吓中她扭得更是卖力，盖住嘴的被子也在挣扎中渐渐松弛，终于得以张口喘息。
正要开口呼救，短暂的“啊——”声被再度闷进了被中。天要亡我？钱多多悲惨地想到这个成语，但仍未放弃对生的渴求。就在她一心挣扎时，似乎听见门被用力推开的声音了，因为悦来已是熟门熟路，而且左右都有弦跟白衣住着，所以夜晚睡觉时她放心大胆未栓门上扣。
然后随着身上一轻，砰的撞击声从衣柜方向传来，被子被人掀开，钱多多忙不迭坐起，大口大口喘气呼吸，黑暗中看向床边，只看见一袭白色亵衣。
是白衣！钱多多安心想到。白衣一边安慰钱多多，一边点两桌上烛台，一边疑惑不定地望着衣柜方向。摇曳的烛火中，被他扔出去的人正青丝散乱的依柜而坐，左手手按在撞击时受伤的右肩处。
“弦？！”那人抬头之时，白衣与钱多多同时惊呼出声，刹那间，钱多多想到在无名山谷的那个夜晚，心头不由一颤。
感到钱多多的颤抖，白衣没顾得上弦那边。收回视线，关切地看着她，手也不由地搂住钱多多肩膀，稍稍用力，嘴里柔声道：“别怕，别怕，没事了。”
汗湿的身子在夜晚有些发凉，白衣身上透过来的男性体温给钱多多一些暖意，很快她就缓了过来，摇摇头：“我没事的。”然后爬下床，在白衣的陪伴下走到弦身边。
烛光照在弦的脸上，白衣忽然觉得眼前的弦跟以前认识的弦总有哪里不一样。只见他的表情扭曲着，眼神中掺杂着骇人的忿恨与些微的寒意，弦咬牙切齿地冷冷瞪着二人，似乎与他们有着深仇大恨一般，偶尔一丝若有若无的困惑划过深色双眸，快到不留任何痕迹。
二人与他默默对视了一阵，终于钱多多忍不住开口了：“弦，你的病有犯了？”
没顾得上看弦的神情，白衣一脸诧异扭头看向钱多多：“病？弦有什么病么？”
而弦则敛去眼中的恨意，面无表情地看着二人，缓缓开口，声音不复以往的温润，冷冷道：“你们是何人？”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Ch.27 夜，惊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