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1酱の妄想》水凝梦

39、蜜雨篇·（十二）

　　12.镇魂颂

　　淅淅沥沥的小雨缓慢地落下地面，顾驰撑着伞走出公司外面，他左手提着一只黑色的公文包，望着车来车往的街头微微地皱了皱眉头。顾驰的手机微微振动起来，他刷刷地跑回楼下，手机在微微的昏暗之下发出醒目的光芒来，他暗下咬了咬唇，接着狼狈地坐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

　　不计其数的人穿过旋转门打开伞，无视掉这个全身散发着贵气的少年。顾驰的手在手机按键上快速地摁来摁去，却没想到被人拍了肩膀。
　　“嘿。”不大不小的带着青草气息的声音。

　　顾驰颤抖地耸了耸肩膀，转过头去望向那人。他的瞳孔刹那间变大，顾驰将手机扔进口袋里，那少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微笑着，然而在顾驰的眼里就是一个虚假的纸人。

　　“你怎么会在这儿？”顾驰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
　　“我爸他腾不出人手，叫我过来帮确认程序。”李思耀“嘿嘿”笑着拍了拍顾驰的肩膀，望着那越下越大的雨无奈地耸了耸肩，接着突然凑到顾驰的身边，邪气地微笑道：“真不知道酱酱她会怎么想……”

　　“她很有可能暴跳如雷，揍我和顾远一顿。”顾驰面不改色地说。
　　“但是，如果这个漏洞让她发现了的话，你和我们都难办。”说完又顿了顿，“她应该已经发现了吧……”李思耀若有所思地说。
　　“我要说的就这么多。那个漏洞最好想办法自己弥补，总部没有闲钱去浪费。”李思耀微微一笑，“还有，和卡欠小姐的交涉……要小心一点啊。”说完他潇洒地离开，当李思耀准备上车的时候，微眯着眼睛对顾驰说：“我要出国了，再见。”

　　顾驰有些发愣，他轻轻地点了点头，向车上的李思耀摆了摆手。然而他却不知道李思耀的离开却是日后的一颗大炸弹。

　　他望着不断落下的雨水，毅然地拿起公文包放在头上狼狈地在稍微有些冷清的街道上奔跑着。
　　长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微微振动着，一次又一次，可是它俨然被嘈杂的声音覆盖住。
　　于是再也没有了声音。
　　那手机屏幕微微亮着光。
　　屏幕上显示着的，是二十个酱酱的“未接来电”。

　　酱酱和好友桑桑坐在步行街一家古朴的小店里。
　　店面装饰得别有情调，店门就是一片闪闪发光的水晶帘，周围随意地摆放着一些文竹之类的盆景。小店的地板是木制的，在微微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光，一些从各个民族收集而来的衣服整齐地挂在衣架上。酱酱心不在焉地翻着茶几上的时尚杂志，她感觉自己快要睡着了。

　　桑桑拉扯着忙碌的店主百里颜坐到另一只小板凳上，皱着眉头嘀咕着：“我说百里，你几个店一起开，你就不忙啊？”

　　“没事，有人照看着的。”百里颜笑嘻嘻地摆了摆手，“你们不是要去买衣服么，现在雨又变小了，怎么不去？”
　　桑桑瞟了眼快要睡熟的酱酱，看着她一副痴呆样，于是用力地摇了摇酱酱的手。酱酱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指着不远处的商城说：“去吧。”

　　“你当我是有钱人啊！去那些个终年不打折的地方，我自己找罪受……”桑桑嗤之以鼻。
　　“可是总比那些真正终年不打折的又贵得要死的地方好多了吧？走走走……”酱酱吐了吐舌头，与百里颜摆了摆手后，撑起大得要命的伞后扯起桑桑往商城飞快地奔跑。

　　百里颜转过身准备收拾着东西到下一个店铺去，却没想到在时间如此紧张的时刻，搁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微微振动了起来。她翻了巨大的白眼，拿起手机一看，竟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卡欠来电”

　　百里颜疑惑地皱了皱眉头，才反应过来：自己手机的型号和酱酱的一样，不是自己的手机有电话，而是酱酱粗心大意把手机落她店里了！
　　“喂你好，找季盎有什么事？”百里颜接起电话。
　　呆坐在病房里的卡欠听到这样一个陌生而成熟的声音后，立刻挂断电话。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右手微微使力，手机被甩到墙上，碎成两瓣后快速地滑落了下来。

　　“卡欠姐姐，干吗又这么大火气？”门外那灿烂少年笑得无辜极了，他坐到卡欠床边，慢悠悠地说：“生气啊，容易死得更快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卡欠警惕地望着少年。
　　“当然是，不想让你生气了。”说完，少年笑吟吟地从背后掏出了一把枪。

　　酱酱和桑桑走进一家灰白色的店里，门前的一个女服务员灿烂地微笑着。酱酱吐了吐舌头，和桑桑在店里闲逛着。一件又一件衣服被她的指尖轻轻夹起，然后放下，在衣架上小幅度地摇晃着，桑桑苦笑着皱了皱眉头小声地说：“这与我的风格不符。”

　　“不就随便看看嘛……喏。”说着，一件黑色小礼服被酱酱拿起来。她蹙眉打量这件礼服，对于宽大的腰线设计得极为不满意，还有后背那一排而下的绒面原形扣子……桑桑忐忑不安地望着酱酱，她有种预感：酱酱又要说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了。

　　“这是保姆穿的吧？”酱酱皱着眉头抽搐了几下嘴角。
　　桑桑看到店里的服务员一副快哭了的样子。
　　“走吧，这儿的衣服太那什么了……”酱酱说完之后，拽着桑桑走出店门。

　　当她们逛完一层的商店后，同时幽幽地叹了口气：“这商城要的品牌还真是低劣……”当酱酱和桑桑百般无聊地走出商城时，她们都被商城外一字排开的黑色轿车震撼到了，酱酱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原来这样的商城也会有那么多贵妇来……”话没说完，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飞快地走向前，毕恭毕敬地鞠躬，接着摆了个“请”的手势，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家小姐邀请您来一趟，请上车。”

　　当酱酱和桑桑坐在死气沉沉的奔驰里时，她们俩都有一种不妙的预感。桑桑心神不宁地望着酱酱，充满怨念的目光几乎要把她逼近地缝，可惜现在连地缝都没有。酱酱无视掉桑桑的眼神，然而外套盖住的是酱酱死死地抓住桑桑的手，快要掐出印子了。桑桑只感觉两个白骨精在死掐斗气，无奈地叹了口气，酱酱摆好姿态幽幽地道：“能不能快点儿？我赶时间回家拼作业……”

　　那司机没有很配合地摆出一个大笑或是冷笑的脸，仍是在路上平稳地驾驶着，酱酱只感觉那司机快要内伤了。桑桑透过透明的车窗发现她们已经过了3环，目的地也许是郊区……她疑惑地望了酱酱一眼，酱酱扯出个安心的笑容，但桑桑只觉得她在强忍恐惧。

　　所谓笑，只是一层支离破碎的保护膜。
　　或许连保护膜也说不上，那就是一层透明而容易破碎的玩意儿。

　　到达的地方是一座散发着冷清气息的别墅。

　　仿若巴洛克时期的优雅建筑，冰冷而华贵。庭院里停着许许多多车辆，酱酱走进院子里，微微抬头仰望面前这幢偌大的建筑物。明亮的灯光在阴暗的天空下显得更为精致美丽，那硕大的水晶吊灯微微地泛着光，酱酱站在院子里都感觉到了。

　　酱酱和冯桑桑拉着手狐疑地相互对望。她的头发被绵绵阴雨打湿了一小部分，当酱酱刚刚才发觉的时候，一把巨大的黑色雨伞撑在她们俩的上方，转过身是毕恭毕敬的西装执事。那执事微微一笑，轻轻地低了低头，沉稳而有力的声音仿佛在吟唱着赞美诗一般地说：“真是不好意思，冒昧请来两位小姐光临。今天是潘氏集团的千金潘惜阳小姐的生日宴会，两位是潘小姐特地请来的客人，请恕本人失职没有发两位的请柬。现在就让我们进去吧……”

　　酱酱的额头落下一滴小规模的冷汗，她甚至不能确定这到底是冷汗还是热汗，心里仿佛涌起了熊熊烈火一般，抑或是冰冷的刺骨雨水。桑桑对她使了个颜色，酱酱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右手不经意地放在黑色外套口袋里，轻轻地按上一个键。

　　铃声在寂静的大厅里异常突兀地响着，酱酱不好意思地朝他们比了个‘我去听电话，你们先上去’的手势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贴近耳朵悄悄地往角落走去。

　　“喂，请问有什么事？”卡欠微微地咧了咧嘴角，从容地从床头柜拿手机，无畏地望着眼前的少年对着电话另一头说道。

　　“卡欠，我是酱酱。那个，你现在有空吗？”电话那头的酱酱好像有些着急，然而她却真的忘记了卡欠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卡欠稍微地皱了皱眉头，当她看到少年疑惑不解的表情时，彻底地扯开嘴角微微笑了出来。她背靠柔软的大枕头，无视掉贴近自己腹部的黑色手枪，大声地说道：“嗯，我有空。”

　　其实卡欠看到酱酱的名字显示在屏幕的时候，就猜到了酱酱所要问的事。

　　那少年邪气地挑了挑眉，之前温润如玉的气质刹那间烟消云散。冰冷的手枪透过薄薄的病服贴着卡欠，粉嫩的嘴唇装作不满般嘟囔着：“姐姐啊，你这样做可是令我十分困扰呢……”
　　“我知道了。”卡欠若无其事地继续说着，指尖轻轻地往‘挂断’键摸了一下，接着将手机扔进被褥里。她的手往身前的枪缓慢地抚摸着，接而缓缓地攀上少年娇嫩白皙的手指，那少年微微一愣，仍是坚持地抵住卡欠的腹部，警告似的沉声道：“耍花样没带这样的……”

　　“看起来，你好像很不熟练。”卡欠的手又游移到少年的手腕处，“比我年龄大，手还保养得这么好……真不是杀手的料子啊。”仍是没有点到即止，处处点火的指尖挪动得更为缓慢。

　　“随你怎么说都好。”少年轻蔑地说，“我问你，你在你父亲的公司里，是不是侵占了5.8%的股份？”卡欠稍微一愣，微笑着摇了摇头。
　　“那为什么数据上会显示这样的资料……”少年自言自语道。
　　“要好好说话的话，能不能先把枪放下？”声音又突然提高了一分。站在大厅里的酱酱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她哆嗦地挂掉了电话，接着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电话仍然没有打通，左边通往二楼宴会现场的楼梯却传来高跟鞋“啪嗒”、“啪嗒”的声音。酱酱不动声色地将手机扔进口袋里，往上一看，打扮得像个公主似的潘惜阳朝她咧开了嘴角。

　　潘惜阳的手中，举着一张硕大的却有异常清晰的照片。
　　突兀的鲜血染红了高贵的大理石地板，仿佛一朵美丽却腐臭的巨大毒花。
　　照片上是穿着白色衬衫的少年，狼狈地躺在地上，周围很多血。
　　无数的闪光灯亮在少年的周围。
　　酱酱认得那白色衬衫的牌子，还有那少年熟悉的脸庞……
　　准确地来说，那是李思耀。

　　酱酱傻愣愣地呆站在那儿，眼神空洞地望着那血淋淋的照片。
　　仿佛一幅美丽却残忍的油画，然而狠毒的语言描绘上最为完美的一笔，震撼得让人无话可说。
　　“这样的艺术品，可真是精美哪。”潘惜阳微微地笑了起来，头发上的钻饰闪闪发光。
　　“……这是，这是你叫人干的？！”酱酱飞快地冲上前去质问道。

　　潘惜阳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那绚烂如花一般的微笑顿时化身为满脸的扭曲，她失控地指着酱酱的鼻子大吼道：“还不是因为你！是你让李思耀来到学校的，是你让我见到他和顾远接吻的！哈……谁叫这个案子是李思耀协助完成的呢？竟然敢抢先一步抢走我的顾远和顾驰，也不看看他整的是谁？”说完气喘吁吁，眼睛眨巴眨巴着像是快要哭出来。

　　酱酱不敢置信地想伸手抢去潘惜阳手中的照片时，潘惜阳哼了声三两下将它撕成碎片，零零散散的纸屑在空荡荡的房子里漫天散飞……酱酱的头上也落下一两片，惨白和鲜红交织在一起，仿佛融成了浑浊的另一个色彩……

　　酱酱阴沉着张脸，她伸手甩了潘惜阳一巴掌。潘惜阳咬着嘴唇，刷过的睫毛像扇子一样摆动着，眼眶里渗出了几滴透明的眼泪……潘惜阳哽咽着正想说话，酱酱冷哼了一声道：“你倒是哭什么？我弟弟被弄成这个样子了我都没哭！你倒是哭什么啊……你损失了什么吗？你什么也没有丢掉！”

　　说完，一个打扮光鲜的女人轻轻地拍了拍掌，从宴会大厅里像一只傲然的母鸡一般走出来，许多宾客的目光落至她的身上，他们一致望向了大厅外的几人。

　　那女人傲慢地抬了抬下巴，说：“蒋小姐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人真是有失礼仪哪……我妹妹的脸都被你打红了，你看看。”酱酱毫不在乎地指了指地板上的纸屑，义正言辞地说道：“这难道不是证据么？”那潘惜阳的姐姐轻轻地晃了晃修长的食指，黑色的丝绸手套泛着柔和的光芒，“噢，完全不是。”话没说完，又摊了摊双手，笑盈盈地说，“这只能解释为李思耀自作自受。”

　　“你说什么？”酱酱狐疑地盯着她。
　　“谁叫我亲爱的小妹讨厌李思耀呢？”那女人轻轻地笑着，“调皮的小猫还是制不住刁蛮的野猫啊……”酱酱自动无视那光明正大的蔑视，仍是带着疑惑的目光无声地询问着她。

　　“难道……你不知道李思耀惹到了谁么？”女人微微地勾起了嘴角。一个穿着嫩黄色蛋糕裙的女孩子也缓慢地渡步而出，面无表情地望着震惊的酱酱，语调没有任何的起伏：“是我。”
　　“什么？！”酱酱只感觉自己的大脑一时死机分析不出欧诗夏说的话的意思了。
　　“我说的意思是：李思耀惹到了我。”衣着光鲜的欧诗夏面无表情，或是一副傲然的样子，清晰而缓慢地说。

　　镇魂颂·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