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嬖笑》翼暝

38、第三十七章 梦境

　　夜瑀缓缓来到我的面前。眼神始终冰冷，不见往日的深情，视线似乎是停留在我的身上，却又似在看我身后的某一点。怎么？我身后有什么吗？

　　就在我好奇地准备回身，想看看我的身后到底有什么，夜瑀缓缓地举起了他手里的剑。剑身反射出清冷的月光，眩得我有点头晕，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一直都是充当营造浪漫气氛道具的月亮，此刻只会让我感到寒冷，从骨头里透出来的寒冷。本就无力的身体此刻变得更加酥软，整个人都几乎瘫在了地上。此刻的我别说是自救了，就算是逃跑我也做不了。我睁大着眼睛，看着那把利剑高举过夜瑀的头，再重重地落下……

　　耳边竟听到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本以为自己能够勇敢地看着那把剑将我身体刺穿，可是生理的本能反应让我在最后一刻，闭上了双眼，等待着利剑穿身的痛楚降临在我的身上。

　　与方才的那次等待不同。刚才那个杀手要杀我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遗憾，和不甘，遗憾不能再见颢天，不甘自己是在这种状况下丧命。而现在，我满脑子都是愤怒，和不愿，愤怒夜瑀的那些爱语都是谎言，不愿自己就这样丧命。如果可以，我绝对不要死，我要狠狠地揍上夜瑀一顿。

　　然而直到我的身后响起一阵哀嚎，那刺穿身体的痛楚都没有降临到我的身上。我睁开眼睛，回头，身后的纸窗上一片猩红。

　　“夜瑀？”我喃喃轻唤。一滴液体滚落脸颊。

　　夜瑀并没有应我，就着剑插在窗户中的姿势，“哐当”一声，将窗子砍了个稀巴烂。木屑纷纷掉了下来，然而却没有一个落在我身上。就在窗子裂开的瞬间，夜瑀在空中连劈数掌，将所有可能落在我身上的木屑都打飞了。尽管他的眼睛一直没有看我，仿佛我是透明的一样，然而我的心里却因为他的这一举动感到丝丝暖意和一点点的甜蜜。

　　纸窗内迅速蹿出了四人。原来对方竟然在屋子里还埋伏了五人，幸亏夜瑀注意到。枉我还在□□混了那么久，竟然没有发现和我一墙之隔的屋内居然还待着五个人。

　　就在我恍神之际，夜瑀已经解决了那五人。院子里躺着的人其中有一大半都是夜瑀给打败的。我惊讶于他的强悍。

　　夜瑀提着剑，再次在月光的沐浴下向我走来。原本白净华丽的服饰因为在打斗中沾上了点点猩红的血迹，如同是盛开在白雪中的梅花，艳丽又透着些许的诡异。配上夜瑀本就邪魅的容貌，让我想起了陈毓文某次塞给我看的某本漫画里的主角，同样妖艳而善战的阿修罗。

　　夜瑀起初还是同先前一样缓缓地朝我走来，然而慢慢地，他的步履加快，到了最后，竟是狂奔过来。丢下手里的剑，一把将我紧紧地揽入怀里。

　　“笑笑，吓死我了……”夜瑀不断地在我耳边低声重复着这句话。口气里竟是恐慌，连身子也微微发着抖。

　　原来他说的那些并不是骗我的。我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然后眼前一黑，终于失去了意识……

　　我只是暂时失去了意识。当夜瑀抱起我的时候，我的五感就都恢复了。然而眼皮却始终很沉，怎么都无法张开。我感觉到夜瑀轻轻将我放到了床上，然后就听见他派人去起了大夫。直到大夫来之前，他都一直紧紧地握住我的右手，不断地在我耳边重复着：“笑笑，我爱你，你快醒醒吧，别吓我……”

　　低沉又磁性的声音不断地在我耳边盘旋，竟让我产生了些许睡意。一夜的疲累，让我需要好好地休息一晚。明白这睡意很大可能是因为药物作用，但是我还是服从了身体的要求，缓缓地沉入睡梦中去。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然而我却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我见到了陈继海，看到他对我温柔地笑，看见他轻轻地抱起我，就像他对陈毓文那样。他抱着我在一个很美丽的地方，不断地兜着圈子，开心地大笑，脸上是我从未见到的愉悦与温柔。我低垂下了头，悄悄抹去眼角幸福的泪珠。可当我再次抬头时，出现在我眼前的已经是颢天。颢天拉着我的手，漫步在那个美丽的地方。眼里尽是深情，仿佛在对我说：文，你终于回来了，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颢天，对不起。

　　我在心里默默地道着歉。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想要告诉颢天我也很想他。可是拉着我手的人再次易主，此时看着我的是满脸柔情的夜瑀。他拉着我，静静地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我。他的深情都藏在他的眼里。

　　我觉得自己就要沉溺在这片柔情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回头，惊愕。方才不知去向的颢天此时正出现在我的身后。一脸惊愕，迅速变成遭人背叛的痛苦。眼神里甚至有了我不曾见过的恨意，和杀意。

　　不要，不要，我不要颢天变成这个样子。

　　我想要撒开夜瑀的手，去找颢天。然而夜瑀却死死抓住，不肯放开。我回头去看他，他的眼里尽是失落和伤心，还有些许的不甘。但是当他的视线对上颢天时，眼里是满满的杀意。颢天也同样如此。

　　不要，不要，我不要这个样子。是我水性杨花，才会变成这个局面。不要！

　　我不停喊着“不要”，然而他们两个却似乎并没有听到我的声音。我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发不出声音。而就在我分神的一瞬间，那两个人已经缠斗在了一起。每一招都是狠招，似乎不把对方杀死就不会罢休。

　　不要，不要啊！

　　我继续无声地呐喊着，然而却没有人注意到。那两个人还在不断地在对方上试剑。不断增加的伤口让血液不断地洒落开来，这个美丽的地方一点一点地染上刺眼的红色。

　　我无力地蹲了下来，既没有办法让他们两个人停手，又不可能不去管他们。明白只是个梦，可是发生的一切的的确确是一直困扰着我的事情。

　　为什么我会被夜瑀吸引，明明已经有了颢天！难道我跟我那未曾谋面的母亲一样是个水性杨花的人？

　　颢天和夜瑀还在互斗，没有一个人愿意先罢手。这场似乎也一直延续下去，直到其中一人死亡。天空渐渐变得黑暗，而且黑色不断吞噬着一切。可是却没一个人注意到，直到黑暗将他们吞噬掉，两人还缠斗在一起。

　　这个世界最终被黑暗吞噬掉，只留下我一个人孤独地被黑暗包围。无论我如何喊叫，都没有回应。独自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感觉不到，心里的恐惧感慢慢地越来越强烈。

　　不，我不要再一个人，我有亲人，我有爱人，我不要一个人！

　　然而无论我跑了多久，我始终都无法跑出这个黑暗的世界。这黑暗世界似是无边无际。

　　“笑笑，醒醒，醒醒……”

　　低沉而磁性的声音再次在我耳边响起，成了我此时的救命符。我努力地睁开双眼，想要逃离这个梦境。我知道只要离开了梦境，我就不是一个人。

　　用力地要睁开双眼，眼前终于出现了光亮，我终于离开那个黑暗梦境，我不再一个人。

　　“笑笑，你终于醒了，真是太好了！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了，你刚才一直在喊‘不要、不要’，吓死我了。”

　　我一醒来，夜瑀就紧紧地抱住我，生怕我会消失一样。连日的担心让他也变得异常憔悴，眼下的青色表明这几日他都未曾好好休息。平常的翩翩公子此时颓废得已不见以往的光彩。

　　如果是之前的我可能感动得会去安抚他，然而此时的我还沉浸在方才可怕的梦境中。尽管连日的昏睡让我手脚无力，可是我还是使了很大的力让自己离开夜瑀温暖的怀抱。

　　“不要碰我。”

　　冷漠的话语从我嘴里说出，夜瑀的眼里起初一阵惊愕，然而随即是伤心，失落，和疼痛。

　　“对不起。”夜瑀起身离开床沿，缓缓地走到门边。他的背影有点落寞，步履有点不稳。“我去叫人给你准备一些粥食。你刚醒，还是继续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一下吧。”

　　“恩。”我团缩在被子里。直到听到木门阖上的声音，方才略微放松了一点自己的身体。

　　对不起，夜瑀，我是个自私的人，我不要再变成一个人，所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