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天使》李宛

10、Hi，Doctor Cui

　　上午杂志社开会，副总编坐在长桌的一头，看了眼桌上放着的文案，两边各自坐了三四位同事，副总编抬头问伽卿，“艾丝莉的比赛怎么样了？”
　　“第三名，目前为止艾丝莉职业赛车生涯最好成绩。”
　　“本来之前通过一些渠道在公众面前露过面，现在第一次参加全国赛在业内初露头角，我想一些媒体应该会借机炒热，你马上跟她经纪人联系一下，作为正式祝贺，顺便谈谈采访的事，我们发现的商机，不要被别人抢了先。”
　　“比赛结束后已经第一时间向经纪人Kevin表达过祝贺，稍后我会再联系，谈一下赛后专访的事，我想不会有太大问题。”
　　“这边没问题。”副总编低头看了一会别的提案，之后又对另外一位同事说“下期主题策划的提案，明天之前交给我。”
　　“好的。女同事答应着。
　　比赛结束后这几天Kevin一直在公司处理事情，也真的接到了其它媒体的记者打来的电话，站在走廊里寒暄，“您好，王记者，您客气了，谢谢您的赏识，但是我们之前确实已经跟别的媒体约好了专访，不方便临时变化，下次有机会，一定跟您联系。”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之后又主动给郑征打了电话说，“老郑，今天下午有时间吗？艾丝莉的比赛成绩你知道吧？”
　　“知道，成绩很好，恭喜！”
　　“谢谢，我觉得这事有的谈，你要是方便，咱们见面说？”
　　“没问题，我下午…可能有事不方便，晚上怎么样？约个地方。”
　　“好的好的，我约好地方然后联系你，到时候见。”
　　“晚点见。”
　　Kevin挂了电话之后略带兴奋的回办公室，比赛成绩好Kevin确实高兴，即便为这些事奔波忙碌也心甘情愿。艾丝莉拎着便利店的袋子步行回家，看着屏幕碎了的手机里的两张照片，都是赫尘送的那辆车，一张是一开始车子本来的样子，深沉凝练的颜色和光泽，一张是准备比赛后贴满胶纸和标签的照片，花色让人眼花缭乱，或许就像艾丝莉自己的生活，而哪个才是自己真的想选择的？开着前者那样的车没人知道你是谁，而开着后者那样的车无论何时何地别人一眼就会认出，甚至就算不知道里面坐着的是谁，也会因为太过招摇而议论几句，赛场、人生，很多事都是一样的道理。莉莉回家后僵直的坐在床边，似乎有些疲惫了，坐了一会就直接躺下了，比赛之后暂时没什么事做，可以当做放假。
　　会议结束之后伽卿去走廊打电话给Kevin说，“Kevin哥，有没有时间？”
　　“廖记者打电话给我，怎么会没时间？”
　　“总编刚跟我谈过，希望能跟进艾丝莉的赛后情况，安排做一篇专访，让我来打个招呼，我们之前说好的，没反悔吧？大经纪人。”
　　“这是哪的话？我不是那么出尔反尔的人，赛后这两天确实好多人打过电话来要采访，但是我都拒绝了，就给你这留着呢，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之前艾丝莉没这么风光的时候，廖记者和《CITY》多有提携，这份情我记得。”
　　“说得有点过了，我和《CITY》并没有做很多的贡献，全靠艾丝莉自身条件优越，不过我们之间你来我往算是朋友情谊，能继续做下去双方都会很开心，这两天艾丝莉时间方便吗？我方不方便约她？”
　　“这周艾丝莉在休假，不过您跟别人不同，艾丝莉总跟我廖记者多么好想跟你做朋友，所以她肯定不会拒绝你的，我跟她打个招呼，还是您直接联系她？”
　　“我直接联系她吧，今天主要是跟Kevin哥打个招呼，怕你这边有别的安排。”
　　“有什么安排都得以廖记者为先，随时联系。”
　　“没问题，再见。”伽卿挂了电话，想了一会打电话给莉莉。
　　莉莉躺在床上，听见手机响了就接了电话说，“你好。”
　　“你好，我是廖伽卿，休假期间还打扰你，抱歉，方便聊几句吗？”
　　“有什么事？”
　　“之前预约了赛后采访，现在比赛告一段落了，我想把采访的事推进一下，你方便吗？我们约个地方见面或者我去找你都可以。”
　　“电话里讲可以吗？”
　　“不能见面谈吗？”
　　“我这两天不太舒服，不方便出门。”
　　“既然这样，电话讲也可以，稍等一下，我找个方便做记录的地方。”伽卿温和的说，莉莉起身把手机扔在桌子上开了免提，自己拿起桌上一本书随意翻看。伽卿去了路过的一家咖啡厅，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后带上耳机，设置了通话录音，给服务生指了一下餐单上的果汁，然后继续跟莉莉说，“我们可以开始了，为了不耽误时间，我就直接问问题了，这次比赛之前做了很多准备吗？”
　　“你不是在练习场都看见了吗？”
　　“想听你本人回答，我不能推测被访者的想法和行为。”
　　“应该是最认真练习的一次。”
　　“你认为自己是苦练型选手还是实战型？”
　　“两者都有，但是因为这次临时换车，所以做了比平时更多的训练。”
　　“既然知道会造成困难，为什么还会决定赛前临时换车？”
　　“之前开的车性能不是十分优越，为了增加比赛胜算，所以换了赛车，即便会有困难，但我相信自己和团队会把困难化解到最小。”
　　“看得出车队这次十分重视你的参赛，可以说给了新人一个很好的机会，在这次争取参赛的过程中是否有什么小故事可以分享一下？”
　　“没有，我参赛或者以什么配置参赛，是车队和赞助商的安排，具体情况我本人并不了解，这些你可以找Kevin谈一下，我想他会尽力配合。”莉莉干净利落的拒绝了伽卿的套话，这一点非常明智。
　　伽卿有点无奈的笑了说，“我知道了，稍后我会跟Kevin谈，这次在赛场上，有最难以忘怀的瞬间吗？”
　　“我想应该是排位逆转的瞬间吧，但是对于事故的发生，十分遗憾。”
　　“有想过自己会拿到真么好的成绩吗？”
　　“比赛前我就对自己充满信心，不过能拿到这个成绩依旧很惊喜很激动。”
　　“之后一段时间有什么安排吗？是否会跟公众有更多的见面机会？”
　　“听公司安排。”
　　“除了赛车行业，你还对其它什么类型的工作干兴趣。”
　　“目前想专注在赛车上，如果有不同的合适的工作机会，或许会尝试，不过这些事需要更多的跟经纪人和公司沟通，我不会盲目转行。”
　　伽卿沉默了一会，然后认真而温柔的问，“你为什么不舒服，生病了吗？”
　　“没有，可能前段时间准备比赛状态太紧绷，有些疲惫，想休息一下。”
　　“那我不过多打扰你了，希望你调整好状态，我们可以有机会见面，我还没亲口跟你，恭喜！虽然我认识的车手不多，但你一定是最优秀的。”
　　“一直以来我非常想感谢车队和Kevin，还有身边支持我的人，因为这些信任让我有机会从赛场的起点出发，并且走得更远更好，除此之外，还要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关心，这句话可以不写。”莉莉最后一句话语气细腻、温柔而坚定，撩人于无形。
　　伽卿心动了一下，回过神说，“不客气，之后我相信会有更多的人开始关注你，希望你能有更多的发展机会，这句话我不是以记者的身份对你说。”伽卿暗戳戳的回应莉莉的心意，略微紧张的想听莉莉会有什么反应，然而莉莉却什么都没说，不知道是没听出话里的意思，还是故意不答应，伽卿把话题拉回到工作上，“等你休假结束，我让同事去补拍几张照片，可以吗？”
　　“当然可以，不用等休假结束，明后天我都有时间。”
　　“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下次可以以朋友的身份再联系。”伽卿笑着说完挂了电话，摘下耳机喝了一口果汁。伽卿知道被访者和采访者的关系维持不久，尤其现在莉莉人气渐长，所以一直在把两人的关系往朋友上引导。作为在这个行业里的人，心里清楚炒作的规则，现在Kevin给《CITY》报道，不过是借着《CITY》品牌效应的东风之力，把艾丝莉推上高端报道层，洗一下网红的背景，之后怎么安排、何去何从都是不一定的事，不是说见利忘义，而是良禽择木而息，寻找更有利的机会，人之常情。
　　莉莉看了一会书，然后拿过电脑，找到了之前体检医院的官网，把医生的介绍点开来看了一会，就起身离开了。开车去医院，到急诊科室外面转了一会，刚好涵宇做完手术，从急诊室里出来，护士正在跟病人家属说话，虽然没有摘口罩，但莉莉似乎认出来涵宇了，一直盯着看，不过涵宇没在意莉莉，低着头走过，神经紧张的抢救刚结束，没精力和心思关注其它的。莉莉本来想叫涵宇的，但是因为涵宇没看见自己走过去了，而改变了想法，不动声色的有点痞气的跟着过去，看着涵宇进了办公室后，莉莉就在远处候诊区的长椅上坐下，故意把头发往前拢了一下挡住脸，带着一股调皮和悸动，想要暗中观察一会这个人。
　　过了一会涵宇脱了白色长褂穿着自己的衣服出来，莉莉一直跟着涵宇出医院，自己也脱了外套戴上太阳镜伪装，看见涵宇去了医院附近一家中式快餐店，莉莉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想了一会放弃了，站在路对面看着餐厅里，沉默了一会终于鼓起勇气想要过去，涵宇却从餐厅里出来了，一边讲电话一边走，看样子午餐也没有吃完，莉莉向着涵宇走了两步，又转身回来，这种犹豫不决让自本人也无奈、崩溃，叹口气抓着头发，一种少女心的情绪，却通过很毛躁的方式表达出来，会这么纠结，一定是因为两人之前有别的过往，不只是在餐厅碰见又在医院偶遇的关系。莉莉始终没有鼓起勇气或者找到机会搭讪，直到涵宇重新回医院，莉莉自己去了附近的咖啡厅坐等，时不时的紧张抖腿，或者摆弄杯子，每次不安或者紧张的时候，就会好像多动症发作。
　　到了快下班的时候去医院路边的停车位等涵宇，手里拿着外套，百无聊赖的站在车子旁的人行道上，涵宇从医院出来过去路边取车，莉莉没太注意，直到涵宇走过来，莉莉才回过神，摘了太阳镜脱口而出，“Hi，Doctor Cui。”
　　涵宇一下愣住了，然后认出莉莉，笑了看了一眼周围问，“等人？”
　　“Yes。”莉莉也看了一眼周围，略微想了一会说，“Eh…do you remember me？”
　　“当然。”
　　“我的意思是…算了…”莉莉说着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涵宇，涵宇有点不解的看了莉莉一眼笑了，莉莉就解释说，“Just receive it，I own you。”
　　涵宇接过信封，打开来看了一眼，里面是薄薄的一叠钞票，虽然薄但也有上千块，涵宇更加一脸茫然的问，“什么意思？虽然我们见过，但是我不记得我有借钱给你，为什么…”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没觉得什么，但是上次在医院碰见，我努力回想了一下…我们之前见过，大概…一年半？或者两年？之前，我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总之当时我遇到些麻烦，你帮助了我，这个是我应该还你的。”
　　“Eh…sorry，我真的不太记得了，我们还在什么情景下遇到过？”
　　“It’s all right。”莉莉故意轻松的说，然后转身要离开。
　　“啊！”涵宇突然想起来什么的说，莉莉停住脚步，涵宇不敢相信又疑惑的说，“你是那时候那个女孩？我带你来医院看头上的伤？”
　　莉莉沉默了一会，然后笑了说，“虽然往事不堪回首，但确实…我是那个女孩。”
　　“啊！真的对不起，你现在和那时候看起来有点不一样。”涵宇看了一眼手里的信封，有点不知如何是好的说，“过去那么久了，你不用特地来还我钱，不过…再次见到你很高兴，嗯…你之后有事吗？我们找个地方喝杯东西？”
　　“OK。”莉莉爽快的答应。
　　两人再次去了咖啡厅，涵宇把信封放在桌上依旧不知道怎么处理好，只能温和的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缘分，现在生活怎么样？在做什么工作？”
　　“还过得去，在做赛车相关的工作。”
　　“这么Cool，你居然还认得我？！”涵宇有点意外的说，“如果你不跟我提之前的事，我确实没认出，对不起，我记得你那时候是黑色长发有留海，而且我见到你的时候有点…”
　　“当时很狼狈，头破血流的样子。”
　　“没有啦，只是好久不见。”涵宇温柔的笑着说，“你的名字是…艾莉丝？”
　　“艾丝莉。”
　　“Sorry，真的…很抱歉，我这个人比较健忘而且脸盲，平时朋友们也会说我，你不要介意，你特意来还我钱，我却这样，真的很失礼。”
　　“没关系，不记得很正常。”
　　两人之间毕竟不熟，这样坐在一起有点尴尬，涵宇笑了缓解气氛说，“我记得那时候你说话跟现在语气也不一样，好像没有这么流理，有些海外音，而且来医院问你什么身份证、医保卡、联系人资料，通通都没有，我当时有点…不知如何是好。”
　　“确实很窘迫，当时刚回国，钱包被偷走，追小偷过程中被应该是同伙的人拦住，发生了点口角，最终没能追回来，如果不是遇到你，估计我根本不会去医院。”
　　“我拉你起来，好像你还懒得理我，我好说歹说才送你到医院。”
　　“对不起，我的脾气就是…有点难搞，而且当时很生气很崩溃。”莉莉不好意思的笑了说，“但是到医院后平静下来，觉得那种情况下，能遇到一个肯送我来医院还垫付了医药费的人，很温暖很感动，所以我一直记在心里，只是之后没能再见到你，也没有机会感谢你或者把治疗费用还给你。”
　　“没关系，如果你只是擦破手臂我不会一定拉你看医生，但是撞到头真的可大可小，万一脑震荡不及时去医院，会很危险，可能我有点职业病。”
　　“不管怎么说谢谢你，崔医生。”莉莉明朗的笑着说。
　　“那时候我约了别人，着急赶过去就先走了，不然不会不辞而别，没想过会因此让你困惑了这么长时间。”涵宇真诚的含笑说，除了俊秀帅气，更多了一份儒雅、温柔的轻熟，无论外表还是内在，都透露着犹如清风拂面般的气质，让人觉得舒服而可靠，可以说是完美男神的典范，对于莉莉来说更显特别。
　　“总之…”莉莉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现在办理医保了吗？”涵宇有点开玩笑的问，缓解尴尬气氛。
　　“办理了，而且也没再丢过钱包了。”莉莉笑着回答，两人聊完该说的话从咖啡厅出来，要分别的时候莉莉终于说，“可以…”
　　涵宇主动给了莉莉一张名片，温柔的笑着说，“以后有事可以联系我。”
　　“好的。”莉莉接过名片答应着，看着涵宇离开，自己也去取车。在车上安静的坐了好一会，自己的人生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偶遇，不告而别又重逢，像是命运从错综迷离中指了一条点满星星灯火的路，一个小女孩站在路的一头，在经受莫名的吸引，想沿着这条温暖而悸动的神秘走下去，好奇星辰的尽头是否有乐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