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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某日,再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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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ny。”
刚从办公室出来,听见熟悉的声音,转过头看见原来是楚河,我不禁笑了,他也笑了,跟过来问我,“实习快结束了吗?”
“这周五是Last day。”
“我会舍不得你。”
“我也舍不得,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几乎同期进入到这家合资公司做实习,所以我和楚河比较熟,他在墨尔本读经济学硕士,暂时回国内实习,我猜测他可能快要回学校去了,继续学生生活,而我即将离开学校,对于未来的路,继续读书或是投入到工作,并没有明确的想法,不巧的是,楚河知道我将要毕业离校,问我有没有接到比较好的Offer,我只能笑了回答,暂时没有。
“总之祝你一切顺利,以后有机会我们可以再约,一起吃饭或者喝杯东西。”
分别的时候楚河这样说,我很喜欢这个男孩子,不要误会,不是出于异性吸引的那种喜欢,而是觉得他性格爽朗、学习工作都很优秀,相处下来会是位不错的朋友,如果可以时常出来聊天喝杯东西,会很开心,只不过他在国外读书,我想我们以后见面的机会不会多,但我仍旧答应了,当然。楚河跟我摆手告别,到一楼转角去了其它办公室,离开公司后我往家里打了个电话,说我刚刚从公司出来,正准备坐车回去。
晚餐结束后,在楼下跟母亲一起整理厨房,赶紧收拾完我迫不及待的上楼到自己房间去拿了礼物,藏在背后去灿灿房间门口,门是开着的,但是为了不侵犯青春少男的隐私,我还是敲了一下门,灿灿正坐在书桌前看电脑,被我的敲门声转移注意力,抬头看过来,眼神颇为冷漠,让本宫很无奈,我这个弟弟,是冷都男性格的正太呢,我只希望以后遇到好人,可以耐心的去了解他,在高冷傲娇的外表下,有一颗十分温暖又有责任感的内心,不然我真的担心他会凭实力单身,当然,作为姐姐,他在我眼里的一切都是好的,哪怕有点调皮和任性,可仍旧是我独一无二、可爱的弟弟。为了软化这小子冷漠的眼神,我马上把藏在背后的手办拿出来,放在桌上,这才让我们的小少爷开了金口问,“什么时候买的?”
“前段时间,让国外的朋友帮忙买的。”
“是正版吗?你别被代购骗了。”
“不会,那位朋友跟我合作很久了,而且我找懂行的人看过了,货真价实。”我故意有点高调的说,遇到高冷傲娇,总要在他面前幼稚点,不然怎么搞定,“我实习的大半工资都拿来给你买礼物了,你别告诉爸妈,不然他们又该说我宠惯你了。”
“家里哪有人宠惯我,一直在偏爱你好不好,好像我不是亲生的。”
“因为是亲生的,所以才对你差。”我摸摸灿灿的头说,这句话是真心,父母确实不溺爱灿灿,但不是不爱他,哪有父母会不爱自己的宝贝,“我回房间了,你不要看太久电脑,早点睡。”
“不用你管。”
这个臭小子,简直要无法无天了,可是我就喜欢他放肆的模样,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所以无所畏惧,只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可是无奈人终究要长大,年少时不懂事可以得到宽容,长大后若仍旧如此,会被批评得五体投地。虽说小少爷活得有些肆无忌惮,但或许爸妈秉承着女儿富养儿子穷养的理念,对灿灿要求颇严,并不溺爱,有时候我觉得他挺无奈的,内心不平又没有办法,不过看见他桌面上一直放着我和他的合照,我知道他没有因为嫉妒而讨厌我,真是万幸!蔡灿这家伙,长大后会是什么样子呢?
已经与公司沟通好离职的事项,虽然周五才是Last day,但是这周三周四,不用到公司上班,难得这么清闲,打算久违的开车送灿灿上学一次,我知道他一定会无比嫌弃,但奈何我从小就在他这练就了厚脸皮,我坚持要送,他拒绝不了。一路上这孩子都在低头看手机或者看窗外,下车的时候我故意问,“放学来接你吗?”
“不用了。”
这个回答早在我预料之中,只不过逗灿灿玩特别有趣。虽然早知道会有毕业的一天,可是我对以后的事业方向,真的没什么计划,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选择哪条路,在找到出路之前,我想花点时间做些想做的事,所以报名了UNV的志愿者,大三的时候参与过医疗援助活动,那时候主要的援助范围是亚洲地区,大四因为准备毕业和实习,没有时间去做这些事,现在刚好可以再次投入其中,这次想尽量走得更远些看得更广一些,或许在了解和我生活完全不同的世界后,我能够更清楚自己以后做什么才有意义。大三做医疗援助时期,认识一位朋友,崔涵宇,当时他在英国读医,假期回国前报名了志愿者,共事的那段时间让我们成为了朋友,他比我先结束援助活动,回国来正式开始自己的假期,几天后我同样回国了,能够在国内再会,使我们合情合理的维持了这段友情。只不过现在他在医院实习,估计会有点忙,所以我没有约他一起报名,但我觉得应该跟他谈谈这件事,不管他是否选择参加,我不会刻意隐瞒,于是我打电话给涵宇问,“你在忙吗?”
“没有,什么事?”
“我报名了一个志愿者活动,想跟你聊聊,可以吗?”
听电话里的声音他是温和的笑了,然后回答我,“我在医院,中午我们见面谈?”
“当然没问题,我去找你。”
中午我先到医院外的咖啡厅坐了一会,午休之后涵宇走过来笑了问,“来很久了?”
“刚到,你先点吃的。”
“嗯。”涵宇轻声答应,然后翻看一边餐单,点了一份三明治,随后笑了问我,“什么时候报名的?”
“有一段时间了。”回答之后看出他想问我什么,但是故意没有回答,我知道他不会戳破,因为涵宇总是为别人着想的那种人,轻易不会让谈话的对方陷入为难的境地。
“我会考虑调整一下时间,看能不能跟你一起去。”
“我找你谈这件事,不是想让你跟我去,只是不想隐瞒你。”
“这同样是我感兴趣的事,请问蔡小姐有什么理由阻拦我?”涵宇颇为挑衅的反问,我只好无奈的叹口气笑了,他恶意得逞的笑了,转而问我,“决定去哪家公司了吗?”
“正是因为没有找到工作,所以开始了志愿者工作。”
“我认为不是找不到工作,而是你自己更愿意做这件事。”
“为什么?”我故意追问,好奇他是怎么想我的,他了解我吗?
“你是星辰娱乐老板的女儿,会缺少工作机会吗?”
“有道理。”我只好认可的点头,但是对于这个回答,心里有点赌气。
“开玩笑,不要放在心上,因为以我们相识以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是一个会因为迷茫而放任自流的人,而是会在困惑和艰难中努力找到适合自己的出路,倔强又明智,所以我相信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你会做这件事,因为通过它,你有想要达成的目标。”
“你是在称赞我吗?”
“当然,在我眼里你是一个非常优秀、非常聪明的女孩。”
从崔涵宇那里听到这样的评价,我不禁笑了,或者说有点小骄傲,但是努力维持心态的平静和表情的平和,开了句小玩笑,“希望我不辜负你的期待,谢谢你,崔博士。”
“不客气。”
聊天的时候,在美国帮我给灿灿代购手办的朋友发来消息,问我收到货是否满意,我告诉她,弟弟很喜欢,这个代购的女孩叫Eisaul,亚裔,我认识她有一段时间了,只是偶然在网上找到的代购人,并不是有关系的熟人,但是几次交易下来,我觉得还算可靠,我想要的东西有时候未必会马上能找到,可是她都会尽力帮我找,质量上乘而且价位合适。其实代购这种事情,我觉得找陌生人比找熟人更方便,不用有太多攀谈,不用担心她在窥探自己的隐私并且八卦,我倒是不是买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但生活总,总需要有一个没有任何人打扰的空间,自己可以在那里面任性遨游。
看见我在看手机,涵宇温和的问,“有事忙吗?”
“没有,在给一位国外的朋友回消息,前段时间拜托她给弟弟买礼物,收到了。”
“你经常提起弟弟,家人之间感情这么好,羡慕。”
“我人生中最感谢的事情,就是能让我在这样的家庭中成长。”
“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一般人都会觉得在自己的家庭中长大是理所应当的事,不会想太多这个家庭带给我了什么、对我有多大的影响。”
我笑笑没说话,可能大多数人都是如此,但不能阻挡我为自己在这样的家庭正长大感到满足和欣慰,可以说我人生中绝大部分的幸福来自我这个家和家人们。跟涵宇见面之后,下午他回去医院继续工作,我离开后没有其它安排,直接回家了,用这段时间查了一些援助地的资料。我想善良的一部分人会觉得我做慈善援助是出于爱心、出于助人,恶毒的一部分人会觉得我是作秀、显摆,但很可惜,我真的没有那么伟大,也没有那么虚伪,我只是自私,想要去看看另外的世界,想要去做点不同寻常的事,来充实自己的生活。
下午妈妈回到家,匆匆的上楼到房间找什么东西,我听见声音到走廊看一眼,妈妈看见我有点意外,似乎没想到我在家,我问妈妈怎么回来这么早,她说要去参加一个参会,答应给朋友带的礼品卡忘记拿了,我以为没有我的事,但是突然妈妈一时兴起,邀请我跟她一起出席餐会,我本没有打算出门,一时尴尬,只好笑笑,妈妈看见我如此表情,笑了问我“不想去?”
“没有。”我笑了否认,想到好久没跟妈妈一起出去了,于是答应了。
“我在客厅等你,换好衣服下来。”
我回到房间,去拉开柜子,找了一件灰蓝色长款纱裙礼服,换了衣服后,俯身在镜子前涂了眼妆和口红,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像很久没这样打扮了,但又好像每天都如此。画完口红后拿着手包下楼问,“爸爸会过去吗?”
“他有其它事情,要晚点到。”
“那灿灿今晚一个人在家吗?”
“那么大了,不用管他,我已经跟他说了,在外面吃完饭再回来。”
“你们总是这样,灿灿会觉得家里人太偏爱我了。”我开玩笑的说。
“一个男孩子,为了这种事跟姐姐争风吃醋,太不像话了。”母亲笑着说,毫不客气的责怪灿灿,我住不住笑了想,灿灿觉得自己委屈是有道理。出门上车后,母亲转头看向我,温柔的仔细端详一番说,“我时常会想,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儿?”
“因为在充满爱的环境中长大啊。”
“短发很好看,看起来有精神又气质好。”
“刚剪完头发回家的时候,爸爸一脸惊悚的样子,我以为有多丑呢。”
“男人嘛,总觉得女孩子长发飘飘才好看。”妈妈嬉笑着说。
“可是你也没像爸爸期待中那么做啊。”
“总不能那么听他的话,女孩子漂亮、温柔是一种优点,有个性、懂自我是另一种魅力。”
“说得对。”我认可的笑了点头,妈妈年轻时是独立模特,为一些大品牌做过平面代言,虽然不像大众艺人那么有知名度,但确实是气质型大美人,据说爸爸当初非常主动的追求妈妈,婚后,星辰逐渐步入正轨,妈妈退出了模特行业,但是品味仍旧很好。
到了酒店宴会厅,里面已经有不少人在了,这种场合我习惯挽着父母的手臂,会让我觉得安心,我始终记得人生第一次走进宴会厅的场景,爸爸挽着我的手腕步入门口,那一瞬间仿佛所有目光聚集在我身上,仿佛做了一个成为公主的梦,通过这个梦,让我学会了自信,以后每一次踏上宴会厅的门口,我都告诉自己,不管我是不是公主,都要堂堂正正。陪妈妈一起跟认识的长辈们打过招呼,有些长辈寒暄着说很久没见到我了,稍后我和妈妈分开,躲清静的到旁边喝杯东西,看见伽卿,因为父母是朋友的关系,从小我们就认识,不过介于年龄的差距,总是处在不同的学业阶段,无法整天玩在一起,可是见面仍旧觉得亲切,我走过去轻拍伽卿背后一下,问她是和苏荷阿姨一起来的吗?
“被拉过来。”伽卿有些无奈的回答。
“苏荷阿姨只是希望你陪她。”我笑了说,但是内心很理解这种陪父母出席社交场合的滋味,伽卿即将步入大学校园,穿着长礼服,身上仍旧有股青春的气息,披散微卷长发的样子十分漂亮,说是仙女不为过,我故意调侃说,“你这样漂亮的女孩子,上了大学要当心那些狡猾的学长,他们总喜欢装作善良、绅士的样子骗学妹。”
“我会想办法让他们放弃。”
“不过也不乏一些优秀的男孩,如果遇到了,可以好好相处。”
“我对这些不感兴趣。”伽卿笑了否认。
我看得出她说的不是假话,可是以后的事谁知道呢?爱情来了的时候,不会管你是否对它感兴趣,不过既然伽卿妹妹无意于这个话题,我就不多说了,于是改问她报了什么学校和专业,她跟我说准备报传播学,在考虑的几个学校都很不错。虽然兴趣和专业会有一定出入,但是有喜欢的方向是好事,对于读完大学的我,回头看当初报考专业,觉得一切都是浮云,你想的专业一定跟你想的不一样,不过人生就是这样无法预料,边走边看,充满惊喜。一位认识的朋友摆手叫我,只好跟伽卿告别说,“希望有一天可以称呼你,廖记者,改天再聊。”
说实话,我很久没见过伽卿了,她现在已经出落成如此美丽大方的女孩了,觉得我们以后可以常联系,一起出去玩,但是又不知道她会不会觉得别扭。转身离开时再次看了伽卿一眼,觉得她很美,在这琉璃灯火映衬下犹如珍贵而纯粹的宝石,可是这里的一切仿佛跟她并不相配,这孩子或许不属于这里吧,或许应该去外面更广阔更自由的世界。
餐会快结束后,本想再跟伽卿聊一会,但是在宴会厅内没有找到人,应该是提前离开了。回去的路上,我和妈妈都有些倦了,在车上没说话,休息了一会看向窗外的灯火,我终于开口说,“妈,毕业之后我想做一段时间志愿者的工作。”
妈妈睁开眼睛有点意外的看向我问,“在哪个机构服务?”
“UNV。”
“为什么想在这个时候去做志愿者?找工作不顺利吗?”
“没有。”我笑了回答,“只是想在年轻的时候做点自己想做的事。”
“我不希望你去一些偏远的国家,如果想做些有意义的事,一定还有别的选择。”
“不用担心,志愿者们是跟随UNV一起行动的,不会有危险。”
“你再考虑考虑。”母亲有些严肃的说。
“好的,我会考虑。”我只好答应,如果父母坚持反对,我不会不顾他们的感受硬是离开,可是我想他们最终会尊重我的选择,因为从小到大几乎都是如此,他们会告诉我对与错,会帮我分析利与弊,但只要不违法乱纪、不损人利己、不危害个人安全,他们大部分时候都会同意让我按照自己坚持的想法去做,通过这种方式,教会了我掌控人生和做决断,当然,如果我在坚持自己想法的过程中或者结局,发现我错了、我受伤了、我遇到困难了,他们会毫不犹豫的站出来,告诉我,任何时候有爸爸妈妈在,不要害怕不要惊慌。
大学毕业的那天,我早早的去了学校,参加完典礼,和同学朋友们一起穿着学士服在校区里拍了照,彼此告别。快到中午的时候,我和同校的一位朋友决定去另外一所大学找好友,我们三个是高中同学,但为我们两人在一起读大学,另外一位朋友报考了其它志愿院校,不过学校离得并不是很远,大约半个小时车程。我开车带朋友过去,停车后在校区里转了一会,虽然来过几次,但还是对学校的构造不熟,转了十几分钟还没找到,最终碰见了南赫尘,我们是中学同校,而且是初中直升高中那种连读,所以同校同级长达六年,遇到熟人简直如遇救星,我马上过去问,“赫尘,你知道外国语学院在哪边吗?”
“你怎么来了?”赫尘一脸不解的笑容问。
“约了朋友一起拍毕业照。”
“我带你过去。”赫尘笑了说,然后送我们去外国语学院教学楼,路上我们随便聊了几句,谈谈毕业后的安排,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确实我和南赫尘同校同级六年,关系也并不是那么亲密,大概类似普通同学的程度,不过从中学时期起,我可就时不时的听到这位的传说,因为他确实挺帅的,而且不是那种有钱家少爷的高冷范,特别清爽特别随和,完全阳光校草类型,好像中学六年一直有女孩追他或者暗恋他,总之,很传奇很羡慕。直到我们见到小雪,他才离开,小雪拉我们去拍照,旁边的朋友才问我,“刚刚是南赫尘?”
“你没认出来吗?”
“我今天忘记戴隐形眼镜,觉得…跟以前好像有点变化。”
“拜托,你四年没见过人家了,有变化不是很正常吗?”小雪笑了反驳。
“你们经常见。”
“没有,只是偶尔会在学校碰到。”
“我现在撩他还来得及吗?”
听她这么说,我和小雪两个人笑喷了,觉得这人是不是反射弧太长了,同校六年都没想追人家,现在大学毕业突然要撩,不过感情有时候可能就这样,一直在一起的时候没发觉,分开后哪天再相遇,感觉突然对了,我只能祝福他们了,哈哈哈。拍完照片,我应某花痴的请求打电话给南赫尘,问他有没有时间,他说跟别人有约,我想这样最好了,免了做媒人这个差事,我可不想在旁边看我的挚友撩汉,我觉得我会受不了。晚上回家后,在客厅刷了一会手机,看见星辰一位认识的哥哥发了动态,南少爷不跟我们喝咖啡,原来是有更好的约,不过我真的很好奇,南赫尘怎么和星辰的高层认识,甚至比我更熟,是位了不起的人。刚要起身上楼,灿灿推门进来,我随口问了一句怎么回来这么晚,他说朋友踢足球受伤了,陪着去医院又送回家。
听到灿灿乐于助人的事迹,我忍不住开玩笑的问,“你有这么好心?”
“我可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灿灿假笑十足的回答。
学生们开始放暑假的时候,我随UNV一起出发去了海外,一路上崔涵宇很照顾我,照顾到让我想要依靠。刚到驻地的两周,我很不适应,几乎每天都睡不好,早上很早起来,有些恶心,偶然有一天涵宇早起碰到我,知道我不舒服后,开始每天早上同一时间出来等我,我们一起聊天散步,谈起我们初识的时候,我觉得现在的他比那时候更成熟了。白天工作的时间里,大部分人以英语达成一致沟通用语,可以流利的说话,但始终不是母语,晚上累到没有心情说笑,所以每天早上和涵宇用熟悉的语言说说话这段时光,我觉得特别亲切,散步、回去吃早餐、然后进入工作,一切按部就班,可又觉得每天都有点什么不一样了,或许是心情,几次偶然回眸,看到他同样在望向我这边,觉得很奇妙。
停留一个半月后,涵宇因为国内实习等事情准备回国,我陪他搭车到机场,约定好国内再见,说完这句话我有一种冲动,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想说什么,但就是有股冲动的感觉溢在心头无法释放,最后只能轻轻拥抱一下。回去的路上,突然一种失落感迎来。在之后的一个半月里,我逐渐非本意的忘掉了涵宇,只是每晚睡前会想起来,白天工作的时候,我晕倒过一次,初步检查是贫血,后来有两次时不时觉得有点晕,我就去休息一会,以前在国内时有过轻微的贫血症状,这段时间可能是加剧了。在准备转移到另外一个驻地前,同事劝我回国检查身体、休息一段时间,不过我想既然出来了,不如把事情做完再回去,我讨厌中途退出,看我意志坚决,他们只好笑了答应了。又过了三个月,在这段时间里,我确实觉得自己有些疲惫了,贫血是一方面,颈部淋巴结肿了一段时间,大概是矿物质或者细菌感染,所以志愿期限满了之后,我决定暂时与这次的援助活动告别。整整在海外逗留半年,回国的时候,父母和弟弟都在机场接我,看见家人的一瞬间,我仿佛知道了生活的含义,明明没有悲伤的事情,可是却忍不住热泪盈眶,努力压抑住泪水,过去笑着拥抱住他们,觉得几个月不见,灿灿长高了。一路上爸爸和弟弟帮我拿行李,家人们依旧如此值得依靠。
回国的第二天,我约了涵宇见面,迎面走过来的他,依旧是明朗的样子,走到面前笑着对我说,“变黑了,不过看起来很健康。”
“凭你刚刚这句话,要请我多吃一顿肉。”
“可以,一顿肉我请得起。”
我们就近选了一家日式铁板烧,厨师在煎牛排,我们两个坐在餐台旁边,涵宇把手机里的照片找出来给我看,是我这四个月来在SNS上发过的一些驻地情况的照片,对于这种举动我有点意外,而且不清楚意义何在,于是略微皱眉看了他一眼,他收起手机看着我笑了问,“觉得太女孩气了吗?”
“不是,只是…”我说着笑了,因为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收集照片这种事有点暧昧不是吗?我们之间的友情再已经道貌岸然,但对于越过线那部分,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和处置,同事对于他的心意,不那么肯定。涵宇没有解释,只是笑了放下手机,喝了口冰镇的清酒,我侧头瞥了他一眼,这个人,难道是故意的吗?看起来风度翩翩、正直善良,竟会如此狡猾的玩起欲擒故纵吗?可我偏偏真的更加敢兴趣了,哭笑不得。
从餐厅出来已经九点多,正式夜晚繁华的时候,但我不想太晚回家,加上喝了点酒,觉得有些困倦,叫了车等待离开,一起在街边透透气,我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向前走,涵宇站在背后突然叫了一句,“蔡晴。”我第一次觉得,别人叫名字会是这一种心悸,看着他走过来,似乎有些话不知道如何说出口,“好久不见…”
“这句话不该刚刚一见面的时候说吗?”我无语的忍不住笑了奚落。
“在海外驻地的时候,每次我看你,你回过头来看我,我都觉得很紧张很激动,是我一个人这样奇怪吗?”涵宇笑着说,轻松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紧张。
“你说什么?”我故意笑了反问。
他也笑了,似乎有些害羞,叹了口气说,“是我说了奇怪的话。”
“奇怪吗?我需要点时间想想。”我饶有兴致的说完转身就走了,可以想象得到涵宇有多么堂皇,但是我忍着笑没回头,不可否认我这么做是出于恶作剧的心态,不过我也确实没想好该怎么回答。回国之前,在机场等航班的时候,我拜托Eisaul帮我找过一张唱片,是一次在咖啡厅听到的爵士乐,和老板聊了几句,想请他把唱片转让给我,遭到了无情的拒绝,在驻地的后半段时间,我总是忍不住哼唱这个曲调,婉转曲调仿佛爱人间的喃喃低语,甜蜜而清扬,我想把这张唱片送给涵宇。回家后我马上问Eisaul有没有邮递,她说打算明天寄国际邮件,我本想让她加张卡片直接邮给涵宇,但是考虑再三,觉得还是先邮到我这,比较稳妥,我再考虑以什么形式送给他。说完唱片的事,我好奇的向Eisaul问了一句题外话,为什么你她每次都能找到这样难找的资源。
“I LIKE IT,THE CHALLENGE IS INTERESTING。”
这句话让我刮目相看,这姑娘不只是一个代购,而是有脾气有追求的人,我告诉她,“我希望你有机会可以到中国来,我会为你找你想要的东西。”
“THE REAL LOVE,CAN YOU HELP ME?”
她这样回答,后面加了一个俏皮的表情,我不禁笑了,这个女孩真的很爽快很有意思,于是回答她,“或许我真的可以帮你。”
“OK,MAYBE I WILL GO BACK CHINA SOMEDAY。”
这个SOMEDAY,我希望真的有这么一天,我猜想真的会有这么一天。
回国后我投了几份简历,说实话以我的学历,在这个硕士、博士遍地的就业市场中,并不占优势,好在大学的牌子不错,我的成绩算优秀,有一个城市规划研究所助理职位,我想先去试试,另外刚回国,有一些参与志愿者活动的后续手续没有办完,一直在忙这些琐碎的事情,不过我想一旦把工作确定下来,就从家里搬出来住,毕竟我也是大人了,到了该独立的时候。
回国后我只跟崔涵宇见过一面,自从上次晚餐告别后,没再联系,终于他发消息来问,“上次我的一番话让我们之间变得难堪了吗?”
“没有,只是最近有点忙。”
“我很难相信你说的是真话。”
“即便发现了女孩在说谎也不要拆穿,这是绅士风度。”我任性的回答,随后约了他下次见面的时间,“我下周二去面试,面试后我们一起喝杯东西,可以吗?”
“好的。”
下午从外面回来,看见灿灿的外套披在一楼沙发上,想着这小子这么乖,居然放学就回家了,我拎着在路上买的水果盒上楼,经过灿灿的房间门口,房门半掩着,我想跟他打个招呼,但是灿灿不是自己在房间里,而是和另外一个男孩子在一起。坐在椅子上的男孩发现门外的我,略微闪了一下身,灿灿意识到马上抬头看过来,两人似乎对我的出现,感到猝不及防和惊魂未定,三个人如此面面相觑,着实让人不知所措,在脑子没有彻底转过来的情况下,我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笑了说,“打扰你们了,我买了水果。”
灿灿走过来看着我,轻轻的接过我手里装水果的袋子,我转身继续回房间,但是能感受到灿灿在背后看我的目光,随后我听见了他的关门声,独自回到房间后,脑海里不禁回想起两个男孩刚刚那个未及触碰的吻,在书桌边略微俯身的灿灿,手轻轻撑在桌面上,那男孩微仰起头的侧脸十分俊丽,说实话,我很震惊,对两人的举动,或者眼前的画面,但意外的没有惊慌没有厌恶,可是一时间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该找他谈谈吗?还是彻底装作没有这回事?视而不见,真的是合适的做法吗?
父母很晚都没有回来,我一直待在房间里,晚一点听到敲门声,我过去开了门,面对主动来找我的灿灿,一时间倒是我觉得困窘了,他把水果从门口递给我,我接过水果,趁机打探,“你的朋友回去了?”
“嗯。”
听见灿灿的回答,我本想问他的那位朋友叫什么名字,两人认识多久了,可是我担心会惹他反感,所以没能开口,最后还是灿灿先说,“姐,早点休息。”
“你也是。”
第一次我发现,自己在弟弟面前如此幼稚,那个我一直凝望着珍视着的男孩,已经长大了,成熟到可以压抑心中的事情,不久之前我还在想他长大了会是什么样子,现在仿佛就见到了,但不是我期待的样子,不是说他和谁在一起让我失望了,而是他比我想象中的承受了更多心事和更多隐忍,成熟得让我心痛,而平时我只看到他那个任性、傲娇小少爷的模样,是我太不了解他了吗?为什么他没有坦白的面对我、面对爸妈,是无法说出口,还是我们这些家人,让他失望、让他无法信任?
从海外结束志愿者活动后进行了例行体检,加上那段时间我确实身体不太好,所以我还蛮想看看体检结果的,拿到报告后看了一眼,大部分指标正常,只有几项似乎有些异常,医生叮嘱我要将几项异常重新做检查,为了省去一直跑医院的麻烦,我当天便在医院挂了号,重新检查,只不过结果暂时没有出来。回去的路上刚好路过星辰,最近爸爸好像比较忙,经常回家很晚,我一时兴起去了公司,在公司附近的咖啡厅买了两盒马卡龙,前台的小姑娘认识我,有些腼腆跟我点头打了招呼,我过去拿了一盒马卡龙给两位,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的推脱了,我放下东西就跑了,在楼上碰见公司理事,他看到我仿佛有点意外的笑了说,“蔡晴?”
“您好。”我只有明朗的笑着打招呼,公司的爸爸这些同事们,有一些我认识,但是并不熟。到办公室门口把另外一盒马卡龙给了秘书小姐姐,然后悄悄推开门看见爸爸,虽然几乎每天会见面,可是见到家人总归是开心,我探进头说,“爸。”
“你怎么来了?”爸爸意外又高兴的问。
我说是办事路过这里,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打量着办公桌背后摆满奖杯的置物架,墙上的电子屏幕滚动播放着公司投资的电影预告片和艺人宣传海报。爸爸开玩笑的问我来公司是为了见哪个喜欢的明星吗?我自然是没有,虽然星辰是娱乐公司,但我对追星这件事向来没有太大兴趣,只是有时候朋友拜托我要公司艺人的签名,我不好推脱,只好找爸爸的同事们帮点小忙,不过想想看,我是一个幸运的人,可以见到那么多人的男神女神,我是不是该好好享受一下这种便利呢?其实娱乐圈里的职业我比较喜欢歌手,对演员和模特并不太关心,奈何星辰签下的歌手并不多,所以不怪我不利用资源做一个疯狂迷妹。
我一直坐在办公室里,爸爸似乎觉得有些尴尬,问我没有找到工作想做他的秘书吗?我当然是拒绝,做老爸的秘书,这种工作可谓是大坑,爸爸见我如此反驳,只是笑笑,大概觉得逗我玩有趣吧,在他眼里我永远都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姑娘。
“虽然这份重任我承担不起,但我可以今天做你的一日秘书,有事尽管吩咐。”
“真的?”爸爸将信将疑的问,对我的提议似乎有点兴趣,我肯定的点了一下头,爸爸马上严肃的说,“先给我倒杯水,有点口渴了。”
“是。”我乖乖的答应,拿了爸爸的杯子去接了大半杯水。
一个下午我坐在办公室,没有太多人来人往,但是开了很多个电话会议,秘书时不时的进来跟爸爸说些工作上的安排,自从我上学以后,我们父女好像很少有这样平静相处的长时光。到了下班的时候,爸爸准时起身跟我走了,并没有加班,对于这点我很满意,我跟着爸爸一起出了办公室,爸爸叮嘱秘书,今天早点下班,秘书看着我们笑了,我挽着爸爸的手臂走进电梯,中途进来的同事点头跟爸爸打招呼,寒暄说很久没见到我了,出落得如此漂亮,我已经听惯了这种客套话,可是能够理解,对于老板或者朋友的子女,大家总是敷衍的恭维几句,很正常,爸爸抱怨说我只知道忙自己的事,很少理他。
上了车之后,我跟爸爸一起坐在后座,我问他真的觉得我陪家人的时间太少了吗?爸爸略微想了一下认真的说,“你是一个非常有主见的孩子,这一点让我和你妈非常骄傲,但是有时候又想让你像小时候一样多依靠我们多缠着我们。”
“无论我长大到几岁,你和妈妈、还有灿灿,都是我安定的依靠,因为有你们作为我坚强的后盾,我才有勇气大胆独立向前。”
“这倒是,我很喜欢你这种精神,无论做什么,只要筹备好了,不要害怕失败。”
“遵命。”我故意调皮的笑着说。
“你跟南赫尘关系很好吗?”
被突然这么问,我一时有点懵了,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好笑了反问,“什么?”
“看见他和公司的人走得很近,觉得这小子有点问题。”爸爸一副严肃的态度说,好像是担心女儿喜欢上一个坏小子,“这样的年轻人我见多了,喜欢在花堆里打滚。”
“你不会以为我和南赫尘在交往吧?”我饶有兴致的询问,忍不住想笑。
“没在一起,我就放心了。”
“赫尘…挺好的,我会考虑一下。”
“不要闹爸爸。”
“放心,我交男朋友一定第一时间带来给你们看。”
“你要记得自己说的这句话。”爸爸认真的叮嘱,吃醋的样子很可爱。
我记得从十几岁起,爸爸就开始叮嘱交往男生一定要给他见过,即便不是以结婚为目的,他都不能把我随便交给哪个男孩子,我嘴上虽然欣然答应,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倒是有背着爸妈谈过恋爱,少男少女时期,有喜欢的人并且在一起很正常,我怎么敢每次都带回家见父母,那太夸张了,不过我理解爸爸的苦心。我记得最清楚的一次,高中的时候有一个男孩,我们刚在一起没几天,他听说我是星辰娱乐老板的女儿,立马很慌张,我们放学或者周末出去约会,绝对不会靠近星辰公司附近,他说不想偶然被拍到,我笑了说才不会,我又不是明星。少年时候无论什么事,总是很有趣很幼稚,后来这段恋情不了了之,当然,不是因为被狗仔拍到,而是在一起后发现性格不合适,很快就分手了。
周二早上我去医院拿了体检报告,顺便听了医生给我的解释,在医生办公室沉默的坐了一会,医生有些担忧的看向我,说希望再做一些有针对性的详细检查,我最终站起身笑了说,我知道了,改天我会再来医院,只不过今天上午安排了重要的事,需要先离开,医生没有阻拦我,只是点头答应。走出医院的大楼,恍如隔世,好像很久没有见过太阳,医院总给人这样一种压抑的感觉,边走边看着来往的稀疏人流,有些茫然,但是并不觉得心情沉重。回到车上,我打电话给将去面试的公司,说想要再考虑一下,感谢他们给我面试机会,对方自然觉得是无所谓,多我一个应聘者不多,少我一个不少。随后想起下午约了涵宇见面,更加让我不知如何是好。
平静了一会,我觉得还是如约去见面,不然涵宇可能会误会我是因为尴尬才不去的,我不想把我们两人的关系变得那么别扭。因为没有去面试,我早早去了跟涵宇约好的餐厅,点了一杯果汁,看看餐厅里,因为没有多少人而觉得有点冷清,即便放着轻缓的音乐,仍旧无法掩盖这份安静。本来想送的那张唱片已经邮到了,但是我没带来。
涵宇晚点过来,店里依旧没有多少客人,他过来坐在我对面问,“面试顺利吗?”
“十分顺利。”我说谎的回答。
“这顿我请你。”
“好啊。”我爽快的回答,翻开餐单点了一份套餐,之后我把手臂放在桌子上,看着他笑了,涵宇掠过一丝不解的眼神,我主动询问,“上次见面我那么走,你没有生气?”
“不会,我那么突如其来的良心告白,确实需要时间来考虑,我是不是一个好人。”涵宇开玩笑的说,把尴尬的气氛一下缓解开。
“我已经有答案了。”
“什么?”
“拒绝,我还是更想和你做朋友。”我笑着说出来,一副无耻的明朗。
涵宇先是诧异,然后点点头认可的笑了说,“瞬间没有了压力。”
“考虑跟我在一起是让你压力很大的事吗?”
“不可否认,确实如此,因为我们相熟,所以更加害怕搞砸。”
“现在不用担心了,我来做这个无耻又卑劣的坏人,让我们回归到轻松的相处状态。”我说着拿起杯子,示意要碰杯,涵宇虽然无奈,但是笑着跟我碰了一下,我故意无所谓的说,“为了我们没有终成眷属而干杯,喝了这杯水,以后我们是真心的朋友。”
“我能问问让蔡小姐Pick 我领取好人卡的理由吗?”
“不能。”我故意任性的回答,然后笑了。
其实这么说是因为我充满了私心,本来可以找个借口随便骗过去,可是我想让他以后会偶尔想起我,会好奇我今天拒绝他的真正理由,不过我是真心希望我们一辈子都是朋友,哪怕在这短暂的人生中,有太多时光不会一同走过。我现在明白了,电影里偏小朋友的那句,去了远方,是为什么,因为不管是离开的人抑或留下的人,内心都期望有再相见的一瞬,在某个时间的空隙里,在某个空间的夹缝中,追溯未央的美好。
见面的后半段,我们掀过拒绝这一篇难写的文章,继续谈着各自的生活,他说近期有篇重要的报告要写,所以没有太多空闲时间,我谎称下午约了同学,我们就此分开。其实我并没有约任何人,下午一个人去了小时候时常和爸妈、灿灿一起去的白鸽公园,公园不大,草木繁盛,整洁干净,白鸽经常会活在公园的小广场和周围的草坪上,以前灿灿总是在石板道上踩滑板车,我害怕他摔倒,在后面跟着跑,那个时候真的很美好,站在湖边靠着围栏望向水面,不禁想这些想得出神,原来时间,光这么站着发呆就会过得如此快。
晚上回家,我把本想送给涵宇的唱片带上楼,沿着家里光洁的米白色地砖走到二楼,回头看向楼下暖色的灯光,如此温馨却空旷。回到房间放下包,我拆开了唱片的纸封,放在唱片机上,从原木色的机板上传来悠扬的爵士乐,我这样坐在床边,听了很久。
大学同期的朋友们大部分已经投入到工作中,有一位相识多年的好朋友,临时做了出国留学的计划,她出国前,我们最后聚了一次,像平常一样去逛街、吃饭,累了在咖啡厅外的遮阳伞下坐了一会,我们笑着相互道别,说以后要常联系,要过去找她玩,要一起去巴黎剧院看演出,一起Shopping,我笑着跟着热烈谈论这些,觉得一切那么近又那么遥远,分别,总在来临时没有实感,而在过后突然明白,缺少珍惜。正喝着咖啡,留学的朋友问我,“蔡大小姐,你有什么打算,不准备去工作了吗?”
“就这么游手好闲不可以吗?”我故意开玩笑的回答。
“当然可以,您有的是资本这么做。”
旁边的朋友打岔说认识了法国帅哥要介绍给她,把我待业在家的话题完美岔过,我心中有些暗喜。后面大家各自分开,我开车去了灿灿的学校,其实也是我的中学母校,还没有到放学时间,我把车停在校外的路边,下了车到门口站着等了一会,门卫的叔叔好心的问我要不要到保安室坐一会,我说不用了,学校总给人一种纯真善良的感觉,即便是在这里工作的人,如果可以,我真想一直赖在这里。
放学的铃声响了之后,学生们陆续走出来,我猜想灿灿不是那种放学后第一时间冲出来的人,所以并没有太上心的看前面出来的孩子,果然人走的差不多稀疏了,看见灿灿向学校门口这边走出来,一边走一边在低头看手机,快到门口时看见我,一时愣住了,然后向我走过来,我略微抬头看见在远处的另外一位学生,那天在家里见到的那个俊美的男孩,应该是灿灿的朋友,对方看见我之后停住脚步,下意识的看了灿灿一眼,灿灿这时候背对着男孩,我想他是我从我视线的方向发觉了不对劲,之后转身看向他的朋友,又径直向我走过来,只是说了一句,“回家吧。”
我又看了那个男孩一眼,他远远的礼貌的跟我点了一下头,随后独自走开,莫名间,我对这个男孩产生了一丝好感,觉得他温柔、有礼的样子,让人无法从心里拒绝,一瞬间我好像从心里希望这两个孩子在一起,可是这话我想我不该说,跟灿灿回到车上后我问,“要去哪里吗?还是直接回家?”
“无所谓,你怎么来接我?有什么事吗?”
“刚好经过这附近,想着顺便等你放学。”我不在意的轻松回答,其实心里还在盘算着他与那位朋友的事,我想灿灿应该看出我的心思了,说不定正暗地里觉得我很卑鄙,“能告诉我刚刚你的那位朋友叫什么名字吗?”
“关你什么事?”
“我只是想知道弟弟好朋友的名字,不可以吗?”我大言不惭的回答,灿灿没说话,我知道这种浑水摸鱼的态度在灿灿面前糊弄不过去,所以只好坦陈自己的目的和想法,“如果你不想说,我不会一直追问,更不会去向任何人偷偷打探,只是你想说的时候,我希望你可以告诉我,我想更了解你,你的想法,因为你是我的弟弟,好吗?”
灿灿沉默了一会说,“奚明宣,他叫奚明宣,其他的我没什么好说。”
“名字和人一样美,似乎很符合他的气质。”我笑了回答,打心里觉得这个名字很美,听起来就给人一种清冽脱俗的感觉,为了不让姐弟间的交谈气氛陷入低谷,我故意调动气氛的拍了一下方向盘说,“今天我们去吃顿好的,只有我们姐弟两人。”
灿灿看向我不解的笑了问,“搞什么?”
“Nothing。”
“蔡晴,你很欠揍,不要以为你是我姐,我就不敢怼你。”
“你这么可爱,我又是你最喜欢的姐姐,你怎么会忍心对我恶言相向?”
“人前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背地里却只会欺负弟弟。”灿灿不禁笑了奚落,他傲娇又忍不住笑的样子真的太可爱了,给我一种想掐他脸的冲动,但是从上小学四年级起他就不准我这么做了,哦!好怀念那个软萌小只的弟弟。
那天晚餐我们一起去吃了最美味的汉堡,像从小到大一样说说笑笑吵吵闹闹,和汉堡一起拍了搞怪照片传上SNS,这么有搞笑潜质的灿灿,却总被掩藏在高冷的外表下,实在可惜。回家的时候有些晚了,刚进门就碰见在客厅的爸爸,看他一脸严肃的样子,我猜本来是打算批评灿灿或者我,可是看到我们一起回来,觉得十分惊讶,我说下午没事,接了灿灿放学一起出去吃饭,爸爸笑了说,改天我们一家人一起出去吃一次。
放弃工作,闲来无事,我又不想在家待太久,所以去了市立图书馆查资料,关于那天的体检报告结果,证实了我的骨髓有问题,导致了造血功能停滞,也称再生障碍性贫血,之前在海外时期的贫血症状和淋巴肿胀就是一些表象,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没有接受有效的治疗,症状会一直加剧,至于病因,还不清楚,查找了一些国内外的医学资料,好像有办法可以缓解又好像没有办法可以治愈,只能靠不停的从外界输血来维持体内有充足的鲜活的血量。倒不如是癌症,能给我一个明确的说法,对于病症,我还算乐观吧,只不过对于以后的检查和治疗,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不可能一直瞒着家里,可是要坦白,我该如何开口?我想不会有任何一种说法,能让他们轻易并快乐的接受女儿可能将要死了的事实,其实生病不是最难过的事,最难过的是该如何让我爱的人来面对此事,我实在毫无头绪,又不知道能与谁商量,如果我得了抑郁症,不是因为担心自己的病症。
到一楼刷卡借书的时候,看见前台贴的招聘图书管理员的信息,我随便的问了一句应聘者需要具备哪些条件,前台工作人员告诉我要求并不严格,把简历投到邮箱就可以了,我想了一下点头答应,出了图书馆后,觉得这或许是份不错的工作,刚好我喜欢书。一边去取车,一边把刚刚在图书馆列的书单发给Eisaul,书单是我手写在纸上的,有点难看,我把照片发过去之后,Eisaul几乎秒回了OK的手势,但是她说最近兼职比较忙,需要给她点时间去找这些书,我回答她可以,但是找到两本或以上,先给我发过来。明明可以海淘,为什么要找人代购书?我相信有很多人不解,因为有些书不是新版上架,而是以前的旧版,或者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卖到国内,用私人名义寄过来比较容易,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我太懒了,不想去网站上一本一本的寻找和对比,有时候想要的书分布在不同的第三方网站,不能同时发货又很烦,这样看来,我是有点大小姐的矫情脾气。
给图书馆寄了简历后的一周,我欣然面试并且到岗,这份工作对应聘者的要求并不高,我这样的人去面试,他们似乎反而有些不解,但没有多度追问我选择这份工作的原因,每周二、周四到周日上班,工作时间与朝九晚六差不多,一切平常,天下太平。
我不想住院治疗,因为住院这件事让人觉得太丧气了,仿佛失去了生命的意义,而且一旦住院,势必要家人签字,我就不可避免的要将此事与家人坦白,所以跟医生沟通了几次后,他同意我暂时不住院,但是重大疾病,必须留下紧急联系人信息,我只好按照说的做了。再后来医生打电话给爸妈告知了实情,我并不意外,父母在这家医院有认识的人,我以前生病基本上都会来这里,医生认识我,更加熟悉我的家人,留电话给医生,其实就是想让他替我说出这件事,或许有些心机,但原谅我实在无法开口。知情的我、爸妈,背着灿灿做了讨论,突然间觉得家里的气氛变了,灿灿在的时候,我们装作没事,隐隐约约我觉得这个家的温暖,因我而支离破碎。过了一段时间后,这种尴尬,让灿灿觉得是我向父母告密了,于是到房间来找我问,“能跟你聊几句吗?”
“嗯?”我有点吃惊的反问,因为我同样担心灿灿知道了我们瞒他的事。
“你和爸妈说了什么吗?”
“没有。”
“那为什么我觉得家里气氛有点奇怪?”
“啊…因为我工作的事,跟爸妈有点矛盾,不想影响你的心情,所以没在你面前说出来,被你看出来了,有点丢脸。”
“你在做什么工作?”灿灿将信将疑的问我。
“图书管理员。”
灿灿噗的笑了,我看见他的笑脸忍不住跟着笑了,随后他说,“你喜欢这份工作?”
“还不错。”
“祝你工作顺利。”灿灿颇为讽刺的笑了说。
我想了一会拍拍床边示意他坐下,努力微笑着问,“你能陪我聊会天吗?”
“我们没有共同话题。”灿灿嫌弃的拒绝,但是嘴角带着笑意。
“嗯…很多事可以聊,你的将来,你喜欢的人,你想去哪所大学?毕业后想做什么?关于你的一切,我都想听。”
“这些事走着瞧就知道了,我现在说了,以后却不做,不是很没面子。”
“我保证不会笑你,跟我说说。”
“你有这个时间和心思,不如担心自己的未来,大龄无业女青年。”
我只无奈的笑着让这个弟弟走了,关于他的未来,我相信他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人,现在就很优秀,只是大家还没有发觉,但是待到他发光的时候,必将照耀整片夜空。我一直以为自己很将强,可想到这些未来的事,发觉原来我是个如此脆弱的人,脆弱又贪心,我高估自己了。
一个月后我开始了断断续续的住院,虽然在医院安排了长时间的床位,但是状况好的时候,我可以回家也可以出去走走,见过两次朋友,奇怪的是,哪怕心境没有堕落到谷底,我也没觉得快乐,自从开始住院后,我觉得自己在与这个世界逐渐剥离,即便在人群中即便面对面看着对方,仍旧觉得自己在被一种莫名的力量抽离,被迫的捆绑在第三方的椅子上,被剥夺了切身体会现实的权利,只能一动不动的做一个围观者,这种感觉让我困惑,然后逐渐觉得空虚,甚至恐惧,因为恐惧,而选择拒绝,所以越来越少的与人交往。
总是不回家,难免会让人起疑,我不知道是父母告诉了灿灿,还是他从什么其它途径得知,总之有一天在我准备回医院的时候,他突然站在车前,说我的脸色好像越来越不好了,让他很担心,听见他说这些话的一瞬间,我再也忍不住泪崩了,他也哭了,站在车前扶着我。那天父母因事没有送我回医院,安排了司机等我,因为灿灿的突然回来,我们两个站在家门口的路边,拥抱在一起,初冬的暖阳下,我感受到他的体温,这种温暖比太阳更贴近我,他温润的气息竟让我如此安心,长时间以来的冷寂、恐惧,在此刻全部被挥散。最后灿灿跟我一同上车,坐在后座上久久的没有说话,灿灿有些怨愤的问我、问我们为什么没有告诉他,我说是我的主意,我希望在他眼里姐姐永远都是健康又漂亮的存在,他说我很漂亮,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女孩,也是他唯一爱的女孩,我知道他说这句话的含义,抬头看着他笑了,能做这个男孩心里唯一爱的女孩,我觉得很幸运。
从灿灿把我送回医院的那天起,他开始偶尔一个人来医院看我,我觉得应该不是父母告诉他的,可能连爸妈都不知道他已经发现了真相,所以他才会一个人,每次来总是跟我开几句玩笑,温柔又调皮的样子,让我相信他会成为一个让人爱也会爱人的大人。
在现在的医院治疗没有明显成效,后来医生建议我转院到涵宇实习的医院,两家医院属于同系分支,副院长愿意从中帮忙沟通,可以让一切手续顺利办理,本来我对转院这件事很犹豫,因为虽然涵宇早知道我的情况,但是不知道如此严重,我不想冒然的出现在他眼前,以一种装可怜的姿态,仿佛是刻意赖上他,但是心里自私的恶魔又唆使我什么都不要想,遵从大家的安排,那样我可以多见到朋友,我的生活会变得好过一些,最后恶魔胜利了,恶魔总是会胜利。正式转入之前,我联系了涵宇,我们约定好,不要以看待患者的心来看我。办完转院手续的当天,他在工作的空档来病房看我,说实话,虽然极力掩饰,但是我看得出他眼里的担忧,但随后温柔的微笑着说,“住院的事办理完了?”
“办理完了。”我笑着回答,“崔医生,你好,以后请多关照。”
“你好。”他轻声的回应,这句话的声音无比温柔,仿佛怕惊醒了恶魔破坏这美好。
家人知道我有朋友在这家医院,听说涵宇很照顾我之后,想见面表示感谢,我跟涵宇打了招呼,他在我父母来探望的时候,见了一面,父母诚恳的拜托涵宇照顾我,并且谢谢他陪我,涵宇温和的一一答应,随后为了不打扰我们家人相聚先离开了。第二天他再来的时候,我问他是不是觉得这样压力很大,他说不会,觉得我父母性格和为人很好,能够与他们相识很满足,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的缘由就更好了。说完这番话他看向我,其实我知道他想问我,拒绝他的真正理由,但是最后他没问,我们都知道这个答案的是与否,已经没有意义,又何必追究,用心体会现在时间停留一分一秒,已是对这份感情最好的慰藉。
我忍不住心里的好奇问,“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很自私的女人?”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一直只做我想做的事,不顾他人的感受。”
“只要你快乐,我相信身边真正在乎你的人同样会快乐,如果你做了不顾别人感受的事,本人又不快乐,那我会觉得有点…矫情。”
“没想到会从你嘴里说出这样的话,矫情!有意思,能留下一个别人一听就会想起他的词汇,不错呢。”我大笑着说,随后认真点的询问,“我想知道你会用什么词来形容我,不需要选好听的说,我可以接受Diss。”
“犹如晴风,明媚温暖。”
“即便这阵风散了,依旧给人心头留下美好的回忆,便好了。”
关于我以后日复一日的无聊生活,不想多说了,我不想太多人陪我,去体会那不必要体会的滋味。在枯燥的病房窗前,借由白昼的明媚和夜晚的光影,翻看床头上的书与礼物,有一本书,她没找到,于是把自己的那本送给了我,说是谢谢我一直关照她的生意,是我更该感谢,生命中遇到你们。
PS:我不是爸妈的亲生女儿,而是在六岁时被领养了,我一直都知道,只有灿灿不知道,这段时间好像为了爸妈不让他帮我闹得很僵,希望他不要误会爸妈,他们是不想让他了解这个没有必要的血缘真相,我同样如此希望,不要留下疑虑的阴翳,他一辈子当我是亲姐姐。灿灿啊,不要怨恨,姐姐期望你以后带上我那份一起好好照顾,爸爸妈妈。
岁月浅痕,星已疏落,在这之后,你们的样子,映照在彼此的眼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