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好妈妈 ...
-
莫颜觉得自己对她的恨已经超越了光速。
她根本就不配做母亲！
··
莫妈妈瘦了，面色也白了，莫颜不屑的看着。
莫妈妈虚弱了，面色苍白，莫青辰心疼的看着。
自己越来越累，越无力，莫妈妈无奈的叹着气。
··········································
莫颜放学总是故意走的很晚，或是很早，只为了在路上不碰到莫青辰。
她发现在学校门口总有一个娇小的身影在左顾右盼的等待。
莫颜连续几天故意走的很早，找了个隐蔽处躲了起来，每次都发现宋香言原来是在等莫青辰。
“辰哥哥！”见到莫青辰，宋香言快乐的像个小鸟，又羞怯得像个小鹿。
“言言！”是你呀，莫青辰笑笑，小跑了过去。
莫颜恨恨的在树后面看着，小小的嫉妒心在作怪，看见他们就是恨！
宋香言，你永远是那么的讨厌！
莫青辰回到家，发现莫颜还未回来，就到厨房把土豆皮刮了。
“姐，你回来了！”莫青辰擦擦手，手上还带着土豆的清香。
见了莫青辰的弯弯的眉眼，似乎很高兴的样子，莫颜没好气问了一句：“你很高兴吗？”
“嗯。”莫青辰点点头，笑着看向一脸不悦的莫颜。姐，你不开心吗？
“和宋香言在一起你很开心是不是！”莫颜不等莫青辰回答，就径自走向房间，门“砰”的一声被狠狠的关上。
莫青辰错愕的立在哪里。姐，不是这样的，我亲手刮了土豆，今晚上你可以吃土豆了，你不是最爱吃土豆吗？
·
莫青辰知道莫颜不喜欢宋香言，每天放学就故意和几个小男生一起走，一起打打闹闹，把宋香言晾在一边。宋香言也识趣，见他一二三再而四的总是这样，也就离开了。
姐，这个样子你满意了吧！
··········································
三年来，莫青辰成绩优异，学校会发三百元的奖学金，全年级就他一人，虽然金额不大，但那也是一份荣誉。
三年来，莫颜每次考试各科都是59分，也连创三年奇迹。（赌她下次还是59分，指定了准赚不赔！）
··········································
六一儿童节。
莫家人去了游乐场。
不停旋转的孤单的摩天轮，带着音乐的旋转木马，摇摆不定的吊桥，奇幻的海底世界……
“妈，今天我坐过山车没有害怕的感觉呀！”莫青辰兴奋地说着，未注意到一旁脸色铁青的莫颜。
“好，青辰真勇敢！”莫妈妈笑笑，摸着莫青辰的头。
莫颜避过眼前母子情深的一幕，不屑的向马路上走。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做个过山车吗！
“颜颜！”
“姐！”
一辆深蓝的卡车，司机惊慌的脸。只觉得被人一扯，莫颜被狠狠的摔在地上，她吃痛的爬起来，发现地上躺着一个女人，一个刚刚像疯了一样扯着她的女人。
“妈，妈！”
“老婆，老婆！”
一阵警笛响起，白色的急救车载着莫家人匆匆离去。
·
“大夫，我老婆她怎么样了？”
白大褂摇摇头，把莫爸爸叫到了诊室。
莫青辰紧紧盯着手术室的房门。
门开了，莫妈妈被推了出来。白色的病床，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脸，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脸已经这么苍白了，莫颜不敢接受。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莫爸爸握着莫妈妈的手，呢喃着，“老婆，老婆……”
莫颜在病房外看着，不想进去，不敢进去。里面躺着是她的妈妈，打她骂她的妈妈，与她水火不相容的妈妈。
“姐，你不进去吗？”莫青辰提着饭盒，已经来到了莫颜身边。
莫颜转过苍白的脸，“哼，我才不想进去！”
莫青辰并没有立刻就进去，在门外侧着身一直看着，看着一个骄傲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爸，我来送饭了！”莫青辰推门进去。
莫颜的心一直在颤，不停的颤。莫颜在拐角偷偷瞥了一眼，病房的门开了又合了。
·
我应该高兴才是呀！
莫颜躺在床上唱这歌，看起了吉米的漫画书。看着看着视线就模糊了。
莫颜倒躺在床上，试图让不该出现的喜悦的眼泪顺着来的路线回去，眼泪积聚成河，眼眶不堪重负，泪水顺着指缝一直流到耳后。
原来眼泪只会往外流。
··········································
莫颜一直躲在病房外，看着爸爸笑着看着妈妈，看着妈妈笑着看着弟弟……
莫颜恨，莫颜也怨。
就是不想进去，不敢进去，不甘心进去。那里好像就是地狱。
··········································
六月的天，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
原来六月也可以这么，可以这么的冷清，这么的萧瑟。
去过了医院，离开了医院。
墓地里的青草碧碧的，碧草如丝。
冰冷的石碑上一个年轻的，笑颜如花的女子。
莫青辰的眼睛早已哭得红肿肿的，莫爸爸的眼眶也是红的。莫颜握拳立在那里，眼泪应该未曾掉下一滴吧！
你是天下最讨厌的母亲。
我恨你，讨厌你。
你是个不称职的母亲！
··········································
莫颜跑到莫妈妈的小屋，把自己反锁在里面。
一张单人床，一把椅子，一张大书桌，一台电脑。
这就是平常妈妈熬夜工作的地方，整夜的在这里整理资料，换来漂亮的衣服，换来吉米的漫画书，换来游乐场的门票……
“颜颜的小脚好小，好可爱，肉乎乎的！”
“颜颜，我们的小颜颜已经会唱歌了！唱个歌给妈妈听，好不好呀？”
“好。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投进了妈妈的怀抱,幸福享不了。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
“颜颜乖，勇敢一点，我们的颜颜又漂亮又勇敢，你看，这么漂亮的旋转木马。妈妈告诉颜颜呀，旋转木马是给漂亮的小孩子坐的，会有飞一样的感觉的呀！”
……
想到生病的时候，妈妈围绕在身旁，那双布满担忧的血丝眼睛。
自己挑食，饭只吃一点点，妈妈每次总是为她单独做饭，时常询问着她饿不饿，哪怕她只说一个“饿”字，妈妈就会立刻到厨房去……
……
在马路上，她被她疯狂地甩开，而她倒在车下，眼中划过重重的忧伤，划过淡淡的幸福，她的嘴形似乎还在说，颜颜，你没事吧。
悲伤聚成河，随着眼泪流出。
桌脚放着照片，照片上只有两个人，两个女人，一个大人，一个小孩，甜蜜幸福的咧开嘴笑着。
莫颜的泪水吧嗒吧嗒的流着，流向那可以不悲伤的地方。哪里，哪里可以不悲伤？
确定自己的眼睛已经不红了，莫颜才敢出来，迅速跑到洗手间，用水拍打着眼睛。
“颜颜，”一脸胡子渣的莫爸爸叫住莫颜，“颜颜，其实你妈妈一直很想看看你，很想看看你，摸摸你的……”莫爸爸递去一盒录音带。
她总是向门外张望，只是为了看我，为了看看我在不在？
莫颜犹豫的接过，不料失手打翻在地，“啪”的一声震坏所有人的耳膜。莫颜想捡又不肯捡，不肯拉下面子，不想让人知道她在乎。
莫爸爸离去，莫颜才捡起来。
·
“颜颜，我是妈妈，颜颜，我是妈妈。颜颜，你其实很乖的，很可爱呀！颜颜，其实妈妈一直都很爱你……
颜颜小的时候很聪明呀，最会唱歌逗妈妈开心了，颜颜唱得《世上只有妈妈好》可好听了，妈妈一直都很听的……
颜颜小的时候真能折腾，比妈妈还能折腾。妈妈记的妈妈小的时候也很调皮，总是遭到你姥姥的骂，妈妈发誓以后绝对不要一个调皮的孩子，妈妈要一个安静、乖巧的孩子，也绝对不学你姥姥这样。可是因为妈妈的小颜颜，妈妈违背了自己的誓言呢！可是妈妈很高兴有了你，妈妈为你骄傲，为你自豪……
颜颜，妈妈得了一种怪病，可以做手术的，但是妈妈怕痛，妈妈是个胆小鬼，妈妈害怕一旦做完手术就看不见颜颜了，妈妈害怕以后都听不见颜颜唱歌了，害怕颜颜以后穿不到新裙子，害怕颜颜以后吃不饱饭……
颜颜，以后要乖啊！妈妈不在了就好好照顾爸爸，照顾弟弟，帮着妈妈好好守护这个家。颜颜的胃不好，以后吃东西要注意，不要挑食，瓜果蔬菜要洗干净，睡觉不要蹬被子……
颜颜，勇敢一点，自信一点，不要总是以冷漠伪装自己。颜颜，不要为自己的小脸而自卑，颜颜不知道颜颜有多么的漂亮，颜颜是最漂亮的小孩子……
颜颜，妈妈不能在你身边了，妈妈很抱歉，妈妈怎么能让颜颜挨饿呢，怎么能让颜颜没有了妈妈呢，妈妈好不称职呀！颜颜原谅妈妈吧，日后颜颜要自己照顾自己了，颜颜不要生妈妈的气……
妈妈很爱颜颜的，颜颜一定也很爱妈妈！颜颜，妈妈好想颜颜，颜颜就不想妈妈么？
颜颜，妈妈好爱你……
……”
磁带里的女音像风一般轻柔，一点一点的吹呀吹，吹出了沙子，迷了莫颜的眼。
眼泪都出来了，可是沙子怎么还没有出来？
你是天下最不称职的妈妈，你怎么可以让我挨饿，你怎么可以不听我唱歌，你怎么可以不看着我长大……我不爱你，我不想你，我好讨厌你！
伴随着磁带后的空白，莫颜放声大哭。我讨厌你！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好妈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