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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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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台章熟门熟路地塞了把钱给老鸨,耳语几句,顺利地要到了林蓉隔壁那间房。
艾亭一进屋,就冲到墙边,附耳上去听。柳台章将路过的丫鬟手上的托盘接了过来,随手关上了门,坐到桌边,自饮自酌起来。
林蓉与那女人很快就进入正题,翻来覆去叫个不停。艾亭听了一会就受不了,满脸黑线地坐到柳台章对面。
他还在真是单纯来嫖的?艾亭不甘心地想着,本以为会查到什么线索呢。比如,那女人其实与那伙匪人有关,林蓉是来接头的。或者,林蓉中了仙人跳,被威胁帮那帮人里应外合劫了蔡家。
又或者……
“老弟,想什么呢,脸色这么差?”柳台章给林蓉倒了杯茶,好奇道。
艾亭敷衍道:“没想到姓林的竟会来这烟花之地,心疼我姐姐呢。”
柳台章脸色古怪起来,似在忍笑:“你,你不和他一样,也来了这烟花之地吗?”
艾亭听了,脸色更差了,下次附身前,一定要把时间地点设定好,不能再白担一个污名了!
柳台章自顾自道:“不对,你和他不太一样。他是熟客,你是雏。他花有所得,你白白浪费我一吊钱!”
艾亭气呼呼地瞪着柳台章,突然想到,此人看着长袖善舞,许是个消息灵便的人,可以考虑将他作为突破口。
为什么她一来到此世界就碰上了柳台章?他这个在原本剧情里无关紧要的路人甲,会不会也像张家兄妹一样,是一个极重要的伏笔?从他身上深挖一下,会不会再扯出什么了不得的线?
“表哥,你觉得林蓉此人,如何?”艾亭问道,一脸求知欲。
柳台章笑道:“就那样咯,普普通通的富家公子哥儿,没什么为官作宰、济世经邦的本事,就同你我一样。不过也没什么大毛病,顶多就是小嫖、小赌一下,有他爹娘管着,翻不起大浪。”
艾亭哦了一声,正组织语言想要更进一步地套话,就见柳台章打了个哈欠,略带不耐道:“行了,墙角也听了,是不是该回了?”
柳台章是从不在外过夜的,他认床。
艾亭在这地方待得浑身不自在,纯粹是为了任务和熊熊八卦心才咬牙进来的,闻言欣然点头,乖乖跟着柳台章出去了。
这么晚,一身脂粉味,自然不能回蔡家去。柳台章招手叫了一顶轿子,同艾亭挤着坐了。艾亭头一次与男生贴这么近,对方还是个小帅哥,在这狭小的空间,只觉得喘不过气。
柳台章没察觉到艾亭的局促,往后一靠闭目养神起来。好不容易到了柳宅,轿子才停,艾亭就迫不及待地下了轿,大口大口呼吸着微凉的空气。
柳台章嗤了一声,赏了轿夫银子:“遛这么快作甚,和柳哥一起时,什么时候用你掏过银子?”
“你让我掏我也没有,和你出来玩,娘从来不用给我准备钱。”艾亭回道。
柳台章父母早亡,自己一人住,自由自在。宅子不大,主屋因是长辈住的,一直空着不敢住,柳台章一直是睡在东面的厢房。其他房间要么是待客用,要么就有些破旧、阴冷,不适合给客人住,所以蔡晓仪每次来,都和柳台章一起睡。
一年前,蔡晓仪第一次梦遗,把柳台章的床褥弄污了,被柳台章笑了足足一个月。那之后蔡晓仪大半年没登门,再来时,就让人将罗汉床收拾出来,再不肯与柳台章一个被窝睡了。
要不是这样,艾亭还真不敢来。同坐一轿,她的头顶都在跑蒸汽火车,再睡一床,她岂不是要登月了。
柳台章是真的困了,洗了脸和脚后,脱了衣服便倒头睡了。艾亭洗漱后,做了好一会心理建设,闭着眼如了个厕,又洗了半天手,才躺到床上。
要改变蔡晓蓉的悲剧,最好的法子是防止贼人进府,然后给蔡晓蓉找个好人家嫁了。次一点的法子,是在贼人进府后,保住蔡晓蓉不被掳走,然后找个好人家嫁了。最次的也是最逼不得已的,是在蔡晓蓉被掳走后,想尽办法找到她,赎出来,然后找个好人家嫁了。
归根究底,在古代,一个女人最好的结局,也就是找个好人家嫁了,平平安安、无惊无险地过一辈子。只是这三个法子里能寻到的归宿,论品级自然是递减的。
在厚嫁成风的本朝,沉甸甸、金灿灿的嫁妆,是寻到一个如意郎君最重要的本钱。许多女子因为家穷,置办不出像样的嫁妆,就只能当一辈子老姑子,在家里终老。
蔡家富足,才出得起丰厚嫁妆,才能给蔡晓蓉找个好婆家。若蔡家被劫,败落了,亲生女儿蔡晓丽的嫁妆恐怕都置办不起,穷亲戚蔡晓蓉就更没着落了。这样的话,夫家就要往次一等的人家里找,只要是个女人就要。要么,就只能当妾了。
这些都还好,至少蔡晓蓉还是个良家女子。若真的沦落到码头做皮肉生涯,就只能假装成二婚女,远远地嫁了。
艾亭想到这,在心里骂了句三字经。
婚姻自古以来就是评判一个女人成功、幸福与否的重要标杆,嫁一个好男人便如同举着一金光灿灿的巨无霸告示牌,向全世界彰显着你的胜利。在现代很多女人都逃不脱这枷锁,更何况是在古代呢,于蔡晓蓉而言,若找不到人家嫁,那恐怕还不如死了。
艾亭无意也无力改变蔡晓蓉的想法,她有一种预感,只是单纯避免蔡晓蓉的自杀并不算完成任务,把蔡晓蓉成功嫁出去了,这一世才算完结。
艾亭瞄了一眼熟睡的柳台章,要么,嫁他?
父母双亡,有车有房,长得还俊,有些在古代男人眼中都不算毛病的毛病,行事不拘小节,估计也不会嫌蔡晓蓉嫁妆少。
嗯,还是本着婚姻自由的原则,先去接触接触蔡晓蓉本人再做下一步的打算吧。
第二日,艾亭起得迟了,柳台章起得也不早,两人比赛似的赖床,直到快中午才爬起来。吃过午饭,艾亭与柳台章告别,柳台章送他到门口,给他雇了轿子付了钱,目送他走了。
回到蔡府,正赶上一出好戏。
林蓉过来拜访,蔡老爷有意给他与小女制造机会培养感情,把人打发去了花园和蔡晓丽谈心。蔡晓丽作出一副淑女模样,羞答答地与作出一副正人君子样的林蓉隔着牡丹花丛说话时,蔡晓蓉打旁边路过,与两人打了声招呼。
林蓉出于礼貌,问了一句:“这位便是你堂妹?”
蔡晓丽嗯了一声,同样出于礼貌,拉过蔡晓蓉,指着林蓉道:“晓蓉,这是林少爷,林伯父与咱们家是世交。”
林蓉讶然道:“她名字里也有个‘蓉’?可真是巧了,也是草字头的那个‘蓉’吗?”
林蓉心大,两个女孩心却细。蔡晓蓉心里咯噔一下,瞥见旁边蔡晓丽嘴角抽搐了一下。
蔡晓丽心里埋怨自己,干什么非要喊一声“晓蓉”,招来林蓉这么一问,真是膈应死了!
艾亭去找蔡晓蓉时,就见蔡晓丽身边的婆子在她屋里,正在同她讲林蓉与蔡晓丽是如何指腹为婚、因缘三生定、如何郎才女貌、多么般配。
蔡晓蓉低着头听着,一张脸涨得通红,泪水在眼中晃来晃去。她知道蔡晓丽为何派这么个人跟自己说这些话,她第一次见林蓉,什么想法都没有,也不敢有,可蔡晓丽却将她当贼,生怕自己惦记上那个未婚夫。
蔡晓蓉是又气又怒才将哭不哭,结果婆子却以为自己是说中了蔡晓蓉的心事,蔡晓蓉是因为嫁不了如林蓉这般的富家公子哥,又嫉又恨又委屈。她越说越来劲,话越来越难听,眼里的鄙夷也越来越重。
艾亭听不下去,咳嗽一声,道:“你不在二姐屋里伺候,跑这躲什么懒?”
那婆子见了艾亭,忙摆出一副笑脸:“少爷回来了,去老爷、太太那请过安了吗?”
“我做什么,还要和你回禀?”艾亭没好气道。
婆子脸色讪讪的,缩手缩脚走了。蔡晓蓉别过身,擦了擦泪,挤出一丝笑来:“弟弟找我有事吗?”
艾亭道:“二姐,你可想过嫁人的事?”
蔡晓蓉脸色白了白,道:“你放心,我对你林公子,半点心思都没有!”
艾亭忙道:“谁说那个了!你是什么人,我能不清楚吗?二姐也是关心则乱,女人嘛,哪有不吃醋的呢?她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蔡晓蓉勉强笑道:“我知道,我不怪晓丽。”
“那刚才那问题,你悄悄的回我,我不和别人说。大姐的事,是爹办得仓促了,你伤心,我也伤心。三姐的事是打小就定了的,我管不了,我只能管管二姐你了。二姐,你想过,找一个什么样的人家吗?”
蔡晓蓉见艾亭问的认真,不由羞红了脸:“这种事都是长辈定,我,我怎么能想呢。我都听伯父伯母的。”
说到这里,蔡晓蓉想起早亡的姐姐,面上浮起一丝哀色来,语气里也带了些身不由己的不甘来。
“那,你觉得,我表哥,柳台章这样的,行吗?”艾亭直白地问道。
蔡晓蓉愣了愣,她与柳台章也见过几次,之前无论是柳家还是蔡家,都没有撮合他们俩的意思,怎地蔡晓仪突然提起这个?
是谁的意思?
想到蔡晓仪是刚打柳宅回来的,蔡晓蓉心脏剧烈跳动起来,莫不成,是柳台章本人的意思?柳台章那张俊俏的脸蛋浮现在蔡晓蓉眼前,让她的脸比刚才更红了几分,蔡晓蓉的头上,也险些要跑火车了。
“这,我都听伯父伯母的!”
蔡晓蓉羞得不行,把艾亭推了出去,砰地一下关上了门。
艾亭没先到蔡晓蓉反应这么强烈,懵了一下,哭笑不得地走了。
完了,蔡晓蓉不会误会什么了吧?她不会这就芳心暗许、非君不嫁了吧?
不成,赶紧去问问柳台章的意思吧!他要是不反对,就死缠烂打把这两人送作堆。他要是不愿意、心里有别人,那就速度掐断蔡晓蓉的小心思,赶紧再找别人。
坐在去往柳宅的轿子上,艾亭默默地反省着,自己刚才这步,走得貌似有些太快了,和没皮没脸、风风火火的唐氏混久了的后遗症。
对面皮薄得像纸、心思敏感的蔡晓蓉,可不能打直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