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第 7 章 ...
-
唐遥回屋打了个盹,起来后让人去和唐夫人说了一声不用留饭,溜溜达达地出了门。
他出门从不带人,只带钱,还没走出巷子口,就有三四个青皮、小乞儿聚在身后。唐遥随手指了两个人,其他人便识趣地散了。
“有个杀猪的张骞,谁认得?”唐遥懒洋洋问道。
一个不到十岁的流浪儿,名叫铜板的,应声问道:“唐少爷说的是西市的那位?就知道姓张,有个天仙妹子,名儿不清楚。”
“就他了!”唐遥玩味地笑了笑,“天仙妹子?有相好吗?”
铜板欲言又止,笑嘻嘻道:“她已嫁人了,不晓得嫁哪去了。据说让她那赌徒哥哥卖给大户人家作妾哩!”
另一个名叫王六的不甘落后,拍着胸脯道:“小的去打听,这方圆百里的大户,没我不知道的!”
唐遥摇头:“先带我去认认门。”
铜板便在前面带路,走了约一刻钟,便到了张屠夫住的那条街。这里的商铺都是前后院,前面卖东西,后面住人。只张屠夫家不太一样,把隔壁那家人的后院盘了下来,打通了墙,给他妹子住。
只因张屠夫的妹子张巧娘打小生的貌美,被爹娘养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学得一手好针线。自张巧娘十三岁时,上门提亲的人就踏破了门,只是不巧赶上张家老夫妇接连去了,兄妹俩守孝守了四年多,婚事都给耽误了。
自张巧娘出嫁后,她那边的院子就被张屠夫当做货仓租予街上其他商户,赚些赌资用。
唐遥目不斜视地从张屠夫生意寥寥的摊子上过,铜板与王六仿佛水一般融进了这西市,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唐遥进了一家酒馆,上了二楼,点了一桌菜,挑挑拣拣吃了七分饱,就抱着胳膊看着外面热闹的街景了。
半个时辰后,王六先回来了,也不嫌弃菜凉了,风卷残涌填饱了肚子,打了个嗝,才道:“张巧娘出嫁前,鲜少出门,除了爹与哥哥,还有春荣堂的两个大夫外,没见过别的男人。她嫁也嫁得蹊跷呢,一顶普通的靛蓝小轿,黑着天抬走的,是斜对门的草帽刘出门倒脏水时瞅见的。”
铜板也很快回来了,见着王六先他一步,也不急,把菜盘都清了,摸着肚皮,瞅着王六道:“我打听到了一件小六哥绝没打听到的事。”
铜板年纪小,惯会装嫩卖萌,不像王六一身痞子气,特别讨那些爱心泛滥、消息灵通的婆子们的喜欢。他这样说,王六既不惊讶,也不生气,敲敲桌子道:“别卖关子了,唐少爷可还等着听呢。”
铜板嘿嘿一笑,道:“你们可知,为何这位张天仙,打小就不怎么见外人吗?”
“不是为了待价而沽?”唐遥问道。
“张巧娘四岁才会说话,做什么都比人慢一拍,是个空心美人。”铜板道,“我找到了给张巧娘接生的那个婆子,也是张巧娘认的干娘。她虽知见过小时候的张巧娘,但除非这女人后天突地开了窍,否则,就要这么傻一辈子了!”
“那她,有没有相好的?”王六好奇道。
铜板还未说话,唐遥就笑着答了:“就是有,怕也不是自愿的。这种人心智和小孩无异,小孩子会懂什么情情爱爱?爹娘没了,有那样一个哥哥,怕是偷着给哪个有钱的当了见不得光的外室。”
“小的斗胆问一句,唐少爷突然要查张屠夫和他妹子,是不是,此事与您刚出嫁的姐姐有关?”王六压低了声音道,“您透个底,我们干起活来,手里也有准。”
唐遥摩挲着下巴,半响道:“你俩轮流盯着姓张的,别让人发现了。齐家那边,有一个姓潘的年轻人也在盯着这边,尤其不能让他发现了。”
他甩给那两人一人一串铜钱,结了饭钱后,去了附近八斗巷子一个门口挂了俩串灯笼的宅子。
这是一处暗娼寮子,只有熟客才知道。唐遥进去后,就见着狐朋之一费磊正站在几间厢房门口用手指点来点去,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
唐遥走到费磊身边时,费磊正好念完,指着最右边一间,喜笑颜开道:“今晚就你了!”
“加我一个成不?有点话要问你。”
费磊爽快道:“成,梅姨,多上两盘菜。”
唐遥摆手道:“不用了,吃过了,上壶好酒。”
片刻后,唐遥、费磊对坐,一个年约十七八的女孩依偎在费磊身边,给两人夹菜倒酒。
“若有个人,住在热闹的市集,邻居都是十几年、二十几年的熟人,偷着开个暗娼寮子,可能吗?”唐遥问道。
费磊和那女孩都笑了,女孩随手指了指自己这屋子,道:“都说是暗娼了,谁开在热闹地界?”
“那有个少爷,在市集养了一个相好,可能不被人知道吗?”唐遥再问。
女孩道:“怎可能?市集虽然人来人往,看着人多热闹,可多是粗人、下等人,来个老爷、少爷的,就是穿的穷酸些,那些势利眼也都能瞧出来。”
费磊眉毛一挑,推了那女孩一把,让她出去催菜。女孩识趣地避出去了,掩上门留两人说悄悄话。
“你是替谁问的?”费磊蹭到唐遥身边,闪着一双八卦狗眼问道。
“我那傻姐姐呗。”唐遥叹道,“当时只查到那姓齐的家里有个通房,竟忘了查外面的野花,失策呀,没想到齐天宇瞧着人模狗样的,胆还挺肥!”
当时唐遥是托了费磊的人脉去查的,出了疏漏,费磊的脸便有些挂不住了。
“怎可能?你的姐姐,就是我的姐姐,我可上了八百个心!”费磊揪着唐遥的领子,不依不饶道,“那姓齐的在外面绝无相好!”
唐遥眯了眯眼,将齐家的事说了。费磊道了声乖乖,吐槽道:“你这个姐夫院里,可真是藏龙卧虎啊!”
“我就纳闷了,齐天宇在外面有相好,怎的外面的人不知道,家里的却知道了?”唐遥纳闷的就是这点,齐天宇和张巧娘若真有奸情,那肯定要经常往来,次数一多,自然会露痕迹,怎么会只有小白一人知道?
而且,为何两人相好的时候,齐天宇没往张家送钱,反而是张巧娘出嫁后,他要给张家送钱?张巧娘是真的嫁了别人,还是被齐天宇偷着养在了某处?不太可能还在张屠夫家,张屠夫赌上了瘾,几天都不会回家,前后门都锁着,若里面住着人,一生火走动,邻居必会发现的。
以张屠夫的赌瘾,齐天宇给他的钱数目不会太小,时间久了,齐家不可能发现不了。那这就绕不过齐老爷、齐太太了,事情真是越来越复杂。
费磊小口小口抿着酒,迷蒙的双眼瞅着灯花,仿佛真要把它瞅出一朵花来。
“我怎么觉得,齐天宇是在替谁养人?替某个不方便出面,只能委托齐天宇给张家送银子的人。”
“不会是他爹吧?”唐遥猜测道,若是这样,倒简单了,和他姐姐半点关系都没了。
费磊突然挺直了身子,问唐遥道:“等下!你刚才说,那女人脑子不好使?”
“对,怎么了?”唐遥被吓了一跳,紧张道。
“唉。”费磊脸上显出些尴尬和怜悯神色,吞吞吐吐道,“这,疯傻的女人么,和这不疯傻的女人,不一样。她们可玩的花样更多,不过,那恐怕就不是一个人两个人了,这事牵扯起来,就没完没了。”
唐遥沉下脸道:“齐天宇不会蠢到掺和到这种事里吧?他是牵线搭桥做脏活的,还是这种恩客中的一员?”
“像是做脏活的,可为谁呢?附近有什么人能使唤得动他?”费磊疑惑道。
唐遥道:“他最初让红绸给张屠夫送钱,就是不想自己沾手。可是张屠夫偏看上了红绸,红绸不肯,所以他只得硬着头皮自己上了。还有个更奇怪的事呢,齐老爷选了两个眼线放在儿子身边,弄得儿子做点什么,都要躲着这两人。”
“好吧,那就暂假设,有这么一伙人,齐老爷不希望儿子和这些人来往,可是齐天宇背着他爹,偷着和这伙人搭上关系了。”费磊分析着,用筷子在桌上来回划着,“齐天宇他图什么呢?他也是那种有怪癖的人吗?”
唐遥沉吟片刻,道:“查!把齐家给查个底调!尤其是那个小白,他肯定还有事没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