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世之我的职业是老妈子》llandu

71、第 71 章

　　唐遥顺风撒下一杯酒，低声念了句什么。

　　白庭山与费磊在不远处站着，看着唐遥在那祭拜姐姐。

　　“有张巧娘的下落了吗？”白庭山低声问道。

　　“我还正想问你们呢。”费磊道，“你们怎么突然离了南京？”

　　白庭山没回答，过了一会，费磊试探道：“你们带着那个孩子来，是想引蛇出洞？”

　　白庭山道：“他两三岁就来了白家，这些年我们一直盯着他，没见过有谁与他接触，可他还是知晓了自己的身份。你说，两三岁的孩子，能记事吗？”

　　“他可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克死了养父养母一家，娶了个懒得出奇的婆娘，连那女人的衣服都是他在洗。”白庭山慢吞吞道。

　　费磊的眼神随着白庭山的话变得越发怪异起来：“他这样惯着他媳妇？”

　　唐遥走了过来，接话道：“这样的二十四孝夫君，要么是真爱，要么是人好，要么，就是拿那懒妇当幌子，假装自己多无害。”

　　“小唐，这些年，我一直在想你姐姐的事。”费磊道，“你姐姐临死前半个月，总和我说，她梦见了张巧娘。她从没见过张巧娘，我问她梦里的人长什么样，说了什么，她又答不上来，我便以为，她是因为有孕，思虑太重，便没往心里去。”

　　唐遥冷冷道：“当年怎么不和我说？”

　　费磊低下头，用脚捻着地上的石子：“忘了，把你姐姐下葬后，我才想起来的，那时你都跑龙城去了。”

　　“自打我姐怀孕，你就对她不耐烦了，嫌孕妇事多，句句废话，听着堵心、看着烦人吧？”唐遥不客气道。

　　费磊叹气道：“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唐氏怀孕后，孕吐反应强烈，夜里总失眠，便与费磊分床睡了。她总疑心自己中的毒没清干净，三天两头请大夫，弄得满城的人都传费家娶的大龄二婚少奶奶是个迎风倒的药罐子。

　　她的疑心病越临近产期就越强，最后因为总梦见张巧娘，闹着不肯在费家住，非要回娘家生孩子。费磊自然不同意，两人僵持了几天，唐氏连觉都不敢睡了，整个人频临崩溃，费磊只能让人把城外的宅子现收拾出来给唐氏住。

　　去城外宅子的半道上，暴雨突至，水一下子就涨了起来，他们被困在一处高地，前后都淹了水。唐氏受了惊，提前生产，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热水都没有的地方。

　　随身带的产婆在马车里给唐氏接生，费磊骑马，带了人想去旁边村子找人求救。等他花重金雇了几个村民，带着木板过来接唐氏时，唐氏已没气了。

　　费磊至今都记得，他摔倒在马车边，看到车下那片泥地，被源源不断流出的血水浸透，又被雨水冲淡，血和雨互相交融，时淡时浓，在泥泞的沟壑里纠缠的景象。

　　唐家二老本就不同意女儿远嫁去洛阳，尤其费磊的名声还不太好。他们迁怒于说媒的唐遥，争吵中吐露出唐遥的身世秘密。唐遥是唐夫人从路边捡来的，他们没有儿子，舍不得女儿做独户女被人欺负，便将养子充作亲子养大。

　　唐遥就此与唐家断绝关系，与费磊决裂，随着白庭山进入白家，一待便是十五年。

　　“我将姐姐嫁给你，就是指望你对她好。她要请大夫便请，要在哪生孩子就在哪生，你若早早地依了她，我姐又怎么会丢了命？我说过很多次，我姐只是小事迷糊，大事她不糊涂，你能依她的就依她，不愿依就送回来，我养着她，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

　　“我不知道，我以为我足够成熟，成熟到可以成亲了。”费磊自嘲道，“那时姓齐的才死，我以为，你姐姐是因为他，才……”

　　白庭山不得不出声打断道：“旧账回头再算，你姐姐怎么会梦到张巧娘？是怎么一个梦？”

　　“不知道，我没细问过，她也一副说不上来的样子。我后来审过伺候她的人，也都说不清。”费磊皱眉道，“她就咬死了，梦到的就是张巧娘，我也不知是为什么。”

　　“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吗？张巧娘也是怀孕，早产，大出血死的。”白庭山疑惑道，“巧合？”

　　三人默然站了会，费磊率先打起精神道：“去我那看看吧”

　　唐遥道：“不看。”

　　“来吧，我还有东西要给你看。”

　　“什么东西？”

　　费磊含糊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费磊一直不曾续娶，家里只有几个伺候起居的下人，大多数的房间是锁着的。他引着两人到了自己的卧房，关上门后，往里屋走去，停在了拔步床外。

　　拔步床很大，占了里屋三分之一的空间，费磊将厚厚的床帐拉开一线，往里面看了眼，才将左半边的床帐拉到侧面，用钩子勾住了。

　　拔步床里面的空间分为两部分，一半是架子床，床头是柜子，床尾是放置衣物的架子。另一半是左边是书架，右边本是梳妆台，因没有女主人，所以就充做了放置茶水吃食的小桌。

　　这是唐氏的陪嫁，木料、款式、木匠，都是唐遥亲自挑的。

　　只是如今唐遥顾不得睹物思人，他和白庭山的眼睛都不由自主地睁大了，要不是一瞬间就反应过来拔步床里那两人的身份，他恐怕早就蹿出这个房间了。

　　床上最里侧躺着一个瘦小的男孩，约莫七八岁大，闭着眼，脸色苍白，披散着稀疏枯黄的头发。床下围廊里坐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穿着一身单衣，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你姐姐跟你提过，她怀的是对双生子吧？”费磊道。

　　唐遥稳了稳心神，道：“他们没死？”

　　“本来都埋了，小亭夜里听到那里传来小孩的哭声，又给挖出来了。”费磊低声道，“一个一直睡着，长到七岁时就不长了，另一个一直不睡，也不能见光，只在晚上会出屋转转。他们两个都不吃不喝，这些年，一直是小亭照顾着。小亭死后，就是我了，家里人都不知道，我不许他们进拔步床里面。”

　　唐遥指着那少年，道：“不吃不喝？”

　　“嗯，也不说话，但我觉得他什么都懂。”费磊摸了摸那少年的头，“一开始我也怕，后来习惯了，就好多了。”

　　白庭山有些敬佩地看着费磊，与这么两个人同吃同睡了十几年，父爱真伟大。

　　“一个一直睡着，一个从来不说话，那小亭那晚上听到的哭声，真是他们发出来的吗？”白庭山心里发毛道。

　　“反正有人不希望他们死。”唐遥冷笑了一声，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他怀疑，唐氏不是梦见了张巧娘，她恐怕是真的见到了张巧娘。她的死，两个儿子的异常，都与张巧娘背后的人有关。

　　也许，唐氏在临近生产时，被人下了□□，就在费磊和所有下人的眼皮子底下。她感觉到了危险，提醒费磊无用后，便想要离开费家，只是到底没逃过一劫，死在了半路上。

　　“这些年，我把相关的人查了好几遍，什么也没查出来。后来我住进这里，原本的宅子就荒废了。直到去年，小亭死了，我把她葬在你姐姐的坟边上，偶然发现，你姐姐的坟被人动过了。我以为有盗墓贼，担心你姐姐的尸骨被毁，便挖出棺材看了眼，发现你姐姐，还是当年下葬时的模样。要不是肤色青乌，我差点以为，她只是睡着了，随时都会醒来。”

　　唐遥哦了一声：“怪不得我看封土的样子不对，原来是重新埋的。”

　　白庭山瞪圆了眼道：“你的关注点不对吧！”

　　“我姐没丢什么东西吧？”唐遥被提醒了似的，问道。

　　“没有，东西都在。”费磊回答道，“我请人检查了你姐姐的尸体，他说你姐姐生前应该是服用了大量的防腐药材，所以死后尸身不腐。”

　　“她的饮食，不都是你过目吗？你没看出不对？”唐遥质问道。

　　“她的一日三餐，养胎安神的药，的确我过目后，才送到她嘴边的。”费磊道，“但我也不是十二个时辰都在她身边的。晚上她睡觉的时候，以及最后她在马车上生产时，我都不在。”

　　“那产婆呢？”

　　“淋雨、受惊，没多久就病死了。小亭当时虽然也在车里，但她一个未嫁姑娘，脑子也没比你姐姐好使多少，就是有什么不对，那种情况，她也未必看得出来。”

　　他们说这些的时候，白庭山注意到，那个少年一直默默地看着唐遥，像一个局外人，冷眼旁观。

　　这时，有人在门外道：“大人，秋思坊的白琴师来了，说有要事与大人说。”

　　费磊看了一眼白庭山：“找你的吧？”

　　白庭山有些疑惑：“他怎么知道我来了？消息也忒灵通了。”

　　费磊又摸了摸少年的头，走出拔步床，将床帐放下了了，一丝光也透不进去了，才打开了房门，吩咐下人道：“请白琴师去书房。”

　　片刻后，书房里坐了三位心事重重的人，一人捧着一杯茶，心神都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费磊是唯一一个神色轻松的，他润了润嗓，问白归元道：“何事找我？”

　　白归元一路上都在想该如何提此事，童七娘的身份，给了他一个绝佳的借口。他不知白洪的身份，但白家几位，尤其是白庭山，似乎特别看重白洪，从白洪身上下手，应该能说动白庭山帮忙。

　　“白洪的妻子童七娘，刚来找我了。”

　　他的话果然成功吸引了那三人的注意力，白庭山与唐遥交换了个眼神，道：“她怎么知道你在秋思坊？”

　　白归元便将前因后果简略地说了，恳切地对白庭山道：“小叔，云妹也是您看着长大的，您可一定要救她！”

　　白庭山叹道：“真是没一个省心的，我早说让她逃婚，她不逃，非要嫁，怕家里难堪！”

　　他坐不住，站起来背着手走了两圈，对眼巴巴看着他的白归元道：“你和我去一趟，把你妹偷出来。”

　　白归元欣喜不已：“多谢小叔！我这就回去准备！”

　　“童七娘人在哪？”白庭山问道。

　　“被我安置在朋友的茶馆里了。”

　　“带她一起走，让她伺候云儿。”

　　打发走白归元，费磊脸色古怪道：“那女人，不是个出了名的懒妇吗？”

　　白庭山冷笑一声，让小厮常安去费磊给他们备的住处走了一趟。那边白洪已发现妻子不见了，却没声张，正自己偷着找呢。

　　“一个两个，都在搞什么鬼？”心情恶劣的唐遥骂了句。

　　白庭山捏了捏眉心，道：“兵分两路吧，我带着归元去救云儿，查查这个童七娘的底。你们留在这，盯着白洪，我总觉得，张巧娘就在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