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情深不寿 强极则辱 ...
-
回到药铺，心里却仍自回味着展昭的那句话。于是，兀自在后院坐了很久。看着院子里落雪似的梨花，心绪但不能平静下来。回头看看这一两天发生的一切，我开始有点怀疑，自己这么做，真的是对的么？
天色一点一点暗了下来，残阳如血，染红了整个天际，微风吹过，拂起青丝，遮住了我的双眼，也遮住了脸上的凄凉。
人在异乡，冷暖自知。
就这么坐着，直到残月如钩，我仍不愿回屋。小翠开始还来劝了几次，看我固执，遂也放弃。
晚风微凉，我进屋欲取一坛女儿红暖暖身子，正在此刻，一个人影突然落在院子里，我回首，是柳易寒。一袭黑衣，手持宝剑，却是微微颤抖着的。
皱眉，半晌开口道，“夜已深，柳大侠早些歇息着吧。”
“你，”他不动，低声道，“不问为什么？”
我苦笑，“苏浣虽然身为女子，却也知道什么当问，什么不当问。只是，”我顿了一下，“望柳大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替屋子里的絮儿姑娘，和济善堂上上下下二十几口人留条后路。”
他的背影明显抖了一下，不语，快步离去。
我盯着他的背影，只得摇摇头，心中却越发苦涩。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劝告起了作用，接下来几天，里屋没什么动静。柴王府的人，倒也没来找麻烦。相安无事，我暗地松了一口气。
大概过了几日，城郊一家农户之子突发恶疾，家人哭哭啼啼地到济善堂，恳请我去救治。我自有些犹豫，这个节骨眼上，不敢离开药铺太远，怕他人徒生事端。老人家看我踌躇，竟然老泪纵横，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我一咬牙，便应了他。临走时，对小翠千叮咛万嘱咐，千万看住柳家夫妇，莫惹出什么乱子。
小翠连连点头，但随后又说，“万一小翠，拦不住怎么办？”
“这？”我低头思索半刻，望着开封府的方向，一字一顿地说道，“若真如那般，记得去开封府找展大人，就说是苏浣姑娘求他一次，请他务必止住柳易寒。”
说罢，我便上马离去，心中却宽慰自己，不过半日功夫，出不得什么差错的。
这农户之子到也没什么大病，只是症状甚为吓人，我开了几味药，让他们煎了给病患强灌了下去，不到一个时辰，情况也慢慢好转。见此，我也不必久留，遂告辞，老人家见挽留不成，便千恩万谢的送我到门口。
刚进城门不久，便见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匆忙忙的奔过来。我定睛一看，是小翠，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抓着缰绳的手竟有些颤抖。
“怎么了？”我驾马疾驰过去，大声问道。
“苏姑娘不得了了，絮儿姑娘今日外出，被柴王府的人抓了去。柳大侠得知这个消息后，便跟疯了似的带剑冲了出去。小翠怎么也拦不住。”说到最后，竟然带着几分哭声。
“什么？”我的眉头越发紧锁，心跳急剧加快，语气也重了许多。
”不过，小翠已经告知了展大人，他正在赶过去的路上。“小翠赶紧又加了一句。
不过，她话还没完，我已经在丈外。心急如焚，唯有暗暗祈祷，展昭能赶得上。
“求求你，展昭，一定要拦下他。”我呢喃着，一路狂奔。
柴王府的朱漆大门，转瞬已经出现在我眼前。狠狠一勒马，坐骑嘶叫着扬起前蹄，将我狠狠地抛倒在地。顾不得疼痛，我爬起，视若无人地向府内闯进去。怪的是，这平日戒备森严的柴王府，今日竟然没见着一个侍卫。脑海一片空白，只是凭着直觉，向里面奔着。片刻后，我看到了一群人，聚集在一间褐色厢房门口。
而那片红色的身影，依旧耀眼。
我不顾一切拨开人群，挤进去。看着面前的情景，我却呆住。满屋狼藉，茶杯的碎片在地上静静的躺着。衣衫不整的絮儿，缩在床角处，瑟瑟发抖。地上躺着的，却是一个约莫二十五上下的年轻人，锦衣玉袍，但胸前那绽开的殷红血迹，煞是刺眼。旁边呆呆站立着的，是柳易寒。他只是失神的望着沾满鲜血的剑身，一言不发。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救人啊。”我嘶叫着，准备冲进去。
一柄剑却轻轻的挡在了我的胸前，转头，只见展昭默默地对我摇了摇头。
刹那间，一片空白。我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终究，还是太迟了么？
”絮儿，絮儿。。。“我忽然回过神来，小声呢喃着，要冲进屋子去。
”苏姑娘，“那柄剑依旧轻轻的拦着我，”此乃命案重地，闲杂人等，怕是不方便进去，望姑娘体谅。“
”那絮儿怎么办。。。“我转过头，有些失神的对着那张熟悉的脸庞，开口道。
”苏姑娘若信的过在下的话。。。。“他的声音淡淡的，却让我一点一点安心下来。
”我信！“我抓住他的手，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强忍住眼中的泪水，有些颤抖的说，”不管怎样，苏浣都信你。只是，絮儿有孕在身，还望展大人多费心了。“
他先是有些手足无措的任我抓着，当听到絮儿怀孕的话语时，眉头却皱的更加紧了，半晌开口，话不多却坚定，”展某自会妥善处理，苏姑娘请放心。“
我拼命的点着头，泪水依旧仍不住流了下来。这种看着至亲的人，遭受痛苦却无法帮助承担的感觉，如针似的刺着心，痛的我几乎要倒下。无能为力，我只能呆立在一旁，浑浑噩噩的看着展昭有条不紊的招仵作，抬尸首，带走人犯。柳易寒好似失了神，傀儡一般，任由他人摆布。絮儿却像受了很大的惊吓，一旦有人靠近她，便大喊大叫，竭力反抗，同时死命抓住床栏，半点没有松手的意思。我实在看不下去，走过去。好在她倒没有反抗，我竭力用温柔的声音说，“絮儿，我是苏浣姐姐啊。别怕，这位大人带你去一个最安全的地方，没有坏人能欺负你，好不好？姐姐从来都没骗过你啊，乖。”说了好半天，絮儿才转过头，用迷茫的眼神看着我，手却是慢慢松开了。
我不忍的别过头，对展昭说，”展大人，人，请带走吧，只求您能记得曾经许给苏浣的话。“
那么一瞬间，展昭脸上竟然有了一丝丝心疼和柔和的表情，他温和的点头。
展昭走过我身边的一刻，用只有我们俩听见的声音低声道，“苏姑娘，还望你自己也多保重。若是你也垮了，谁又来帮他们两个申冤告状呢？”
我一惊，顿时醒悟过来。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擦干脸上的泪水，收回悲戚的表情。展昭说的对，这个时候，我要坚强，因为，我是絮儿他们唯一的依靠。
心底有了数，我四下打量一番，便不声不响地离开了出事那件厢房。走到一间偏僻的小屋，停下，静静的等着。
不出所料，很快，一名布衣小厮便匆匆的走了过来。我上前拦住，他倒是一惊，随即大声训斥道，“哪里来的丫头，竟敢拦我的路？不懂这柴王府的规矩么？还不赶快让开。”
我轻笑，做了个万福，软软的说道，“奴家名叫苏浣，是本地济善堂的大夫，冲撞了这位小哥，实在罪该万死。”
“苏浣？”他惊讶的叫了一声，”天下第一医苏浣？”
“正是奴家。”我恭恭敬敬的说，“让小哥见笑了。”
“不敢不敢。”他立即收起脸上的轻蔑之情，小心翼翼的说，“敢问苏姑娘在此等候，所谓何事？”
“这。。。说来惭愧，”我做出懊恼的表情，“今日府上之事，小哥也听说了几分吧？”
“你？”他的脸上迅速浮出警惕的神情，“打听这个作什么？”
“小哥莫要惊慌，苏浣非故意打探，只是这杀人的两位，与奴家也有些过节，今日犯下此等之事，真是罪该万死！苏浣只是想知道，是否有人亲眼见到他二人杀人？若真如此，这二人怕是万死也抵不了罪过，苏浣也乐得见这仇人被手刃。“我边说，边悄悄塞了些银子到小厮手里。
不知道是我的话还是银子起了作用，他渐渐放松了开来。四周打量一番，他凑近我，低声说，”这二人简直胆大包天，竟然敢行刺柴王府小王爷！虽说没人亲眼看见杀人，但那男子手中握剑，沾满鲜血，房内又无他人，除了他们，还能是谁？总不能是我家小王爷，自己自裁的吧！“
小王爷！！我心中大惊，絮儿和柳易寒怎么会做下这等糊涂事！心下一转，又开口道，”出了这么大事，怎么没见柴王爷出面？“
”王爷今日去拜访庞太师，还未归，等回来，还不知怎么交代！“他有些胆颤心惊的说，”怕是。。。。“说完连连摇头。
我心底有个数，想若是柴王爷回来，怕是自己更不好脱身，便匆匆告辞，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情深不寿 强极则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