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1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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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间，杯来盏往，很多人都有了醉意，吴敬诩这时就乘机溜了出去。
李小姐见吴敬诩离开厅堂，便悄悄跟上。而李儒宦也尾随而去，看看能不能偷听些事，抓到点把柄。
韩小姐瞧那李家兄妹鬼鬼祟祟，象是对吴敬诩有什么图谋，放心不下，也起了身，要去看看。韩玉身边的洪安见她站起来，便问去哪儿。
“李儒宦和他妹妹偷偷跟着吴公子，不知道想干什么。红狼，我们一起去瞧瞧。”韩小姐低头，小声对洪安说。
“好啊，要再叫几个人去吗？”洪安听了，很兴奋，眼睛发亮。
“不用，人多了，会打草惊蛇的。”
“那好，就我们两个。”洪安看着韩玉的侧脸，没来由的觉着心里一暖。
于是韩、洪二人也跟了出去。
吴敬诩到了楼顶的露台上，走到青石圆凳前，本想坐下。可他用手一摸，发现是冰凉的，怕寒气入体。就又迈了几步，倚靠在高高的木围栏上休息。此时小风轻起，空中一轮银弯钩，吴敬诩以为四下没有其它人，便放轻了心情，昂着头，享受这秋夜的宁静……
其实卓青蔚早一步，就来到了楼台之上，刚刚躲进了围栏正对面的‘银桂金菊布景台’。等吴敬诩抬头看天时，卓姑娘正好拨开桂枝菊叶。这一刻，映入眼帘的是吴敬诩月下谪仙般的样子，纵使她在江湖上历练了几年，见过许多男子，此时也不禁失了神，丢了魂，一颗芳心暗许，满腔柔情便要喷薄而出。正当她忍不住，想走出藏身之处时。忽然有人来了。
来人便是李小姐，她提着红锦长裙，迈着初莲小步，上到楼台。刚放下裙角，抬头一看，就找到了吴敬诩，只见他素袍随风，乌丝轻摇，美眸如星，身若青松傲雪，神情自由却又隐隐透着茫然与无奈……
“吴公子，真巧~你~你也在。嗯~……是不是跟我一样觉得待在厅中，很无趣？”李小姐走上去前，没话找话的说道。
“原来是李小姐~今晚寒月当空，小生在赏月。”吴敬诩侧过脸，朝她温和地笑了笑。
“哦~其实大厅中也不是很无趣，我是~我就是上来透透气的。”李小姐心虚地说。
吴敬诩看了看她，明知道李小姐是有意来找自己的，也不点破。他盘算着要趁这个机会，断了她对自己的痴心念头。本来，这李小姐身家普通倒也罢了，只要她人品好，对自己也好，有了感情，两人在一起也并非不可能。但问题是她有一个让人头痛的哥哥。这李小姐要美貌没有，要身家也没有，就只剩一堆麻烦，所以，吴敬诩实在不愿意跟她有什么瓜葛。
“屋顶的气息，确实清爽。”吴敬诩应了她一句，便收回了视线，又管自己仰天观月起来。李小姐一时没找到别的话说，只能傻站着，过了很久很久……
安静的楼台，温柔却疏离的吴公子，无措尴尬的李小姐。还有躲着的四个人，李儒宦心想，吴敬诩这小子倒挺冷淡，可能抓不到什么纰漏。
卓青蔚不关心李小姐怎么样，她看了一会儿吴公子的俊脸，发现不远处，还有人跟自己一样在窥视。
只有洪安没看吴敬诩，他一直在瞧身边的韩玉，目光关爱，从薄薄的红唇看到小巧的鼻子~杏眼~秀眉。看得他嘴角都挑起来了。也多亏得韩小姐此时只盯着吴敬诩看，才没有发现他这样。
憋了半天的李小姐，终于忍无可忍，爆发出了热情的爱火。
“吴公子！我心仪你很久了。”李小姐满脸血红，绞着手中的帕子，大声道。可她说完，惴惴不安地等了半晌，也没见吴敬诩有反应。便硬着头皮又说：“吴公子，你觉得我如何。”
听了李小姐的话，藏着的四个人都是一愣。
李儒宦在心中狂骂：好你个不知耻的小蹄子，连这倒追男人的事都干出来。真是把我们李家的脸都丢光了。还有吴敬诩，你这个勾引女人的小白脸，看我不整死你……
卓青蔚听了，心里有些怪怪的感觉。可她还是沉住了气，要瞧瞧吴敬诩对那姑娘是个什么态度。
洪安半张着嘴，心里真佩服吴敬诩，什么都没干，就有姑娘主动示爱。看来，要找时候跟他讨教几招。
韩玉听了，心中气闷，就象是自己看中的东西，被别人早一步抢了去似的。她对死皮赖脸追求自己的李儒宦本就没有好感，而他妹妹又来跟她争吴公子。现在，她对李家兄妹已经烦到了极点。真希望吴敬诩这时能一口拒绝，最好还能训李小姐几句。
而吴敬诩早预感到，会有这么一出，心里倒没觉得怎样。脸上依旧是温润如玉的谦和之态，平淡地说：“多谢李小姐抬爱。”
“那~那吴公子，你~你觉得我怎么样。”李小姐见吴敬诩还不表态，便有些心焦。
“李小姐，你很好。”吴敬诩依然是面无波澜。
“真的，那~那你，可喜欢我。”她急急走到吴敬诩面前，追问道。
吴敬诩停了一会儿，看着她，淡淡地说：“李姑娘蕙质兰心，一定有很多公子喜欢你的。”
“我是问你，你可喜欢我。”
“在下，不过是一届无用书生，那有什么资格谈喜欢不喜欢。”
“吴公子，你为何妄自菲薄。”
“李小姐，天色不早了，小生，先告辞了。”
“等等，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认为我不知羞耻。”
“李小姐误会了，小生并无此意。”
“那是你什么意思，你讨厌我，不想见我。可是我却很喜欢你，我每次见到你，就觉得心会跳出来，~我想跟你永远在一起，你娶我吧……”
吴敬诩一看火候差不多了，便轻轻叹了一口气，用柔和好听的声音幽忧道：“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过往不堪回首月明中。雕阑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是一江春水向东流……李小姐，你让我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实不相瞒，母亲本是左司员外郎之女，机缘巧合，遇上了一个只会吟诗抚瑟的清贫文人，那人就是我父亲。母亲放弃了养尊处优的生活，甚至不惜跟家人反目，只是为了跟父亲在一起。可结果呢，早失韶华，贫苦度日。可怜的母亲，除了得到父亲一生的愧疚歉意和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其它什么也没有。爱意无法补偿她失去的一切。……感情是缥缈不定的，不要为了它，失去你原来拥有的幸福，因为这不值得……李小姐，希望你能明白小生的意思。在留酉，我只是个过客。不会跟任何姑娘走到一起。”
说完，吴敬诩绕开李小姐，要离开。
李小姐听了，心潮翻涌，瞪大了眼，站在原地，当吴敬诩要走到楼梯口时，她大呼着‘别走’，追了上去，大胆的从后面扑到吴敬诩背上，双臂紧紧抱住他的腰。然后哭着说：“不！我不在乎，只要跟你在一起，就是当讨饭婆子，我也不在乎。”
吴敬诩倒没有料到她还有这么一手，本以为，言尽于此，她至少也该愣那么一会儿，到时自己早就走掉了，谁知她这么生猛。看来自己低估了别人，他要在脑子里记下来，做一做调整，免到再遇到估计不足的情况。
“李小姐，你还年青，别执迷不悟了。”吴敬诩跨出一步，要向前走。可李姑娘却仍是死死地抱着他不放，嘴还说：“我不放。”
吴敬诩觉得脑袋发胀，真想甩开她，可这样也太失君子之风了，只能着急地说：“李小姐，请放手。要是让人瞧见，会有损小姐的声誉。”
“我不要声誉，为了你，小女子可以放弃所有。”李小姐觉得自己正被无私、伟大的爱情围绕着，感召着，升华着。她完全溶入了这为爱而奋不顾身的角色中。
吴敬诩心说，你不要名声，我还要呢。就凭你这鲁莽劲，那是决不会成为我意中人的。
“李小姐，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自己的家人想想。若是让李家蒙羞，小生真是百死莫赎了。”
“不会的，家里人，一定会答应我的。吴公子，你这么好，爹爹会喜欢你的。”
……
李小姐此时，完全就是一个被爱冲昏头脑的糊涂蛋。那边躲着的李儒宦已经气得脸都变形了，终于忍不住，冲了出来。指着吴敬诩大骂，李小姐要上前阻拦，李公子抬手便要打她。吴敬诩赶紧将李小姐护到身后，挡着他。李儒宦气急败坏，象疯狗似的双臂挥舞，乱抓乱扫，把吴敬诩的衣领都扯破。韩玉一看不对，只得跟洪安现身。李儒宦一见韩小姐，便恶人先告状，说吴敬诩非礼自己的妹妹。
韩小姐心里气恼吴敬诩不严词拒绝，还跟李姑娘纠缠不清，便有意为难，装做不知实情，教训起他来。
吴敬诩红着脸，一副百口莫辩的样子，低着头让韩小姐训斥。洪安在边上看不过眼，想替吴敬诩说几句话，却被韩玉一个眼色瞪得，又咽了回去。李小姐这时跟个木头似的站在那里，都不为吴敬诩辩白。她很迟钝的，到这会儿才发现，自己的行为于礼不合，她不知怎么为吴公子辩驳，总不能让人知道，是她自己主动的。
藏在桂枝花架后的卓青蔚看得非常气愤，这件事吴敬诩根本没有错，却被人指责，她心里很为吴公子抱不平。觉得韩、洪、李这几个都不是好人，那三人一直躲着偷看，明明知道吴敬诩是无辜的，却还抓着他不放。而且她也很看不惯李小姐，刚才还说自己多喜欢吴公子呢，现在却一声不吭。看看这吴敬诩，他真是好人，为了维护李姑娘的名誉，他宁愿背下黑锅，这样的男人，才是真汉子，真丈夫。卓青蔚就此，彻底被吴敬诩迷住了……
本质上如同狐狸般狡猾的吴敬诩，会吃亏吗？自然是不会的。他虽然不知道刚才有人在躲着偷看他，却能从几人的眼神中猜出来。那韩小姐虽在骂他，嘴角却忍不住含笑，眉目里带着戏谑之意。而洪安本想帮他解释的，却迫于韩玉的淫威，不敢作声，只能同情地看着他。至于李小姐，吴敬诩根本不考虑，这样一个没脑子、没胆子的麻烦精，他才不会去管呢。
只有李儒宦，居心险恶，明摆着想算计他。他虽然说吴敬诩非礼自己的妹妹，却因心虚不敢细谈，眼神漂移不定，显出怯懦之意，老是讲吴敬诩妄想高攀他们李家。
看准了情况，吴敬诩便沉着应付。对李儒宦，他毫不退上，义正言辞，表明自己对李家决无结亲之意，且暗指李儒宦心地不纯，为依附权势，不惜让妹妹给人做妾，这种行径根本不配与君子为伍。讥讽李儒宦为了私心，唯恐天下不乱。说着说着，连洪安也加入到吴敬诩的行列，一起指责李儒宦。
李儒宦被吴敬诩一番伶牙俐齿，说得喉如骨哽，口不能言。傻呆呆，想不通为什么吴敬诩竟然反客为主，把他变成了被骂的对象。
男人拿下了，只剩下韩小姐这块硬骨头了。对她，吴敬诩并不为自己开脱、解释。甘当弱者，不管韩小姐说他什么，都能做到不顶嘴、不反驳，貌似虚心受教。一直到韩玉过足了训人的瘾为止。
事情最后是不了了之。夜色已深，众人都各自回家。
李儒宦没捞到便宜，很是沮丧，同时有些害怕，心想自己的念头真的这么明显吗，难道大家都知道他的想法了？
李小姐一路上，还在做白日梦，以为吴敬诩对她情深意重，万事为她着想。
韩玉仍是老样子，她对吴敬诩已经情根深种，只要见他一回，她的心情便是好的。今晚这么捉弄了他，看着他老实无奈、可怜无辜，垂头挨训的样子，韩玉高兴地，真想咬他一口。
其它人，也各有各的想法。
倒是那山寨里的二大王，成了个问题，吴敬诩一路回家，并不知道有人跟踪自己，可是他的直觉很灵，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卓青蔚跟了吴敬诩大半天，一直到他脱了外袍上床。期间她听着刘家姐弟对他的关心之辞。听两个孩子问他出了什么事，是不是被打了，为什么衣领都被撕破了。听吴敬诩说自己没事，让孩子不要担心……
卓姑娘躺在吴公子家的屋顶上想，这个吴敬诩老实、斯文、机智……，反正是集合了所有的优点。她也不管这些优点是否矛盾。只计划着怎么把他带到寨子里当师爷。还自欺欺人地认为是给哥哥寻了得力的干将。想得深了，还考虑到，若是他不愿意落草为寇，自已就亲自出马劝服。……呵呵~想她行走江湖也有两三年了，对付他这样的小呆子，还不是手到擒来。她越想越开心，捂着嘴，在人家吴敬诩的房顶上笑开了花。
唉~手到擒来，到底是谁手到擒来呢。答案显而易见。
今年的‘七巧’节，吴敬诩不知不觉中，在卓姑娘的心目里树立起了一个温柔善良、多才多艺、幽默风趣、勇于担当、忍辱负重、内敛含蓄、默默付出等等……高、大、全的光辉形象。从此，一颗芳心相许，风风雨雨从未改变。
吴敬诩脱下衣裳，刚上了床，脸上就接了一把灰。这是怎么回事，屋顶有人？他侧过脸，眨了眨眼睛，把睫毛上的白尘抖掉。心想，自己不过是个小人物，也没有搅进什么阴谋里，应该不会有人来监视。也许是只肥猫爬在屋上，震下来的灰尘。
熬了一会儿，他下床，洗了洗脸。心情没来由的很差很差。吴敬诩总结了这一天，觉得过很糟糕。特别是李儒宦，让他不得不考虑，要给那厮一点教训。
他记得书上有关 ‘蜡染’，‘绞缬’，‘夹缬’的印染技艺，不如就教给隔壁陈老板。有了这点技巧，再加上陈富的精明，一定够李家布庄喝一壶的。
不久，陈家的布店里出了好几种很漂亮的花布。花样很多，布质有麻，有棉。价格便宜的跟纯色布一样。特别是蓝蝴蝶的花布，已经供不应求了…… 若干年后，织造局司礼大臣亲自为陈家题写了‘蝶庄’的牌匾。陈家从一个小布店，一跃成为了行内的大织造商，谱写一段商界传奇……
当然，这都是后话。反正李儒宦得罪了吴敬诩，不久李家布庄就一蹶不振了。
在吴敬诩看来，单纯防守是不够的。他不会等敌人害了自己，才反击。一定要在萌芽阶段就扼杀它。扶持陈家，使得李家生意受挫，那么，李儒宦才没有工夫算计自己。这也勉强能当做‘围魏救赵’……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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