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略（穿越变）》杭州人

27、第27章

　　走了大半日，夜色已沉，可吴敬诩还趴在车窗口，呆呆地看着外面，任由马车颠簸却毫无所觉。
　　“外头都黑了，看不清了。”俞达存把身子挪到吴先生旁边轻声说。
　　从吴敬诩瞧着车外时，俞达存就一直看着这个侧影，有时风吹进来，会撩动窗口这人的乌丝曼妙舞动。在还有太阳的时候，温红的光线投到这人俊朗的脸上，他静静的，看着车外，眼眸一动不动，仿佛要成为一尊雕塑。现在天黑了，有的只是昏暗灯光中的人形剪影……
　　“听说，新出了一个‘断刃山庄’。”吴敬诩躺下身子，象是自言道。
　　“不错，就在半个月前出现的，一露面就开始叫板各派江湖人士。据说已经挑掉了不少门派。……怎么？你在道观里也听说了。”
　　“嗯~”
　　“怎么？先生对这些江湖粗汉感兴趣了？我们是官府中人，跟这些草莽搅在一起没什么意思。”
　　“不过随便问问。”
　　“我不信，你是不会无缘无故打听事情的！”
　　“呵呵~俞押司真是精明。”吴敬诩赞道。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吴敬诩为了让俞达存能够上得了台面，一直都在夸奖他、鼓励他，给他积极向上的动力，夸他，都夸成习惯了。
　　“哼~精明~我倒希望还象原来一样浑浑噩噩，至少不会……哎~回不去了，再也不能跟过去一样了……”
　　“你怨我了。”
　　“……不怨……哈哈~至少俞某如今象个人样了，不再脑满肠肥，令人生厌了。也被族里头当回事了，能用得上了，不是废物了……哈哈~可是，也身不由己……有心了，就会痛了……”
　　“看来，没人理你，倒是好的。在下是多管闲事了。”吴敬诩看着俞达存忧伤的神情，又怎会不知道这人的想法，只是他全作无视。暗自说，要活着，总会有痛苦的。要开智，自然烦恼就会多。有～得到，就会有～失去。得失本来就是一种平衡。
　　“不！我没怪先生的意思。儿时，家里虽给我好吃好用，却无人管，无人教。人家都说我蠢，我也以为自己就是这样。可先生，你让我知道，我不笨，一点都不笨……先生~我对你有情！……嗯~嗯~”俞达存偷看了吴敬诩一眼，见他眉毛一皱，觉得这话说快了，便马上接着说：“~许是感激之情，许是敬仰之情，许是倾慕……呵~这份情~堵在心口，不吐不快……哈哈！这会儿说了，觉着好受多了……望先生不要因此而疏远我。”他一边说一边仔细盯着吴敬诩的眼睛，不放过一点吴先生可能会的情绪。他调动了所有的智慧，斟酌着词句，瞧吴先生有什么反应。
　　“吴某已将~达存兄视为知已。又怎么会无故疏远。”吴敬诩眼中一片清明之色，坦诚之态如浩瀚汪洋一般。直看得俞达存汗颜而自我唾弃。吴敬诩见俞达存已有愧意，心中冷笑，真是教会了徒弟，要害师父，都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了，到底是本性难改。哼~跟我耍心眼，你还嫩着呢。……不过时间也差不多了，该是离开留酉的时机。明年就要开科考，既然自己早就通过了乡试，有了资格，那便该去京城参加会试。最好是现在就去，提早做些准备……
　　不再理会俞达存居心叵测的试探，吴敬诩管自己闭目养神起来。俞押司有几次失魂，四肢不受管制，意欲不轨，都被吴先生或转身，或轻咳，一个个化解了。
　　……
　　进了留酉县城，吴敬诩刚到家，没一会儿，便有人登门造访。
　　“你消息倒是灵通。”吴敬诩一边收拾屋子，一边说。
　　“据说你受了重伤~”洪安站在房间里，看着吴公子一通忙碌，真是没有一点体弱之态。他心想，难道是谣传？照说也不会啊，韩玉当时就在场的。
　　“挨了几刀，都没刺中要害，死不了人。”吴敬诩从角落里找到了那根芯子里藏银票的头簪，这东西是他被卓青丞扯着头发时，弄掉的。找到了，他心里很开心，总算是掉在了家里，没有落在外头。要知道里面藏着的钱，虽说对富人来说，是不算多少，可对他来说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若是出门在外，应急是最好的。算一算，除了在衙门的工钱，还有加上隔壁的陈老板给他那份印染技艺的分红，再就是卖了村里的老宅和土地。用这些钱，他跟母亲去京城定居是绰绰有余。指不定还能在京里买个带院子的二层小楼呢。
　　“那你身子好了？”
　　“还成吧。”
　　“在收拾行李？你这是要离开！！”
　　“一个多月没在家，还不该收拾一下啊。”
　　“哦~我还以为你要跟韩玉去京都呢。”
　　“嗯~韩大人要上京？是赴任去吗？”吴敬诩开始考虑能不能搭个顺风车。
　　“是啊~下个月就要动身了。”洪安的话里透着依依不舍。
　　“怎么听着不是味儿啊，是不是舍不得那只大老虎～韩小姐呢！”
　　“什么大老虎，我不许你这么说她！！”
　　“好！不说她~呵~看把你急得。”
　　“谁急了！”
　　“好好好！～唉！说正经的，洪兄弟，你就这么看着人走了，不去留住她，这城里我看～就你最配她了。”
　　“我~我怎么留她，她现在是大官员的独生千金。”
　　“留不住，你不会跟着一起去啊！明年就是科考了，正好去京城一试。到时大登科，小登科，那还不好啊。”
　　“怎么？你想去参加科考，不想在这里待了？”
　　“考，当然要考。娘亲还指望我有出息呢。总不能一辈子在这里当个文书吧。”
　　“我就知道，你不会常待。什么大小登科，我看～你是在说自己吧！！”洪安突然面色不善。
　　吴敬诩把他的情绪，看在眼里，却装作不知，说道：“在下～自然不会在这里长待，我不过是个过客。好男儿志在四方，当然要多闯荡一番。科考中不中，不好说，可总得试试。至于说小登科，我想～娘已经给我在村里找好姑娘了。”
　　“哈哈~你是真的不明白吗？！韩玉小姐中意于你。你若是跟她去了京城，到了明年，说不定真得可以好事成双。”洪安的眼里冒着寒光。
　　“洪大少爷，你糊涂了吧，我跟那母老虎……哦，不！是韩小姐。……你别瞪我啊，我不是及时改口了嘛！……连你自己刚才都说她是大官员的独生千金了，我这么个穷小子跟她一起，可不可能啊！”吴敬诩拿看白痴的眼神，瞧着洪安。
　　“你不喜欢她，可架不住，她喜欢你啊。”洪安的神色缓和了一些。
　　“别介啊，哥哥！你是知道我秉性的。” 吴敬诩停下了手头的事，坐在床上，歇了口气，然后指着洪安说道，“哦！！！看你这么不高兴，八成是韩小姐～硬把你打发来的吧。”
　　“你~你怎么知道？”洪安的气焰慢慢弱了。
　　“看你这么不情不愿的样子，我还不知道！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亏得我把你当成挚友，~见你来看我，还满心欢喜呢。原来你已经堕落成韩家母老虎的听差，跑这里来给我触霉头的！”吴敬诩义愤填膺道。
　　“我~我没有~……你不是说，不再叫她母老虎的。刚才的事，算哥哥我错了，可你也不要老是诋毁韩玉小姐呀。”洪安本已势弱，不过在韩小姐名头的问题上，还是寸步不让。
　　吴敬诩心里却想，我不抵毁她，你能相信我不喜欢她，你能放得下心吗。不过脸上他倒是平常，叹声说：“唉~这几天，我还要忙衙门里的事，等办完了积压的差事，便要告假回家，看看母亲。”说罢，便开始整理东西。
　　“那你不去见见韩小姐了？”
　　“没这闲工夫。”
　　“去一下吧，花不了多少时候。”洪安言不由衷地说。
　　“你没见我正忙着吗？”
　　洪安本来就不高兴来请他，见他说不去，倒是正中下怀。很干脆就准备走人。
　　“好吧，那我走了。”洪安说完，便做亲密状，在吴敬诩肩头沉沉拍了一下。吴敬诩身子还没痊愈，刚才又是收拾物件，又是趴着满地找头簪，本就很虚。怎经得起壮汉洪大少爷在他有伤的左肩，这么重重地一扪。一时，他便脸色煞白，立马就倒下了。
　　“你怎么了~脸子怎么这样白，你哪儿不舒服。要不要请郎中~”洪安见他跌倒在地，慌忙将其扶起。
　　“不碍事~”吴敬诩轻摇了一下头，借着洪安的臂力，坐到了床上，然后躺下来，又说，“你回去吧，我睡一下就好。”
　　洪安瞧吴兄弟的样子，内心不禁隐隐觉得他可怜，便想，这清贫人家的子弟可真是活得不易。若是换成我伤了，现在家里还不‘前后左右’地细心伺侯着。想着想着，就将这些日子以来，见着韩玉小姐神不守舍，万分担心吴敬诩，而产生的嫉妒之火给浇灭了。只剩下同情和怜悯。
　　“我还是给你去请个郎中来看看吧。”洪安说。
　　“用不着，别白白浪费了钱两，过会儿我还要去衙门呢。”吴敬诩见他神色不忍，不复刚才的寒气冷冽，心里倒是放松不少。
　　“心痛银子吗？当时你救那俩孩子时，倒不见你这么吝啬。呵呵~看病的钱，我替你出了。”洪安虽有富家子弟的一些毛病，但人还不算坏，其实是个性子爽气的人。这会儿他对吴敬诩没了因嫉妒而存下的芥蒂，看这吴兄弟当然就顺眼了，也想起了他的好处，觉得吴敬诩心肠不错了。
　　“这哪能比，那时，孩子是有性命之忧，救得晚，便活不成了。我现下，不过是些皮肉之伤，又死不了人。……唉~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样了。”
　　洪安见吴敬诩如此这般，又一次折服于他的心地善良，不免有一点点惭愧，感觉自己刚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他毕竟从小霸道惯了的，也不愿意多想自己的不是，就转移话题道：“那两个小鬼，怎么样了？被贼人杀了吗？”
　　“那孩子拜了卓青丞为师，随他学武艺去了。”
　　“什么！！认贼作父，真是认贼作父！我早看出来了，那两个孩子是没心肝的东西！”
　　“算了，总比跟着我强，好歹能学点本事。”
　　“……不过也怪，那贼头子怎么肯收他们当徒弟呢？按说，没杀他们就不错了。”
　　吴敬诩听他这么问，就想起那时，自己竟然被那小鬼摆了一道，还真是有些心寒：“……刘林和卓青丞说~他跟我不是一路的……说衙门里的，都不是好人……说我是坏人……说他其实很恨我……恨死我了……唉~我竟然不知道，原来他们这么讨厌我……为什么我救了他，他却要恨我呢？……是不是我在衙门当差的关系……”
　　洪安瞪着眼睛，真没想到那孩子会这样。他见吴敬诩一脸失望、悲伤，然后沮丧地把身子转过去，背对着他。一时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会儿洪安是千分万分地怜惜起这个吴兄弟，想着他不但被人劫持伤了身，还被自己救了的人给伤了心，只能大叹，好人真命苦。
　　吴敬诩想到刘林那小子是有点不快，但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转过身，闭上眼，就开始迷糊起来。
　　倒是洪安，坐在他身后，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个安抚人的话，最后说了一句，“以后别救人了。好人没好报。哼！”说完又觉得不太对，可他也讲不出个什么来，便站起身，让吴敬诩好好休息，自己就出屋去了。
　　……
　　洪安磨蹭了半天才去见韩小姐，告诉她说，吴敬诩病着，不能前来。韩小姐一听，二话不说，便直奔吴宅而来。可偏巧吴敬诩已经去了衙门。
　　于是，韩小姐就责怪起洪安，说他一定是跟吴敬诩合伙来糊弄她，躲着她。洪安见吴敬诩不在家，心里却很开心，觉得这小子真是自己的好兄弟，很机灵，象是知道自己不希望他遇上韩小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