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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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明第一次知道，原来当个侍女还有这么多的讲究。
越是大户人家，对侍女的要求越是严格，而且根据每个人容貌举止性情，还分了三六九等。并且都需要经过长时间的训练，不是立刻就能走马上任的。
而南王府这样的，就更是严格中的严格了。
这次能破例招收新的人手，也是因为之前王府失窃一案，清洗了不少人的缘故。
非明肃然起敬，决定来好好学习一下，看看人类里，一个侍女还有什么讲究。
首先是礼仪，同一个礼仪，必须姿态优美，一定要标准，仪态要好看，哪怕是一个弧度都不能错。然后还有那些个端茶倒水的讲究，府里主子的一些禁忌，什么地方不能去，什么话不能提，都一一要记得清楚明白。
孙秀青是个美人，虽然称不上绝世，可那种美人世所难寻。所以在普通人这里，她算是难得的漂亮。
因为这张脸，非明受到了特别关注，当她展现出自己的学习天赋之后，不到七天时间就出师了。
匪夷所思。
这样的人原本应该是送给王爷或者世子的，奈何眼下有个更重要的人物，于是就把非明送去了那位的院子。
非明之前的履历一片空白，谁也查不到这个人。她说自己父母双亡流落至此，本人又不会武功，一个弱女子，本身也翻不出什么风浪，居然就这么轻易地让她去了叶孤城那里！
幸福来的好突然！
于是非明就开始了作为一个小侍女生活的第一天。
第一天，很遗憾非明没有机会靠近叶孤城。叶孤城这个男人，他是不近女色的，和西门吹雪这个歧视女人的人不一样，叶孤城其实是个比较尊重女人的人。
嗯，当然是对比西门吹雪而言。
不过这和他不喜欢靠近女人不冲突，他认为女色误人，为了自己的剑道，他相当克制。
他和西门吹雪一样，连喝东西都只喝白水的。
非明一大早晨本应该去叶孤城房里，给他端水洗漱什么的——这也是王府一般的规矩。但叶孤城向来是自己动手，洗脸穿衣梳头，他自己完全可以做好。她们这些侍女毫无用武之地，闲的要长虱子。
非明原本想去看看叶孤城练剑的，可惜这个人一大清晨居然没有挥剑，反而去书房处理事情。
想起来了，他毕竟是个城主。
但身为一个剑客，他这个样子似乎有些不正常。
孙秀青的记忆里也没有关于叶孤城的事情，她只知道这个人最终死在了西门吹雪的剑下。而南王府，因为谋反被抄家。
啊，当然，西门吹雪也是在这一战之后斩断了和孙秀青的羁绊。
他不去碰剑，是不是因为心神不宁？是不是因为他即将去做一件他不想做的事情？
直到第三天早晨，叶孤城才拿起了他的剑。他的剑锋有三尺三，比西门吹雪的那柄剑更短，而且也稍稍窄一点，看上去更轻灵。
他的剑招也十分轻灵。
西门吹雪的剑像雪，像凌厉的寒风，似乎能刮的人骨头疼；而叶孤城的剑招则如流云般不可捉摸，轻灵飘逸，像暗潮汹涌的水，杀伤力都藏在波澜不惊的表面下。
他分明，是比西门吹雪更强的。
那一晚，败的人真的是叶孤城吗？
如果再来一次，死的人还会是叶孤城吗？
非明在那一个瞬间觉得自己手脚都凉了。她其实已经为西门吹雪破了几次例，到了今天，几乎没办法想象他死亡的场景！
过了。
这个不是好人，辜负过他妻子的男人，如今居然已经能够牵动她的心神了！
非明勃然色变！她呼吸一乱，下面练剑的叶孤城立刻就感受到了。
她抬眼，看见那一剑如飞星逐月，带着不可抵挡的气势朝她压来。
从未见过如此辉煌的一剑，从未见过如此磅礴的剑法！
一剑中竟让人错觉可以开天辟地！
那是非明所向往的，想要达到的力量！
非明的眼睛突然亮了！像黑夜里闪耀的流星。她猛然后退，在短短的瞬间破开腰带，抽出自己藏在腰间的软剑！
那一剑来的太快，非明迟了一步，只能匆忙抵挡，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剑锋被对方压弯到极致。
衣袍飞舞，乌发和落叶被剑气削断，叶孤城看见剑下的女子，她的眸子里仿佛蕴着剑芒，里面有着毫不退让的决绝高傲！
然后她灌注内力，将剑锋一弹，人便顺着这一点力道后跃。她的脚触到树干，却没有逃走，反而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重新刺向叶孤城！
这是当初梅林之下，西门吹雪刺向她的那一剑！
这柄剑的剑气干净的像雪，极其的冷漠无情，干净的让人生不出一丝半点的情绪。像是一杯冰水泼在心上，冻的整个人都凉透了。
非明使出这一剑，仿佛在一瞬间斩断了所有牵挂，手里心里只有这一剑！这是西门吹雪的剑，也是被非明自己融合使出的剑。
是目前为止她最巅峰的一剑！
无数人都说西门吹雪的剑法是绝世剑法，然而看了叶孤城，他们又夸叶孤城的天外飞仙才是绝世无双！
可惜天下从没有不可打败的剑客，也没有无法超越的剑法！
他们都在进步，一次次超越曾经的自己！
叶孤城原本看见对手时那种发亮的眼神已经暗了。因为此刻他的眉间已经多了一道细细的血痕，一滴血从眉间落下，坠到他唇上，宛如朱砂。
这一剑实在是有些不好控制，即使剑术高超到非明这样的程度，也只能勉强收住，没有直接穿透叶孤城的脑袋。
叶孤城没有说话，非明也只是看着自己的剑锋，忽然叹了一口气，“我曾经接近一个人，想看看他的无情剑道是什么样子……”她眉峰微皱，如春风吹开湖面，笑意里带了一点坦然和无奈，“原来竟是这样。”
在刚才那一刻，她好像明白了西门吹雪的感受。
叶孤城听了一个陌生女人的胡言乱语，居然没有让人来把她赶出去，反而绽出一个笑意，真诚地说：“你的剑很美。”
作为一个剑客，她在放下剑时，自然随心就好。然而当拿起剑，便不该再为任何外物所扰。
太上忘情，虽有情，却不为感情所绊，只诚心于手上唯一的一件事。
她和西门吹雪还是不一样的。
她不是西门吹雪的牵挂，西门吹雪也不会成为她前进的阻碍。
只因为西门吹雪不是当初怀孕的孙秀青，哪怕没有非明，他也完全可以好好地活下去。而她也不是当初比剑的西门吹雪，她一开始就不是走极端无情道的人。
非明在这一刻竟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看向叶孤城，轻轻点头致意，“在下久闻叶城主大名，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旁人很难得见叶孤城笑，但在他认可的人面前，他委实算得上平易近人，“不如姑娘剑法高绝，敢问姑娘是？”
“峨眉派，非明。”她看着叶孤城略显茫然尴尬的眼神，轻笑着说，“也许城主没有听过，家师独孤一鹤，我曾经的名字，叫孙秀青。”
叶孤城眉目舒展，“三英四秀，独孤掌门的高徒我还是听过的。只是看姑娘如今的剑法，似乎并不属于峨眉派，是自创吗？”
非明看着自己的手，将剑缠回腰间，“在下的剑道是自己摸索……刚才那一剑，是看了西门吹雪的剑法，才有所悟。”
叶孤城这才了然。
随后他又看了看她身上明显是侍女的衣服，仿佛想起什么，顿了一顿，“姑娘这些日子一直在我身边，是想看看我的剑法吗？”
非明点头。
“如今既然见到了，姑娘不妨去换一件外衣。”他好心提醒，担心她被南王府的人误认成刺客，这样一个剑客，想来也不会去做这样的事情。
非明忍不住笑了笑，“我经过好几天的训练才被派到城主这里，城主平日里凡事亲力亲为也就罢了，如今不打算让我有些用武之地吗？”
“姑娘说笑了。”
叶孤城明显更尴尬了，在他过往的人生里，遇见的女子大多温柔善良，即使有洒脱明快的江湖侠女，却也没有一个像非明这样，几乎不把自己当女人看的。
恭喜叶城主，你真相了。
非明说话仍然可以算得上温柔，“我并没有跟城主开玩笑，只是混进王府毕竟是让主人不虞。想必叶城主也懒得开口跟人解释，倒不如就让我在您这里多待几天。”她算了算日子，“再过几天，金九龄就要和我的朋友一起来了，到时候我在叶城主身边，吓一吓他们，也是很有意思的。”
叶孤城比孙秀青大了近十岁，对这种小姑娘实在没辙，只好答应了她。
不过他可不敢真的将非明当成侍女，每天早晨她给他端水的时候，他都僵硬的不行。他仿佛觉得能使出那样剑法的人都该和他和西门吹雪一样，绝不会来做这种事的。
其实非明只是高高在上太久了，久到叶孤城无法想象的时光。这样的日子过几天，那是乐趣。就像你突发奇想看上了人家的猫，去给它洗澡喂食一样，偶尔为之，反而还有一种欣慰的成就感。
叶孤城当然不能理解，每次洗脸看到非明在旁边，他总是相当别扭。只有在练剑的时候，非明用欣赏的目光看着他的剑，他才会觉得稍微好一点。
剑客总是喜欢别人认真欣赏，并且看懂自己的剑，这其中全无性别限制。
所以非明才觉得，西门吹雪当初目的同样不纯，偏偏感情没法掰扯的太清楚，连西门吹雪自己都分不明白。后来心虽然转真了，但初始印象真的很差。
可即使是这样的情况下，非明还是选择了他。
也许不仅仅因为他在感情上的前科，或者就近原则——事实上，峨眉派喜欢她的男弟子一点也不少。
对于西门吹雪，她未尝不是一见便觉惊艳。只是这个可能性一直被她下意识抗拒，所以她才会在心里屡次想着让这家伙死在独孤一鹤手下最好。
不选择溯溪，更重要的是她心里明白，溯溪对她没有任何爱情上的吸引力。
他们来往了那么久，非明从未对他有过这方面的心思，这一点哪怕他挑明了也一样。
非明不会委屈自己，更不可能因为感动而喜欢上一个人。
她总是说着一见钟情全看脸，忒肤浅，心里更倾向于日久生情和细水长流。可事实上，要是初次见面没有任何惊艳和好感，心里不起波澜，那之后再怎么相处也一样风平浪静，压根就没有以后了。
像花满楼和溯溪，非明心里一直觉得他们比西门吹雪好太多太多了。
可惜好感度一直在加，却全点在了友情上。
偏就只有那个家伙，生在了她心上。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