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番外：星际校园（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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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各位乘客做好准备，星舰将在三秒后降落于几何星05号站。”
三秒后，舒缓的音乐响起，非明没察觉到任何降落带来的失重感，轻柔温和的男音已经开始提醒。
“请乘客在三十分钟内离开舰舱。”
“请乘客在三十分钟内离开舰舱。”
“星舰0718号很荣幸为您服务。下一趟旅程，将于几何星上午十点整出发，祝各位生活愉快，再见。”
声音的质感如同对方就附在耳边，像是被羽毛轻轻搔*刮着，带起微妙的痒意。
人类科技造物方方面面都在发展，超越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的同时，还要与人类极度相似，连AI合成的声线也不例外——这种心态，不管过去多久，仍让非明难以理解。
神明寂寞的时候，也会创造诸多物种，但就算是与其有几分相似的人类，也不可能一开始就拥有超越创造者的力量。
该说这是傲慢，还是谦逊呢？
她从聊天中分心听广播时，神情变得有些心不在焉，手指搭在墙壁上，顺手将可视内壁调为透明。
短短几秒内，星光自身侧呼啸而过，人类肉眼难以窥清，宛如千万道流星摇曳着光晕，瞬息间划过视网膜，而她置身其中，仿佛伸手可揽。
她一时没再说话，似在专心欣赏这习以为常却依旧美丽的风景，脑海里却思索着眼前人的身份和目的。
兰芹乍一看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随行医生，没料到还是位为科学献身的狂热分子，本以为到此为止，却不料他还参与这次事件的调查，且正好是前几届的学长。
身份洋葱一样剥了一层又一层，非明猜测这位“普普通通”的调查员，身份地位恐怕也并不简单，才能在这种情况下接下找她套话的重任。
他的身份不简单并不出乎非明意料，这次事件闹得很大，伤亡不少，整个年级的学子不敢说人人有背景，但有身份地位的绝不是少数，学校必须要查个清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但最后给出的公开调查结果，只是意外。
真相倒是在私下流传的很快——拜拉登出于对室友的嫉妒，藏起席白的抑制剂，恰好在两人出门的途中，席白当场陷入发*情期而导致后续一系列事故，以至于一件小事的风波席卷整个星球，怎么看都让人大感荒谬。
这种解释公布出去，不说对学校的声望是多大的打击，单说这一行为，本质上固然恶劣，却也判不了他流放或者死刑。
拜拉登怎么可能这么精准地知道席白发*情期的具体时间呢？
——他的确知道。
谁让时空波动，偏偏让这种玩意儿在梦中得知了一部分未来的信息，醒来时居然还好运地没有忘记。
但这就是全部的真相吗？要知道，那天原主的发情期恰好提前了啊……
拜拉登的手还伸不了这么长！
她不再为这个人费功夫，想着兰芹能告知自己“不是第一次检测”这种隐秘事情，又会是什么立场？
二话不说先给好处，他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是某种暗示，还是单纯打算交好？
非明有无数问题，但此刻一句都没问，只做足了配合的态度，“作为联邦公民，关于这次事件，我自然知无不言，不过眼下我恐怕要先去医院检查，不如我们有空再好好谈一谈？”
再怎么想，眼下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兰芹该说的也说完了，后续总要找出一个人来背锅，但显然不会是这两个倒霉蛋。
两人一边往外走，一边丝滑切换了话题，兰芹并没有在之前那个“共同话题”上，继续分享割完之后的心得体会，反而聊了一些寻常小事——非明猜测这是故意给周围人看的，虽然这艘星舰里的同学都是伤员，但一小部分轻伤的已经从疗养舱醒来，偶尔有认识的会过来打个招呼。
托原主自身性格的福，来往的人里没有那种特别自来熟的，给她减轻了不少负担。
“你们去荒星做任务的那几天，宇宙投票换选了星舰播放音，这是几何星最新投票更换的，听说有四成的星球都选择了这个电子音，你觉得如何？”
非明点了点头，“还不错。”自从有记忆起，每一任电子音压根没有难听的，只不过人类喜新厌旧的天性，在无关紧要的小事上反而体现的淋漓尽致，这不过是其中一例。
事实上，如非基因和生理问题，加上之前外敌压迫，婚姻制度恐怕也早就名存实亡，和现在比起来，也说不上哪一个更好。
爱情、婚姻、家庭、繁衍……人类永恒的讨论命题，多年不变的焦点。
兰芹并不是什么很好的聊天对象，非明能察觉到他聊这种日常话题时情绪倦怠，值得庆幸的是，非明也没想和他如朋友一般分享生活琐碎，双方立场未定，还是赶紧把要紧事掰扯清楚，先把这件事了结再说。
约的见面时间就在明天——校方那边大概催的很急。
也行，非明自己也想快点查清原委，从兰芹这边入手显然是个不错的主意。
她先去了医院，全身检查后，顺便办理了入院手续——虽然伤口表面结痂，但还没完全好，至少机甲操作系的课程暂时是上不了的，校方给他们这些重伤患者放了个短假，至于具体时间……呵，想想回校后老师要怎么让人加练，没人会想在医院多待的。
等手续办完，非明躺在床上，等着晚饭，这才想起给家里人打电话，报个平安。
——她没料到自己会被人劈头盖脸一顿好骂，糊里糊涂喷个狗血*淋头。
“你还好意思给我打电话？！你个不孝女！一个发*情*热就要把腺体切了？！你**怎么不**……”记忆中向来冷静自持的老父亲满口问候之语，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话里话外都是“你脑壳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另一位父亲坐在他身边，眼眶红彤彤的，眼神看得非明头皮发麻。
风水轮流转，当年嘲笑杀生丸被便宜父母逼得崩溃，眼下终于换成她本人承受这一切了——是的，和之前父母双亡的情况不一样，这具身体难得双亲俱全，两位父亲不仅尚在人世，还有不少亲戚。
按说家里人一多，难免存在内部斗争，好在整体氛围还算和谐，毕竟旁支数不胜数，但主脉人口寥寥——洛家上一辈是一对龙凤双胞胎，作为洛家掌权者的父亲是那个兄长，姑父则诞下一子，也是一位Alpha。
算起来目前有继承权的人数不过一掌，竞争远不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这也是非明来到这里之后，没把目标放在洛家内部的原因。
但她没想到手动摘除腺体的影响会有这么大！
没孩子就过继兄弟的嘛，不能闻到信息素对日常生活也没什么影响啊，没人嫁当然是和杀生丸凑一对，压根不妨碍她做事情，没看到兰芹甚至为了工作方便主动进行手术吗？
但以上这些原因，跟父亲们是说不通的。
即使是处于OA平权运动兴起的年代，两位父亲也依然是接受传统教育的那一批人，甚至连他们的婚姻也是根据私下的信息素匹配结果而来——显然，这属于权力阶层的某种暗箱操作，不适合放在台面上提及。
在大家的一致口径中，他俩是一见钟情，而佐证这个消息的，则是这两个人感情的确不错。
双方对彼此都很满意，几十年来并没有其他的情人或者私生子，而作为信息素匹配的受益者，他们对“信息素吸引有利于婚姻”“高匹配性诞生高精神力胚胎”等论调异常支持，其观念根深蒂固，时至今日已难以更改。
非明也懒得列举切除腺体的好处，毕竟再多好处，在对方眼里都抵不过失去孕育后代能力这个缺点——人类进化至今，生殖细胞结合必须以双方信息素结合作为前提，腺体作为产生信息素的不可再生器官，一旦被切除，自然无法孕育后代。
当然，自打非明来了，切不切腺体原主都没这个功能。
虽说作为洛家家主的父亲和姑姑关系好，对表弟也不错，但偌大家业突然就要交到对方后代手里，猛地这么来一下，一时接受不了也正常。
非明遂躺平任嘲，反正切都切了，她也只能在对方说起那个估计早被人踩得稀巴烂的腺体，问“真的不能再接回去？”的时候，努力稳住嘴角弧度，让自己不要突然笑出声来。
等对方挂断通讯，非明就忍不住给杀生丸发了一串“哈哈哈”的消息，并诚恳表示，这具身体的长辈们实在是非常有意思。
毕竟抱怨完之后，他们又别别扭扭表达了安慰，大意是闺女你不必自卑，你本人如此优秀，各项成绩名列前茅，虽然没有了腺体，但依然balabala……何况你外表如此出众，家世这么好，虽然没有了腺体，还是balabala……
全程听完，非明的感想是，在他们心里，腺体真是非常重要啊！
真是有趣又矛盾的家庭，他们爱着自己的孩子，但并不认同孩子的观点，否认着孩子的行为，试图把受到不断迭代信息教育的孩子掰回他们认知上的正轨。
据她所知，这种家庭环境在当前阶层并非个例，比较特殊的反而是原主自己。
对比其他人，她拥有极高的道德感，网友和同学们的指责，以及家人毫不在意受害者的漠然态度，已经足够让人撕裂，而席白的自杀更是给这岌岌可危的精神添上了最后一根稻草。
唉？话说回来，席白真的是自杀的吗？
这个问题也不好在网上说，等下次见面再问杀生丸吧，毕竟她没有席白具体的记忆。
随便发散思维，非明不忘提醒自己去查一查原主的表弟，虽说记忆中两人关系不错，但不排除原主被亲情蒙蔽的可能，作为原轨迹和目前最大的受益者之一，他的嫌疑度无疑名列前茅。
哦，对了，提醒一下兰芹，注意别又让人把那颗荒星给毁了。
如果毁了能抓住对方的小辫子，那另说。
心里对原主的亲缘关系有了底，晚饭还没吃到嘴里，非明又迎来了探望自己的同学——当然不是专程来看她的，人家结伴过来看望自己的朋友，人人有份，除了原主。
单独把她拉下那多不友好，系主任干脆塞了个人进来看望她，当做是校方组织的活动。
哈哈，当然，经费是可以批的，学分是不可能加的！
以上，是后来非明从其他同学那里听到的消息。
没用的小道消息+1
如先前所言，原主样样拔尖，对外却显得颇为冷漠，虽说崇拜爱慕者不少，真正走得近的朋友却是屈指可数——其中之一，就是那位发*情期提前的队友。
不过这次他并没有来，来的人与原主同在机甲操作系，交集仅限于上大课时的数次交手。
对方神情沉重疲惫，心里满是“跟大事擦肩而过，还没平复心跳，就被赶鸭子上架来见这群倒霉蛋”的复杂情绪，见到非明时，才勉强露出关怀的笑容，跟她打了个招呼。
他手中捧着某个星球特产的花束，观赏和食用价值都不错，原主无法欣赏这种繁丽大朵的审美，对其清甜的味道倒是还挺喜欢——特意打听过原主的喜好？
据兰芹所说，本次事故有三位Alpha死亡，另有多人重伤，其中他们系就占了大半。
这种情况下，对方要慰问的人数应该不少，竟还有心情将这种表面礼节做到完美无缺吗？
非明收回思绪，淡淡颔首，权作回应。
来人先将花递给她，“洛非，身体恢复的如何？我刚从艾业那里过来，听他说这个品种的花卉不错，希望你喜欢。”
倒是不用多猜了，艾业，那位因发*情期提前，借走了洛非抑制剂的队友。
“多谢关心，我很喜欢。”她礼貌接过花束，不动声色问道，“艾业怎么样了？”
“他运气不错，当时正好因为自己发*情期结束，待在休息处，后续虽然受到了信息素影响，但那边抑制剂储备不少，他们那一片的人都没有受伤。”
是啊，除了洛非手头的那一支抑制剂，艾业还有许多备选项，只是当时原主手里那支最近，最方便。
而原主把东西给了队友，自己只是出门几小时做任务，也没想到要再去拿一支以备不测，谁能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里自己的发*情期也提前了呢？
一个人提前或许是意外，同寝室的两个人都提前，那可就不能再单纯用意外来解释了啊……
席白那边倒是正常信息素波动，相遇那天，他本就处于发*情期前期，只是没想到就赶在了那几个小时里，因为在外面行走，传染了其他人，包括拜拉登。
目前非明只知道拜拉登偶然得到自己某一种未来的记忆，因此赶在席白发*情期当天拉着他出门，并藏起了对方的抑制剂，这是一连串事情的导火索。
拜拉登的目的很简单，他对席白抱有恶意，试图让洛非直接标记自己。
之所以不在途中就抛下席白，是因为按照他所知的轨迹，就是在那一天，本就快到发*情期的席白偶遇了发*情期提前的洛非，前者为自己注射了抑制剂，并及时叫人过来，这才没有造成重大事故。
这本该是两个人的初识。
而拥有这些记忆的拜拉登，并不在意自己的行为会造成多少伤亡，甚至他在闻到洛非信息素的时候，就已经下黑手打算把席白抛下，任由他落到被传染后一路追来的Alpha们手里。
好在同为Omega，二者的身体素质半斤八两，席白略胜一筹，在发觉抑制剂不见时，就已经对同伴有了提防，无论是他还是后续的杀生丸，都成功跑到了洛非面前。
显而易见，由于信息素匹配度极高，洛非自身战斗力亦不俗，最终结果便是她强行标记了席白。
但这只是事件的开始，再高的匹配度也无法控制人心，纵然信息素结合，席白依旧对洛非深恶痛绝，面对其家人的施压，让他嫁给她的要求更是果断拒绝，一怒之下，甚至干脆将洛非告上了法庭。
洛非对此并无辩解，全盘认罪，在此之前，她曾多次对席白道歉，尽量尝试弥补他。
她也告诫过父亲们不要打扰席白，在那两人毫不在意时，直接离开洛家，以示决心。
但在法庭最终判决下来前，传来了席白自杀身亡的消息，被告人的死亡，加上洛家运作，令这场审判无疾而终。
大概是太过愧疚，以至于双方最后一面在洛非的记忆中格外深刻。
那时席白语气决绝，“我知道这件事情不能全怪在你身上，但洛非，你也绝对算不上无辜。”
幕后之人或许是罪魁祸首，但最终对他施*暴，真正伤害了他的人，毫无疑问是洛非。
即使面对如此高匹配的信息素吸引，席白也仍然反抗过，挣扎过，但力量过于弱小，以至于一切都成了无用功。
他的眼神像一道鞭子，一声声拷问着洛非——你为何不反抗？为何不挣扎？为何明知是错还依然要这样对我？！
午夜梦回，这样的眼神在她梦境中徘徊，随着席白的死讯成为永恒的梦魇。
洛非因此抑郁终生，漂泊星海，直到死后依然不想忘记，徘徊在冥界，迟迟不愿转世。
作者有话说
第260章 番外：星际校园（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