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鹏集团遗产案》云小生

6、（六）

　　西门吹雪冷笑：“谁让你把胡子剃了的？”
　　西门吹雪的这个反应真是出乎陆小凤的意料，所以他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回答了。
　　一个本来有四条眉毛的人，现在只剩下了两条，他嘴上本来长着胡子的地方，现在已变得像是个刚出来的婴儿一样光滑。而这样一个人，此时正像个傻瓜一样大张着嘴楞楞站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大概是陆小凤此时哑口无言的样子实在是过于滑稽，西门吹雪的心情一下子变得相当愉快起来：“求我的规矩，你应该知道吧？”
　　许是因为心情好起来的原因，西门吹雪的语气听上去也轻快了不少。陆小凤显然是听出了这微妙的变化，心下了然到底是许多年的至交好友，西门吹雪也并不是真心为难自己，原本尴尬的情绪也放松了不少。
　　陆小凤恢复了一贯的吊儿郎当，随性地耸耸肩、摊摊手，言语中半无奈半抱怨地回答道：“知道啊，可你上次不是说只要我把胡子刮干净，随便我要去干什么，你都会跟我去吗？”
　　“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
　　“啊？！”
　　“若是每次的要求都让你这么轻易地猜出来，只怕我也就没有什么消停的日子好过了。”
　　“那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啊？”
　　西门吹雪的冰山脸冷得一如既往：“大晚上拖家带口地砸我家大门，还反过来问我想怎么样？陆小凤，这就是你求我的态度？”
　　陆小凤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一下子塌了下来：“说砸也太过分了吧，谁能想到你家现在装修，连大门都是临时楔上去的呢……”

　　西门吹雪已经睡了一个月的画室了。
　　倒不是西门吹雪有多喜欢这间画室又或者是他的工作多到离不开。他只是为了方便装修才不得不住在画室里。
　　所以在陆小凤依照地址找到他家里的时候，他不在自己家，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可太过正常的一件事情，往往就不会引起过多留意。
　　所以陆小凤大晚上拖着自己的全部家当，带着上官雪儿找到西门吹雪家的时候，迎接他的是一扇敲了一下便轰然倒地的大门。
　　看着倒在地下的大门和屋里的一片狼藉，他才忽然意识到，应该提前跟西门吹雪打个电话的——虽然他向来都是直接上门的——可这次，打个电话似乎才是最好的选择。

　　西门吹雪刚刚赶回自己家，就见到了站在他家门前那一地狼藉中、笑的一脸讨好的、两条眉毛的陆小凤。
　　西门吹雪说：“你似乎只有在有事情求我的时候，才会找上门来。”
　　陆小凤说：“也不全是，想起你的时候我也会过来。”
　　西门吹雪说：“只不过想起我的时候，你大多都有事求我吧？”
　　陆小凤苦笑：“西门，这么唠嗑没朋友。”
　　西门吹雪反问：“那你不算是我的朋友？”
　　陆小凤开玩笑道：“所以我应该算是你唯一的朋友。”
　　西门吹雪语气依然没有什么太大波动：“朋友又不是拼数量的。”
　　陆小凤哑然：“果然是怎么样也说不过你啊西门。”
　　西门吹雪没有答话，只是自顾自弯腰抬起了被陆小凤敲在地上的门板，又重新安回了原来的位置。陆小凤在旁边看着西门吹雪，既没有说话，也没有上去帮忙，他知道此时的西门吹雪若是需要帮忙，他一定会开口说的。

　　坐在西门吹雪画室里喝着热奶茶的上官雪儿好奇地上下打量着这间画室。
　　西门吹雪的画室其实很大，是个内外两间的小仓库，里间被当成了放置画作的小仓库，大概是为了创作的时候舒服一些，还走了水电管道，简单分隔出了卫生间和茶水间。外间是用来画画的工作区，横七竖八堆着不少油画框、画架、画笔颜料操作台一类的东西，自然显得空间就拥挤了不少，再加上最近西门吹雪搬到画室来住，添了不少生活气息。角落里更是摆了一张供人休息用的单人床，不过被单床单皱成一团十分凌乱。上官雪儿知道，到西门吹雪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西门吹雪很可能是被陆小凤的一通电话直接从睡梦中叫起来的。
　　“西门吹雪这人看起来虽然脾气很怪，但是对陆小凤这个朋友还是很好的。”上官雪儿这么想着。
　　这么看来，拜托陆小凤来解决上官家的官司这件事，并不是所托非人。

　　另一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上官雪儿寄以厚望的陆小凤正在跟西门吹雪耍无赖一般讨价还价：“……西门啊……你看，我呢，刚被房东那个龟孙子给扫地出门，身上穷的叮当响，连明天的饭钱都不知道怎么解决了。你就不能通融通融？什么……你说上官雪儿？天地良心！上官雪儿是被花满楼硬塞过来的啊！西门啊……你还不了解我嘛……我……我能是那种随随便便睡女人的人吗？所以……西门，你就不能通融通融让我跟上官雪儿暂时在这里住一阵子？而且、而且你也看到了，这次我陆小凤可真的是沦落街头变成陆小鸡了……西门，你这么英明神武风流倜傥，就不能帮帮忙？算是江湖救急、江湖救急……”
　　“陆小凤，这么看来，你还真是个无赖。”西门吹雪终于松口，“不过你也知道求我向来都是有条件的——”
　　陆小凤连忙点头：“什么条件？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西门吹雪只说了两个字：“查案！”
　　陆小凤有点不解：“查案？查什么案？”
　　西门吹雪说：“查你的案。上官家的这个案子，刚刚听你啰里八嗦地说了这一通，我也大概了解是什么样的状况，你和上官雪儿住在我这里可以，但是这次的案子你去哪里查，我就必须跟着去哪里。”
　　“这……”陆小凤犹豫了，陆小凤倒不是害怕西门吹雪会给他添什么麻烦，他只是担心上官家这案子太过复杂的话，西门吹雪没准会烦……
　　西门吹雪大概是看透了陆小凤在犹豫什么：“我只是对这四份一模一样却又完全不同的遗嘱比较感兴趣，在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儿之前，我自然是一直会跟着你们的。”
　　陆小凤心下了然。
　　是了，西门吹雪是个相当有名气的艺术家，无论是原创还是临摹，甚至于修复艺术品方面，西门吹雪的技术都可以算得上是炉火纯青。现在有这么一个摆明了就是高仿赝品的案子出现了，他若是一点都不感兴趣的话，那他就不是西门吹雪了。
　　“这根本不算是什么条件！”陆小凤很爽快地答应了。
　　“不过不是今天……”西门吹雪补了一句。
　　“什么？”陆小凤惊叫。
　　“‘陆小鸡沦落街头席地而睡’这样美妙的画面，我是无论如何都不想错过的。”西门吹雪嘴角浮起了一丝常人不易察觉到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