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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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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两日家里举行了小型宴会,庆祝萧殊南与法埃尔•埃斯特尔结婚四十周年。雅已经在宅子里混熟,大概鲜少亲逢如此热闹,兴奋胜过任何人,满地跑来跑去,未离跟在后面追得满头大汗不亦乐乎。未雨苦着脸皱起眉,“还不到三岁,就这么能折腾……七八岁时候要淘气成什么样。”
未晞赞同地点头,一边未离终于无计可施,停下来喘着气懒懒地向我们走来,兰蕤随手递他杯石榴汁,他一口气喝完,缓过一口气,“这孩子体能也太好了。”
我深以为然。那异乎寻常,作为不满三岁的孩子,雅无论体力抑或反应与动作协调能力都高出普通水准太多,虽然一旦逗弄起来也就是只小动物,还略带点傻气。
过半晌我有点担心,小心翼翼问他,“会不会迷路?”
未离叹口气,“肯定会。”
果然不到一刻钟便有侍女匆匆来找未离,未离摇摇头跟过去,再过一会儿抱着哭成花脸的雅回来,兰蕤都忍不住笑,连忙替他擦,雪白手帕一抹一片脏黑。未雨目瞪口呆地问,“跑到哪儿去了?”
未离翻个白眼,“你猜。”
雅哭得一抽一抽的,未离温柔安慰地拍着他的背,轻轻哄他。身上早给蹭满灰尘蛛网,他也不在乎,见我们皆是一脸茫然,没好气地揭盅,“贪玩跟着厨子去酒窖,人家没看见他,给关在里面出不来了。”
一句说出来,连兰蕤笑容都冻在唇边,未雨脸色发青,未晞倒还冷静,只是嘴唇有点泛白。
未雨喃喃说:“这若是我儿子……”
未离翻给他个大大的白眼,“你敢打!”
未雨苦笑,“我不敢。”忽然想起来,“怎,怎么找到的?”
未离宠爱地低头看雅脏兮兮小脸,“想从通风口爬出去,给卡在那里,哭得半层楼都听到,整个厨房吓坏了,以为白日闹鬼。有位Porcelain大师傅现在还在用菜刀剁菜板,说是可以避邪。”
我算是开了眼界,头一次在兰蕤脸上见到那种表情,仿佛嘴里含着什么味道离奇的东西,吞不得吐不得,苦不堪言。未雨已经一副快要窒息的模样,连镇定惊人的未晞都没了形象,半张脸融化似的扭曲起来。
未离不以为然地抱着雅摇晃,见他不哭了,抬头对我们说:“洗澡去咯。”便轻快地走了,背影极开心。
我们俱是沉默,过半晌未雨一声怒吼,“这孩子到底在想什么啊!”
未晞苦笑,“哪个孩子?比你小了三十岁那个还是比你只小一岁的那个?”
未雨噎得不能作声。
兰蕤好不容易叹出一口气,“……还好未离在,不然……”
虽然未离自有办法,找到雅轻而易举,故此他并不担心。但兰蕤语气仍后怕得紧,情势说来简单,其实极为凶险,宅子太大,雅年纪又太小,万一困在哪里有个闪失,怎么同萧未澈及他身后一干人等交代。
大家又沉默下来,良久未晞才慢悠悠地问,“酒窖在地下?”
“是。”
“通风口在哪里?”
“接近天花板……的……位置……吧……”未雨声音渐低,我们面面相觑。
一分钟后未雨又一声大吼,“那小混蛋是怎么爬上去的?!”
我转头看了看,确定无论萧未澈抑或萧未离都已经不在附近,才放心叹了口气。
雅果然不是寻常孩子。兰蕤带我去过地下酒窖,规模相当可观,高度超过四公尺,通风口附近虽然有贮酒木架,然而要相信一个不满三岁的孩子爬得上去,也实在很需要一点想象力。
兰蕤又叹了口气,“不愧是LN当家亲选的继承人。”
未雨冷冷地说:“你的意思是:这孩子跟只野猫似的四处乱爬是家学渊源?”
兰蕤少有地语塞。
未晞四平八稳地说:“这里有发生什么事情么?”
未雨吸了口气刚想爆发,与未晞一对眼神立刻会意,苦笑连连,“不不不,什么都没有,我们只是在讨论今晚的菜单。”
未晞施施然回答,“我想也是。”
我看着他们兄弟泰然自若地一致转身观赏大厅里陈设的鲜花,紫色郁金香为主,加上并蒂莲与情人草,所有布艺装饰都与此配合,有种冷静的华贵。
过一刻萧殊南与法埃尔由女侯爵亲自请出来坐了主位,我随在兰蕤身边,下手是未懿与瑽瑢,未离带着换好衣裳的雅出来,却挑了末席坐。雅照旧赖在他膝上,洗得干干净净,活脱又是个好好的象牙宝宝,身上穿了件月白色亚麻小套衫,一头黑鸦鸦的好头发缎子般发亮,梳得整整齐齐,照旧不碍他乱动,不一会儿又在未离怀里蹭得一塌糊涂。
餐肴丰盛自不必提,雅爬在桌上指点中意食物,未离百依百顺,只是不时纠正他英文句子里冒出的日文字。未澈倒是若无其事,正眼也不曾看,未离更不看他,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气势。
接近尾声时未离拍拍雅,雅扑通跳下他膝头,一溜烟跑出去,未懿回头去看,未离悄悄给她比个手势,席上人都注意到,却无人作声。未雨想说什么,忽然一咧嘴,哀怨地看身边未晞,大抵不是给踩了脚就是暗中挨了一肘。
片刻音乐低低响起,盛了蛋糕的餐车慢慢滑进大门,看似无人在推,走了几步便有点歪斜,直奔一只巨大装饰花盆,惹得女侯爵骇笑。兰蕤咳了一声,忍笑过去扶正方向,所幸再走不远便到餐桌,法埃尔忍不住起身来看,萧殊南也微微挑眉,好容易餐车停住,雅一扭一扭地从后面蹭出来,昂首挺胸,额上有汗,张大嘴巴笑得露出乳牙。他小小一个人在后面推,被餐车挡得严严实实,实在趣致得很。
未雨拊掌,“我就说自动行走技术还没用到餐车上。”
未晞注视史前生命一样看着他,“是嘛,你居然没有认为是透明人推进来的。”
未雨诧异地回看,“拜托,未晞,你的想象力真的回归五十年代了么?”
法埃尔起身过来,又惊又爱地看着雅,萧殊南早会意地抱起孩子,他两人身高仿佛,恰够法埃尔爱惜地轻抚小雅脸颊。雅嘻嘻笑,又想吮手指,发觉抱着自己的是萧殊南,连忙把手藏到背后。未懿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兰蕤优雅地叹了口气,“原来也记打的。”
蛋糕上写了Porcelain文,四个字百年好合。兰蕤轻轻同我咬耳朵,“看。”
我细看那字迹,大惊,“你写的?”
他一按我手背,“嘘。”
蛋糕切开来,小雅自然得了最大一块,开心地抱着盘子回去,努力爬到未离怀里,银匙大力挖了最精致几朵奶油郁金香放到未离盘子里,见未离笑得灿若春花,便也咧开嘴笑,兴高采烈一头埋进蛋糕,吃得满脸甜腻。
未晞安静地说:“养儿防老,信焉。”
未雨扭曲着脸看他,“……你喝酒了吧。”
兰蕤淡淡说:“未离好久没笑这么开心了。”说着放一块蛋糕到我盘子里,我低头看,是百年好合那一个合字。
他轻声说:“给你。”
我慢慢叉起蛋糕送到嘴里。
真的很甜,甜得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