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貌似情深》糖炒年糕

11、受伤

　　待到凌晨，李司珣离开叶云染的小单间，费舍尔腕上挂着风衣，正在外面等候。
　　见到李司珣出来，费舍尔上前为他披上外套。

　　“克里斯对他怎样？”李司珣边走边问，费舍尔疾步跟上他，垂首答：“十分刻薄。克里斯和他的佩蒂对叶相当不友好。”
　　“佩蒂？”
　　“克里斯的宠物，一只藏獒。”

　　李司珣顿步：“所以他脚上的咬伤，是那条狗咬的？”费舍尔点点头：“家庭医生处理过了，皮肉伤无大碍。”
　　“宰了。”
　　“什么？”
　　“克里斯的狗，宰了。”
　　李司珣的语气太过低沉，费舍尔心头一惊，也不敢多问，应承答：“是。”

　　“监视克里斯的一举一动。”李司珣留下这句，在天亮之前赶回伦敦。

　　第二天叶云染顶着两只黑眼圈到餐桌坐下，克里斯不在。费舍尔将刀叉递给他，叶云染习以为常地接过，随口问：“克里斯和佩蒂呢？”
　　费舍尔弓腰：“雇佣兵玩枪，枪走火，不小心将子弹射进佩蒂身体，克里斯去看呢。”
　　叶云染猛地扭头，眯起双眼盯住了费舍尔，老管家满头灰发，精神矍铄，毕恭毕敬地弯着腰。

　　餐厅的水晶瓶里插了两束紫玉鸢尾，墙上悬挂着巨幅拿破仑像。
　　晨风自窗外拂入，幽香阵阵。

　　叶云染扔了刀叉，面无表情：“一条狗而已，父亲何必置气。”
　　谎言当然不是完美无缺的，雇佣兵玩枪走火也只是个借口，费舍尔在心底叹息，叶云染倒是很清楚李司珣。

　　“对了，这几天庄园来了些工人，”叶云染问，“做什么的？”
　　“经过上次亚伯的事，先生担心你和克里斯的安危，于是遣人在庄园周围安装电网。”费舍尔说。
　　“……”叶云染扯扯唇角：“这电网防的不是外面人而是里面的吧。”
　　就像监狱的笼子从来都是为了困住囚犯，所谓的电网不过是用来困住他。
　　费舍尔解释：“先生是为了你考虑。”
　　“哦。”叶云染兴致缺缺地拾起叉子，戳了一只龙虾，慢条斯理地剥壳。

　　克里斯冲进餐厅：“卑鄙小人，一定是你让人杀了佩蒂！”他掀翻叶云染面前的冰瓷餐盘，捡起摔碎的瓷器。失去佩蒂，让他愤怒至极。
　　叶云染一动未动地凝视他，克里斯高高扬起手挽，碎瓷朝叶云染的脸狠狠划去。
　　费舍尔一把攫住克里斯的手腕，牢牢挡在叶云染身前。

　　叶云染撩撩眼皮，剥完了手里的小龙虾，他垂眸，心底思绪翻涌。
　　李司珣说喜欢他，叶云染不会不相信，李司珣不屑拿这种事逗他。
　　那么李司珣为什么留着克里斯呢？叶云染问过爱丽丝，李司珣和克里斯几乎没什么亲密举动，就连上次在书房都是骗他的。

　　李司珣既然对克里斯无感，又为什么将他留在约克庄园？

　　费舍尔一把扔开克里斯，丝毫没有对客人的尊敬。老管家甚至整理了自己的衣襟，严厉的目光如同警告：“请注意你的行为，克里斯少爷。”
　　克里斯愤怒地望向叶云染，只见对方悠闲地将嫩白虾肉喂进嘴里。

　　叶云染起身回了小单间。

　　庄园的生活异常无聊，叶云染歇了会儿脚，溜达去马棚，庄园马夫为他牵来一匹通体黝黑的纯血马，马夫威廉是位年轻小伙，爱尔兰人，他问：“骑着遛遛么？”
　　叶云染踏着马镫，在威廉的帮助下跨上马鞍。

　　克里斯骑马自身后出现，看上去他早到骑马场了。
　　叶云染斜瞥他一眼，克里斯满脸不加掩饰的厌恶，路过他时，伯明翰的少爷恶狠狠地说：“毫无仆人的自觉，我为你感到羞耻。”

　　叶云染笑了笑，不以为意。

　　他骑术一般，小时候为了学骑马摔过不少次。身下的纯血马慢悠悠地跑动，叶云染紧紧夹着马镫，四肢僵硬。
　　克里斯一阵风似的掠过他：“让我帮你。”他一边子抽中了叶云染的马，纯血马突然受惊，登时拔高前提，仰长粗壮的脖子嘶鸣。
　　威廉吃惊地大吼：“叶，抓住马绳！控制她！”

　　这匹马尚且没有温顺到被布满倒刺的铁鞭抽中，还能乖乖等候主人安抚。
　　纯血马撒蹄狂奔。叶云染俯身抱住马脖子，满头大汗，克里斯喊停了自己的马，悠闲地抱臂嘲讽：“叶，瞧瞧你害怕的样子！”

　　真不知道，李司珣看到他受伤，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叶云染不禁发笑，他松开抱马脖子的两条胳膊，趁机摔进马场边沿的花坛，借着冲力顺势转了两圈。
　　少年仰躺在地，心情地愉悦地闭上眼睛。

　　威廉叫来费舍尔，一群仆佣冲向了叶云染。

　　李司珣接到费舍尔的电话，丢下美国财团的座谈会，立即回到曼彻斯特。

　　叶云染睁开眼睛，李司珣目光沉沉地注视他。
　　“先生。”
　　李司珣看着他，头也不回对身后的仆佣道：“出去。”
　　众人潮水般退出小单间。

　　“为什么，你要将克里斯留在庄园？”叶云染阖眸，拉长的气息恰如轻叹：“你并不喜欢他。”
　　到底为什么李司珣要将克里斯留在约克庄园，李司珣想要什么？克里斯呢？
　　克里斯应该很清楚，李司珣不喜欢他。
　　譬如昨天早上李司珣离开约克庄园，克里斯立在二楼楼梯前凝望李司珣的背影，而叶云染沉默地注视着克里斯。

　　这两个人在计划什么？
　　叶云染讨厌被蒙在鼓里。

　　“好好休息。”李司珣避开他的问题。
　　叶云染转身背对他：”我会弄清楚的。“
　　李司珣起身，准备赶回伦敦，他穿上大衣，背影遮住门外的光线，只微微斜了下脑袋，沉默地离开。

　　克里斯在大厅里等候，李司珣似乎打算无视他。克里斯冲到他面前，拦住李司珣的步伐：“我很喜欢你，并不只是为了我姐姐。”
　　“然而我带你进约克庄园，是为了叶云染。”李司珣目光冰冷：“如果你再对他动手，后果如何，你清楚。”
　　“现在你终于承认了吗？”克里斯嗓音嘶哑：“约克庄园的主人，麦肯锡伯爵继承人，竟然喜欢一个……”

　　费舍尔自克里斯身后出现，喝止道：“克里斯少爷！”

　　有些东西不能说出来，在没用言语表达之前，就可以当作不存在。
　　费舍尔为三代庄园主人服务，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秘密，他已经见怪不怪，只要不曾闹大，就必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其不存在。

　　克里斯胸膛起伏，忿忿地喘气。

　　“幸好叶摔得不重。”费舍尔朝李司珣鞠了一躬：“医生交代他要多休息。”

　　“不重吗？”走廊角落有人幽幽地问。
　　三人齐齐回头，只见叶云染不知何时站在那儿，一脸无聊地瞧着他们。
　　少年一身棉白睡衣，皮肤白得像是快融化在空气里，一束阳光自楼梯的狭窗打在他身上，光辉起起伏伏，恰若出尘。

　　淡色的唇勾起嘲哂的弧度，叶云染伸手，指尖虚虚地点了下李司珣，嗓音绵软，轻柔如鹅羽拂肩：“先生，尽管让我受了伤，你仍要留下克里斯，对吗？”
　　少年斜倚米白墙面，仿佛柔弱无骨。

　　“你选择了他，不是么？”叶云染唇角噙笑。
　　李司珣面沉如铁。

　　克里斯勃然大怒，拔腿冲向叶云染。一瞬间，却被身后的李司珣捉住手腕，巨大的拉力使他向后趔趄，砰一声撞倒了门口的青花瓷瓶。
　　碎瓷划破掌心，鲜血直流，克里斯敢怒不敢言，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费舍尔向他投去警告性地一瞥。
　　克里斯噤声。

　　“那么，再见，先生。”叶云染站直身体，笑眯眯地弯腰鞠躬，旋即转身回了小单间。

　　叶云染等了一会儿，费舍尔送来一杯豆浆，窗外夜色渐深。
　　有人敲门。
　　“请进。”
　　克里斯将刷了白漆的门反锁，他走到叶云染面前：“你……你知道什么？”

　　叶云染诧异，望向抿唇盯住他的克里斯，莞尔：“我什么也不知道。”
　　“他不会告诉你的。”克里斯笃定道，叶云染眯眼：“坐。”

　　“我姐姐伊丽莎白在阿富汗，做医疗志愿。”克里斯依旧站着，居高临下望进叶云染琥珀色的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她在那儿遇到一位中国记者，和你长得很像。”

　　叶云染站起身：“为什么告诉我？”
　　克里斯咬牙：“等你知道真相，你还会接受他吗？”
　　“与你无关。”
　　克里斯冷笑。
　　“滚。”叶云染坐了回去，克里斯揪住他的衣领：“你没资格命令我。”

　　“克里斯少爷，我给过你机会了。”叶云染撇开唇角，笑了起来：“你怎么这么蠢。”
　　克里斯一拳砸歪了叶云染的脑袋。

　　彼时，李司珣恰好回来，他推开叶云染不上锁的单间门，甫一入眼，便是金发碧眼的克里斯揍翻叶云染的一幕。
　　心脏狠狠揪紧，眼底只有那孩子在他面前栽倒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