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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争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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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中国多简单,一张机票就解决的事。
但叶云染七岁离开大陆,整整十年不曾回去。
说到底因为李司珣不愿意,他认为叶云染回了中国之后,由于思念家乡亲人,更加不可能跟着他到英国。
“你拒绝入英籍,一直保留中国籍。”李司珣目露不悦:“已经是我对你最大的退让。”
麦肯锡家族的养子,一旦获得鎏金怀表,都必须将国籍入到英国,才能继承伯爵爵位和家族财产。
因此赵诚泽迫不及待转了国籍。
“我不再是你的养子。”叶云染竭力维持冷静:“在T1选美赛上你亲口说的。”
李司珣站起身,平静地反问:“是么?你摆脱我之后呢?去找你的日本姘头石田?”
“……”叶云染哑然:“你不该用这么粗俗的词,先生。”
“你喜欢他。”李司珣道,叶云染满头黑线:“石田?不,我们是朋友。”
“那么为何昨晚的恐袭,你跟着石田走了。”
“因为我讨厌赵诚泽。”叶云染如实道:“他对我的性命造成巨大威胁。”
李司珣沉默地注视他,目光深邃,眼底暗光浮动。
男人的视线让少年毛骨悚然,叶云染不安地动了动,强调道:“你也知道,他不止一次想让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那你知道我为何留着赵诚泽么?”李司珣不答反问。
叶云染一愣,茫然地答:“他做生意的能力不错,他帮你除掉安琪,他有怀表。”
“不,”李司珣打断他,“他能改变你。”
叶云染莫名其妙,他摇摇头:“我不明白。”
“我以为他能改变你,”李司珣幽幽地开口,“可惜并没有。反而是赵诚泽证明了自己的能力。至于你,仍旧一无所长,一无所用,你是麦肯锡家族有史以来最没用的养子。”
“我已经不是了。”少年面有菜色,扯开唇角,笑容单薄。
显然,李司珣深得英式精髓的刻薄让他感到不安和羞愤。
“哦对,幸好你不是。”李司珣优雅地坐回皮椅,看上去十分闲适愉悦,甚至毫无顾忌地端起咖啡呷了一口:“所以你有什么资格向我提要求?”
“……”
面对哑口无言的少年,庄园主人一脸你这么没用我还留着你的施恩表情,仿佛叶云染应该痛哭流涕感恩戴德,然后乖乖夹起尾巴做李司珣的萌萌哒宠物一样。
可惜,李司珣养了一条伪装乖顺的狼。
叶云染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羞愤驱使他拖着脚链上前,抓起李司珣的瑞士咖啡狠狠洒了男人一脸,然后怒气冲冲地将骨瓷杯丢到铺了毛毡的地上。
“所以这叫狗急跳墙?”醇香的咖啡沿男人明朗的面部轮廓下滑,渗入雪白衣领。李司珣不为所动,好整以暇地看着跳脚的叶云染。
这世界上,只有李司珣能把叶云染逼得丢掉所有理智,像个失了智的孩子上蹿下跳。
叶云染出了胸中恶气,仍觉不快,扑到李司珣身上揪着他的衣领,恶声恶气地问:“你以为你困得住我,对吗?”
李司珣被他压在身下,轻挑眉峰,手掌顺势抚上少年的脊背,转而将他拥入怀中。
“你想离开这儿,自己想办法。”李司珣凝视他的眼睛:“无论你去哪儿,都无法摆脱我,更别想与那个日本人海阔天空。”
这口气就跟抗日神剧里,愣头青吆喝干掉日本鬼子一样。
细细琢磨,能品出咬牙切齿的味道。
“你嫉妒石田,”叶云染似有所觉,“你吃他醋?”
李司珣皱眉:“起来。”
叶云染慌慌张张爬起来,就像发现新大陆,羞愤化为茫然,他急忙后退,身上的链子伴随他的动作发出同样慌乱的响声。
叶云染想来想去,转而道:“赵诚泽呢?你知道白金汉宫的恐袭,他是恐怖组织的头头之一吗?”
李司珣瞥他一眼,兀自拿起手旁的巾帕擦拭身上的咖啡渍。
“你知道。”看他平静自若,叶云染反应过来:“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昨晚他出现在白金汉宫的时候。”李司珣丢了帕子:“至于你身边的石田,他们家给中东卖过设备,所以他也知道点儿。”
“据我所知,你不喜欢和政`治有联系。”叶云染抬眼,像麦肯锡这样的大家族,早先便是政客起家,家族先辈数代连任议员,二战后才转而涉足商界。
明知李司珣不悦,赵诚泽仍然涉足中东之乱,无疑想对政`治下手,谁给他的勇气?
“赵诚泽背后是卡文迪许家族。”李司珣淡漠地解开他的疑惑:“安德鲁外公很欣赏他。”
“卡文迪许……”叶云染惊讶不已:“你母亲的本家。”
李司珣的母亲是安德鲁·卡文迪许公爵的长女萨曼莎,萨曼莎先嫁给驻英中国外交官李腾,生下李司珣。
后来李腾因公离开英国,萨曼莎留了下来,带着幼年李司珣嫁入麦肯锡家族,李司珣经历残酷的继承人争夺,最终获得麦肯锡的爵位和全部资产。
卡文迪许比麦肯锡家族的历史更为悠久,自都铎王朝时期受封公爵,与英王室关系密切,不少家族成员也曾任政坛领袖。
“赵诚泽倒真是本事不小。”叶云染恍然大悟:“难怪你喜欢他。”
李司珣:“???”
叶云染没有意识到自己用词不当,顾自陷入沉思:“卡文迪许公爵就一个女儿,他明确表示不会将财产留给你,难不成……给赵诚泽?”
萨曼莎违背父意嫁给李腾,让公爵伤透了心,为了惩罚不懂事的女儿,公爵宣布剥夺了她和李司珣的继承权。
“实际上,安德鲁外公认养了表亲的女儿凯瑟琳。我认为她比赵诚泽更有可能成为卡文迪许家族继承人,尽管她才十九岁。”李司珣握住叶云染手间的铁链,顺势拉入自己怀里,低声说:“赵诚泽正追求凯瑟琳呢,安德鲁外公认为他踏实肯干。”
处于深思状态的少年丝毫没有注意到二人动作亲密,李司珣垂首亲吻他的颈窝,叶云染身上有股淡淡的苹果花香,精致的少年让男人爱不释手。
颈间酥麻惊醒了叶云染,像只受惊的兔子,少年几乎原地蹦了起来,飞快躲到沙发后,颤颤地缩着肩膀:“别碰我。”
李司珣选择用中文嘲笑他:“黄花大闺女不让碰。”
叶云染气鼓鼓地直起上身:“你才是黄花大闺女。”因为幼时耳濡目染家乡方言,离家十年,中文口音不像标标准准的普通话,方言软糯,恰如含了一口棉花糖,带着点欲语还休的赧然。
李司珣耸肩。
叶云染垂眸:“你相信赵诚泽么?听你谈论他的语气,你很信任他。”问了之后又觉得自己多舌,李司珣处处维护赵诚泽,不是信任又能是什么?”
“比起你,我的确更信任他。”李司珣的回答倒是一点儿也不客气,就像冰冷的机器人,刺得叶云染遍体生寒。
“喜欢可以盲目,阿染,但信任必须理智。”目睹叶云染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李先生难得主动弥补他的直言不讳。
叶云染自嘲似的笑笑,什么也没说。李司珣忽然问:“那么你信任我吗?”
一瞬间,叶云染瞪大眼睛,他猝然抬头与李司珣对视,良久,摸着自己的良心诚实地摇头:“李司珣,你不值得我信任。”
李先生不以为意地摊开双手。
费舍尔敲门:“先生,伦敦来电,在赵的陪同下,凯瑟琳小姐将会在下午三点到达约克庄园。”
“赵诚泽陪凯瑟琳到曼城了?”叶云染讶然不已:“说曹操曹操到。”
费舍尔推门而入,看一眼李司珣身上的咖啡渍,颇为不赞同地叹了口气。
“叶,请先回你的房间,庄园准备迎接贵客,先生应该换一身合适的衣服。”费舍尔建议道。
叶云染从沙发上爬起来,拖着手链脚链步向书房大门,他走到门边,忽地顿足,回头望向李司珣:“赵诚泽追求凯瑟琳,你希望凯瑟琳怎样选择?”
“我希望她选择赵诚泽。”李司珣负手:“选择麦肯锡家族未来的继承人,这才是正确的。”
叶云染沉默,面颊绷得紧紧的,轻咬下唇,苦笑:“你说你喜欢我,却什么也没有留给我。就连你心中的继承人,被你承认的人,也是我恨之入骨的赵诚泽。”
李司珣面无表情地注视他。
叶云染摇摇头:“李司珣,你别想得偿所愿,只要我活在这世上一天,我就会让你后悔。”
“后悔,将我困在你身边。”少年咬牙切齿。
他拖着沉重的身体,快步走出书房。
李司珣骤然意识到什么,对费舍尔道:“送叶回一楼客房,没有我的准许,不能离开。”
费舍尔顷刻认识到事关重大,郑重地点点头,他转身离开。
叶云染回了小单间,费舍尔吩咐厨房准备招待客人的下午茶,他亲自泡了咖啡送到叶云染房间。
少年缩在被窝里偷偷擦眼睛,费舍尔毕竟看着他长大,叶云染有多少傲骨他再清楚不过,就像这位老管家很清楚,少年私底下有多么脆弱一样。
“叶,”费舍尔捧着骨瓷杯轻轻放置于矮几上,“先生不让你再做麦肯锡的继承人,的确是为了你好。”
叶云染一言不发,老管家眉头耷拉,沉沉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