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貌似情深》糖炒年糕

25、订婚

　　时间仿佛静止了。

　　人声鼎沸的布里克斯顿，矮房子里黑人粗嗓子吼叫，唱着古老部落的歌谣，伦敦艺术学院的法国留学生低头吹奏萨克斯，漂洋过海在异国他乡漂泊的印第安人不厌其烦地招徕顾客：“先生，算命么？”

　　有那么一瞬间，叶云染其实茫然失措，他喷完丙酮，像丢掉烫手的火棍一样扔了精致的香水瓶。

　　石田冲上来攥住他的手腕：“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叶云染踉踉跄跄地追上石田的步伐，跑出三米外，他脚步一顿，猛地回头。
　　恰如心灵感应，四目相撞，李司珣竭力抬头望向他，男人的眼神明亮得仿佛银河下的辰星。

　　“阿染……”李司珣用中文喊：“阿染！”

　　心跳几欲破膛，风拂乱他柔软的头发，叶云染怔怔地凝望他。

　　其实李司珣偶尔挺心软的，少年忽然想到。假如李司珣足够狠，他完全可以绑着他，给他打营养针续命，将他留在曼彻斯特，让雇佣兵把庄园守得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正因为李司珣心软，叶云染有机会请凯瑟琳帮忙联系石田，绝食抗议得以离开曼城到伦敦，然后支开西蒙，与石田里应外合，逃出李司珣的掌控。

　　“爸爸，”叶云染弯身向李司珣鞠了一躬，“我走了。”

　　“阿染，”李司珣强撑着站起身，但他眼前发黑，刚站起来就跌坐在地，四肢失去力气，“走了，最好别回来。”

　　叶云染摇摇头，似笑非笑道：“我们很快会再见的，爸爸，希望那时你不会对我失望。”

　　石田抓着叶云染跑上一辆保时捷。

　　李司珣只能目送保时捷在夜色里疾驰而去，他伸出手，却只抓到冰冷潮湿的空气，恰如一盆冷水当头泼下，透体寒凉，似乎连心都浇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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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田为了避免李司珣那么快找到他们，安排了一辆能随时跑路的房车，房车就停在泰晤士河边上。
　　叶云染问：“凯瑟琳呢？”
　　“在等我们。”石田拿出一台笔记本。

　　叶云染熟练地登录了他的账号，凯瑟琳笑着出现在屏幕上，看上去早有预料：“叶，你逃出来了。”
　　石田挤着叶云染对凯瑟琳挥挥手：“是的，我和叶私奔了。”

　　叶云染极为克制地翻了个白眼，凯瑟琳忍俊不禁：“那么祝福你们。”

　　“你外公那边解决了吗？”叶云染询问，凯瑟琳将金色鬈发撩至耳后：“他不相信那份录音是真的。”
　　叶云染轻抿下唇，垂眸思忖，过了一会儿，他抬眼道：“凯瑟琳，你录一段视频给他。石田，你让一让。”

　　“准备好了。”凯瑟琳按下录屏开始键。

　　石田规矩地让到一边，刚好在摄像头外。
　　叶云染摸出兜里的录音笔，点击播放，音频清晰无误，是白金汉宫恐袭事件第二天，叶云染与李司珣的对话。

　　——“赵诚泽呢？你知道白金汉宫的恐袭，他是恐怖组织的头头之一吗？”
　　——“你知道。”
　　——“赵诚泽背后是卡文迪许家族。”

　　叶云染关闭录音笔，捏在手上把玩，少年眼帘低垂，显出一点内敛和谨慎，语气平淡仿佛与己无关，而话语内容却放肆无比：“尊敬的公爵先生，您和赵都坚定地支持保守党，那么英国大选在即，这个紧要关头，我把这份录音交给工党，您觉得合适么？”

　　像卡文迪许和麦肯锡这样的大家族，很难不参与政|治，如果说李司珣引导家族去政|治化，那么安德鲁·卡文迪许则希望在政|治这条路上走得更远。

　　因此卡文迪许会竭力防范一切政|治风险，包括这份可能毁掉家族声誉的录音。
　　毕竟谁又能想到，正是保守党的拥趸将恐怖组织引进女王的白金汉宫呢？
　　一旦录音交到保守党的对头工党手上，卡文迪许必然遭受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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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德鲁·卡文迪许公爵费了很大力气才握紧缀玛瑙手杖，灭顶的愤怒几乎要烧毁他稀疏的灰发。
　　凯瑟琳小心翼翼地关上视频，一边擦眼泪一边哽咽着问：“外公，我们应该怎么做？”

　　公爵猛地抬头，那一下用力过大，让凯瑟琳怀疑外公的头颅会顺他的动作从脖子上脱落，甚或因为冲力砸到墙上。
　　万幸公爵的脑袋仍与胖硕的身体连在一起。

　　“他想要什么？”卡文迪许公爵恶狠狠地问。
　　“他希望……”凯瑟琳深深吸了口气，坦诚地继续：“成为我的未婚夫，他说他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安德鲁公爵抄起透明烟灰缸，砰一声砸碎：“卑鄙的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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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李司珣在西蒙的帮助下回到肯辛顿。
　　从来精力充沛的男人在这一刻却显得疲惫异常，这是很稀有的事，李司珣几乎从未表现出厌倦或颓乏的情绪。
　　西蒙实事求是地说：“先生，您需要打起精神。”

　　“养了一条喂不熟的白眼狼。”李司珣将自己摔进扶手椅，抬手捂住眼睛，疲乏地叹了口气。
　　西蒙给他倒了一杯白兰地：“叶或许有自己的想法，先生，他就快十八了。”

　　经过西蒙的提醒，李司珣蓦然想起：“他的生日就在凯瑟琳订婚仪式的第二天。”
　　西蒙点点头。

　　“十月十七。”李司珣望向落地窗外，辉煌的霓虹密布交织，笼罩了偌大的伦敦。
　　“是的。”
　　“人都跑了。”男人自嘲地笑笑，摆手对西蒙说：“去忙你的。”

　　夜太寂静。
　　李司珣端起白兰地一饮而尽，手机响了。

　　李司珣兴致缺缺地接起：“安德鲁外公？”
　　“李，你的养子叶胆大包天，你是否应该管管他？”
　　李司珣：“……”

　　卡文迪许公爵怒气冲冲地将叶云染狠狠指责了一通。
　　李司珣站起身，迈步至落地窗前，男人的背影看上去高大沉稳。

　　所以叶云染那句“我们很快会再见”就是这个意思么？他想取代赵诚泽，成为卡文迪许继承人凯瑟琳的未婚夫。

　　“我希望您答应他的要求。”等公爵说完，李司珣指腹撑着额头，幽幽道：“让赵诚泽别去订婚仪式。”
　　“可是……”
　　“答应他。”李司珣不容置喙地重复道：“如果您不想丢脸的话。”

　　李司珣挂断通话，西蒙将浴巾递给他：“看来叶又惹了麻烦。”
　　“可不是孩子砸碎邻居窗户要家长赔礼道歉之类的小事，”李司珣狠狠一咬牙，眼底暗光浮动，“小兔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