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貌似情深》糖炒年糕

8、答卷

　　“我……”就像临死者的回光返照，有那么一瞬间，叶云染清醒得可怕，强烈的求生欲望与极度的惶恐让他决定伪装得十分乖顺。
　　至少，李司珣喜欢乖巧的宠物。
　　“我……”他扯开唇角，勉强让自己无所谓似的笑出来，略微嘶哑的嗓音又轻又细：“无话可说。”他扭头望向喷泉。
　　偌大的喷泉池中央竖立着伊卡洛斯塑像，眉眼精雕细琢，羽翼奇异地高耸。
　　伊卡洛斯来自希腊神话，他有一双雪白的蜡封羽翼，却因飞得太高，翅膀被太阳融化跌落水中丧生。
　　雕像被惨白的灯光覆上一层灰蒙蒙的晦暗，晦涩难明。

　　——“有一天我将离开曼彻斯特，离开英国，父亲。”
　　——“你可以离开英国，”李司珣将他抱到大腿上，“但你不能离开我。”

　　饥饿和疲惫几乎淹没意识，但他那位来自麻省的导师罗迪亚教授曾说，天才能在极度恐惧紧张时维持绝对的镇定，他们精密的大脑将会在危险来临时爆发所有的潜力，高速运转，以寻求最安全的保命方法。

　　毕竟，活下去是生物的本能。
　　尤其在李司珣这样可怕的野兽面前，叶云染太渺小。
　　凭李先生的能力，就算他飞到外太空，叶云染丝毫不怀疑，李司珣能抓来全球的科学家想方设法将他从虫洞那边拽回来。
　　虽然很夸张，但李司珣的确能。

　　所以一如十五岁那年，他可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在他面前逼疯安琪，此刻同样冷静地重复：“无话可说，父亲，我没有权力评价你的决定。”
　　某一刹那，叶云染敏锐地察觉到危险，就像在横滨的小店铺里，时隔两年李司珣再次找到他时，他的手指攀上他衬衫纽扣的刹那，相似的危险。

　　李司珣不动声色地注视他，呼吸却不可避免的粗重。
　　叶云染两只握惯了仪器与钢笔的手抱住他的手腕，掌心覆上冰凉的定制手工卡地亚，少年仰头凝望他，低低地喊了一声：“父亲，放开我吧。”

　　费舍尔忍不住同情这位亚裔养子，他从来被保护得很好，此刻正面撞上残酷的场景，一定恐惧极了。但他仍然能维持冷静，就连隐忍哀求的神色都透出教养良好的内敛与矜持。
　　真是——世代为庄园服务的老式英国人管家心想——真是优雅而精致。

　　然而李司珣可不这么想。
　　叶云染是条滑溜溜的鱼，一不小心，他就能从宽厚的掌心溜出去，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叶云染越是冷静，李司珣越是不舒服。

　　谁叫这孩子总是用乖巧安静的神态掩饰他满脑子逃跑的想法呢。

　　李司珣捏住他的肩膀，叶云染吃痛。
　　只见年轻英俊的庄园主人将他的养子从地上抓起来，顺手扛上肩膀。

　　这简直太失礼了，费舍尔瞪大眼睛，流露出不赞同。

　　叶云染动了动，小心翼翼地说：“爸爸，不舒服。”
　　李司珣的肩膀坚硬如磐石，棱角磕着他柔软的腹部，他面朝下，皱紧眉头。
　　眼前的景象转了一圈，李司珣将他打横抱进怀里，叶云染哆嗦着抱住他的脖子，紧张地舒缓僵硬的身体，低喃：“爸爸，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李司珣抱着他越过满脸惊讶的克里斯，显然这位来自伯明翰的贵客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克里斯张了张嘴：“李……”
　　潮湿的凉风擦过面颊，李司珣一步也未曾停留，将叶云染抱回他的小单间。

　　李司珣的动作甚至称得上温柔，他将少年放回被窝里，滚烫的指腹慢条斯理地碾过他的眉眼。
　　“为什么道歉？”李司珣问了第二次。
　　“我辜负了你的期望。”叶云染缩了缩脖子：“我离开你了。”
　　李司珣轻挑眉梢，一个轻佻的动作，在他身上却充斥着淋漓尽致的成熟与优雅。

　　“你已经不适合做约克庄园的养子。”李司珣却换了个话题，男人站直上身，目光冷漠：“阿染，收起你无聊的道歉，若你无法弄清楚我留给你的答卷，那么紫衫林将是你的归宿。”
　　紫衫林，就是埋葬养子的地方，是安琪曾立在哥特式窗户后指给他看的地方，现在她也埋在里面。
　　叶云染搁在大腿两侧的手狠狠捏紧，脸上最后一丝镇定自若消耗殆尽，他低头，咬着牙道：“你想杀了我。”

　　“你的命从来掌握在你自己手中。”李司珣依旧古井无波。
　　叶云染猝然抬头，两只琉璃雕刻的眼瞳中倒映出男人高大的轮廓。

　　荒谬，叶云染低笑：“父亲，你在开玩笑吗？杀一个养子对你而言，不会比捏死一只蚂蚁更困难。李司珣，”他大胆地喊了全名，“爸爸，”他难以抑制戏谑，“莫须有的答卷不能掩盖事实，你和赵诚泽将安琪送入紫衫林，有一天，我也会死在你手上。”

　　哈，他可爱的养子甚至连答卷是什么都不知道。李司珣俯身捏住他的耳廓，哑声质问：“你真的不知道？”
　　李先生显然不会为小孩子无聊的挑衅而震怒，甚至在孩子念出他的名字时，他意外地想将他剥皮拆骨，吞吃入腹。

　　“我不知道。”叶云染一字一顿道。
　　“爸爸爱你。”

　　李司珣低哑的嗓音就像灌满了荷尔蒙的春`药，随着倾身的动作，衣领向下落，露出一截光裸的脖颈，简直是……性`感得要命，像优雅的英国公爵弯身邀请他的情人，又像古老中国的帝王，生杀予夺，残酷任性。

　　“阿染，你应该再聪明点儿。”男人干燥宽阔的掌心缓缓下放，拂过少年的胳膊，轻轻滑入后背，沿一截脊骨抚摸。再向下，就不那么符合李先生的身份了。

　　连呼吸都是可怕的荷尔蒙。

　　叶云染不由自主地颤抖，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一把推开李司珣，扑上去狠狠给了他一拳。
　　李司珣猝不及防被叶云染撞倒，跌坐进柔软的单人沙发里。
　　叶云染跳下床骑到他肚子上，像被玩弄过头的小白兔，露出不够坚硬的大白牙，恶狠狠地反咬了饲主一口。

　　叶云染既惊又怒，扑腾着挣脱李司珣的束缚，照着另一边脸又揍了李司珣一拳。
　　“你疯了吗！”少年掐着男人的脖子，眼眶发红：“找你的情人去，别他妈恶心我！”

　　这一刻，叶同学终于明白那种熟悉的危险感是什么，他不寒而栗，要是李司珣在日本的时候没忍住……叶云染倒抽一口凉气，嫌恶地皱紧眉头：“你……养我就是为了这个？”
　　“李司珣，鸡`奸是犯法的。”少年警告道——

　　“而且我，未成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