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抢救一下》水煮红虾

31、第 31 章

　　何为喜欢？

　　在骤然被问及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彼时已经成为万戮门代理门主许多年的琴芷嫣很是意外地沉默了一阵。

　　其实原本对于这个问题，自小便与竹马定亲且情意甚笃的她，应当是有足够的心得来回复的。

　　可不知为何，她却出乎意料地，迟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许是因为这时，她与曾经的良人之间，已经横亘了太多太多，尤其是那条名为杀父之仇的巨大鸿沟。

　　抑或是独身的时光太久，她已许久没有体会过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总之，当被满含困惑的路十七问到这个问题时，她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该说什么呢，又能说什么呢，毕竟她早已经回想不起喜欢一个人的感觉究竟是何种滋味。

　　于是，她将这个奇怪的问题又抛了回去，问路十七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这个。

　　很显然，后者的答案在她意料之外，却又仿佛在情理之中。

　　因为她听到，那个张扬又单纯的姑娘说：“我好像有点想琴千弦了，可我却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喜欢一个人的表现。”

　　原来如此。

　　琴芷嫣终于了然，她朝着路十七轻轻笑了笑，有些无奈，又有些怜悯地对那个一脸懵懂的傻姑娘道：“你平日不开心的时候会怎么做？”

　　很明显的答非所问，可路十七心思简单，竟是全然没意识到这一点，因此便直愣愣地看着她道：“吃鸡腿。门主告诉过我，不开心的时候就要找些让自己开心的事情做。”

　　她口中的门主自然是指路招摇。

　　刹那间，琴芷嫣不知怎的心头突然一酸，原本尚带着些调侃的语气也蓦地变得苦涩起来。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眼中骤然涌起的湿意，对路十七解释道：“当你对一个人的思念超过对鸡腿的喜爱时，答案，不正显而易见么。”

　　路十七闻言，终于醍醐灌顶，可她看起来似乎并没有疑惑被解开的开心，而是闷闷地点了点头，怅然若失地拿着一物，如游魂般走出门去。

　　她手中那物件，在琴芷嫣看来并不陌生，正是昔年琴千弦从不离身的手串。只是没想到，如今竟到了路十七手里。

　　看着她难掩落寞的背影，琴芷嫣渐渐也被那份失落所感染，不自知地放下手中批阅公文的朱笔，坐在原地，望着她被夕阳拉长的背影，突然有那么一刻觉得世事无常。

　　看样子，路十七是有些喜欢琴千弦的。

　　可惜的是，当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心底潜藏的情意后，二人却仍是生生错过了。

　　这一点，又与她何其相似。

　　“路招摇……”

　　琴芷嫣低低呢喃着这个已经许久没有被人提起过的名字，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当听到“喜欢”二字时，她的心里第一时间浮现出的居然并非柳沧岭的名字，而是那张随着漫长的记忆逐渐变得有些模糊，却始终难掩其意气风发的面容。

　　她永远不会不认得那副面容的主人。

　　那是路招摇，是在这个世上，除了已故的父亲与日前得道飞升的大伯父琴千弦外，唯一一个待她如亲人的路招摇。

　　也是她在之后许许多多的寂寂长夜里，遍寻不到的梦里人。

　　仔细想想，这已经是路招摇离开的第十个年头了。可自己对她的思念，却并没有如众人那般渐渐淡化，反而在日复一日的辗转难眠中日益见长。

　　寤寐思服，情难自禁。

　　只是，思之若狂，却偏生梦不到她，真不知道这究竟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沉浸在一阵莫名的隐痛里，琴芷嫣只能眼睁睁看着殿门之外，路十七的身影渐渐缩成一个小圆点，直至消失不见。长久的寂静之后，她低垂眉眼，收回望向殿门口——或者准确来说，是望向封魔山方向的目光，低低叹了口气。

　　一阵清风拂过，琴芷嫣身后墙壁上悬挂着的卷轴被吹落在地上，顺着那股风的劲力骨碌碌一转，露出画卷之中火红的一角，隐约可见，画中人是个红衣女子的模样。

　　被这道煞风景的声音一惊，琴芷嫣蓦地回神，而后无奈地发现，由于自己发呆太久，导致手下的文书上不知何时竟不慎滴了两滴碍眼的红色。

　　她摇头一叹，终是暂时绝了继续批改公文的心思，转而起身走到卷轴掉落之地，半跪在地上，微蹙着眉将那幅散开的画轴慢慢卷起。

　　可是，在看着画面中的红色一点点被收回的样子时，她却突然觉得心酸。

　　仿佛，连带着自己心里的什么东西，也被同时收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