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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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二人促膝长谈之后，恰是日薄西山。残阳点点，如同那些日子里泼洒开的血液。有点凄凉的感觉。
宋念熬过长长一段有些难熬的沉默之后，端起被摆在一旁的药碗放进托盘里，袅袅走了。丝毫看不见一点逃避的狼狈。等出了帐子，缓缓停住将一双晶莹透亮的眼睛抬起，盈住一汪血色。
没来得及修剪的、已经有些长了的指甲慢慢扣紧，陷进质地有些松软的木质托盘。
不远处，肖宁归肩上各自站了一只颜色不一样的飞鸟，头顶也是顶着一只。他的手里兜着一把从鸟腿上的信匣子里抠出来的纸条，看着上边有些别别扭扭的字迹，嘴角勾着一抹浅淡适宜的笑。
舒雅和则是静静坐着炕上，一直盯着宋念的背影，什么也没说，直到对方掀起帘子出去，再也看不见了。
没多久肖宁归就掀开帘子进来了，身上分别站着几个师弟师妹的隼鸟。
“阿莫到了雁门关了，她把葱葱托付给了止观。”肖宁归进来，先说了句然后把摆在那已经有些凉了的茶壶里倒了水，一口饮尽。又开口，“至于颜七，他还没把卓依甩开，带着到了洛道了。”说罢还嘻嘻一笑，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在里边。
“那小子，估计这辈子都学不会耿直嘻嘻嘻。倒是你，找着了吗？”
“找着了，”舒雅和点了点头，目光里映着因为帘子被风吹开而乘机溜进来的夕照。“但是她大约已经不记得我了吧，更大的可能是已经嫁了人。”
他默了默，最后忍着心头上撕裂的痛感逼迫一样地说出一句话：“大约，她也已经不在是我想要找到的那个人了吧。”
“那个”音咬的重重又紧紧的，像是要给别人区分又像是要提醒自己想找的大约是少年时守在树下，代表着整个青葱情感的那一段时间。
肖宁归愣了愣，有些有些恍惚又有些不懂：“找到了啊，真好。不像我······”他的声音在最后压得越来越低，低得教人根本听不清。然而情绪却是越来越浓，纠纠缠缠，缠得他陷入很久远以前的回忆里，水汽弥漫沾湿了低垂的有些脆弱的鸦青一般的眼睫毛。
回忆的最后被不知是谁的石块击碎，一圈一圈晃动着。他站在岸边静静看着，跳不进去也等不到波澜散去的时刻。一身湿淋淋的，却是一脸茫然地站在那里，来路不知去路不明。
他动了动唇，什么也没说。帐子里安安静静的，看着夕照几次跳跃终于敛尽余晖陷入昏昏沉沉的黑暗。
自那天以后，舒雅和渐渐地很少见到宋念了。听说那时战事正是紧凑，伤员一堆接着一堆。万花谷的几个弟子连带着几个军营原配的军医忙得脚不沾地，但还是抵不过一堆一堆又一堆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伤兵数量多。
慢慢地，舒雅和算是好了起来。肖宁归看着他身上叠在一起的伤痕，神情有些奇怪，但到底还是带着他上了战场。
再后来，颜七也赶了过来。他的身边没有那个自从上次从川蜀回来就一直跟着他的五毒弟子，他自己又说不上什么 ，整日整日神思不属的，有好几次在战场上差点被人劈开了去。
最后肖宁归看不过去了，舒雅和也看不过去了。某日下了战场就拉着颜七到了一旁的小树林，逼着让他去找人，生怕他在呆着就真的被劈成两半了。
颜七站在一片夕照里，还是一张还带着少年气息的脸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地棱角分明起来，越来越像那个久别的故友。他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一只白领的隼鸟跟在他的身后，间或尖锐鸣叫一声。
再后来，战事停了，安禄山败了。一群人抱作一团呜呜咽咽，哭战事终于停了，可以回家了。也哭有的人，没熬过战事，永远永远也回不去了。
那天夜里，篝火燃了整整一夜，军营也醉了一夜。
“你明天就回江南了？”宋念手里端着小巧的杯像是酌一样慢条斯理，一双亮的有些不正常的眼睛映着跳跃的篝火，像是天边星。眼角雨露盈盈，将坠未坠。颊上两片红云，已是醉得不轻。
“······嗯，”舒雅和轻轻应着，那人却慢慢将头靠了过来，双眼已经阖上。嘴里喃喃自语，也不知道是梦话还是醉话。“以后见不了了是吗？”舒雅和怔了怔，心上痛的难以呼吸，也是回答不上来。在低头去看，宋念已经是会平稳地睡着了。
他哭笑不得，还是抱着她穿过一群群魔乱舞的醉猴儿。将人放在床上之后，他迟疑地看了眼，最后还是俯下身轻柔地在她的唇上映了一个吻。滚烫的泪水滴滴溅落，烫地已经熟睡的宋念微微瑟缩了一下。
他愣了愣，逃似的窜出去。之后在依旧抱着酒杯喝酒、一双眼睛清亮的不得了的肖宁归的身边扎了根：“师傅······”
第二日，宋念没能再见到舒雅和，谁也没见着他。连带着，他的师傅肖宁归也一块不见了。若不是军营里一群还想找到二人拼一盘酒的人，她都快以为所谓的重逢、所谓的一场复杂而又难熬的时光，大概是她执念至深的臆想。
“他不见了？”已经拾掇好了的万花师兄看见她有些怔然的神情，忍不住问。宋念回神，表情有些复杂的点了点头。“你怎么就没想过要告诉他呢？反正他也记得你不是吗。”
宋念抿了抿唇，纠结了一刻：“师兄，我不敢。我怕我跟他说了之后会像师叔那样，看着他死在我的面前。而且我试过了，他记得我，但是他不记得我到底是谁了。”
“有区别吗？”万花师兄嘶了声，没搞清她想说什么。宋念勾了勾唇，似是而非：“什么区别？我也快要不知道了。不过相比于让他因为想起我而离世，不如让忘了我好好活着。他活着，就最好了。”
她记得初入万花谷时，她整日留恋于藏书阁，企图在那上万本医书药铺里找出相思赋的解法，等到终于找到后，却不得不含泪而恨苍天：
相思赋，亦云相思负，若想解毒，需得中毒之人的相思之情为引，辅以草药若干，方可解毒。但，解毒后，其人不忆相思人，且，强引相思，必使其毒发身亡。
据说她曾还有个师叔，喜好沾惹江湖之事，自是仇敌万千。自他有了心上人之后，仇家便抓住了他的软肋，给他的心上人种入了相思赋。他费尽心力才将那人救回，又因不了解相思赋，少爷。让那人想起来他，最后那人自是死在他的怀中，他消沉许久之后，突然离开了万花谷，影踪不明。
所以，她不想再覆师叔的旧辙。与其阴阳两隔，她倒宁愿他们江湖陌路。至少这样，她还能知道她的少年依旧好好的，辗转于江湖之间，寻着忆不清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