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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

  •   第六章

      放学后,云生特地找了云崖询问了一下考题是怎么出的,会不会有隔年同样的题目出现导致有些人可以投机取巧。
      云崖惊讶的摇头,矢口否认这样的好事,并且强调了出题都是由太学国子学和四门学最好的经师博士轮流出题,不但要吻合当年时事,还必须得交给太学校长——摄政王殿下审核才能过关决定。
      漏题?不可能,考题只会有三个人知道,两名出题经师和摄政王。题目一旦商定即刻密封,直至考试前一刻才会打开封印,由监考的经师们共同阅读后,分往各自教室口头背诵题目给学生答题。
      云生悄悄松了口气,恩恩,那题目应该是伪造出来逗他玩的吧,他最近实在太紧张了,不好不好,小玩笑都开不起了可不行,淡定啊淡定。
      总算缓和下来的心态只维持了一个晚上,第二天端坐考场,聆听考官念题目时,云生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什么绝对保密,什么世界上只有三个人会在考前知道题目?见鬼的啊!这一模一样的考题谁来解释一下?!
      几乎处于脑震荡状态下的云生此刻除了答题还能做什么呢?无论是谁,挖下了这么大的坑,他不跳也得跳了,只为了他的回家梦……
      考完试,云崖看见趴在马车里苟延残喘的云生吓了一大跳,“怎么了,没考好?”从未见过云生如此不济的模样,难道被大考吓到发挥失常?
      云生抬起脑袋,看他一眼,又耷拉下脑袋,“无事。”
      云崖还是很担心,过了两天才发现白担心了,律法院第三的考生就是他漂亮的小堂弟,比他这个四门学学馆的第五名考得还好……
      接下来就是各院高才生的竞技环节,大概为了省时间,完全不给任何缓冲,期考一完的第三天拿到成绩的下午立刻举行,所有参赛生员被聚集在一起先做了动员,然后就是六艺比试顺序的抽签,不得弃权,任何弃权皆被视为最后一名。
      云生很腹黑的摸着下巴瞧排在他前面的学生去摇签筒,如果比赛的这三日有人被动了手脚出了什么意外岂不就死定了?
      不过无须他担心,各自抽签完毕,便有经师将他们领到单独的备战院落,5人一间屋,正好各学院分隔开,每学院配备一名小仆,自此刻开始至比试结束,不允许离开此院落,也不允许与外界有任何联系。
      云生面无表情的双手空空毫无准备的被隔离了……难怪他瞧见其他来抽签的生员身边的仆从都带着一个藤箱,原来已经准备好三天的行李了?这是在欺负他新手吗?
      默默立在分给他们律学院的厢房门口,瞧着庭院里的百花齐放,忽然很想负手悲怆的走几步路,吟些什么卷我屋上三重茅之类的诗句……
      负责他们厢房的小仆却在这个时候提着一个普通的藤箱走过来,朝着云生拱手,说是云家人送来的。
      云生纳闷的接过,道了谢,思考着不允许与外界联系的规则,走到自己的床榻边打开盖子,里面是几件更换的中衣,一看就不是他的……料子相当舒服,可并不是他常用的。衣裳下面有几本书,都是杂书,用来打发无聊很好。
      保险起见,云生把每本书都翻了翻,果然看见里面夹了张纸,熟悉的字体写着:“从容以对便好,莫慌。”
      如果不是这相同的字体还泄露过考题,云生还真心觉得是哪个隐藏好友送来的。现在……他只觉得后颈寒毛倒立,什么样的好友可以无视规则为他送来这些东西还不被任何人诟病?
      那么送他东西的人应该是太学经师或者博士中的某个人,而且还出了这次考试的考题,并且冒着风险泄题。
      难道云父当年全国云游时交好过什么胆大无比情比金坚的奇人?可在书信里并未提及呀?
      一切的猜想在第二日清晨得到全面的否定。
      竞赛在单独的某座小楼进行,这小楼其实中央是片空地,可以用于比赛场地,正对面是座两层的阁楼,供经师博士们落座,其他三边则是空旷之地,由各院的其余生员占据加油观战。
      参赛选手自然整齐的按照学院排好队站在空地中央,周围全部是太学的生员们。
      太学的首席博士在阁楼栏杆边面对学生们发言,宣布竞赛规则和激励之言。刚结束,就有人朗声道:“摄政王到。”
      全部的人哗啦啦的跪倒了一片。
      云生自然跟着跪倒,心里还挺激动,琢磨着该怎么表现,才能在大BOSS眼里留下好印象,以后当官后好顺利跑回豫章。结果就听到非常非常耳熟的声音:“起罢。”
      浑厚动听的嗓音如同古老的大钟被撞击,空气被一层层的推动开,荡漾出无数大大小小的波澜。
      云生打了个哆嗦,感觉耳蜗里钻入一丝挠人的痒,可心却凉了个彻底。
      跟随大部队起身,小楼上方继续传来那样成熟儒雅又宽厚似海的谆谆教诲与鼓励。一句句的,将云生的脸打得天高的肿,又将他的心砸到脚底下践踏,云生简直不知道自己是气急败坏还是暴跳如雷,总之全身都在细细打着颤,双拳握得死紧死紧的,恨不得可以冲上小楼把说话那人给暴捶一顿。
      摄政王发言完毕,各队员回到队员专有的场地,被包围着等待比赛的开始,看似保卫,实则严防任何投递消息等作弊行径。
      律学院的其他四人发现云生脸色乍白乍白的如遭雷殛,皆担心起来,询问了几句。
      云生连话都几乎说不出来,摇了摇头,勉力挤出个很难看的笑容表示自己没事,在瞟到其他学院队员不自禁流露的窃喜,更是怒火冲天了去。一直以来的大部分疑惑和目前显而易见的答案反复前后的在他脑子里犹如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他简直就是身置水深火热之中品味万般难言之味。精神上精分出无数小人,对着唯一坚持忍辱负重考官回豫章的那个小人拳打脚踢的群殴。
      第一项比赛开始上场的时候,云生脑子里还混乱的思考着爬上官位后,要如何尽快逃回豫章,誓死不来长安……
      考官宣布了“礼”论文的题目。
      云生就着满腔怒火一挥而就,简直如同行云流水挥洒自如,半柱香搞定!检查了一遍,直接交卷,递给边上的仆役后,朝小楼拱手作揖,转身就回大本营去继续愤怒愤怒愤怒。
      六艺比试是当场定成绩的,云生第一。
      现场暴动,凭谁也无法想像一个新入太学的学生可以横扫全太学的优秀生员。随后,前三名的文章都被贴了出来,一拥而上的学生们读后,都熄了质疑声。
      那文章破题、承题、起讲、入题、起股、中股、后股、束股都完整顺畅。后四个部分每部分的两股排比对偶更是对仗工整,四副对子平仄对仗完美无缺。句子的长短、字的繁简、声调高低等全部相对成文,字数也漂亮的不多不少刚好合适。
      这样的文章,一般人还真写不出来。
      依旧怒焰燃烧的云生精分一小人答:读过一早上古今名论文,不会写总会模仿啊!而且他考前还收到那么多本经史的珍惜名典……
      “乐”听曲辨名写谱。
      云生懒洋洋的耷拉着,这曲子他听过啊!还输给了那个大骗子!奋笔疾书,愤怒的又拿了个第一。全场又是一阵沸腾,可由于是众目睽睽之下敞开性答题,谁也无法多说些什么,曲子又是不知打哪里找来的古曲,能猜出名的都没几人,更何况能完整的把曲谱写下来。
      中午各自去找吃的休息,下午继续。
      竞赛者们自然是回竞赛小院被乖乖关起来,律学院的其他四人兴奋得要命,已经拿了两块木牌,再差也不会是最后哭的那个。云生脸色依然难看,可好歹要比一开始好了许多。其他学院的竞赛者投过来的目光有愤愤不平也有敬佩的……
      下午也就两门:“射”和“御”。
      云生拿了第三,前两名是国子学学院长安某大将军的儿子,自小练这个,当然比不过。
      “御”。
      云生位居中间,骑马可以,驾车什么的真心不行,他对当马车夫完全没有兴趣。
      晚上云生咬着被子默默骂了一阵骗子小人之类后,总算是睡着了。
      第二日清晨继续竞赛。
      “书”几大条幅的夹杂着许多生僻字的文章展下来,临场看谁能写得最多。云生记忆好,笔又快,右手累了还能换左手,毫无疑问的第一。
      “数”完全比不过古人……云生对于自己没有拿倒数第一十分的满意。
      本以为六艺已经结束了,可以开始公布哪个学院第一,然后放暑假。可云生左瞄又看发现大家都在期待无比目光灼灼的盯着小楼,有些纳闷。难道还有什么加分题可以让没有木牌的学院反败为胜?
      果然是有,最后一道题居然价值两块木牌!云生目瞪口呆,再次为这些会玩的古人拜倒了,这算什么啊,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面面俱到都要考吗?
      题目是:每一个人上前抽签,签内有藏书院里三座书阁的不同书目十册,最快将书全部找出的人赢。
      云生展开缠绕在签条上的绢布,看得眼角一阵抽搐,这个题目设来是让他继续拉仇恨的吧?全部是杂谈书楼里的,每一本书他都清晰的记得所处位置……
      律学院大获全胜,夺取木牌的生员和律学院的五名参赛学生都十分荣幸的获得了参拜摄政王的资格。
      参拜……云生在律学院队伍最后拖沓着上楼,低垂着小脸企图隐藏满满的不豫。上了阁楼,也不去看周围有什么人,反正在队伍里,大家跪拜他也跪拜,大家跪坐,他也跪坐。这个时候倒是仅仅低着头木着张小脸而已,很识时务的将跳起来暴打某人的想念压抑在心底。
      他又不是傻子,人家什么身份,他什么身份,分分钟一根小指头就能碾死他的节奏,这样耍横,他这辈子都不要再想见到阿翁阿母了。
      摄政王语气亲切的表扬了大家的优异,又询问了一番学子们的学习进度,那样和蔼可亲的态度哪里是高高在上的皇族作风,更何况他的知识面极为宽广,又很有内涵,轻易的就带动起了现场的气氛,学生们莫不满眼崇敬脸染激动的潮红。
      云生忍住撇嘴的冲动,心里默念:大骗子大骗子大骗子……
      这个时候,那醇厚动人如美酒的声音又道:“律学院此次竞技很是让人刮目相看,本王也想见见是哪几位郎君。”
      律学院的立刻直跪起身行礼,云生自然跟上,和大家一起低着脑袋,其他人是不敢冒犯,他是怎么也不愿意去看那骗子一眼。
      律学院的首席博士微笑道:“皆抬起头来。”语气十分愉快,他的学院大放异彩,实在是可喜可贺。
      云生墨墨迹迹的抬起头,眼却低垂,就是不愿意。
      摄政王态度很是和善的按照律学院校龄排队的顺序一个个询问对话下来。
      云生隐在方袖里的手又捏成了拳,呼吸轻浅,脑子本来是腾腾怒火,却在同窗轮流回答问题的时候紊乱起来,要轮到他了他该怎么办?怒瞪过去一定会被砍头吧?可他咽不下这口气,要怎样才能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的平心气和,甚至态度恭顺谄媚?那大骗子最虚伪了,他就不信他没有认出他,听听人家,语调那么从容自在,虚伪的大骗子啊啊啊啊!
      腹诽着,暗恼着,纠结着,光是努力调整面部的表情都难以做到,只得深深咬住下唇,借那疼痛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清晰混乱的思绪。
      他的名字忽然被呼唤到,那样熟悉低沉的嗓音,曾经有多亲切,如今就有多讽刺。
      迟疑了一瞬,甚至还眯了眯眼,终是在忍住了各种复杂情绪后,猛的一掀,一双凤眼如同黄金般美丽,而其中蕴涵的各种复杂情绪让那双眸子愈发的明亮惹眼,就算是教导过云生的经师博士们看的都呆滞了去。
      而那个人,却一派的从容华贵,语调有多自在,面色便有多舒缓自若。瞧着他的目光竟然如此的亲睦和气,未流露半分熟稔未搀杂半丝相识。
      蓦的,一丝委屈不受控制的涌起。漂亮的眼儿立刻红了一圈,迅速的垂下,也不知落入了多少人的眼里。
      装吧,大骗子,装吧!凭谁不会装,谁要见过你认识你,谁要抱你大腿攀你关系!云生委屈得都要恨起来,恨自己的不争气,恨自己居然还抱有希望,以为数日便可产生友谊,以为那人会一如那时唤他……靠!
      边上有经师笑着和那人低语,清晰的落入每个人的耳中:这孩子大抵是太过激动了。
      激动你妹,激动你全家!云生恨得牙痒痒,磨着牙琢磨着要怎样才能反击,才能显示出他才不在乎,他根本不认识刘延年这个人!对哦,摄政王的名讳不是刘恒吗?哇呀呀呀呀!大骗子,连名字都是假的啊啊啊啊啊啊啊!
      可对方再也没有说什么,并没有唤他,也没有再谈论有关他的任何事,只是和着博士们低语闲聊了几句,便让他们下了楼。
      像一记猛拳还未挥出便活生生的被棉花捂住,那种一口血蒙在心里的感觉,真的是酸爽得让人双眼发红的想啃人。
      是夜,云生发热烧了起来,惊坏了云府一票人马。
      蒸蒸腾腾之中,高大魁梧的身影,成熟稳健的姿态,浑厚低沉的嗓音,以一种格外疼痛的方式烙印下来。
      云生年尚幼性直接,最好的就是面子,生嫩的脸被扇肿的天高,要是无非只是一句低哄,哪怕轻笑一声摸摸头,也就乖顺了。偏偏得到的却是翩然不复往昔的风轻云淡,他拐不了那么多弯弯,背地里送书又泄题,送衣服又安抚加油,这样复杂的方式他不懂,也不愿意再懂,巴掌都挥过来了,他不躲是个傻子,谁还等着什么甜枣,趁早逃之夭夭。
      三天热度才褪,云生整个人蔫蔫的,精美的面孔很是憔悴,算算暑假有一个月的时间,便打算回豫章投奔父母的怀抱去好好哭一哭。
      云生脑子里还在琢磨着另外一件事,按照道理来说,田假应该是五月农忙时放的,怎么会拖到六月份?难道因为太学生的身份大部分都无须自己种地,才改了时间?那么九月的授衣假又怎么办?挪到元旦前夕?胡思乱想着,还没跟云卷请假回家呢,就接到大喜讯,云父和云母来长安探望他了。
      哦耶!亲爹亲妈来了~他的人生有盼头了!
      云父云母因为只是暂住,便安置在他的采薇院,对着宝贝儿子当然问寒问暖爱得不行,还带来一大笔钱,帮儿子购置奢侈品。
      于是,他的暑假便是在一天逛八次街中度过了?云生无语问天。他是非常惊叹长安的宏伟辉煌啦,可除了东西市,他还想去别的地方瞧瞧呀,比如说传说的甘泉宫上林苑什么的,能不能不要以清晰了解东西市每一间店铺每一家酒舍为目标走断自己双腿?
      而且,他是男的,奢侈品要那么多干吗?太学是要求穿统一校服的,买这么多鲜艳布料带钩玉环玉佩的是拿来压箱底的吗?
      云父云母乐呵呵的搂着儿子,我儿莫羞,翩翩少年郎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才更能吸引少女们的青睐呀。
      云生瞥着某个筐子的体积,想想一出门的收获,就半句话再也不想说了。算了,也就一个月,彩衣娱亲彩衣娱亲,接下来要见面还不知什么时候呢,珍惜啊珍惜。
      这一日,云母总算满足了她的购物欲,要求去长安郊外的旅游胜地去游玩,二婶说那地儿新建了座寺庙,斋菜很好吃。于是云家两兄弟决定在沐休时分陪老婆去走一遭。云家只有儿郎没有小娘子,马车便只备了一辆给两位妯娌和女婢,其余男性全部骑行。
      好吧,不管见识过的还是耳闻过的,云家男人们扎扎实实的体验了一把被小娘子们围堵投掷花钗香帕水果之盛况。
      在云母监督下盛装出行的云生掩面也无法逃窜,谁让他在马上,还得操纵好马不要因为惊吓而暴走伤人。
      其余人看得新鲜,偶尔被波及也当个笑话。
      小娘子们眼光毒辣啊,只盯着云生一个……
      最后云生是被笑得不行的云母和二婶招进了马车躲避,云家才得以顺利出行。在车内被重新整理衣裳梳发的云生面无表情的小脸,更是惹得两位女性长辈爆笑不止。
      出了长安一路往东大概一里路,山清水秀的居然起了一座挺大的寺庙,号称里面的主持与洛阳白马寺的主持是同门师兄弟,于是登门烧香求签的不少,因斋菜好吃慕名前来一饱口福的更多……
      陪同云母逛了几个大殿,每尊佛都拜了下去,云生其实挺喜欢这个时代的寺庙的,并不同与未来寺庙的喧哗与钱财的赤裸交易。有的只是茂盛的草木和弥散着香火的静逸,大雄宝殿修葺得极为壮观,那种佛的威严让入内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放轻了声音,放缓了步伐,连精神都放松了,是想融合于这样宁静安详的境界。
      云母与二婶一路窃窃私语,到最后索性把一堆儿子们全部赶开,带着女婢们又不知拐到哪一座宝殿里去。
      云生和堂兄们商量了一下,发现堂兄们兴致勃勃的还想继续四处看看,就他一人打算去预定好了的后院厢房里等着进餐……既然午膳的时间已定,那么大家最终也是会去厢房集合的。
      云生便一个人悠然的踩着石子路往后院方向走去。
      这寺庙占地面积很大,宝殿五间外还有不少大面积树林和个小湖泊,后院是香客休息用膳的厢房,和尚们的厢房倒不知藏在哪里。
      慢悠悠的走啊走,瞧着步入的枫叶林,云生弯起个笑,不知秋意浓时来观景,又是何等的火红艳丽,也不知有没有人有红叶煮酒的雅兴哦。笑完才看到,树林间有个圆头圆脑的小和尚笑着朝他招手。
      云生挑了眉,瞧瞧大白天,再瞧瞧周围的空无一人,最后掂量一下大汉才兴起的佛教寺庙的驱鬼能力,终于决定当那小和尚不存在,加快了步伐往前走去。
      “哎哎,等等哎。”嫩嫩的童声伴随袖子被捉住,小和尚连连跺脚:“别跑啊,小郎君,有人请你呢。”
      云生漠然低头,对上圆滚滚的小和尚,“在下阿母曾教导,不与陌生人说话。”他来长安不足两月,哪有什么深交的友人会在这里撞见请他。
      小和尚也聪明,笑嘻嘻的:“是律学院的郎君。”说罢居然还真的道了个名字,正是律学院五名竞技选手之一。
      云生犹豫了一下,人名确凿,应该不是什么鬼怪吧?可他一人前去,万一遭遇不测,如何通知家人?
      小和尚又道:“还有律学院的经师博士哦。”又说了云生明日的授课老师名字。
      这回云生总算是信了,尽管不太情愿,还是跟着小和尚走了,毕竟还要在学校呆至少2年,关系能不弄僵还是不要拿乔的好。
      小和尚走的是树林里没有的道路,左拐又弯的穿过树林,雅致的小院落就在前方,带着云生到了院门口,小和尚推开门做了个请进的姿势,笑嘻嘻的又蹦跳着走了。
      云生无语,跑什么跑啊,一会儿他要回去谁带路?这么想着,扁了扁嘴,调整出待客的微笑,踏入小院。
      院落非常简单,入眼就是简单而精致的庭院,一排三四个厢房隐在树丛间,扫一眼院内,只有在参天的大树下站着独自的一个人。
      先不提新建的寺庙为什么会有参天大树,那个高大伟岸的身影立刻就让云生暗骂了一声,转头就要离开。
      院门好死不死的在他鼻子前合上,非常生态的木头门拼接裂缝外还看得见两柄交叉的长枪……
      之前明明没有看到院门口有人啊啊啊啊!
      “云生。”似笑似叹的醇厚嗓音动听得如同远山里悠扬的钟鸣,层层叠叠的推动着空气,荡漾如波。
      云生恼怒得要死,不是不认识吗?现下这样的口吻算个什么东西?就是不回头的瞪着门缝外锋利的长枪,甚至还数着枪柄的木纹。
      “云生。”低沉的嗓音靠近了些,就两个字,都听得出浓浓的笑意。
      云生眯上眼,气极,又无法发泄,突然一头用力的往门上撞过去。
      嘭的,好大一声,吓了门外和门内的全部一大跳。
      刘恒收了笑容,大步向前,一把将云生给扯了转过身,本要开口的责令,却在瞧见那双泛红的精美凤眼时,硬吞入腹,想了想只得硬牵着他的手腕,将他给拉到树下安置好的坐榻上落坐。
      “伤药。”刘恒盯着云生脑门的红印眼都不转声都不抬的吩咐,随后放软了声:“生气了?”
      云生磨着牙,眯垂着眼不肯望他,也不肯说话。
      刘恒没放下过身段哄人,虽知道的确是自己的不对,可并不懂该说些什么。就这么歪着头瞧了云生半晌,瞧小老鼠怄气的模样,觉得有趣又觉得有些内疚,啧啧,连眼圈都红了,和在太学那时一模一样,可怜得让他心都揪起来,却又不太知该怎么办。
      这只小老鼠面对再大的危险也没见哭过,怎么现在委屈成这样?
      “云生。”刘恒思考了很久,最后说的话是:“好好读书,考官对你而言必不是难事。”
      一句话直接点爆了云生。他原本只是愤怒恼怒发怒,现在就是暴怒盛怒震怒了,跳起来,一脚踹翻了案几就跑。
      这回刘恒眼明手快,一把将小老鼠给捉入了怀,宽大的深衣广袖层叠笼罩下来,将小巧的云生给完全的纳入了宽厚的怀抱。
      一时间,刘恒愣了愣,为着突然涌出的难以言喻的美好感觉。
      一时间,云生也愣了愣,为着异于云父的男性长辈的怀抱感。
      未几,云生挣扎,刘恒反射的收拢双臂,思索着,难得的困扰了,该怎么说,这小老鼠才不暴跳如雷呢?尽管那也很可爱,但他并不太想见到针对的人是他。
      弥散在鼻端好闻的熏香让云生恼火得要命,这个男人越是衣冠楚楚成熟稳重,就越是让他为被欺骗而羞恼得不行,铜墙铁壁般的拥抱让他无法挣脱,只得用双拳抵着面前厚实坚硬的胸膛,恼火的嘶吼:“放开我!”
      刘恒当作没听见,甚至将下巴搁上了小老鼠的发顶,忧愁的叹了口气,唉,要说什么话呢?
      云生怒了,“放开我,摄政王殿下!”欺负他人小力单是不是?有本事等个10年再来战!
      刘恒似乎找到了突破点,沉吟一会儿,“我名刘恒,字延年。”结果不如何,小老鼠挣扎得更盛,仿佛还听见咬牙切齿的低语:“我管你叫什么!”
      琢磨着曾经玩过的小狗,刘恒慢吞吞的摸着小老鼠的后脑作为安抚,“别院突然离去是我不对,太学不认你也是为你着想。”又忖量了下还能说什么,“莫要生气了,对肝脏不好。”
      云生脑子一蒙,原本听解释还能勉强平息怒火,一听后面那句,顿时又冒了三丈出头。刘恒轻描淡写的两句话是要突显他摄政王殿下宽宏大度心胸宽阔吗?气昏了头,直接就低了低头,恶狠狠的往上撞去。
      叩的骨头对撞闷响。
      刘恒皱着眉捂住下颌骨,而云生则抱着脑袋低哼了一声。
      刘恒又是想笑又是想瞪人,却还是放开云生,端起他的头摸了摸头顶的大概方位,“疼么?”这只小老鼠熟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道理?是打算拼命吗?
      大概脑袋给撞懵了,云生乖乖的哼唧道:“疼。”
      刘恒叹息一声,托起他的下巴,瞧了他水光潋滟的凤眼半晌,瞧着里面的委屈流转,低笑一声:“还恼呢?”取了旁边悄然搁置好的药盒,打开挖了乳白的药膏细细抹上小老鼠额头的红肿。
      云生眨巴着眼,瞧着刘恒低垂眼里的笑意和认真,这才忽然觉得别院的刘延年和面前的刘恒融合起来。人有多种身份多个面孔,并不是什么怪事,他可以是刘延年也可以是摄政王,这并不冲突,只是自己一时接受不了而已。
      既然接受不了,为什么又要责怪他人。
      连耳朵都耷拉下来的小老鼠让刘恒惊讶的扬起眉毛,这又是怎么回事?揉了揉他的后颈,“叔叔只是希望你顺利入仕。”一副亲睦关切的长辈口吻。
      听着云生就耳朵长刺,抬眼看他,冷峻的面容一如以往,笑容也一如以往,只是恢复了身份,说话的语气就变化了,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往后挪挪挪,挪出他的怀抱,云生撇过头,也不管会不会冒犯到对方:“叔叔希望,小侄自是遵从。”
      确实是正确答语,可刘恒怎么听怎么别扭。探过高大的身躯,勾起他的下巴转过来,瞧着他躲闪的眼神和不高兴的表情,总是差了那么一点儿明确小老鼠到底在生什么气的感觉并不好。
      有些超脱掌控的感受。
      琢磨了下,刘恒松开手,随意往后一坐,双手往后一撑,“这样罢,云生,你想说什么便直说,有什么不解一并问来,我一定如实回答。”
      倏的,凤眼亮晶晶的,如同最珍贵的宝石,熠熠发光,完全点亮了整个人,可很快的又黯淡下去,外加小嘴一撇,“我不信。”
      刘恒啼笑皆非,平生第一次放下身段去哄人,效果实在不佳。低笑一声,侧过身靠上隐囊,一手支颌,一手随意搭在膝盖上,食指轻敲,姿态轻松又写意,“为何不信?”
      云生默默的用眼神表达自己的鄙视:“叔叔是摄政王,若是要欺我,小侄又能如何?”而且不是已经欺过了吗?有前科哪,大叔。
      刘恒弯着笑,神态倒是挺认真的又考虑了良久,解下腰间的一个挂绶鞶囊,抛给他,“这是我的配印,如何?”
      反射性并起双手接住等同于烫手山芋的云生整个人都傻了,再不济世都明白配印对于位高权重的人意味着什么。不可置信的瞟了瞟手里感受得出的小小方印之物,再看向一脸微笑的刘恒,非常小心道:“呃,叔叔的配印莫非是刻了百八十枚,可以随意送人的?”
      刘恒的微笑不变,全身在瞬间散发出冰冷的威吓气息,“你说呢?”
      好吧,瞧那张脸黑的,那就不是到此一游的旅游纪念品,可为什么会送出这么贵重甚至要命的东西?云生百思不得其解啊!呆呆的视线在手心和刘恒脸上移动,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瞧见小老鼠总算恢复曾经的样子,刘恒哼笑,收回寒意,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可取信小侄了?”就是不愿意见他难受委屈又怀疑的模样,如果一枚配印可以换回他的欢愉和信任,他倒是心甘情愿的。
      “叔叔不怕小侄用来做坏事?”云生还是满脑子混乱。
      刘恒喷笑,“小侄要用它做什么坏事?”
      云生居然还挺认真的思考起来,“比如说用它到处赊帐?”
      刘恒忍笑,“恩,有想法。”如果他愿意,整个长安的商铺他都可以弄到手送给小老鼠。
      云生继续开脑洞:“又或者号令军队造反?”
      刘恒仰头哈哈大笑,“小侄以为皇帝是这么好当的?有空叔叔带小侄去瞧瞧陛下一日的作息如何?”以小老鼠连官场都不愿踏入的性子,怎么会安心稳坐一个劳碌命的位置。
      提到皇帝,云生忽然想起曾经YY过摄政王和皇帝的关系,立刻眯起眼,上下打量了刘恒一番。不想起还好,一想起就好奇得要命,心里痒痒的,格外想求真相。
      刘恒好整以暇笑对,“怎么?”小老鼠贼兮兮的样子好可爱,真想搂进怀里好好蹂躏。
      “什么不解都可以问?”云生把乖巧技能用得十成。
      刘恒浅笑点头,欣赏着小老鼠的循序渐进暴露真实嘴脸的小狡猾过程。
      云生举手:“不怪罪?”
      刘恒摇头,更想笑了。
      云生咳嗽一声,佯装不经意的:“听闻陛下是摄政王养大的……”瞄了眼依然笑意盈盈的刘恒,继续道:“而摄政王至今独身一人……恩恩,叔叔懂的……”边说边真诚的嘿嘿笑,低着头却抬着眼直瞟刘恒。
      刘恒的支颌改为托腮了,这小老鼠还真敢讲……“当今陛下已大婚,后宫十数人。”
      云生笑得更加热切诚恳了,“重点不是陛下大婚与否,重点是叔叔单身未娶呀!”眼睛眨巴得璀璨星光都快凝聚成两个字了——八卦。
      刘恒懒洋洋的直起身,抖了抖袖子,一本正经道:“本王不好男风更不耻□□之事。”
      云生半个字也不信,凤眼眯成了一条线,“真的?”抓心挠肺的想要知道真相:“自古皇室无父子,摄政王如若没有私心,怎么会如此甘心辅佐侄子上位而非取而代之?”
      这样诛九族的猜测搭配着一副想要验证乡村野史的表情说出来,刘恒完全不知道是该给云生一个教训呢,还是哈哈大笑……平生头一回,能言善辩的他竟然有点被噎住。
      见刘恒迟疑了,云生顿时绽露出——是吧是吧,我就猜到有奸情啊,果然是真的,哦哦哦——的过于欢快的欠扁神色。
      刘恒忽然觉得双手手心奇痒无比,十分想握成拳头敲上云生的脑袋。神态认真起来:“此话莫要胡说,我与陛下并无丝毫暧昧。”想来这小老鼠也只敢在他面前胡说八道,倒也说明他们友好关系的恢复。瞧见他依旧一脸不信,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我无心帝位,太累了。”一天十二个时辰不够用外,还会被百官以各种理由烦得要死,还不如摄政王这个位置舒适。
      这个说法勉强有些可信度,只是权势面前竟会有人抵挡得住诱惑实在是太难了,若真是如此,不敬佩不行。云生若有所思的瞄着刘恒,这么有超前思想的古人,好神奇。
      刘恒若无其事的补充:“本王尚未娶妻纳妾玩乐人生,实在不想被铺天盖地的国事拖累至死。”
      陛下没有亲政的那几年,他累得象狗啊,简直不忍回忆。天天忙国事到深夜还要教导皇帝不算,满朝文武竟然一大半是拖后腿的,没事干就跑去打扰他,以各种方式表达他才是他们心目中最合适的皇帝……真是烦死了,他只想恢复年少时期的天塌了有高个子的人顶的悠闲,一点也不愿意成为顶天的那个啊!所以皇帝一满16立刻让权申请只领闲职,绝不再搀和更多,让皇帝一个人头疼怎么扛天去吧,反正陛下年轻精力旺盛,他已经是老头子,最需要的是颐养天年。
      可惜云生一点儿也不理解他的苦衷,也完全不在同一个频道,满脑子还转在花边新闻上,“恩恩,莫非陛下长得并不合叔叔心意?”多可惜的禁忌之恋,压倒皇帝,历史上能有几人可以达到这样的成就!
      刘恒眯了眯眼,弯着唇角倒是仔细的上下瞧了盛装的云生一番:“倒是不若小侄这般国色天香。”
      云生仍不知死活撩拨虎须,眨巴着满是鼓励的凤眼,“叔叔莫要错失良机啊!”快点将禁忌的爱情进行到底吧!
      刘恒笑,笑得无比和善,别人暗示他夺皇位,这小老鼠明劝他压倒自己的亲侄子?突然的,整个人如同矫健的雄狮猛的将云生扑倒在榻上,惊起佩环珩铛清鸣,魁伟的身躯整个的压制住云生,“什么良机?”
      云生有点吓傻,“啊……”这是什么神发展?
      刘恒垂眼瞧着云生,小老鼠今日装束华美颜色艳丽,衬得这张涨红的精致小脸更是娇嫩夺目,不知一路来被投得多少香帕花钗。懒洋洋的笑着,一手撑着自己,一手故意曲着手指用手背蹭过吹弹可破的面颊嫩肌,“云小侄也是侄子,本王若不然先用云小侄练练手,恩?”最后一个音挑得又长又沉,挑逗意味十足。
      云生急了,他无辜躺枪了吗?哇哇大叫起来,“啊啊,叔叔不是不好男风吗?”双手使劲推着刘恒的胸膛,可怎么可能撼动得了他如山一般伟岸的强壮躯干。
      刘恒微微眯上眼,欣赏着小老鼠精美脸上的红晕,拇指在他柔嫩的面颊上打着转,好整以暇低问:“我,真不好男风?”
      “不好不好不好!”云生被泰山压顶得毫无还手之力,只得嘴上求饶,“叔叔这般雄伟,男子气概十足,怎么会好男风啊!”放开啊啊,脸被摸得好痒,痒得全身都刺刺扎扎的,难受又难忍。
      刘恒还没满意,慢条斯理的摸上小老鼠如玉的耳垂,软软的嫩嫩的,引得他忍不住用三指捏住,反复的搓揉起来,“我,真不好□□之事?”
      “不好不好不好!”云生痒得直缩脖子,扭来扭去的躲不开逃不掉,酥痒麻刺的感觉惹得他从不知道自己的耳垂有这么敏感,被痒得笑了出来,一笑就再无法停下来,“小侄错了,叔叔饶命啊,啊啊啊!”再多喊三声,真的痒得受不了了!
      娇俏的小脸染着绯红,漂亮的琥珀眸子泛着潋滟的水光,刘恒抿着笑安静的瞧着云生的笑靥如花,忽然俯身凑到他耳边呵了口气:“可叔叔我忽然发现,男风其实也挺有趣的。”
      一股热气直窜入耳蜗,如同一道调皮的电流丝丝扣扣的缠绕上整条脊椎,再闪电般炸到全身最末端的神经尾梢,云生脑子一懵倒吸了口气,无法控制的细细颤抖起来。
      一时间,那双眼睛失了焦距,氤氲蒙胧,圆润饱满的唇珠微启露出粉嫩的舌尖儿,美得惊人。
      刘恒直接眯上眼,稍微曲跪了条腿,避开下半身最直接的接触。
      恍神过来的云生一把捂住通红的脸,啊啊的叫起来:“男风无趣,绝无半分阴阳交融之好,老子都是这么说的啊啊啊!”刚才那是什么感觉,好可怕,一瞬间连呼吸都哽住,只剩心脏狂乱跳动震撼,简直可以用心惊胆颤形容呀!
      刘恒哈哈大笑,顺势坐起了身。
      云生躺在那里捣着脸觉得没脸见人了。
      刘恒偏还坏心眼的逗他:“还劝叔叔行男风□□之事?”
      云生用力摇头,发冠都被摇掉滚至一边,散了满榻的墨发如同缠卷的乌云,团团绕绕。
      刘恒还故意用那种若有所思的语气道:“若是某日我真对此事好奇,小侄可否与叔叔我先一同探讨几分?”
      云生赶忙一骨碌的跪坐起来,拱手露着满是委屈的双眸:“小侄错了,叔叔莫要再取笑小侄。”他才不要为了皇室绯闻把自己赔上。
      欣赏着那如云般舒卷盘旋的漆黑檀发,凌乱的衣裳,再至红润的小脸,水光流转的凤眸,半咬的樱唇,委屈可怜的神态,刘恒相当有长辈宽宏大量胸怀的一挥广袖,“原谅小侄了。”
      云生咬着唇,又是恼又是哀怨的眯起眼瞪刘恒,最后却自己先忍不住嘀嘀咕咕笑了起来。
      刘恒失笑,这小家伙。眼神瞥见滚落一侧的紫绶印囊。
      云生顺着他眼光,伸手将那个深再色锦缎双鹤绣纹的鞶囊捡起来,将里面指甲盖大小的方寸黄金配印倒在手上看,上用汉隶阴刻刘恒二字,旁边还雕刻有松柏仙鹤图,精细得不可思议。
      刘恒噙着笑:“投汝以印绶,报予以何?”相当没有成熟男人的胸襟和不要脸的索取回礼。
      云生将金印小心放回印囊,顺着绶带有些为难,他又没有比性命还重要的东西。
      下意识低下头,一个个拨弄着腰间带钩上挂着的佩环饰品,最后挑出一个温润莹透洁白无瑕凝脂般的玉坠,并没有成组,而是单一的一个,犹如幼童的拳头大小,圆滚滚水灵灵的极是油润好看,最妙的是雕功大气古朴,几笔勾勒出一团云,可爱得不行。下面坠着的络子显然是新打的,选的是玄色,花式也十分简单,仅仅是为了衬托玉坠而已。
      云生握着那圆圆的玉好一阵子,还时不时偷瞄刘恒,不太情愿表露无疑,可刘恒撑着下颌含着笑,就是不说话,等着他把玉坠送到手上来。
      如同鹅蛋般的玉坠在白嫩的手心滚来滚去,简直让人分不清是玉美还是手美。刘恒瞥了眼云生软嫩的玉手一眼便不再多看。
      云生犹豫来犹豫去,才极不情愿道:“这个是小侄出生时父母所赠,一直佩带至今……”声音越来越小,语调越拖越长,凤眼直瞟刘恒,那期盼对方放弃的小眼神简直不要再传神。
      “哦?”刘恒懒洋洋的也跟着把声线拖得长长长。
      “小侄阿母前些日子抵达长安,才帮换的络子……”所以,咱们换一个吧!呜呜呜。
      刘恒笑盈盈的,“令堂有心了。”
      云生硬是被噎住,他阿母帮打的络子怎么被这么一说,像是为这位脸皮厚的摄政王大人准备的一样?
      云生嘟嘟囔囔:“叔叔的金印再刻就有了,小侄的玉就这一块……”不舍得不想给能不能不给?
      什么叫再刻一块?刘恒无语,直截了当的伸出手掌。
      云生内心哽咽万般不舍的将伴随了一辈子的玉给递了过去,在云生手里还略嫌大了的圆玉,在古铜色的大掌竟如同小巧的玩具而已。
      两个指头捏起来看,是块极品羊脂玉,寓意也十分明显。刘恒笑看云生哭丧着的脸一眼,再看看那噘得嘟嘟的嫣红唇珠,低头干脆的就直接系上了腰间,“多谢小侄美玉相赠。”
      为什么感觉是被强抢的?云生忽然想起同在寺庙里的阿母,这玉如同他的命根子,阿母一眼就会发现不见的!啊啊啊,跪行靠近刘恒,双手撑着坐榻,小屁股离开脚跟微抬的姿势,以着最美45度角腆着脸皮往上朝着刘恒眨眼道:“小侄阿母尚在庙里,叔叔不如先还玉予小侄,改日待阿母离开长安再双手奉上?”一定奉上块假的!
      刘恒瞟过云生后腰凹陷的柔媚曲线及浑圆挺翘的臀,带笑的垂眼示意云生手里那紫绶印囊,“便告之私相授受即可。”
      云生几乎要以头抢地,这紫绶金印是有制度要求才能佩带的,就算送给他,除了小心保管谁敢真的随身佩带出来,要被抓去坐牢的!
      刘恒一副——拿你真没办法——的无奈表情又取了块腰上的玉佩,也不让云生看清楚便亲自伸手系上了他的腰间,“如此可好?”
      这算不算一失足成千古恨?他到底是脑袋有多抽才把云玉送了他?云生呆呆的,想像着云母有可能的反应,就觉得天都灰暗了……
      刘恒心情极好的击掌,命出现的小仆为云生整理好衣裳重新束发戴冠,又递了张纸条塞入云生的佩囊中,告之这是他在长安别院的地址。人前相遇虽然不能熟识相处,可如果有好玩的,一定通知,如若有空,请在此院会面。
      被一小仆引到寺庙后方厢房的云生怎么琢磨怎么觉得诡异,刘恒刚才的言行分明就是把他摆在见不得光的情人位置的感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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