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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连就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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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树寒鸦,当庭芦花,最是黯然销魂处。数繁星,星相连,连就织锦一片。
以后的几天里,沉醉很少说话。大叔总是担忧的看着她,她也不是不知道,但是总觉得没那个精气神来解释。动物要冬眠,莫非自己也要?话说这冬也快到尽头了啊。
回到扶栏的那天,沉醉以为自己会有很大的情绪,结果却平静得紧。沉醉心想,难道自己已经能够随时保持平和心态了?当然这只是她自我陶侃了,谁让她前两天才来了个情绪大波动。那是在离扶栏还有一天左右路程的时候,沉醉和大叔在官道上悠悠闲闲的坐着马车,然后就听到小孩子的哭喊声,甚是凄厉。沉醉终是不忍心,下了车。
只见一个小女孩儿被一个高大的男子不停的往身上甩鞭子,沉醉想都不想就叫了“住手”。那个男人看了他一眼,继续打。那个小女孩开始还在叫喊,到后来却是连叫也叫不出来。沉醉赶紧上去挡住那个女孩儿。
“你想打死她吗?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沉醉异常的激动,没有办法不激动。她看着小女孩儿那张惨败的脸,看到她哭喊了这么久都无人来救的无助,曾几何时那个就是自己。沉醉闭了闭眼:“她不过是个小孩子,能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需要你至她于死地?你不过就是仗着自己力气比她大,就如此欺负她。你这种欺负弱小的人迟早下地狱。”
那男人有点愣住,大概是没想到沉醉如此一个弱女子敢来管闲事,还说这么多话来教训自己。等他一回过神来就又变得凶狠狠的,“她偷了我的银子。老子爱怎么打就怎么打。”
沉醉心头憋着一股子的邪火,这人忒恶毒,不过一点银子就要人拿命来偿还么?“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你说打死她就打死她,再说了,你凭什么说她偷了你的银子,我还说是你抢了她的银子,现在杀人灭口呢。”
那人听到杀人灭口抖了一下,但随即又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老子说她偷了就偷了。你能怎样?”然后淫邪的一笑:“小姑娘你倒是细皮嫩肉的,要不和老子回去,给老子当个小老婆怎样啊?”沉醉气得差点跳起来,这个人居然如此厚颜无耻。
沉醉不屑的看了他一眼,“你也不看看你什么德行,你也配。”那人估计是受不了人如此挑衅于他,挥着鞭子就要上来。沉醉快速的躲开,大叔也过来将那个男人抱住。沉醉见周围过路的人多起来,就扯开嗓子吼:“有人欺负弱女子啦,还拿着鞭子乱打人,各位评评理啊。”本来就好些天没有好好打理的沉醉又故意把头发弄得更乱,活脱脱的被恶霸欺负的形象。那些人开始还不怎么敢过来,后来人多了就跟着围成了圈,口伐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无法,留下一句“等着瞧”灰溜溜地走了。
沉醉将小女娃带上马车悉心照顾,那小女孩醒了也不说话,只是流泪。沉醉抱着她,不由得庆幸,总算没有什么大事。又想到自己当年要是也遇到这么个人救自己的话,是不是会有所不同。只不过空想,沉醉抱得女孩更紧了些。
小女孩又睡了会儿,醒了以后吃了点东西。沉醉拍拍她,问她怎么会碰到那个男人。小女孩给沉醉磕了个头才道自己偷钱是为了给娘看病。又是一个偷钱救母的戏码啊,沉醉耐心的听完她的缘由,问了女孩家的地址,然后送她回去,给她留下十两银子让她母亲看病。又叮嘱她以后别去偷钱了,免得遭打。小女孩眼泪汪汪的点头。沉醉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和床上那个一脸蜡黄的女人,从包里再拿出十两银子,“这十两你拿来买点肉,熬点汤给你娘喝。”小女孩又点点头。
沉醉抱抱她,转身离开。虽然见不得这么小的女孩子受苦,但是自己也没有更多的办法了。
大叔在路上说沉醉心善,沉醉苦笑,不过是因为自己受过这等苦楚,所以才由己及人,帮一把罢了。那小女孩家里并没有父亲,沉醉没有问,问了有什么用呢。如果小女孩的父亲死了,那么自己一问就让她伤心,若是没死,难保不是抛弃。沉醉看着愈来愈亮丽的天儿,心下却更加悲凉。
沉醉决定在扶栏停留两天。她一个人在以前熟悉的街道上走,也有些老爷少爷的认出她来,然后过来调笑的,沉醉免不了又费了好些口舌才打发了他们。倒是想过说自己从良了,但是这些人怎会因你从良就不打扰你了,他们心里依旧认为你是个青楼女罢了。沉醉走到以前待的扶栏小馆,进到里面和那些个姐妹聊聊天。倒是没想到这一别许久,再见面竟然让彼此有了些许的亲切之感。拜访完这些人,沉醉就回到客栈开始发呆。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扶栏不大,所以夜里可以听到隐隐的丝竹声,沉醉就猜,这是谁的琴声,这是谁的箫声。
后来觉得无聊就从包袱里拿了自己的箫出来,这是她身上带着的唯一的乐器,沉醉爱惜的摸着箫管,慢慢的放到嘴边。箫声呜咽,如泣如诉。有人说箫声太过悲凉,果然不假。
外面的人有外面的天地,而沉醉也自有她的小房间。黑夜,居住地,最能勾起回忆。沉醉不愿回忆,早早的睡下。
隔天起床又到处走,吃些小吃,末了还给大叔带了一大包。
出了扶栏再往西行就是倪国的地界了。沉醉的心却是越发的平静了。这一趟能顺利的和遥夜在一起最好,若是不行,就安下心来等。距离不远,所以没得那么多的担心了。
马车突然停下来,沉醉撞得头一疼:“大叔,怎么了?”
“姑娘,是杜公子。”沉醉掀开车帘,见杜少卿骑着马,一脸的笑容。
沉醉没理他,放下车帘:“大叔,继续上路吧。”
杜少卿顿时愣在马上,沉醉看见了吧,怎么就这个反应?杜少卿一扯,马又跟上来。拦住。沉醉很不幸的又撞了次头。然后就看见那个罪魁祸首就掀开车帘进来了。
“小醉儿怎么不理我呢?”沉醉冷笑着看杜少卿装无辜。
杜少卿见沉醉这个样子,也装不下去了,咳了咳坐正:“小醉儿就没什么需要我解释的?”
沉醉漠然地掀开帘子:“公子请下车去,你坐到里面对你我的名誉都不好。”
杜少卿彻底傻眼,这是为什么啊,两人认识以来可从没有出现这种状况。杜少卿有些急切的拉着沉醉的手:“小醉儿怎地如此这般,我辛辛苦苦的追了来,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却要撵我下车。”
沉醉挑着眼望着他,此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不是一星半点的擅长,“公子还是留着给你的小红颜说吧。沉醉可没有兴趣陪你玩。”
杜少卿听得笑起来:“小醉儿这是生气我那天没理你吗?唉,我也不过是受人之托罢了。”
沉醉抿着唇,受人之托,受人之托就要如此亲密?受人之托便不可以跟朋友打个招呼?杜少卿啊杜少卿,你真当沉醉是傻瓜不成。
“小醉儿难道不知道我此次是为你而来吗?你怎能如此看我?”杜少卿又开始装委屈,沉醉嫌弃的看了看他。
花言巧语,杜少卿你果然不是什么好人。沉醉心中腹诽,前面才和别人亲亲我我,现在又来欺骗于我。这样一想,竟是连话也不想和他讲了。杜少卿看着安静的沉醉也不再多言,自己就闭眼睡觉了。沉醉看着这个怡然自得,进入梦想的人,伸手指了半天,发现他也看不见,气呼呼的放下手来。掀了帘子,“大叔,到了下一个镇子,把那匹马给我卖了。”
“呵呵。”杜少卿轻笑:“我就知道小醉儿舍不得我。”这次沉醉真的成了有口难辩了。张张嘴什么也说不出,一个人坐在车角生闷气。
沉醉生杜少卿的气,虽然也不清楚到底是为了哪桩。杜少卿总是找话来和她说,沉醉不理,实在烦的时候就冷眼看他,然后杜少卿就变得唯唯诺诺的。沉醉心中好笑,连日里的怨气去了大半。
剩下的路杜少卿完全不提离开的事情,沉醉沉不住气:“杜少卿,你干嘛还跟着我们?”
杜少卿笑:“小醉儿这话问的真够笨的。我为了你而来当然跟着你啊。”
沉醉翻了翻白眼,这个人除了疯言疯语还是疯言疯语。
“小醉儿,你怎能不信我呢?”又来了又来了,沉醉心中哀嚎,最近杜少卿总是这样,装委屈,装小孩,受不了。
“我为了你掏心掏肺,你居然怀疑我的心意。”杜少卿忍住笑意,靠近沉醉,感觉到沉醉一抖,表演的愈发卖力:“小醉儿,我……你……你不信我吗,难道要我以死明志?”
“好。”杜少卿愣住,这个,好,从哪里冒出来的?
“小醉儿,你……说好?”杜少卿惊讶地看着沉醉。
沉醉点点头:“是啊,你去吧,我不拦你。”哼,和我斗,不要以为每次说这句话就能唬到我,沉醉心道。
只见杜少卿委屈的抿抿嘴,“既然小醉儿这样说,那么我怎敢不从?”说完真的从马车窗户跳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