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各缘所结（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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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祁突然有些萎顿，心中一片空白。却听得身边林桥源笑道：“萧小公子果然有志气。”
他正要开口拒绝，手中锦帛却不由分说被一只手拽了去。
回头却见刘昱从袖中掏出一枚方印，玩味地看了看圣旨上书，干脆利落地印上刻章，又扔给了林桥源。
萧祁终于愣在原地。
……大势已定。
苏陌吸一口气，自得知原史里本应活到暮年的萧赜身死那一刻，她便知晓，今日之事大概已成。
可她一时间却忘了，在场还有一人。
萧道成颔首，看周遭众人唏嘘不已之态，抚髯哈哈一笑：“不错不错，倒是出好戏。”
他叹口气，目光沉沉看向江煜，道：“我自小便拿你当好苗子教导，如今你长大了，倒也没让我失望……不过。”他顿了顿，“你以为就凭你们几人，再加上这些鱼虾蟹将，能挡得住老夫吗？”
林桥源冷声道：“老匹夫。挡不挡得住还轮不到你来说，拿出些真本事吧。”
萧道成原本并不在意他，闻言皱眉想了半晌，面色却突然一变，语气有些犹疑：“林桥源……桥源……你是，乔愿公子？”
林桥源少见的没有半分笑意，一双天生笑眼此刻遍布冰霜。
他悠悠叹了口气：“萧大人贵人多忘事……我以为，你会永远想不起来这些。”
萧道成笑道：“乔愿公子十五岁时便风姿卓越，云州谁人不知。只是没成想，当年仅四五年未见，当初的第一公子竟摇身一变成了雨霖楼主。”
林桥源笑出了声，神色却依旧冰冷：“还要多谢你出的物资人力啊。”
萧道成看着他，突然道：“你可知，当年那买你两年……的人是谁？”
林桥源冷笑道：“我同江煜合谋，今日将你逼至此时，为的就是报仇。”他笑了笑：“你和那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萧道成微微一笑，并不在意：“逼至此时却不至于。不过老夫倒是可以告诉你……那人，正是---”
“……你们身后之人。”
林桥源猛然回头，正撞进一双忐忑的、欲言又止的双眼之中。
他身子微晃，神色恍惚：“……程梦？”
江煜冷眼旁观，大局已定，余下的不足为提。
他往女眷方向看了看，盯着一个熟悉身影，心中高兴，便全然不再管这边的事，尽交于林桥源之手。
程梦慢慢走上前来，看了眼萧道成，又转过脸来，犹豫着开口：“我……”
林桥源仓促地扯起一边嘴角，冷呵一声：“竟然是你......你那面具呢？带了两年，就连……什么时候摘下了的？”
程梦不敢当着他的气头狡辩，只好连忙道歉：“对不住，我不是故意欺瞒，只是怕你……”
“怕我什么？”
林桥源气到发笑，枉他这许多年来与程梦交好，竟连他是最大的仇人都未发觉。
程梦小声道：“怕你生气。我知道都是我的错……当年我确实是抱着玩闹的性子……抢强了你，可是等你逃出去后，我发现我是真的喜欢你。”
林桥源一脚踹到他腿上，骂道：“喜欢你妈/逼！”
程梦闷哼一声抱着腿跳开：“你他妈下脚这么重！”
林桥源刚要再踹，便听得萧道成漠声道：“好了，当年的事你也知道了，这下也可以输个明白。”
林桥源的怒火瞬间转移目标，冷笑道：“输？”
他说，“不知萧大人要如何让我们‘输’的明白？”
萧道成不语，只微微拍了拍手，周遭忽有乱流，江煜目光微缩，心中一紧。
再抬眼，果然便见四周不知何时布满的暗卫……若是方才匆匆赶来，他们定能感知气息。
唯一的可能就是，萧道成早就在此安排了人手！
……有奸细。
江煜念头匆匆方落便听见刘昱一声痛骂，接着就是阮佃夫的痛呼声，他猛然转过头去。
阮佃夫握着匕首的手有些颤抖，反观刘昱也好不到哪去。此时气怒交加，一边狠狠把短剑扎得更深，一边喘着粗气吐血骂道：“你这狗贼！”
阮佃夫抖着身子目眦欲裂：“萧大人！萧大人救......救.......”
两人的身前的血汇成一滩，从胸口顺着剑尖和刃口往下，血腥味愈重。
江煜一呆，他没料到，阮佃夫这双面奸细，在最后关头见大事不妙，竟果断投奔了萧道成……
“陛下！”萧祁既惊又急连忙接住他，双手微微颤抖。
女眷们何曾见过这种场面，无不尖叫着花容失色，一时大殿外惊呼声喧喧嚷嚷。
萧道成漠然看着，鄙夷道：“当真是个废物。”
刘昱知道自己活不了了。
他反而不再挣扎，嘴角扯出个疯狂的笑意，倚在萧祁身上，拼着最后的力气将剑支绞了一圈。
阮佃夫浑身一抖，睁着双眼，粗粗吸了几口气，终于没了动静。
“陛下！陛下！”
刘昱喘着气看了眼萧祁，最终目光落在江煜复杂的神色上，慢慢勾着嘴角闭上了眼。
西门大殿跪成一片。
萧道成抚掌，哈哈笑道：“好了好了，过家家结束了。现在……把圣旨拿过来吧。”
林桥源刚要骂他，殿外却突然传来一阵盔甲微撞声。
众人心中一动再动，实在再经不起事情轮番转折，皆惊恐担忧往殿门口望去。
入目是一张将不耐烦躁直接挂着的脸，苏陌微微拧眉，这人正是萧鸾。
他身后跟着的是紧握长戟的士兵。
萧道成显然未料到他会来此，待人行至眼前，眉目阴毒道：“贤侄不是自请去往你父亲处守关了吗？怎么此时便回来了。”
萧鸾剜他一眼并不理会，盯着萧祁怀里刘昱的尸体看了半晌，抬眼又望向江煜，道：“你们的目的可达到了？”
江煜看着他，道：“还差你。”
萧道成闻言，冷笑道：“怎么？贤侄还要插手此事？”
萧鸾骂道：“你这老狗，枉为我萧家人！老子今天若不回来，等你篡位当了皇帝这天下岂非要成了狗窝！”
江煜从小就知道他骂人厉害，多年未再相见，再听还是忍不住想笑。
观之左右，有此想法的不止他一个。
萧道成面色果然青青白白，甩袖重重闷哼一声，眯眼道：“若贤侄再敢口出不逊，你那远在边关的父亲我也顾不得了。”
萧鸾憋了几年的功力大约只长在了骂人上：“滚你娘的蛋！当初若不是你骗老子爹，老子怎么肯跟着你！再加上十七年的杀母之仇，今日，老子非要斩下你狗头！”
林桥源盯着人目瞪口呆。
程梦见他盯着萧鸾，神色陡然一冷，道：“你看他干什么！”
林桥源回过神，拧眉骂了声滚。他自己报仇怕是报不成了，但拿行动上发泄发泄还是需要的。
那边萧道成气的发笑，道：“你那母亲本就上不得台面，区区妓子怎配的上我萧道成的亲弟？！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你今天胆敢插手……”
萧鸾拔剑出鞘，接口便骂：“我插/你娘插！”
周遭的笑声一瞬间便压不住了。
萧道成目眦欲裂，扬手狠挥，梁上众人瞬间跃下，转身便与萧鸾带来的人战成一片。
刀枪剑戟碰撞间发出刺耳的声音，混着时不时传来的惨叫声，吓得押禁的女眷再次尖叫出声。
江煜几人却不欲加入战圈，萧道成身周护着几个死士，观其身法走向，一看便知是高手。
萧鸾却半分不管，死命瞪了眼江煜，道：“今日若非肖子响......”
他顿了顿，转身提剑便往宫墙上杀去。
萧鸾同萧祁的人加起来也不如萧道成的人多，不过片刻，萧鸾已被围攻地略显狼狈。
他骂了一声，向后喊道：“你们的人呢！妈的怎么还没到！再不动手老子不陪你们耍了！”
林桥源心中突然一紧，猛然看向程梦，后者连忙道：“放心放心，我并未派人拦截。”
萧道成显然也听见了他的话，面目扭曲不可置信般狠狠一拧，喝道：“程梦！老夫念你年少轻狂不愿与你计较！可今日你若胆敢背叛，拓跋那边定然饶不了你！”
林桥源一愣：“北魏？”
程梦捏了捏他的手腕，被甩开也不在意。看着萧道成冷笑：“凭你也敢威胁我……也罢，现在不是多年前你讨好我的时候了。不过---”
他扯扯嘴角，道:“你当真以为北魏那边……非你不可？”
萧道成铁青的面色忽而换了三换，等廊外有琴声袅袅合着琵琶歌声隐隐传来时，终于面色一变，扬声喝：“撤！”
正压着对面打地欢实的士兵一愣，还摸不清什么情况，却互相对视一眼，识意地改攻为守渐渐后撤。
程梦看向林桥源，道：“怎么样，我把昭青都叫来助阵了……”
林桥源冷笑：“你怎知我家方姐姐打不过他们。”
程梦狗腿地陪笑。
“别调、情了，去追萧老狗。”江煜不耐的看了两人一眼。
末了回头又看了看苏陌，递给对方一个安心的眼神，接着便起身往萧道成撤退的方向追去了。
程梦扯着林桥源连忙跟上。
临走前江煜传音喊了一声：“萧鸾！殿里的事你先收整着！我们的人一会儿就到，看好了！”
被喊的人骂骂咧咧了句什么，混着风声听不清楚。
萧祁纵身跟上紧随其后，漠然道：“刚才察觉不对时，我便让余生去守后殿了，此时应该刚好拦住。”
江煜奇道：“你跟过来作什么？”
萧祁看他一眼，隐隐带怒：“你们强行把阿衍拉上这条路，若不能将威胁除尽我怎会放心！”
林桥源问道程梦：“你说拓跋家和萧道成达成了协议，究竟是指什么？”
程梦道：“北魏那边朝堂也正微妙，冯太后和皇帝此时更有嫌隙。我和……拓跋弘那边有所联系，萧道成本想借北魏之势为自己谋位。条件是，继位后便送于北魏皇帝千匹战马数万粮草，并保证三年内两边互不相犯。”
江煜心道，怪不得看着萧道成身边那几个死士像是北魏面貌，原来如此。
林桥源道：“拓跋弘想夺权了？”
程梦挑眉：“差不多吧。”
果然萧道成一行被拦在了后殿门外。
余生功力不低，却一人难敌五人。
北府军更是远远不及萧道成的人多，此时连拦带躲已被逼的狼狈不堪。萧祁见状，只言未语提剑便加入。
林桥源道：“我去拦住那些虾米，你们去对付那几个人。”言罢直接飞身而上。
程梦拦都来不及，只好撇撇嘴，看了眼江煜，瞪得他莫名其妙。却并不怎么想搭理，干脆一手执萧，直直便往转身欲躲的萧道成处飞去。
江煜冷哼一声，指间分错而出，银刀极速而上，冰冷刀尖飞向往萧祁那边扑过去的几人。
萧祁抬头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剑尖微转，身影极速，直直刺向死士的其中一人。
余生和江煜遥遥配合，银刀长戟堪堪拦住那人身后和双侧，逼得他无路可退。
另外三人见状要救，却被随之而至的程梦阻住脚步。虽说打败他只是一时之事，可此时此刻却成了一命之弦。
无法支援，便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被萧祁一剑穿心，瞬间毙命。
他们四人自小一起长大，原本练的就是配合之道，可谓强强联手水泼不进。
而对手却拼着自伤之法针对一人破阵……此时便是四打四。
莫说他们比自己功力更高，就算是相近，胜算也不大。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出退意。
江煜几人看出他们的意图，也不欲耗时阻拦，放了他们离开。
而后和林桥源一起处理了这些普通兵士，才四分而散，欲往林深处去，挖出萧道成的踪迹。
可还未动身，却忽听得身后有人道：“不必找了。”
萧祁提剑回头，忽然一愣：“……沈昭略？”
来人手中提着一颗人头，江煜定睛，正是死不瞑目的萧道成。
他微微笑着，将人头递过来：“正是在下。”
静默半晌，还是余生上前接住。却不知如何拿着，只得脱下外衫包住。
萧祁问道：“那日你从我营帐中出去，不是投奔了萧道成？为何今日……”
沈昭略摇头笑道：“我并不是非要投奔萧道成，只是想找个有心大位之人而已。”
他看了眼江煜，“你不愿，”又看向萧祁，“你也不愿。那我只好找愿意的人。”
林桥源问道：“今日的逼宫是你唆使他的？”
沈昭略再次摇头：“此话也不大对。我只是提醒他，最好趁着小皇帝戒心微弱时早做决断，谁知他竟今日便动手了，非要同你们一起。我早知你江公子已同萧鸾复合，也知程梦背叛了他。既然他失败了，我跟着他又有何用？还不如亲自处理，讨个喜头罢了。”
几人一时竟无话可说。
沈昭略却看向江煜，眉眼弯弯，脸上还带着迸溅的血迹。他道：“久闻江公子大名，昭略终于得之一见，甚是开心。”
江煜扯扯嘴角：“大名？”
沈昭略道：“杀老皇帝，杀太后，杀阮贵妃，杀十二公女，纵火灭人全族，背叛了所有世家又被驱逐出皇命……如今连谋朝篡位之事也做了，昭略真是钦佩地紧。”
萧祁看着他，突然道：“你可有心皇位？”
沈昭略似乎极为讶异，看了他一眼，道：“自然无心，否则我何需千辛万苦地到处奔走。”
他忽而抬头看了眼天色，拱手笑道：“时辰实在是太晚了，恕昭略先行告退。”又看向萧祁：“还望公子祁在令弟面前为昭略稍稍美言。”
待人背影远远消失在宫门前，萧祁突然开口：“此人日后……必不简单。”
江煜看了看月亮，确实很晚了。他挑挑眉：“日后是日后的事……我要回宫一趟。你们呢？”
程梦一把拉着林桥源，道：“我们不去了。”又被他狠狠踹了一脚。
余生道：“这些士兵皆已归附，还有皇宫里那些被买通的守门，皆需安顿处理。还有……我手上这个。今夜怕是有的忙活。”
他们三人便走远了，只剩下萧祁江煜两个。
静了半晌，萧祁突然问道：“她今天是不是在？”
江煜转头盯了他一会儿，冷笑一声，纵身飞远了，只留空中荡过的一抹绚丽红色。
萧祁站在原地，渐渐成了一个小点儿，杵在那里默默着。
江煜生气地想：我得赶紧回去找她。
《完》。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各缘所结（十五）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