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记住你》月明深深

3、父与母03

　　进大楼时还是艳阳高照的下午，傍晚出来的时候却下起雨来，豆大的雨滴落在地面，溅起的水花混着尘土气息，一点一点将暑气浇灭。
　　“我们打车回去吧。”
　　看着面前的一道道雨帘，几个人意识到回家的行程现在变得很不方便。曾喜便开始留意经过此处的出租车，而徐瑶和李岚站在门里面躲雨。
　　“你带伞没？”徐瑶从自己包包里翻出一直便有准备的折叠伞，递往李岚，“你家离这里很近，是要打车还是走回去？”
　　接过伞，李岚把身体往徐瑶身上靠，“我走回去，这伞……先放我这里？”
　　“嗯。”徐瑶突然闭上眼睛，问道：“你是在高三，甚至更远之前，就在考虑出国的事吧。”
　　李岚看着徐瑶，手上摆弄着伞，说：“高二开始想，到高三，想法就定下来，目前该准备的东西也都准备得差不离。”
　　“嗯……那很呀。”徐瑶笑着看向李岚。
　　一股从街口灌过来的大风，裹挟一路的雨滴就那样狠狠的往大楼面前砸过去，透心凉的雨水泼了徐瑶一身，让她感到自己有点冷。
　　这么明显的事，唯独我要人提点才能在你身上发现端倪，仅以朋友身份而言，实在是太失职了。
　　李岚直觉这话不对头，正准备张口说些什么，就看见已然拦到一辆出租的曾喜正在向这边招呼。
　　“徐瑶！快点过来，我们两个坐这辆车回去。”
　　撇头向李岚示意一下，徐瑶背好包包便往出租车停泊的雨幕冲去。

　　狂风暴雨此次出现也有段时间，出租车内弥漫着一种被雨水浸润的难以言喻的味道。
　　曾喜坐在副驾驶，回头问：“等会儿是先到我家，还是先到你家？”
　　“先去你家。”徐瑶把头靠在玻璃窗上，盯着因车身转弯而倾泻而下的水幕，“反正我家要远一点，车钱就我来付。”
　　“也好，那就这样。”
　　接着便又是一路无话，司机在曾喜的指点下七转八转的停在她家所在住宅楼的门口，临下车前还拿出一个小礼盒递给徐瑶。
　　“丫头，十八岁生日快乐，这是生日礼物。”
　　“谢谢曾姐！”徐瑶很是珍重的收下小礼盒。
　　这是她今天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礼物，真的太让她欣喜了。徐瑶小心翼翼的把这份礼物撞进包包，然后把包包抱紧在怀。
　　一分钟都不到的车程就这样过去，徐瑶把准备好的车钱递给司机，低头下车。包包背到胸前，她以一种护住包的姿势一路小跑到家门口。
　　门口站定，自己家的门微微敞开，缝隙中足以窥见其中的暴风骤雨。
　　徐瑶又把包包换到背后，突然有种面对生死绝境的感觉。
　　钥匙被雨水浸得冰凉，触感从手指蓦然传到心底。
　　“咔哒！”
　　灯火透亮的客厅里坐着徐瑶所有的家庭成员，还挺整齐的，用徐瑶看不清楚的眼神盯着她进门后的一举一动。
　　没有一点其他的声音，连电视机都没有打开，徐瑶在这种沉默中浸泡，慢慢踱步走近自己的房间，眼角余光看见茶几上放着一个红色的快件，上面印着没有任何印象的学校的大名。
　　通知书到了？难怪。
　　或是看徐瑶没有查看录取通知书的行为与家人的想象不符，坐在侧边的徐母才打破了这片沉默领域。
　　“录取通知书到了，在茶几上。”
　　“哦。”
　　听到这话，徐瑶便慢悠悠的掉头，拿走茶几上的红色快件，再掉头，往自己房间里走，完全没有在客厅打开快件的意思。
　　坐在中间的弟弟徐晔目送姐姐徐瑶完全消失在客厅，快速起身冲到电视机前，上下其手按下两颗按钮，半分钟后，客厅里传来连续剧《新闻联播》的片头曲。
　　徐母欲站起来，被坐在一起的徐父挡住。
　　“都七点了，我去弄晚餐，面条可不可以？”
　　徐母越过弟弟徐晔，翻出沙发垫下的遥控器，准备在少数几个不转播连续剧的频道找到她想看的节目。
　　弟弟徐晔今天才翻过冰箱的库存，说道：“我要两个鸡蛋。”
　　“每天吃一个蛋就够了，你还要两个。”徐父打开冰箱柜门，数了数鸡蛋的数量，“还剩下四个鸡蛋，一人一个，都不用争。”

　　煮个面条用不了多长时间，连续剧还没过半，徐父便喊人吃饭。
　　手里捏的筷子还没把面条挑起，徐母再次拉开对女儿的讨伐。
　　“徐瑶，你知道给你寄通知书的是那个学校吗？”
　　没有去看坐在对面母亲，徐瑶收回准备夹咸菜的筷子，掉头戳破碗里白鼓鼓的荷包蛋，任凭金黄的蛋液往面条上铺满，这才慢悠悠的回话，“不知道。”
　　“你自己填报的学校，你不晓得？”
　　“不晓得。”徐瑶缓慢吃着碗里的黄金面条，“你自己不也说了，我只是填报了，具体是什么学校，我怎么可能知道。”
　　“这都算你的人生大事，你再怎样，自己选的学校至少要了解一下，你还说我不让你挑学校，你看看你自己之前考出来的分数算是什么东西，连填志愿都还要我去问别人……”
　　徐瑶吃面条的速度越来越慢，眼睛还时不时瞟向电视上的新闻连续剧，“是！是！是！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要你帮忙打点，我就是废人，行了吧，满意了？”
　　“你是什么意识？我……”
　　“行了，都不说了，吃饭就好好吃饭，吵起来都，有什么好吵的，吃饭！”到现在实在听不下去的徐父总算出来阻止了这个火|药味十足的话题，然后挑了另一个相对安全的题目，稍稍转移对战双方的注意，“通知书都已经到了，之前说好的，考上了大学就给你买个手机，明天就去带你去街上转转，顺便办张手机号。”
　　这个话题果然安全许多，徐母听到后也只是微微皱眉，说：“我明天还要上班，不许给她买太贵的，看她考得什么东西。”
　　结果徐母一撇头回看徐瑶，火气又腾地一下直冒到嗓子眼，立马化身喷火龙，喷向徐瑶，“一边吃饭还一边看电视，怎么不吃到鼻孔里呢？磨磨蹭蹭的，看得我都觉得恶心。”
　　话一说完，徐瑶做为桌面上第二个吃完晚饭的人，把碗筷放到厨房的洗碗池后一言不发的回到自己的小卧室。
　　是啊，我也觉得自己恶心。
　　这句话，到底没有说出口，不可以。
　　“砰！”徐瑶关房门时把门摔得一阵响。
　　“你看她现在像个什么样子，我还一句话都说不得了还是……”
　　一墙之隔的徐瑶一边听着墙外的吵闹，一边盯着书桌上那个艳红皮子的录取通知书看，蓦然觉得那东西讨厌得很。

　　上午8点半，背包里装好新到手的手机，徐瑶就往李岚住的地方跑。熟门熟路的站到门前，徐瑶才发现，今天不止有自己一个人来找李岚。
　　李岚家的门敞开来，一个精英男士正坐在客厅唯一的沙发上，李岚不见踪影。
　　男士率先问徐瑶，“你是来找岚岚的吧，我是她的爸爸，进来坐，进来坐。”
　　看得出来男人的确和李岚有相似之处，徐瑶心下松一口气，“叔叔好，我是李岚的同学，过来找她玩。”
　　“好，好，李岚现在在收拾行李，等下就好，叔叔先问你几个问题。”
　　徐瑶愣了一下，然后回答：“嗯，叔叔问吧。”
　　男人深呼吸几次，才试探的问道：“你们的志愿什么时候截止呀？”
　　“志愿？半个月前就全部截止了，我的录取通知书都寄到了。”徐瑶没怎么思考就如实回答。
　　“啊？啊！是这样啊。”听到实话的男人有瞬间的错愕，之后男人身上的精英人士的锐气都消退了许多。
　　见状，徐瑶便知道自己可能没说对话，也不敢继续说话了，不大的客厅开始充斥尴尬的气息。
　　听到客厅有说话声的李岚这时走到客厅看看什么情况，一眼便看见站在客厅的徐瑶，心里的话脱口而出。
　　“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