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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金瓶】莲色惑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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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松离了哥哥家来到县衙前客店内,收拾了行李铺盖,叫士兵挑了,这才径直去哥哥家。
      他一到就见嫂嫂倚门而望,帘下身姿影影绰绰。左右来往路过这门前的人不少,其中有些浮郎子弟瞄见这美妙风景,不由得频频回首,有那么一两个大概是去打听过这美娇娘是谁家的老婆,竟摇着扇子高声高气地乱嘲:“一块好羊肉,如何落在狗嘴里?”

      放肆垂涎的嘴脸,油滑的言语,十分难看。这场景被武松碰上,霎时他胸中没来由邪火乱蹿。
      一双醋钵儿大的拳头捏得咯吱咯吱作响,浓眉倒竖,怒发冲冠,铁齿紧咬,一脸凶神恶煞,大踏步雄赳赳三两下赶上前,武松一声不吭,却下手利落地揪住那嘴巴不干不净的浮浪子弟,随手一甩把人扔了几米远,撞一边墙上,滚落下来时只余哎哟哎哟的痛苦呻吟,哪里还有精神劲儿爬起来。
      围观的人唬了一跳,纷纷都散了去。

      武松的怒气未消,还想上去补几脚,这时就听他嫂嫂道:“饶了他们吧,这青天白日若叔叔打伤了人,怕是不好向知县相公交代。”
      这柔柔的一声,恰似炭火遇了水,滋溜一声那火便瞬间没了影儿。
      武松想说点什么,结果一抬头对上嫂嫂那融了感激、欣赏、钦佩、欢喜…..许多情绪甚至有一些他这大老粗看不明白的眼眸,才想起的话顿时忘到了九霄云外。

      等他回神,就发现自己不由自主地被嫂嫂引入了屋里,而他的嫂嫂正一边念叨着一些家常闲话,一边帮他打扫之后他住的房间。
      美丽的妇人替他打开行李,将其中的衣物被褥等取出来各自放置到合适的地方。
      “哎呀,叔叔这件衲袄这儿破了,一会儿奴家找些针线替叔叔缝上吧。”

      “叔叔这被褥摸着有些泛潮,我看这些天日头不错,今儿天不早了,明儿奴家给叔叔拿到院子里晒晒。”
      妇人的声音不绝,武松从没应对过这种阵仗,呆呆地立在卧房门口,竟似个木头疙瘩一般话说不出手脚不知如何行动。
      家里有个女人的滋味……武松第一次尝到了。

      话休烦絮,当晚武松在哥哥家歇宿。次日早起,武松要去县里画卯。他起的时辰,按理说许多人家都未起,他听声息,自己哥哥武大郎也还在睡,然而他一出房门,就见他嫂嫂在他门口,笑靥如花地拿着两明润的眼睛定定地瞅着他。
      “热汤奴家已经准备好了,叔叔可先去净面。”
      武松受宠若惊。嫂嫂的好意殷切地捧到他跟前,他不好拒绝。待他梳洗裹幘罢,临出门时又听嫂嫂叮嘱:“叔叔画了卯,早些来家吃早饭,休去别处吃了。”

      不想如此劳烦嫂嫂,然而武松回头一对上嫂嫂期盼的模样,内心涌起一片陌生的情绪,拒绝与接受之间他挣扎了片刻,最终他点头应了。
      寒冬时节,清河县的早晨很冷。可武松却觉身上暖烘烘尤其心里辣辣的热。
      到县里画卯完毕,就其他一些琐碎事不咸不淡地伺候了一早上,等差不多他回到家,果然嫂嫂已安排好早饭,整整齐齐地摆上了桌,就等着他呢。

      武大郎也在,他们三人一同吃完了早饭。武松又见嫂嫂亲手捧了茶给他,这时他终于找到了一些话来说:“承蒙嫂嫂如此厚意,武松寝食不安。我看明日拨个士兵过来使唤,也让嫂嫂不至于太过劳累。”
      “叔叔何必如此计较!都是自家骨肉,奴家服侍的又不是别人。就是叔叔拨了个士兵过来,也不见得方便——大老爷们儿上灶不干不净,奴家眼里可看不惯,何况这白日里你和你哥哥都不在家,只有我和迎儿那丫头,这要是有个士兵来走蹿,叫周围四邻瞧见了,不知什么时候乱七八糟的流言就出来了,再说了,不是自家人奴家这心也难安呀…..”

      武松见一句话勾得嫂嫂还了他一箩筐话,不由得脸上微热。
      “是武松考虑不周。”武松说罢,忽地又被勾起他初搬来那一日在门前瞧见的那些游手好闲的人物,眉头微微皱起,沉吟了一会儿又道,“看哪天合适,武松得办些饼馓茶果请两边邻舍,好叫人知晓俺在这家里,光明正大,免得人不明多生闲言碎语。”

      说完他看向嫂嫂,听妇人道:“叔叔说的,总都是好的。”
      武松把这事郑重地放心里,行动非常迅速,过了两日他取了因子交予武大郎,备齐了饼馓茶果,一一请了四邻。
      邻居们也都是伶俐人,纷纷凑了份子回请武松。礼尚往来,武松又让武大郎安排了回席,这一来二去武大郎的四邻都知道懦弱丑陋的三寸丁古树皮有一个打虎英雄弟弟。
      清河县不大,四邻的嘴巴很快就把这事儿宣扬了出去,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应该知道却不知道的人哪有另当别论。

      却说武松在哥哥家里住下来,每日与哥嫂抬头不见低头见,平日里不论他去县里一应承差事归家早或晚,他都能受到嫂嫂热情欢喜地给他顿茶顿饭等等细致而体贴的服侍——家里有个女人的滋味,进一步地让他震动。
      舒心温暖,安稳静好。武松从没想过未来他该怎么走,现在却觉得如果一辈子处在这样一个家里,也不是不可。

      话说回来,嫂嫂如此厚待他,武松过意不去的同时,内心深处总有些莫名的东西在蠢蠢欲动。他一时还不明白其中关窍,只当嫂子待自己好,自己满腔感激。于是他少不得也想着报答,时不时拿回些诸如人彩色绸缎一类的妇人喜爱之物交予嫂嫂。
      每当他看到嫂嫂接受他赠送的礼物那副欢喜的模样,心里一直被他压着的一些难以言说的东西就骚动得厉害。

      这份不明却左冲右撞想要突破而出的情绪,积压了些日子,在一天他受邀请推辞不过,跟人去了县里那些卖唱姐儿处坐了一坐,眼见了那些娇花一般艳丽身段风流的女子逢场作戏时言语情态,他忽然明悟了。
      回到家里,再次面对嫂嫂时,他就尴尬了,还感到愤怒。

      这份愤怒并不仅仅来自于嫂嫂不安份不顾人伦意图沾染他,还来自于他自己——那些难以言说的,不可为外人道的,给他羞耻的,让他不可置信的……意动。
      武松不想把事情闹开了,大家面子上都难堪。
      他几次想搬出去,可每每一面对嫂嫂他就英雄气短。这让一切都维持着原样,并未因他的觉悟而有所改变。

      如此拖拖拉拉,不觉过了一月有余,到了十一月,连日朔风紧起,四下里彤云密起,一日终于夜里纷纷扬扬飞了一场瑞雪,次日早起便见一片银妆世界,玉碾乾坤。
      武松一早踏雪去县里画卯,如往日应对完,临到要归家时又遇相识的人,对方邀他一起吃饭他本要拒绝,一回念头心底叹气,无奈跟人去了。

      饭桌上一顿天南地北地闲聊,武松只当一会儿功夫便罢了,不成想他这相识谈锋甚健,兴起处又扯着他要多喝几杯,还嚷着什么不醉不休。
      就武松的酒量,让他喝醉那功夫可就大了去了。敷衍了一会儿子,眼看着日头快爬上中天,武松心底开始焦躁,脑海里不住地闪过往日他归家时嫂嫂倚门帘下翘首而望的样子。
      这些天本就冷,加上这又下了大雪,一个女人不在家里火盆边上暖烘烘的待着,而要立在帘下等人,那冷冷清清寂寞又柔弱的模样,足以让人柔肠百结。

      他再也坐不住,三两句打发了相识,离开后踩着一地乱琼碎玉般的积雪,埋头直冲家里。
      果然今儿嫂嫂也在帘下候着他。当他看到帘下那抹身影时一颗躁动的心霎时落定,然而当他回神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整个人又茫然无措了起来。
      嫂嫂如往常一般,可武松不知是不是眼花,他发现了异样——嫂嫂看他的目光犹似含了炙热的火,撩人灼人得很。

      他看嫂嫂一见他归来就要帮他打起帘子,连忙几步上去自己动手推开帘子。
      “这天,叔叔可冷?”
      武松听得嫂嫂轻轻地嘘寒问暖,心头不受控制地涌上一股热流。他强自忍住,面上不动声色地道:“感谢嫂嫂挂心。”
      进门后,武松把遮雪用的毡笠儿除下,眸光一转见嫂嫂殷勤地来接——那样子就好似对待自己的丈夫,他为这联想心肝狠狠地一颤,连忙避了开去并道:“不劳嫂嫂。”
      自个儿把毡笠上的雪拂干净了并挂好。

      脱了身上鹦哥绿绉丝衲袄,他进了自己房里,就听跟在他身后的嫂嫂问:“奴等了一早晨,叔叔怎地不归来吃早饭?”
      语气颇为幽怨,而且不遮掩。武松听出那意思,只得低了头将早上所遇之人所做之事一一道来,只掩饰了其中他不早归来吃饭到日中又心急火燎回来的内由。

      嫂嫂得了他的答话,也就将此小事丢了开去。
      天冷,嫂嫂早细心地在武松房内簇了一盆炭火,此时正烧得旺旺的,屋子里一派暖融。
      武松不想去关注嫂嫂,然而他总是控制不住地去留意。在他脱油靴换袜子穿暖鞋,在火盆前坐定的整个过程中,他注意到嫂嫂去搬来了些蔬菜酒肉,一一摆在桌子上,那架势显然是要跟他一起吃酒。

      武松起身,走动了两下,他暗自观察,见家里前门后门都关了,且不见武大郎的身影。
      “天这等寒冷,你哥哥自去忙了,家里就你我二人,不如我和叔叔吃几杯酒,凑合过了这闲时光。”
      说着不等武松答话,嫂嫂拿起早就暖好的酒给他俩各斟了一杯。
      武松自觉这时候必须说点什么。他想了想道:“等哥哥回家一起吃吧。”

      说完他心中暗觉自失——他应该什么都不说,起身就离开的!
      嫂嫂瞥了他一眼,那流转的眼波,迷人至极。
      “今儿的这酒,滋味独特,可是奴专为叔叔准备的,再多一个人那味道可就变了。”
      武松头皮一紧,他不想自家嫂嫂竟如此按捺不住,几句话的功夫就已露了真意。
      “叔叔满饮此杯。”嫂嫂也不管武松此时突然的沉默,擒了一盏酒递给他,脸上的笑意浓浓。
      武松无言地接过一口饮尽,抬头又见嫂嫂筛了一杯酒递过来。

      “请叔叔饮成双的盏儿。”
      成双二字有些刺心。武松再次接过,捏酒杯的手指因为用力指节发白。

      嫂嫂只管灌武松的酒,自个儿偶尔吃上一杯,这来来往往不知从何时起,等武松注意到时,就见嫂嫂已□□微露,云鬟半堕,配上脸颊上因酒而起的酡红,当真是风情无限。
      “叔叔——”他听得嫂嫂娇娇地拖长了声音,尾音颤颤地像是带了钩子,这让他整个人跟着抖了一抖。
      “我听得人说,叔叔在县前街上养了个卖唱的,有这话么?”

      武松神经正绷得紧,乍然听这话,似与过去某次谈话相合,他不想吭声,但自己沉默又怕被认为默认,一个响当当的汉子硬是被这话闹得额头沁汗,最后他硬邦邦道:“嫂嫂休听别人胡说,我武二绝不是这等人。”
      “是吗?”嫂嫂咯咯地笑了一两声,身子扭动,脖颈胸前的风光展露了更多,“我呀才不信呢!只怕叔叔口头不似心头,明明想得慌,却硬要装模作样扮作君子呢……”

      武松低着头,盆里炭火烤得人脸上烫烫的——实际上武松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因这火而脸发烫还是因为嫂嫂那直白的话。
      口是心非……想得慌…….武松已知此时此刻他这嫂嫂要‘图穷匕见’,非要跟他纠缠出个结果了。

      “我是怎样的人,嫂嫂只问哥哥就可知晓。”武松再次把哥哥拉了出来,却不想根本不能提醒到对方。
      他听嫂嫂扬声一笑,忽地眼前一闪,就见嫂嫂已坐到他身边,手肘撑在桌上,歪着头似天真烂漫地问他:“问他做什么?他能说出个什么名堂?依我看,不如叔叔亲自告诉我,是怎样厉害的好汉……我们有大把的时光,这里只有我二人,不会有人来打扰……”
      这意思,明目张胆形容都不为过。

      武松焦躁了起来。拳头也捏起,浑身的肌肉紧绷,他那薄薄的衣衫都撑起了。
      “今儿这天实在寒冷,就是烧了这么一盆火在此,奴还感到冷冷的,让人支持不住。”嫂嫂的身体偎得更近了,言语更是邪意满满,“叔叔你穿这么一点可冷——”
      话还未完,见武松起身拿了火箸自去拨弄炭火。

      武松冷硬的神情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十分无情,可他自己心里此时此刻是如何煎熬,那又是他自个儿明白了。

      忽然他听嫂嫂妖妖地笑了笑,然后就感到对方的目光毫不遮掩一点也不顾羞耻地落在一个男人特有的部位。

      他被这火辣辣的目光烧得浑身燥热。

      “你拨弄它干啥?”嫂嫂也起身,跟着过来,“奴看叔叔也不会侍弄它,不如让奴来,保管让你我二人火热到汗流浃背——”
      背字一出,武松就觉腰被搂住了,紧接着后背上贴上了一个身躯,耳朵里听得一个娇弱微颤的声音喃喃道:“叔叔若是有心,便可怜可怜六儿吧……”

      方才那般步步紧逼,放浪大胆的女子,忽然一下子露出这么一副柔弱卑微央求人怜爱的姿态,就算是铁一般因的心肠也该融化成了一滩水。
      武松的心摇动得厉害,可他没有忘记这是他的亲嫂嫂。

      自从进了这屋子,他就憋得厉害。如今这抱着他的女子,定要让他把这股憋着的情绪化作一股火在那玲珑娇软的身上发泄,武松光想想就绝五内沸腾。

      “不——”他咬牙切齿低沉地吐出一字,然后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抓住缠在腰间的手,扯着就把人甩了出去。
      就算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也留意减小了力道,嫂嫂只是跌倒在地,并没像那些被他揍的浮浪子弟那般摔得都无法起身。

      “嫂嫂不要恁地不知羞耻!”武松本该瞪着人吼出这句话,可此时他却背对对方,语气里也不仅仅是愤怒恼火,而是还带着许多复杂的情绪。

      不过,武松很快意识到自己不对,这下立刻调正心思,转身横眉竖目瞪着人,抢白道:“武二十个顶天立地噙齿戴发的男子汉!不是那等败坏风俗伤人伦的猪狗!嫂嫂人修妖这般不知羞耻,为此等勾当,倘若风吹草动,我武二眼里认得嫂嫂,拳头却不认得嫂嫂!”

      若是真正的潘金莲吃武松这一顿骂,早就面皮通红,羞得无地自容。气急败坏之下,定要胡搅蛮缠,闹得大家都不安宁。
      可现在武松所面对的并不是他真正的嫂嫂。

      所以只听得被他一顿骂的嫂嫂忽地放声狂笑。
      “哈哈哈哈——好一个武二郎!好个响当当的汉子!”

      武松惊得差点一蹦三尺高!他死死盯住眼前明明是女子却发出男人声音的‘嫂嫂’,惊骇又狼狈地问:“你是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金瓶】莲色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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