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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03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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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墨走了过来,长霆和秋若立即站起身朝他施礼一拜。
临渊将手中细长的木牌收拢,拍打着掌心,仰头看向来者。
晏墨垂眼看向谢指玄手中的牌,又看了眼桌面上凌乱的一些,他挑了挑眉头。
“诶呀,大公子来的真是巧。”
晏墨不答,看向姿态慵懒的白发男子。
临渊又道,“这一把好不容易逮住谢公子输了,你一来他们都不敢问了。”
晏墨侧望向乖乖站在旁边的长霆和秋若,好奇道,“你们想问什么?”
秋若摇摇头,长霆也摇摇头。大公子面无表情的脸上,分明就是在说休得放肆。
“啧啧,一群胆小鬼。”临渊拍拍手。
玩牌有玩牌的规矩,谢指玄也不是输不起的人,这牌一不赌金银珠玉,二不赌刀剑法器,就当是互相间认识了解的机会,答一个问题就好。
谢指玄语气温和道,“是指玄输了,前辈不若替他们问吧。”
临渊瞧着谢指玄,捏着梅花牌想了许久,待天边有第二只掣羽飞过时,长鸣声清脆,自由不羁。
他才想到一个合适的,含笑开口:“谢公子可有心愿?”
谢指玄微愣,展眉看向广阔的江海,而后点头答道,“指玄是庸俗之人,自然有心愿。”
秋若好奇道,“谢哥哥的心愿是什么,秋若和先生可以帮你吗?”
“诶?”临渊语调低沉一转,不满的看向童子,胳膊肘往外拐呢这是,他笑眯眯地与童子道:“小秋若你这可是第二个问题了,不乖哦。”
秋若轻哼了声不说话,亮晶晶的眸子望着谢指玄。
临渊其实只想知道如今谢指玄的想法,不需要弄得很清楚,更不想和他家童子一样没事找事去多管闲事,不过么,这人活着有个念想总比没有的好,何况谢指玄本性本性不坏。
谢指玄轻轻一笑。
晏墨望着碧蓝的海面,掣羽时而飞过,羽翼划过海面,掠起一阵细小的浪花,而后翱翔天际。与烛山的海有几许相似之处,他垂眸看着裹着狐裘的少年。
“指玄的心愿已经实现了,再说往后也没其他愿景。”
这个答案让临渊有些意外,眼中情绪细微变动,看了眼手中一叠木牌,最上面的恰好是一朵梅花。
一者,变数也。临渊唇边笑意有些了意味。
“谢哥哥是没有心愿吗,”秋若竟才知道世上还有无欲无求的人,他与谢指玄分享道,“我的心愿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先生总笑话我是白日做梦。”
谢指玄笑了笑,“愿望那么多,秋若不会觉得累吗?”
秋若稚嫩的语气透露则天真意味,“不会啊。”
“他啊,说说而已怎么会觉得累呢?”临渊将木牌丢到桌面上,顺口接过了话头,“小秋若压根没想过去实现心愿,当然是一天一个,也觉得无所谓哈。”
“先生!”秋若白瓷般的脸上带着婴儿肥,清秀又可爱,“先生怎么可以冤枉小秋若,秋若还没长大,等秋若长大了肯定要实现这些愿望,到时候先生等着瞧好了!”
“好好好,小秋若长大了去实现,那小秋若可得快些长大啊。”临渊道,“修仙界有的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小秋若可要保护好自己呀!”
秋若哼哼的放下手中的梅花牌,然后缠着长霆去学术法了,美名其曰是为了避免长大后术法跟不上,为实现心愿而努力!
黄衫小童离开时,特意绕道少年身旁,乖巧得望着好看的哥哥,“谢哥哥,秋若要去修习了,不能陪你玩了哦。”
谢指玄点头,递了一个青果给他,“好的,小秋若。”
秋若想了想,压低声音与谢指玄道,“谢哥哥若是实在没有想实现的愿望,那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说着,小童就踮脚将谢指玄厚厚的袍子紧了紧,系上了飘带。
谢指玄心头一暖,看向小童时忍不住露出了发自心底的微笑。
秋若蹭到谢指玄身前,乖巧地看着他,“先生说没有心愿的人活着就没有方向,秋若可以把自己的心愿分几个给你,这样谢哥哥就有方向了。谢哥哥你说好不好?”
“嗯?”谢指玄怀疑自己被一个小鬼给套路了,这???
“诶呀小秋若,我可没有说过心愿是能分的!”临渊被秋若的话给气笑了,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这小滑头真是越活越伶俐。
他道,“再者,你准备分给谢公子的几个心愿,都是你自己不想去实现的吧?”
秋若被临渊无情拆穿,转身朝笑眯眯的先生扮了个鬼脸。阳光下,小童委屈地撇撇嘴,可怜兮兮地望着谢指玄。
忽的,一抹强光刺的谢指玄下意识避开眼。他慢慢睁开双目,原来是秋若衣襟上垂着的明珠吊坠,因阳光照射而返照强光,落尽自己眼底,光亮的很。
长霆在旁觉得秋若委实逗趣,笑嘻嘻地将小童牵走,边走边数落道,“哈哈,你以为谢公子与我一样老实吗,会被你骗到?”
“长霆哥哥最好了!”秋若在长霆牵自己的手背上亲了亲,“木啊~”
小童盯着长霆爽朗英俊的脸庞,心里想的是——长霆果然是大公子不护,先生不宠,自己则是得先生真传,不然怎么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晏墨坐到桌旁,道,“秋若倒是得先生真传。”
临渊眉头一挑,“我竟不知道大公子这句话是想夸秋若,还是想损临渊呀。”
晏墨笑,“先生的弟子,聪慧过人。”
临渊将桌上的梅花牌收起,装回了精致的木盒中,愣了愣又将牌取出来,他道,“大公子小时候也爱玩这个,要再玩一次吗?”
晏墨本想拒绝,忽而又道,“好。”
临渊开心地洗了牌,“我记得谢公子去烛山的时候,第一次玩这个就将一众世家子都比了下去。”
谢指玄不想临渊居然提这件事,琢磨不透他的想法。
“那时我就想,大公子若是在就好了,”临渊视线在两人之间反复横跳,最后对谢指玄笑道,“谢公子你看,人还是要心存愿景。”
谢指玄对上临渊的视线,临渊却只是对他笑了笑。
谢指玄是玩梅花牌的好手,但毕竟玩的少。
这是烛山的游戏,会玩的人多是去过烛山求学的,仙门中以能打一手好的梅花牌为荣,这是与晏氏亲近的象征。
晏墨和临渊更是其中翘楚,临渊虽不是梅花牌的开创者,却是梅花占数的传承者。历代求学子弟授课的先生,烛山有三个先生轮流授课,唯独梅花占数这一课从来都是临渊亲力亲为,而梅花占数恰好也是是梅花牌在学术上的一个层面罢了。
秋若要是在,定会说一句:那是先生自己想玩,喜欢欺负新上山的,赢一次就能套新来的一个秘密,世家哪还有什么辛秘可言!
临渊开牌,三分,双数为生,单数为死,若上家是单数,下家必须也是单数,这是随的意思。若是没有单数的牌随,那就算输,输的人需要受罚。受罚后,输家需要用两张牌来替,替者之和必须大于上家的单数,且下一个人也必须出两张,直到最后一个人出六瓣梅,则算是一轮结束。
反之,如果上家开牌用双数启,那下家需双数跟;跟不上的时候受罚,且出两张单数牌之和大于上家。
六瓣梅只有一张,可替任何的数字,然而打出来后则意味这一轮结束。参与者需计算自己手中生死牌合在一起的数值,双数是生,不需接受惩罚;单数为死,需要惩罚。如果参与者都是单数,便集体受罚。
谢指玄记得,临渊最开心的时候就是连赢了一下午,来求学的弟子被他差遣去扫会客岩,然后去百丈陵浇水,去草堂采药……
一百张牌,最大数是九十九,一张六瓣梅。
“诶呀,”临渊先道,“和大公子玩这个,我是从来没摸到过六瓣梅。”
晏墨看了他一眼,话却是对旁边的人道,“谢公子可得仔细了。”
谢指玄轻应了声,“前辈当年悉心教导,会客岩与百丈陵的需行多少步,指玄还记得一清二楚。”
“诶呀,记仇了不是?”说笑之间,临渊一反其道地打出一张四十七。
晏墨面无表情的跟了张五十一。
谢指玄温和地跟了张五十三。
“谢公子这保守的玩法可不像你哦。”临渊打出一张六十三。
晏墨笑骂这个老狐狸,跟了六十七。他手中的牌多是七十以下。
谢指玄面上慢慢浮现笑意,他手中的牌确实能跟上晏墨的牌,但是想赢的话,尚看几分运气。是以,他没有跟这张牌。
他道,“提问吧。”
临渊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牌,又看向桌面,心中有几分探索,他怎么觉得谢指玄在护着晏墨呢?明明可以随牌,却故意留了一手。
晏墨也没想到会是谢指玄先被问,他想了片刻,问出心中思虑已久的问题:“在雅南阁之前,你我是否见过?”
谢指玄唇边笑意微敛,不解的看向晏墨,所以不管是当下还是在云梦泽,晏墨从来都没将烛山求学的那段岁月当一回事么。
临渊亦看着谢指玄,好奇他的回答。
“见过,”谢指玄朗声回复,又道,“大公子贵人多忘事,指玄曾在烛山求学时就见过你了。”
晏墨眉心一拧,他要问的并不是这个,“我——”
临渊喝了口茶,笑着打断,“这是第二个问题了哦。”
谢指玄轻笑,“继续吧。”然后出了两张牌,一张三十三,一张三十五。
临渊瞧着手上的牌,笑眯眯地道,“谢公子好心思啊。”跟了一张五十与二十二。
谢指玄乐了,临渊手中的牌基本上都是大数,准是没错了。
晏墨淡然的跟了两张,心中想着谢指玄的话,到底有些惭愧和歉意。
谢指玄又跟着玩了一轮,计算着临渊和晏墨手中剩余的牌,余下的是单还是双数……
越往后,桌上的牌越多。
临渊爱笑的桃花眼又眯成了愉悦的弧度,以为谢指玄是想帮晏墨,这样来看的话——
“收了。”谢指玄笑着将手中的六瓣梅放下。
晏墨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牌,皱了皱眉,望向谢指玄按在桌上的木牌,牌上是一朵六瓣梅。
“诶呀,中计了中计了。”临渊亦看了眼自己的余牌,以为谢指玄是想伙同晏墨一起,没想到谢指玄是一个都不放过。
“前辈谦虚了。”
谢指玄温柔泛白的脸上浮起明显的笑意,“指玄余牌是双数,大公子和前辈都是单数,承让。”
临渊道,“大公子先吧。”
谢指玄淡看了眼晏墨冷淡的神情,方才也非是用心在玩的样子。谢指玄转而朝临渊道,“尊老爱幼,前辈先来吧。”
“诶呀我竟然已经是老人了,”临渊故作哀伤,“大公子也是输得起的人,大公子烛山之光——”
谢指玄语气温和,笑意不减,“先生自然也是输得起的,愿赌服输。”
临渊如意算盘落空,他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这次听不见谢指玄问晏墨的问题,会是什么呢,还真有些好奇了。
谢指玄山明水静的眸子望向白发长者,清朗声音:“先生这次出山,是要带指玄去烛山吗?”
谢指玄问的直白,临渊倒有些意外。
他浅尝了口茶水,是秋若煮的,自比不得昨夜在晏墨房间里的那一壶煮的好。
茶品尽,杯底莹润透光,执杯的人将茶杯举向太阳,幽幽开口,“是。”
谢指玄垂眸,眼中黯然伤情。
临渊转头看向晏墨。
晏墨面无表情,似乎还沉浸在谢指玄先前的答复之中……大公子贵人多忘事,指玄曾在烛山求学时就见过你了。
“也不是。”临渊扬唇一笑,放下把玩的茶杯,与谢指玄说。
“我带童子出山另有要事,不过顺道给大公子带句话,大公子肯带我们出海感受寻仙山的乐趣,远大于带临渊带谢公子回烛山的乐趣,焉有何乐而不为?”
说完,临渊道,“谢公子想问大公子什么问题呢?”
晏墨适才回过神,目光稳稳地落在少年脸上。
谢指玄与他一笑,淡金色的竖瞳光芒落下,映的他眸子闪烁,
他道:“还没想好,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