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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潇湘词 ...

  •   霞光初照,灵雀啼鸣,山峰之中隐隐约约地传来些操琴之声,高高低低,韵律齐整,如宫装美人缓缓而行,翘袖折腰为舞。山风吹过,林叶草木发出海浪般清越的“哗哗”响动,自山顶云雾之中渐次而下,似琴音袭来,振动空气。春意微寒,让人神清气爽。
      “什么声音?”薛灵舟仰起头听了半晌,终于还是问道。
      “山音。”楚玉声轻声答道,有些漫不经心。寂静无声的一夜过去,叶听涛并没有回来,陆吾镇也没有再发生什么。薛灵舟一夜好睡,风尘仆仆之感已然消失,在此刻山门小舍外寂静的等待之中,他忽然又充满了初次出征一般的踌躇满志。以往此时叶听涛总会看着他微微一笑,而这时楚玉声看他的神情却仍旧是淡淡的,甚至轻微地蹙了一下眉。
      薛灵舟隐约有些失望,两人在山门小舍外等待了一会儿,只听舍中一声“有了!”,一个蓝衣弟子捧着一本厚厚的册子,从里面走了出来。薛灵舟急忙回过身:“是不是有薛兰消息?”
      那弟子揉揉惺忪,递过册子:“前来拜师的人入此山门和是否离去都留有记录,公子可自行查看。”薛灵舟接过翻开,见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些蝇头小楷,道:“馆中弟子名录也在此内吗?”那弟子看了看他:“这里只是出入记录,真正成为弟子的将正式登入收藏于五音琴阁的弟子名册中。”
      薛灵舟道了声谢,将册子托在掌中,寻到了辛丑年丁卯月。见来山之人记下了好几大页,凡进者登记名字,再出者便在名字下打上一横。粗略看去,来约数百人,名下无横者不过十几个,薛灵舟暗暗啧舌。他细细念去,只见起首不过数行便有“白茉”二字清清楚楚地写在那里,忙叫楚玉声:“你看,是那个白姑娘,她的确入了落霞山了。”
      楚玉声见白茉名下无横,便道:“不错,而且她现在也并没有离开,大概也成了馆中弟子了。”薛灵舟向那守山门的弟子道:“前阵子有个白老汉前来寻找白茉,你们为什么说没有这个人?”
      那弟子搔搔头:“白老汉?……不记得了,许不是我当班,又或是当班的没看清楚,这年头想进宫当琴师的多,来寻人的也多,难免出些差错。”薛灵舟不悦道:“你们这一差错,累得那白老汉在陆吾镇寻女至沿街乞讨,可叫他找谁申冤去?”
      那弟子听了便有些愧疚:“……是我们的疏漏,倘若当真如此,烦劳公子请那白老汉再行进山,必然让白茉出来见他,此人进山不过数月,必然还在泉泠舍中。”
      薛灵舟一怔,正想开口询问,楚玉声道:“便是初等入门弟子聚居之处,其后又有‘风舞’、‘雁回’、‘云栖’三舍,以弟子操琴进境而分,中有步道相连,若要去见馆主,都是必须经过的。”薛灵舟一时并未记全,不过因有楚玉声在身旁,也并不介意:“那就好了,你们以后再遇到这种事要谨慎些,别让馆中弟子的家人担心。”
      那弟子听他口气甚大,不耐烦道:“轮班来守山门的弟子众多,公子难不成一个个去吩咐?那白老汉运气好些能遇到公子代为查访,其他人也不过是自求多福罢了。”薛灵舟不由气愤,还欲再辩,楚玉声碰了碰他,蹙眉道:“别说了。”
      薛灵舟不欲违她想法,才低头继续查找。自白茉以下,连有数十行都是名下有横,直翻过了一大页,仍不见薛兰名字。薛灵舟不觉紧张,手指捏得纸张有些皱了起来。楚玉声也不言语,目光自在那名字之中扫来扫去。
      过了片刻,又是一大页翻过,仍是没有薛兰二字,薛灵舟神色越来越是严峻,楚玉声看了看他,见他目光怔怔地停留在一页之尾,便伸手将那一页揭过。薛灵舟抬头,眼神之中,透露出一丝疑问之意。还剩下最后的半页,若再没有,便代表薛兰未曾到过此处。
      楚玉声自然明白,见他犹豫了一会儿没有向下看,便自将目光在那半页之上寻找。又过片刻,薛灵舟看着她脸上表情,见她沉默着,似已看完,但没说话。他一颗心不觉渐渐下沉,手也发凉了,倘若这辛苦一路乃是白跑一趟,该当如何?这到还在其次,耽误了些时日,也不知薛兰独自在外是否遇险,如若遇险,大有可能已相救不及,又该如何是好?
      他心中忧急,突然有些悔恨自己轻易相信了楚玉声,也不再行探问便认定了小妹是往潇湘琴馆而来,又见楚玉声神色并无焦急,不禁想:她与我非亲非故,何必要千里迢迢随我来这一趟?倘若她故意延误时机,只想将我拖在路上,那她是否又对兰儿做了什么?他越想越是忧愤,一腔问题只欲一吐为快,方一张口,只见楚玉声忽然伸出一根玉葱般的食指,指了指那半页之末。薛灵舟一愣,急忙低头,见那密密写满名字的最后几行之中,有“薛兰”二字,写得甚小,但确确实实,并非眼花。
      薛灵舟不禁大喜,叫了声:“找到了!”见那二字下并无划横,又道,“看来兰儿也和白姑娘一样,在落霞山做了弟子了。”楚玉声浅浅一笑,“嗯”了一声,没有再说别的。
      薛灵舟顿时心中惭愧,自忖小人之心,看楚玉声一路陪伴寻觅薛兰踪迹,未曾抱怨过一句,纵然性情有些古怪,想来亦不过是女儿家常态,他却疑神疑鬼,只道她要加害,委实自羞。又想她不过是薛府琴师,与薛兰一面也未见过,确也无从说起,总是方才忧心太过,以至胡思乱想,一念及此,羞愧之色更从眼中流出。
      楚玉声不知他心中所思,见他忽然有些忸捏,不觉奇怪。她也不去询问,唤那守山门的弟子录了两人姓名。薛灵舟心中感激,看那弟子也觉和善了不少。楚玉声在小舍外慢慢走了几步,脚尖抚过地上的青草,不知为何,在这个清晨她的声音总是有些轻:“泉泠舍在山侧,要绕行过去。山里有许多机窍连我也不知道,听馆主说,这是为了保护馆中弟子,也护得琴馆不为战火所摧。所以你不能随处乱跑,只管跟着我,我不让你说话,你就不要乱说。”
      薛灵舟应了一声:“好吧,以前叶大哥也总这么跟我说。”楚玉声微微抬起眼眸,山风吹动她的裙摆,百褶蝴蝶翩翩,如火如花,薛灵舟笑道:“你很多年没回来了,今天穿了这么好看的裙子是给谁看的?”楚玉声好像没有听到,纤瘦的手提起裙摆,转身跨上了山道。

      两人走了约莫一柱香时辰,行至山道折转之处,只见几株桃花自山岩之中生长而出,时当三月,正绽出了些娇红的花朵,只可惜山道之上行人甚少,无人可与风情。楚玉声望着那些桃花,步子不觉慢了下来。
      一片花瓣随山风飘落,悠悠荡荡地掉在她的发髻之上。她仍是簪着那支嵌珠银钗,乌发梳得微泛光泽,粉红色的花瓣随她步子摇摆,风一紧,又飞落到地上。薛灵舟蓦的觉得有些恍惚,仿佛眼前之人如云雾一般,山风再紧一阵,她便要随风消散。他心中似有所感,怔忪而问:“你在看什么?”问完自己却又一笑,拍了拍脑袋。
      楚玉声微微侧过头:“……什么也没看。”她视线所及之处,前方已然一片开阔。薛灵舟顺着她的目光,只见到一块石碑立于山道尽处,石上青苔暗生,显然年月已久。碑上以小篆刻写了两个字:泉泠。
      “你还说你什么也没看?”薛灵舟笑道。远处数十排黑瓦白墙的房舍高高低低,错落而建。四围松木参天,便似一道屏障,迎面是一片极广的平台,台上有个身着蓝衫的男子正拿了扫把清扫为山风带落的树叶,零零落落有十数人席地而坐,面前放了琴桌,各人相隔一段距离,互不影响,正自挥袖而弹。
      薛灵舟凝神去看那十几个男女弟子,见男弟子着蓝衫,女弟子着绿衫,衣着式样尽皆相同,他又去瞧那几个女弟子面目,并无一人是记忆中薛兰的模样。后面的数十排弟子舍多半闭着门,也不知屋内有没有人。他一时微有茫然:“泉泠舍这么多人,怎么知道兰儿与白姑娘在何处?”
      楚玉声走到他身边:“去找云栖琴师吧,他一定知道。”
      “云栖琴师?”
      楚玉声怔了一怔,道:“嗯,便是靠近山峰之处‘云栖舍’的弟子。他们琴艺已精,每月有一批人被馆主派下来指点下面的弟子。馆中有哪些新来的人,他们一定知道。”
      两人绕过琴音袅袅的平台,走进那一片数十排的弟子舍中。见每舍几乎一模一样,只门前挂着一块木牌,上记数字,粗粗看去,约有二百余间。薛灵舟边行边道:“这屋里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舍中弟子都不在吗?”
      楚玉声抬头看了看天色:“清晨时分,多在山中各处弹琴,泉泠弟子,可涉之处到散花步道即止……云栖琴师可能也出外弹琴去了,咱们且去碰碰运气吧。”说着继续行走,薛灵舟跟在她身后,只见弟子舍相互之间间隔甚近,地上洁净,无一片落叶,出尘之意仿佛已化散在空气中,无感可得。
      就在他们行过了小半弟子舍时,东面房舍之中,一声琴音隐隐传出。虽不甚响,但其余音似卷云振散、雷声隐隐,竟是隔了许久尚不断绝,指力显比楚玉声更胜许多。两人对视一眼,向东边房舍之中寻去。

      “请进。”楚玉声尚未敲门,房中便有一个男子声音说道。门上黄穗纹丝不动,楚玉声白玉般的指节就生生地停在了离门板半寸之处。薛灵舟心下骇然,听音如此敏锐,恐怕非潇湘琴馆弟子是无法办到的。
      “师兄有礼了。”楚玉声推开房门,盈盈走进房内,福了一福。这房舍四壁几空无一物,内间门上装着一面珠帘,里面依稀也只一张床铺。外间正中一张琴桌,上放一把七弦琴。那云栖琴师便坐于琴后,亦是蓝衫青巾,一无饰物。
      “奔雷琴?”楚玉声吃了一惊,脱口而出。
      云栖琴师淡淡一笑:“好眼力。”
      楚玉声随即恢复常态,微笑道:“恭喜师兄,定是试音有成,得此名琴。”
      云栖琴师道:“琴与知音人,也不算是辜负。”
      楚玉声道:“师兄可认得我?”
      云栖琴师看着她的脸:“若不相识,你一称师兄,我已奏琴震聋你的耳朵。”
      楚玉声一笑道:“我离山九年,师兄还认得我,甚是感激。”
      云栖琴师道:“我并非认得你的脸,而是认得你的脚步声。你每被馆主责罚,便来云栖躲避,我自然记得。”
      楚玉声道:“如此便是好办。”遂将薛兰入山一事相询。
      云栖琴师听罢未即作答,看向她身后,薛灵舟立即抱拳道:“见过琴师。”
      云栖琴师打量了他几眼,又复望着楚玉声:“人既已来,亦无他法。你知弟子入馆,需经取木斫琴一关,至于那女子人在何处,我不得知。”
      薛灵舟正自思索他“人既已来”一句是何意,听得他后半句话,不禁道:“取木斫琴?”
      楚玉声忙向他道:“是有此事,要入潇湘琴馆,必须自去落霞山中,选可造之木,去五音琴阁让琴匠检视,合格之后方能有一把属于自己的琴,直至入云栖舍之前,都需伴此琴度过。”
      薛灵舟道:“这落霞山如此之大,要找我小妹岂非很难?她已去寻木多久了?”
      云栖琴师道:“入山之日为始,到今五音琴阁弟子名录之中,尚无薛兰这个名字。”
      楚玉声道:“这么说,她尚在第一关未返?”
      云栖琴师道:“许是如此,我久已不去五音琴阁,不知那里如何。”
      薛灵舟一握手中的剑:“那我们就先去那个五音琴阁,希望兰儿已在那里,就算尚在山中,只要她在,我便要将她带回洛阳。”
      楚玉声尚未说话,那云栖琴师看了薛灵舟一眼,目光甚是冷峻。楚玉声趁他未出声,抢先道:“多谢师兄提点,他日有缘,必将报答。”
      云栖琴师目光垂落到奔雷琴的琴弦上:“不必。”楚玉声也不多说,拉着薛灵舟便告辞出门。
      两人直走出十数排房舍,楚玉声方才放开薛灵舟道:“你刚才说话也太不小心了,这师兄痴爱琴道,你怎能当面直说要将你小妹带回,不准她习琴,惹师兄不快?”
      薛灵舟道:“这自是我家事,况且这云栖琴师看来甚是静雅,也不会怎样。”
      楚玉声摇头道:“你没听他方才一声琴音后劲如何厉害?他既得琴‘奔雷’,必是内里性子如雷一般,轻易惹了他,只怕没你好果子吃!”
      薛灵舟听到她最后一句,不禁笑了:“好吧,算我不是,刚才一急,也忘了问他是否见过那白茉姑娘。”话音方落,他只觉一股无形的气浪自东向传来,顿时如一只手在他体内抓捏五脏,搅动不已。薛灵舟大惊,“啊”了一声,楚玉声一有所感,便即反应,又抓起薛灵舟,只是向外疾行。薛灵舟不明所以,但只听如浮云袭身般的琴音向他二人罩来,飘然而向内压制,豪放而如剑狂舞,一时如斧伐劈山,一时如舟行失重,潇洒自若,却又隐如雷声隆隆。薛灵舟运起内功相抗,但只听耳中鸣响,越来越是头昏眼花,那琴音便似能左右他的脚步,一上一下,一高一低,他一个踉跄,几乎跌倒。
      楚玉声拉着他向外而走,但也举步甚是艰难,但见她右手掩耳,口中似在说什么,薛灵舟什么也听不见,两人向着那空旷的平台之处跑去,只见平台上还剩下十数个弟子,远远听见了舍中琴声,也都是惊骇不已,俱各站起。便在两人快要跑出那二百余间弟子舍,也快要无法控制自己的脚步时,琴音忽地停了下来。一时余音轰然,在耳中响成一片。两人停下脚步,呼呼喘气,良久才定下神,对看了看,彼此都是脸色惨白。
      最后一声,虽仍有风雷之音,但已无内力。仿佛是最后的一声示警,余音渐渐消失,薛灵舟和楚玉声只觉耳朵里嗡嗡的,便似要聋了一般。又过许久,薛灵舟才道:“这……便是‘奔雷’?”
      楚玉声看了看他,兀自喘气,点了点头。
      薛灵舟道:“他还是被我惹恼了?”
      楚玉声这才开口:“他若真恼了,只需将这曲奏完,咱们二人现下便已七窍流血而死。”
      薛灵舟骇然摇头,楚玉声道:“我早说过,琴武之道我也不懂多少,你们曾见过的不过是十成中的三成罢了。他既奏琴如此,或许……并没有见过白姑娘吧。”
      薛灵舟一怔:“没见过?”
      楚玉声喘息已定:“每位云栖琴师并不固定在哪一舍指点弟子,可能白茉来时并没碰见他。另外他故意发挥奔雷琴之特质,又注以内力,多半是想向你示警,在这山中凡事都要小心,且不可有言行之失。”
      薛灵舟见她神情严肃,不由奇怪:“难道连你也一样?你不是这山中的人吗?”楚玉声摇了摇头:“是又怎样?落霞山虽然清静,山中的人却未必。”
      这时平台上习琴的弟子见两人显是被云栖琴师逐出,只道是不能相留的拜师之人,大都已坐回弹琴,剩下的几个也自谈论方才的琴曲,脸现惊叹之意。楚玉声道:“你瞧那几个人便知,其实在这落霞山中,也只有云栖舍以上的弟子有如此功力,这些泉泠舍中的弟子不过能操几首平常的琴曲,要达到山顶的境界,还不知要多少年呢。”
      薛灵舟微微一叹,望着这寂然的泉泠舍,两人沉默了一阵。楚玉声目光凝然,慢慢俯下身来,拍了拍裙摆沾上的尘土,“……取木斫琴,没想到竟是在那里。”
      “什么?”
      楚玉声直起身来:“五音琴阁。那里是全馆藏琴的地方。云栖师兄的‘奔雷琴’就是里面的藏琴。不过……也不是绝无仅有。前任馆主手里的‘大圣遗音’就更为驰名一些。”
      “‘大圣遗音’?……”薛灵舟一怔。
      “怎么了?”
      “也许是我记错了……”薛灵舟道,“我家好像也有一把叫什么遗音的琴,不知和你们馆里这把是不是一样?”
      楚玉声微微一笑:“或许是仿的吧,历代巧匠无数,也不足为奇。”
      薛灵舟点了点头,便不再深想。

      山泉此起彼落,不知何处暗里相通,水声悦耳。鹅卵石山道蜿蜒深入,泉泠弟子抱琴择地而弹,曲意悠悠,直到散花步道起始处,方才完全不可听闻。石碑如旧,篆字依稀,楚玉声走得有些倦了,道:“我累了,坐下歇歇吧。”说着也不问薛灵舟,便在一株大树旁坐下。
      不远处便是长长的一条以木板铺就的步道,上面纷纷扬扬地散落着一些火红色的凤凰花瓣,宛如赤霞一般,甚是美丽。只是此时已近正午,阳光刺眼,有些炎热。
      薛灵舟虽急着想去五音琴阁,但也没有拒绝,就在她身边站着,神情却不由焦灼。楚玉声垂下眼帘:“你着急也没用,该在山中的总在山中,逃不掉的。”薛灵舟一呆,只听前方步道之上“铮”的一声,似踏雪鸿雁,远远一人盘膝而坐的身影半露出来,琴在膝头,人则闭目不语。
      薛灵舟受泉泠舍中所见之激,顿时戒备,右手放到腰间,以便随时拔出乌鞘剑。楚玉声亦吃了一惊,站起身跑上散花步道,仔细凝视那人面目,慢慢走近。那人也不着急,任由他们接近,直到楚玉声站定脚步,声音幽幽的:“……你是在等我吗?莫师兄。”
      那人睁开双眼,望着散花步道之外:“你已去了九年,为何还要回来?”
      楚玉声道:“情非得已,不得不回来。”
      那人轻轻叹了口气:“我本意不来,但渊清不愿去找别人。”
      楚玉声一怔,轻声道:“她要见我?”
      那人道:“她不是派我来传话,而是命我将你带上去。”
      楚玉声眼中闪出一抹忽而明亮的光芒:“……这么多年了,她还愿意见我吗?”
      那人点头,手指覆在琴弦上,琴弦发出微微的共鸣之声。薛灵舟的左手不由得握紧了乌鞘剑。
      楚玉声道:“……你还是对她这般忠心,一点都没变。”
      那人手腕忽地一颤,片刻方道:“我不对谁忠心,只做我愿做之事。”
      楚玉声默然,回头看着薛灵舟,却像是有什么东西涌到了喉间,没有说出话来。薛灵舟见状道:“你跟他去吧,这里的山路看起来不怎么难走,我会找到风舞舍,也会找到五音琴阁的。”
      楚玉声似有些为难,那持琴之人道:“不会有人为难他的,馆主既然让你上去,自然不会叫你的朋友难看。”
      楚玉声有些感激地点了点头,向薛灵舟道:“我要去见一个人……我这次就是来见她的。你找到薛姑娘后就回去吧,顺利的话……我会去陆吾镇找你。”
      薛灵舟点了点头:“好,那你凡事也须小心。咱们便先就此别过了。”
      楚玉声望着他,低低“嗯”了一声。那人已自站起,抱琴而立,等着她同行。楚玉声转过身向他走去,走了几步,又回头,见薛灵舟立于散花石碑旁,衣袂飘飘,甚是潇洒。楚玉声笑了笑,她忽然想起昨天在陆吾镇钱掌柜那儿订的两套衣服尚没有拿,一夜忧虑,竟自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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