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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公主变了 ...

  •   原来她竟回到了五百年前的欧洲。
      懒懒的躺在阳光下的躺椅上,看着蓝蓝的天空,脚边一只同样慵懒的肥猫,肚皮贴地,腿脚抻得展展的,偶尔她侧头看它时,它心情好就回应她一眼。
      她失笑。
      前世出身于哈布斯堡家族,但属奥地利一脉,对于西班牙哈布斯堡一系知之并不多,若是五百年前的话——哈布斯堡家族尚未诞生?
      此时的伊比利亚半岛上主要有四个基督教国家,西北的加利西亚,中部的卡斯提亚,东部的纳瓦拉与阿拉贡——莫怪她觉得周围说话又熟又不熟,卡斯提亚语是西班牙语的前身好嘛!
      南部摩尔人信奉□□,向来是大家的敌人……好吧,基督教与□□,她不得不告诉自己,自己真真切切的回到了十字军风靡的年代!
      根据这些天探索了解,这时候大概已经搞过三次十字军东征了,最著名的狮心王就在英国,最威权煊赫的教皇不久将登基,文艺复兴不见踪影,法国的领土只有法兰西岛那块儿……神圣罗马帝国呢,喔喔喔,和后世差不多,大小国林立,一盘散沙。
      说到这儿,她突然也不是那么羡慕她上一世的姐姐了,虽然署名的时候一串儿头衔威风得很,但那样大一个帝国,想想就挺让人头疼,不是么。
      厨房里飘来烤面包的香味。
      这个时代的城堡远不及后世那么森严宏伟,没有晶莹闪烁的床、铺天鹅领子的大靠背椅,没有装饰黄金的壁炉架,也没有意大利的蓝大理石……房间狭窄,走廊乌黑。一楼大部分地方是一个大厅,用作餐厅兼会客室,墙壁上挂着亚麻布的护壁,估计是染过色的或是用针绣装饰过的,主要陈设就一长桌,吃饭时一块很宽的布铺在长桌上,除了他们一家坐最上座,总会涌出一大堆不认识的人,教士啊骑士啊什么,吃完又一哄而散。
      上世终她一生几乎都未曾见过厨房里的下等人,这一世她居然最先熟悉他们。
      主厨瓦特尔,副厨卡罗琳大娘,帮厨的助手……她看着他们一大早就开始在烤叉上穿上各种猪肉、牛肉、羊肉、家禽、野味等等进行翻动烧烤,或者用大铁锅炖肉汤,又或者用腌渍的方法制成干肉条,又或者捣成肉酱制作馅料,五花八门,让她大开眼界。
      好吧,也许是自从清醒过来的小公主变得恹恹的——这是城堡诸人的窃窃私语——成日里就搬着躺椅在院子里晒太阳,直让国王夫妇怀疑是不是哪里摔坏了?
      可按大女儿的说法,妹妹只是骑马骑太久以致下马的时候昏倒了而已呀!
      为此他们再四问过小女儿,可有哪里疼,或者不舒服。王后亲自上阵给女儿检查,除了大腿那儿有点破皮——估计是磨的——其他也看不出啥外伤来。而小布朗歇摆手表示没事,就是有点累,最后国王一拍大腿下结论:“定是吓着了玩过了头!一时半会儿没精神,过两天就好啦!”
      王后远比丈夫细心:“你不觉得她跟之前比,整个人不太对?”
      “不再成日里到外头疯还不好?”国王道:“也许小姑娘长大啦,王后不是正打算请一位家庭教师来教贝伦数学么,干脆让小阿布一起。”
      “得了吧我的陛下,阿布根本坐不住!你看她千方百计逃纳尔西夫人的宫廷礼仪课,夫人跟我告状多少次了?还有教历史和诗歌的罗曼神甫,神甫虽不说,我都觉得对不起他!”
      “这样啊——”国王搔搔头:“但小阿布骑马骑得非常好哇,比我小时候不差!”
      “陛下,人家是女孩子!我宁愿她跳舞跳得好!”
      “好好好~~~”国王想想,又回味儿似地:“可是小阿布骑马跨栏实在漂亮!要她是个男孩儿多好,这大小我就可以带去习弓练剑了。”
      “陛下,”王后咳:“我跟您说正经。”
      国王回神:“啊对,照我看没什么,阿布才八岁,她受惊了,这会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呗,就算她真喜欢上发呆,发呆的女儿也很可爱嘛。”
      王后:“……”
      “别瞎操心了,你这几日不是忙着拟邀客名单么,注意休息。相信我,我阿方索八世的孩子个个都是好样的!”

      小公主确实变了,大家纷纷说,别说她已经连续半个月都沉默的跟厨房那只肥猫一起晒太阳,单是她那天看厨房一个小学徒分香料,突然开口说他把丁香和桂皮搞混,就差点吓掉一众人的下巴。
      卡罗琳大娘一检查,还真错了,她连夸公主殿下聪敏,其实公主殿下只是想吐槽:说好的西班牙海鲜饭呢,白葡萄酒配大虾呢,为什么五百年前的饭菜那么难吃,她只是不想更难吃好吗?
      从无心到有心看着厨房的人进进出出大半个月,她觉得该奋力自救,不说别的,单说农夫抬了一大筐新鲜樱桃过来,红澄澄香艳艳,卡洛琳大娘居然让人将它们捣成汁!阿门,她忍不住开口抢了一盘过来,到厨房转上一圈,找出新鲜的奶酪和蔗糖浆,淋了两遍上去,拿上银匙盘腿坐在椅子上开吃——上帝!所有的郁闷都能消失了!
      美中不足是没有冰,浓荫夏日,再加一点碎冰上去,好像做人也没那么难了。
      大厨瓦特尔碰巧经过,看盘中一眼,又瞅小公主一眼,朝她翘起大拇指——这道甜点当晚就出现在餐桌上,稍加改动之处是将樱桃事先去核,获得了所有人一致好评,尤其被王后亲点为以后每天必备甜点之一。
      自那后她与瓦特尔开始了教学相长的过程。小公主是因为觉得没目标闲着也是闲着,瓦特尔是认真严肃将烹饪当成毕生事业,每每小公主提出什么想法,纵然原材料或不够,或没有听说,或各式各样问题,但他总乐意去尝试,去创新,就像小公主念念不忘的海鲜饭,他们搞来了米,也搞来了鳗鱼,然后开始做小公主口中的“蒜味胡椒炖鳗鱼”:以马铃薯、洋葱、蒜头、红辣椒粉、杏仁、橄榄油、盐各种调味料一起炖煮,炖出来鱼肉又嫩又香浇在饭上——国王吃了整整一个礼拜!
      但悠闲日子终归不会太久,纳尔西夫人遣人来请小公主回归课堂了。

      沿着螺旋上升的楼梯来到二楼。国王夫妇的卧室也在这一层,教课室设在走廊尽处,那里有一扇这个年代特有的格子窗。
      布朗歇推开门。
      房内照旧不大,沿窗户摆放着两张小桌,窗角朝外钻出几朵不知名的红色小花,风微微拂过,它们迎风招展。
      克洛兹与她们一同上课。
      身为老师,伯爵夫人严肃板正,她告诫公主们:书籍是稀少而珍贵的;拉丁语是必须学好的语言;身为淑女必须一举一动皆符合规矩。
      很明显她的重心在大公主身上,而大公主天生聪颖,几乎一教就会,从未辜负她的期盼。
      小公主就……
      这些日子她倒是没有像往常般借肚子疼或头疼逃遁,但你这么一直楞楞瞅着外边也未免太不把老师放在眼里了吧!
      伯爵夫人忍啊忍,忍了三天,没忍住。
      “公主殿下,你在看什么!”
      布朗歇在看什么呢?其实也没看什么,就是瞅那红色小花,配着白底小黄碎花的窗帘吹得在蓝天下摇曳多姿的摆动着——不知为何,这样简单的景致却让她心生动容,只管呆看得出神,直至耳畔响起伯爵夫人的狮子吼。
      “夫人?”她一愕,礼仪使她习惯性道:“抱歉。”
      这一句反使伯爵夫人愕了,她退后一步,从头到脚打量这个淘气过头的小女孩,她刚才——在致歉?
      那一瞬时的微微颔首,那角度,那语气……说不出来的感觉,仿佛经过千淬百炼,完全的上位者,既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就那么恰好。
      可惜实在太短暂,夫人试图努力抓住感觉的尾巴,门口突然闯进一个人:“纳尔西夫人,我回来上课了。”
      布朗歇侧头,就瞅见一个妖艳柔媚的美人儿。
      贝伦嘉丽亚美,可是门口的人却艳,一口贝齿,眼睛晶莹,栗色的浓发配着鼻尖几粒小小雀斑,神态显得既漂亮又生机勃勃。她手上叮叮当当几个细工镶嵌的手镯,身着一件米黄色的裙子,用玫瑰花枝做刺绣图案,大骨朵儿的鲜花在她的胸前盛开怒放。
      “菲奥娜。”纳尔西夫人唤,语意不喜。
      一提她名字,布朗歇想起来了。
      菲奥娜是男爵之女,男爵早些年跟随国王打仗,救了国王一命,自己却因伤重过世,国王悲痛,怜他留下孤儿寡妇,接进宫来照顾。男爵夫人素来克勤克俭,不爱抛头露面,女儿却大不同,也不知为何,父母容貌并非特别出色,女儿却自小是个美人胚子,尤其在她去年满十五正式进入社交圈子之后,宫廷几乎半数为她倾倒,以前的布朗歇懵懵懂懂,不懂贝伦与菲奥娜之间关系为何越来越紧张,现在自然明白。
      “托大公主殿下的福,我在床上躺近大半个月后,终于能起来了。”菲奥娜似笑非笑,来到贝伦嘉丽亚面前,与她直视:“是吧,大公主?”
      “放肆!”克洛兹挺身护主:“菲奥娜,你胡说什么!”
      “呵,还不知那缺德主意到底出自谁呢!”菲奥娜横觑她,转而亲热的执起桌前呆愣小公主的手:“若非小公主从后面赶来硬是扯住缰绳,我恐怕不止屁股摔八瓣这么简单呢!殿下,听说您也受伤了?”
      不是天气热骑马晕倒的么?布朗歇忖,回首自家姐姐。
      贝伦嘉丽亚一把扯过妹妹,“菲奥娜,你自己的马突然失控,吓着我妹妹,我看在你跌跤的份上,尚且未告诉父王母后,你倒反打一耙,乱说起来?”
      “哼,我看你是心虚!”
      “菲奥娜,”克洛兹插嘴,“你别以为长得好就得人人让着你,要不是看在你死去的父亲份上,宫里早容不下你了!”
      “容不下我?我做什么了?”菲奥娜嗤笑:“啊哈,我知道了,一定是你的心上人帕斯不喜欢你而讨我欢心的缘故?啧啧,可惜啊,他再怎么围在我裙边打转,我也瞧不上他!”
      “你——”克洛兹气得跳脚,就要冲上前扭打,纳尔西夫人厉喝:“干什么!我就是这样教你们行为礼仪的吗!”
      克洛兹停住,委屈的撇嘴:“母亲,她羞辱我!”
      “菲奥娜,”纳尔西夫人脸上线条严厉:“无论怎样,到现在为止,你都尚未向公主们行礼。记住,她们始终是你的主人。”
      始终是我的主人——呵!菲奥娜心中冷笑,攥紧手。
      “菲奥娜。”夫人声音饱含压迫。
      菲奥娜不动。
      气氛僵持。克洛兹得意洋洋:“没错,不过一个落魄爵爷的女儿,竟妄想与公主争辉?也不瞅瞅自己多低贱!”
      “菲奥娜,行礼。”夫人道。
      菲奥娜蓦然昂头:“夫人,其实您什么都知道吧——”
      夫人下巴端扬:“我什么也不知道。”
      菲奥娜眼中的光渐渐熄灭下去。她低垂着头,半晌,慢慢屈膝,向贝伦嘉丽亚行了个礼。
      “这才对嘛。”克洛兹咯咯笑:“不过我看你还是回去躺着,反正这些礼仪你学了也没用,难不成以后还真想别人尊称你一声‘夫人’?”
      菲奥娜没理会她的嘲笑,接着向布朗歇行礼,布朗歇回礼,克洛兹道:“小公主,你朝她回礼作甚,都是她连累的你!”
      “克洛兹!”大公主低斥,克洛兹这才发现自己漏了嘴,连忙捂住。
      “到底是不是害我,大家心知肚明。”菲奥娜重新恢复了骄傲,到属于她的椅子上坐下:“只是我没有证据,大公主又手眼通天,把事儿轻轻巧巧遮掩过去了。只可惜,我既没有摔死,也没弄个半残,未能如了某人的意。”
      “是呀,怎么就没把你的腰摔断呢,省得整天扭得碍眼!”克洛兹又忍不住了。
      “咳!”这次是伯爵夫人嫌弃自家女儿太蠢,用力咳嗽:“好了,该上课了!”

      一节课不痛不痒的过去,大家移步,来到走廊另一头学习历史课的房间。
      其实这更应该算一间图书室。
      布朗歇了解过,几乎城堡里所有的书都放在这间屋子里,柜子和箱子靠墙壁两排列着,中间是书架,书本一册册平放而不是竖立,用带子系得整齐,以便使彼此合得平实。
      罗曼神甫如惯常般在窗前等着她们。
      上课方式通常是集体朗读,不同于伯爵夫人课上的消极怠工,为明白当下到底到了什么地方,小公主表现得很起劲,往往下课了还会留下来,甚至还提出借书回去看,把菲奥娜惊奇坏了。
      而神甫和其他两人已见怪不怪。菲奥娜笑:“怪道都说小公主变了,如今书上的字竟都识得呢。”
      布朗歇吐吐舌,只是回笑。
      克洛兹不客气:“当然,公主天资聪慧,怎么,你比大公主比不过,现在又想跟小公主比了?”
      菲奥娜答:“总比某些人连我都比不过强。”
      把克洛兹气得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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