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娇》凤子君

27、第 27 章

　　妙卿与这位二姐姐颇为亲厚，这些年往来一直不曾断过，每每年节英国公府都要遣人来邺郡，以妙卿兄妹的名义问候一番，以示孝心。

　　因周姨娘之故，妙卿对容二娘子自然高看一眼 ，每每送来邺郡的礼物中都不忘特意为其准备一份，直至容二娘子出嫁，两人书信往来反而越加密切，如今见她神采奕奕，说起话来更是妙语连珠忍不住掩唇一笑，知她嫁进徐家必然过的很是舒心。

　　妍娘待妙卿姐妹更是亲切，想要拉了她过来说话，却见她率先起了身，朝着坐在稍远处的徐夫人盈盈一施礼，神态甚为亲切，眉眼之间都染着明艳的笑意。

　　徐夫人当下一慌，哪里想到妙卿会这般抬举自己，又惊又喜，赶忙道：“可不敢当五娘子的礼。”一边说着，忙撸下手上套着的翡翠镯子，有心想要送给妙卿，又怕自己贸然上前失了礼数，惹得屋里官家夫人嘲笑。

　　别说是徐夫人，便连妍娘也不曾想到妙卿会这般抬举自己婆家，心中顿时盛满了感激之情，一转头又瞧见婆母拘束不安的样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可也明白她为何会如此，这便是商户，纵使有金山银山也难叫人高看一眼。

　　“母亲这般偏心，原我也瞧上了您手上的镯子，要了几次您都舍不得，如今瞧见了阿卿便这样大方，可见是瞧我这位五妹妹生的好看。”妍娘笑着打趣，指使了丫鬟去将徐夫人手上的翡翠镯子接过，口中道：“我便替五妹妹收了，左右我们姐妹是一家人，到了阿卿手里与给了我可不是一样。”

　　徐夫人被解了围，看着妍娘的眼神更是喜爱的不行，笑呵呵的道：“家里还有一对羊脂玉的镯子，等回家了我便让人送过去。”

　　“那感情好，您也不必喊了丫鬟来送，等一回家我便上您屋里去取。”妍娘笑道，接了丫鬟呈上来的碧玉镯子后，亲手套在了妙卿腕间。

　　妙卿生的如初雪般的白皙，这镯子又绿的通透，飘翠丝丝缕缕缭绕，戴在她腕间甚是好看，如一汪春水幽幽荡漾。

　　这翡翠打眼一瞧便知是名贵之物，妙卿忙娇声道了谢，又拉着妍娘与杨氏道：“大伯母，我许久未见二姐，想与她说些悄悄话呢！”

　　她孩子气的话惹得房中夫人笑出声来，杨氏拍了拍被她带在身边的容三娘的手，笑道：“可要与你妹妹她们一起说说悄悄话，等一会开宴我叫丫鬟去喊你们。”

　　容三娘轻轻摇了摇头，柔声道：“我在这陪着您。”她明白妙卿是有话要与容二娘说，左右她又帮不上一点的忙，倒不如留在这里与徐夫人说说话的好，免得叫人怠慢了她，落得还是二姐的脸面。

　　杨氏亦不勉强她，点了点头，便让妙卿携了容二娘离开。

　　两人回了悦山院，妙卿又叫人请了周姨娘来，先是让她们母女叙叙话，又让山香给李福山递了话过去，告诉他一会若是容二郎得了空闲，便让他携了二姐夫过来见见周姨娘。

　　周姨娘哪里敢有此奢望，忙与妙卿道：“娘子不必如此，今日二郎君哪里能得闲呢！万万不可耽误了他的正事。”

　　妙卿笑道：“想来几句话的功夫阿兄还是抽得出来，姨娘只管在这里与二姐说说体己话，下次再见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周姨娘嘴唇微动，低低道了声谢。

　　容二郎对这位温厚谦恭的二妹夫颇为照顾，见了人便携了他在身边，是以等李福山递了话来，便当真寻了个空档带着徐大郎去悦山院走了一遭。

　　瞧见容二郎，妍娘忙起身福礼，又嗔怪的看了徐大郎一眼，说道：“你个死心眼的，二哥带你来你便来，若是耽误了二哥的事看我饶你不饶。”

　　徐大郎生的平平，笑起来很是憨厚，他嘿嘿一笑，在周姨娘身前揖了一礼，很是尊重的样子。

　　周姨娘忙侧身相让，只受了他半礼，口中道：“二娘子性子爽快，惯来是嘴硬心软，还望郎君多多担待。”

　　妍娘瞧着生母这般小心翼翼，眼睛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忙别过头去，与她道：“咱们别耽误二哥正事了，让他们赶紧回前院吧！”

　　容二郎闻言笑道：“不差这一会儿的功夫，正好我在这喝口茶润润嗓子，这一上午忙的脚不沾地，连口水都不曾喝过。”他一边说，一边端起一盏凉茶灌进腹中。

　　妍娘见状不由一笑，又低声与徐大郎说了几句话，知他一直被容二郎携在身边，心便放了下来，她知道府中来往的不是官宦之家便事书香门第，像徐家这样的商贾之家哪里会被人看得起，少不得怕徐大郎在府中受了委屈，如今见他被容二郎如此照看，只觉得心口的重石总算落了地，便赶紧催着他们回前院去。

　　容二郎与徐大郎走后，妍娘又与周姨娘叙了几句话，又将一叠银票塞进她的怀中，除此之外她也做不了什么。

　　周姨娘哪里肯要她的钱，忙慌慌的银票往她怀中一塞，便赶紧离开，生怕女儿再将银票塞给自己，她这样无用之人本就是个拖累，哪里还能要女儿的贴补，若是让徐家知晓少不得要看低了她。

　　妍娘瞧着周姨娘脚步倒腾之快好像身后有饿狼再追一般，顿时气笑了，又见妙卿抿唇微笑，不免觉得羞窘，说道：“让五妹见笑了。”

　　“哪里的话呢！周姨娘性情和顺，二姐放心不下也是应该的。”妙卿轻声说道，拎着茶壶倒了一盏凉茶给妍娘。

　　妍娘叹道：“说好听是柔顺，若难听便是软弱，早些年你远在京中，不晓得她过的日子，前些年姨娘尚存几分姿色，父亲若是去了姨娘房中，第二日母亲便要将她叫来磋磨一番，寒冬腊月的天，在院子里一站就是一个时辰，一双手都冻伤了。”

　　妙卿静静听着妍娘的话，从宽大的袖口中探出一双凝脂似的手，在她手上轻轻拍了拍：“都过去了，姨娘虽性子柔顺，可却是难得明白的人，我听姨娘说如今她过的倒也清静，许氏如今只管与王姨娘斗法，姨娘只要不搅合进来，想来日子过的不会很难。”

　　妍娘点头称“是”，又道：“也就这几年还有个清静日子过，也亏得她是个耐得住寂寞的性子。”一边说着，妍娘将之前准备银票递到了妙卿手中，柔声道：“姨娘不肯收我的银钱，总是怕我婆家晓得后会轻视于我，好妹妹，等我走后你帮我将这钱交到她手上，也能让她在府里的日子好过些。”

　　妙卿依着她的意思将银票收了起来，放置妥当后，才与她说起了之前托她办的那桩事。

　　妍娘提起这件事便是格外精神儿，笑吟吟的道：“说起这王婆子可还真费了你姐夫一番功夫，她夫家原是世代都居住在邺郡，偏巧二十年前竟突然搬走了，想来也是不愿背井离乡，这才搬到了稍远些的临漳县，且这些年竟再也不做接生的营生，一大家子另外支了铺子开了个小面馆维持生计。”

　　她说的口渴，呷了一口凉茶后继续道：“你姐夫带人找过去的时候，原还拿不准是不是这个婆子，稍一打听，那婆子竟自己露了马脚，说不曾在邺郡干过接生婆，你听听，当时你姐夫可是一个字都不曾提到邺郡，她自己做了亏心事便慌不择言。”妍娘哈哈笑了起来，眉飞凤舞，表情得意：“她那点小心思哪里能骗过你姐夫，他到底也是走南闯北的生意人，若是这点眼力也没有这么大的家业哪里抗得起来。”

　　妙卿娇声笑道：“我便晓得这桩事托了姐姐去办保准稳妥。”

　　“你交代的事哪里敢办的不稳妥。”妍娘嗔声道：“我便是怕出了纰漏，这才特特嘱咐你姐夫亲自去办这桩事，说起来也是巧，他在临漳县有一个旧友正好是临漳县县令的小舅子，当即便托了关系寻了个由头将那婆子的儿子抓了进去，顿时叫她老实下来，便将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了个清楚。”

　　妍娘忍不住冷笑一声，亏得许氏还是大家出身的女娘，竟也作出这样伤风败俗的事情来。

　　妙卿眼睑低垂，细嫩的手指搭在膝上，食指漫不经心的轻敲着，思量一番后道：“这件事还得劳烦二姐夫帮个忙，那婆子的儿子暂且先别放出来，等我走后让姐夫将人送到朝歌镇我外祖府上。”

　　妍娘笑道：“这有什么劳烦不劳烦的，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你若是还有旁的打算，只管知会一声，徐家是商贾之家，做起一些不容外人得知的事来可比你外祖家更在行。”

　　妙卿听她这样说，也不推辞，又续了一盏茶给她，笑道：“既如此那我便在麻烦姐夫一桩事，送那婆子去我外祖府上前，让姐夫寻一些乞儿散播一些话出去。”她微微倾身，示意妍娘附耳来听，两人耳语一番后，便将这件事交代了个清楚。

　　当年许氏是足月生下的容大郎，可为了掩人耳目竟寻了个机会嫁祸在了柳氏身上，作出了早产的假象，那时柳氏正怀着容二郎，纵使她有心解释，却也没人肯信，府里的人只当她嫉恨许氏，这才生了恶毒心思使计害她。

　　柳氏一边听着容老夫人训诫，一边又受着容四爷冷待，日子不可谓不难，以至于郁郁寡欢，竟不足八个月便生下了容二郎，自此也落下了病根，

　　妙卿一直认为母亲病弱早亡与她心绪不佳有极大的关系，如今这一桩桩一件件，她便要还到许氏身上，让她也尝尝有口难辩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