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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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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宫宴后,妙卿便随庄氏回了英国公府,这一年府中喜事接二连三,武六娘进大皇子府便是第一桩喜事。
武六娘从宫中回来后,便一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没过多久便病了,冯氏请了好几拨大夫过来瞧,皆说是心病,只需好生将养即可。
英国公听了几句碎语,让人将武大爷唤来斥责了一顿,武六娘怎敢说是有心病,这话传扬出去岂不是表明府中对武六娘进大皇子府生了怨怼之心,若病这个月都不能痊愈,便送回老家将养去吧!
冯氏在武大爷面前狠狠哭了一通,第二日又打去了精神继续劝慰着女儿,事已至此,她总不能真叫女儿回了老家,说好听是将养,实则不过是流放罢了,纵然日后会有回京的一天,可那时京中谁人又敢娶她进门。
武六娘断断续续的吃着药,临期婚期总算是见了好,虽尚有病容,起码有了些精神头,叫冯氏瞧了心里好受了一些。
因是纳夫人,大皇子自然不会亲自登门迎亲,只用一顶粉色的六人抬的轿子将人接回了大皇子府,随着粉轿同行的还有冯氏为武六娘置办的嫁妆。
太子妃苗氏虽是世家出身,可苗氏一族枝繁叶茂,府中儿孙众多,故而出嫁时陪嫁不过平平,武六娘既为夫人,在嫁妆上自然不能越过太子妃,冯氏只得为她多备上一些银票,以备不时之需。
与武六娘同时进门的还有王十一娘,王皇后显然是有意给英国公府难堪,才会让王家同一时间将人送进大皇子府,一边俏丽多情的表妹,一边是武贵妃的侄女,燕珺再是糊涂也知该偏重哪个,况且王十一娘这位表妹甚得他的喜欢,当天夜里便宿在了她的房中,使得枯坐一夜的武六娘哭肿了眼睛。
三召回门时,大皇子只陪了王十一娘回府,武六娘独自一人回来并无人感到意外,府里众人都明白,大皇子必然会冷待武六娘,除非英国公府在他面前示好,方能有所转变。
英国公府显然不会为了一个女娘对大皇子俯首,便是冯氏亦不敢生出这样的心思,只是瞧着武六娘憔悴木讷的面容,抱着她大哭了一场,心中头一遭生出了悔意,若是她不生出送六娘进宫服侍的心思,将她嫁回娘家去,何至于叫女儿落得这般惨淡下场。
冯氏饶是伤心,也仅仅是几天的光景,她因武六郎的事与二房闹得焦头烂额,也世间腾不出功夫多想武六娘的事。
她所出三子,最疼的便是这个幼子,当时连武老夫人暗示想将妙卿许配给武六郎她都不曾让步,哪里又肯叫儿子娶了废太子的女儿。
武大爷倒是顾念着妹妹,想着此举还能为圣人分忧,倒不如冯氏那般抵触,唯有冯氏哭闹不休,可若是叫她学三房那样的手段,她偏又舍不得下那样的狠手,叫武六郎遭罪。
武六郎亦不愿娶浵娘进门,她本就长他一岁,生的又是平平,虽是表姐弟,可又不像妙卿一般是与他一同长大,哪里又有什么情分可言。
冯氏已然恨毒了三房,可她拿三房无可奈何,只能咽下这口恶心,想将二郎的七郎推出来顶祸。
陶氏是个笨的,自来没有什么主意,只一味听从武二爷的话,叫她往东从不往西。
武二爷哪里敢叫儿子娶浵娘进门,这段时间瞧着长兄便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倒是武大爷有些心虚,想说自己没有推了二房出来的意思,可偏偏又叫冯氏哭的心软,便丢开这事再也不理,且让妇人们闹去便是。
三房将自己这一房摘了出去,冷眼旁观两房相争几日,庄氏便将心思放在了武八娘的婚事上,她婚事定在了来年开春,时间也越来越紧,加之又要操办容三娘的婚事,使得忙的脚不沾地。
容三娘的亲事原是定在来年中秋之后,可宫宴上德光帝的一句甚为相配,让林家第二日便过府商量将婚期往前提一提,英国公府本也是这个意思,只是作为女方总不好主动去提,如今见林家这样知趣,哪里还会矜持,当即就应了下来,以至于庄氏急的烧了嘴,身形都日渐消瘦。
因为长房和二房两位夫人将闹起来,自然得不出手来帮衬庄氏,还是武老夫人看不下去,指了两个老嬷嬷过去帮着一道操持,顺带的也让她们指点武八娘和容三娘一番,免得将来理家时闹出笑话。
容三娘当时在邺郡时随在容大夫人身边也学了一些皮毛,故而上手不慌不忙,很是让人有些意料之外,反倒是武八娘听的脑仁子直疼,学了几日便称了病,气的庄氏嘴角的火泡又多来几个。
妙卿过去瞧她,见她哪里有一分病容,少不得将她取笑一番。
武八娘不以为然,倚在美人塌上吃着果子,笑嘻嘻的道:“镇远侯夫人不过四旬,我便是过府哪里又会放手让我主事,我又何必操那些心,只管管好自己的小院子就是了。”
她这样没心没肺,叫妙卿都替她急了起来,与她道:“你是长媳,进门以后镇远侯府上上下下都瞧着呢!你若不立起来,莫说府里的人如何想,便是下人也只当你好糊弄了。”
武八娘撇了下嘴角,柳叶弯眉一挑,冷笑道:“他们敢。”她冲妙卿一笑,得意洋洋的道:“好妹妹,你当我是傻的不成,仙人自有妙计,我进门便先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叫他们知晓我不是好惹的性子。”
妙卿轻叹一声:“让你知道你不好惹又如何,镇远侯府是什么门户,府里儿郎众多,若不是他家大郎先前与姚家定了亲,又因姚家守孝误了婚期,哪里会将婚事拖延下来——”
武八娘嘟起了嘴巴,这桩亲事她最不满意的便是这一点,好像她捡了姚氏女不要的东西一样。
不过她也晓得妙卿肯与她说这些话皆是为了她好,哪里又会不领情,忙冲着妙卿讨好一笑。
妙卿最是了解武八娘的为人,要不然也不会与她说这些掏心窝子的话。
“杨家二郎和三郎都比杨大郎先娶了亲,两房媳妇早就立稳了脚跟,你且仔细思量思量,你进府后可能叫她们服气,你以为你不想争这掌家权,焉知她们可会相信,这世间事不是东风压西风,便是西风压东风,表姐觉得你吹的是哪一股风。”
武八娘叫她说的心里慌了起来,“腾”的一下坐起身来,瞪圆了眼睛道:“你说的好像镇远侯府是龙潭虎穴一样,你可莫要吓我呀!”
妙卿瞧武八娘吓得像一只炸了毛的猫儿,忍不住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儿,伸手拿了一个柑橘丢给她,之后才道:“表姐可知杨家二房和三房娶的是谁家的女娘?”
“这我哪里知晓。”武八娘摇了摇头。
妙卿真真是恨铁不成,这样的事情庄氏哪里又会不告诉她呢!偏偏武八娘像没生心肝一样,左耳进右耳出,完全不当一回事。
“二少夫人是施家三娘子,三少夫人是许家七娘子,表姐可将我这话记住了,更要记在心里。”
武八娘有一瞬间茫然,许家七娘子她是知晓的,也曾见过许多面,可施家三娘子又是哪个?
“京中有头有脸的人家可有姓施的?”她问道,见妙卿一脸无奈的瞧着自己,忙堆出一个讨好的笑来,又剥了柑橘喂她吃,撒娇道:“阿卿在仔细说说,我这回必然会记在心里的。”
妙卿橘瓣咽下,酸得她眯了眯眼睛,惹得武八娘哈哈直笑,又怕将人笑恼了,赶紧又喂了一个蜜饯给她。
偏那杏脯也酸的很,妙卿也不知武八娘怎就这样爱食酸食,忙灌了一大口茶进肚,可算将那酸味压下去了,之后才不慌不忙的道:“施家三娘子并非京城人士,她是镇远侯夫人长姐的嫡女,亲上加亲又算不得什么稀奇事,只是听说这位二少夫人很是得镇远侯夫人的喜爱,出门做客都将她携在身边,在府中更是帮着镇远侯夫人打理庶务,反倒是三少夫人不显山不露水,素日里倒不常出门,与未出阁时像是两个性子。”
武八娘虽与许家七娘子并不交好,可也记得她的性子,很是开朗的一个人,以前时常跟着兄长外出狩猎。
“不会是被镇远侯夫人磋磨的吧!”
妙卿轻轻摇头,笑道:“那也不至于,镇远侯夫人在京中风评甚佳,不过内宅里有的是让人有苦说不出的法子,施家三娘子能哄的镇远侯夫人这样疼爱她,又将许家七娘子压的冒不出头来,可见性子未必好相与。”
武八娘忙抓着妙卿的手,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你出嫁时,三舅母必然会为你陪嫁经验老到的嬷嬷,你到时行事莫要冲动,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便叫人回来问三舅母便是,只一点,这管家的事你须得拿起来,总不能叫二房这股风将你压下去。”
武八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第二日便精神抖擞的跟着嬷嬷学起了如何理事。
庄氏很是惊喜,她嘴皮子都要磨破也未能让武八娘将话听在心里,也不知怎的竟忽然转了性子,她将武八娘身边的丫鬟叫来一问,便解了心中的疑惑,一时间甚是感慨,竟生出了几分悔意,想着若是将妙卿嫁给九郎倒也不是不可为之,不过还须得细细思量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