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娇》凤子君

49、第 49 章

　　妙卿无暇多思容六娘的事，只因武贵妃已随德光帝打马而归。

　　见德光帝回来，众人纷纷起身见礼，王皇后则带着两子来道德光帝的身前，眸光在武贵妃的脸上轻轻一扫，含笑开口道：“往日里圣人常说贵妃性子娇纵，如今看来果真不假，就连贵妃养大的孩子性子都随了她，比寻常女娘更为大胆了些。”

　　武贵妃闻言不由挑眉，挽着德光帝的手臂，道：“皇后娘娘好似话中有话一般，臣妾可是听的糊里糊涂的。”

　　王皇后淡淡一笑，与德光帝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王昭容受了一些委屈，圣人也是，虽是贵妃邀您跑马，可怎得就将王昭容落下了，可怜她眼巴巴的想要跟过去，还叫阿卿那孩子给拦下了。”

　　她话一出口，众人不由瞧向妙卿，任谁也想不到她有这样大的胆子，此时王皇后发作，分明是要为王昭容撑腰，就是不知圣人会如何处理这件事，若是袒护新宠，依着武贵妃的性子，怕是敢甩袖回宫。

　　武贵妃看向妙卿，不着痕迹的使了一个眼色过去，妙卿便笑吟吟的站出来回话：“皇后娘娘许是有些误会了，臣女哪里敢拦王昭容的路呢！只是瞧着王昭容像有不适，这才上前询问可用臣女叫人动药膏过去。”

　　说完，妙卿冲站在王皇后身后的王昭容勾了下唇角，娇声道：“臣女可曾有半句谎言？”

　　不等王昭容开口，武贵妃已经松开挽住德光帝的手臂的手，冷笑道：“我当什么事呢！原来是有人无事生非。”她侧过脸去瞧德光帝，当她一双含着春情的盈盈美目望过来的时候，实叫人难以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王昭容自然不敢在德光帝面前扯谎，只作出一副委屈的模样，德光帝却不曾理会她，反倒是转过身去瞧着远方，他本就是习武之人，自然听见一阵马蹄声由远极近，眼底隐隐掠过一丝笑意。

　　燕琅自去年妙卿生辰前便远赴辽东，既活捉高句丽王的嫡长子后，又剿灭高句丽大军达三千战士，可谓让高句丽损失惨重。

　　世人皆以为他会留守辽东直至高句丽投降，哪里想到今日他竟会不声不响的出现在围场之上，实叫人目瞪口呆。

　　燕琅一路风尘仆仆，又因为不愿意露出半点风声，这一路上都轻车简从，以至于妙卿很难将他和之前褕衣甘食的倨傲皇子联想到一起。

　　燕琅从马身上一跃而下，单膝跪地抱拳。

　　旁人不知燕琅归来，德光帝却是知晓的，瞧着儿子虽有些憔悴，却更为精壮的模样，不由纵声大笑，一把将人托起，赞道：“当真是朕的好儿郎。”

　　燕琅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一抬眼便瞧向一旁的妙卿，眼珠子一错不错，一身从战场上带来的杀戮之气都顷刻间消退了个一干二净。

　　德光帝自然瞧出他的心思，英雄难过美人关，男人好色算不得什么毛病，他自然愿意成全儿子的心思。

　　王皇后很是不甘将这桩事这样揭过，含笑开口唤道：“圣人。”

　　德光帝目光冷淡的瞧向王皇后，她素来不得他欢心，不单单是因为她相貌平庸，更是因为她的出身，只是他亦不会在众人面前落了她的脸。

　　“皇后何事？”他语气冷淡，目光中带了几分警告之色。

　　王皇后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意，怜惜的瞧着王昭容一眼，这一眼既带着怜悯又蕴含这冷意，叫王昭容顿时脸色一白，眼中含着的泪便滚落下来。

　　武贵妃最为厌弃王昭容这副模样，好似人人都给她委屈受了一般，东施效颦，实在可笑至极。

　　燕琅目光原本绞着妙卿身上不放，此时见妙卿眼中闪过冷意，又见武贵妃满脸怒容，心下一动，笑问武贵妃道：“母妃，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武贵妃冷笑一声：“不过是有人无事生非罢了。”她语气忽变严厉，质问王昭容：“阿卿说的可有半句谎言？”

　　燕琅见事情竟牵扯到妙卿身上，目光顿时变得阴冷，眼角眉梢似染上了一层冰霜。

　　“是谁在无事生非？”他声音淡淡，狭长的凤目隐藏着怒火。

　　他这样维护武贵妃倒叫人觉得稀奇，都说他们母子情分不过尔尔，看来此言也不可尽信。

　　王昭容哪里又敢回话，只催泪瞧向德光帝，然而却被无视个彻底，甚至连王皇后都觉得面上火热，很有些下不来台。

　　“父皇，三弟一路风尘，不若叫他先下去洗簌一番。”苗氏被大皇子推出来，只能壮着胆子为王皇后解围，可心中却大恨，后悔信了王氏一族的花言巧语，若是当初不曾嫁给大皇子，她又何必受他们牵连跟着没脸。

　　德光帝神色不辨喜怒的瞧了苗氏一眼，倒是没有给这位长媳难堪，只与燕琅道：“先下去洗漱一番，免得叫你母妃瞧着担心。”他抬手在燕琅的肩头拍了拍，手下是结实的肩膀，并不见消瘦，便更为满意的笑了。

　　燕琅应了一声，朝王昭容冷然一笑，他的性子素来喜怒不定，气性上来时便是王皇后都不放在眼中，更何况王昭容这位帝王新宠了。

　　德光帝不欲在这件事上再做纠缠，众人自然是明白他的那颗心有偏向了武贵妃，这件事表明看是容五娘子与王昭容的嫌隙，实则两人背后分别站着的是武贵妃与王皇后，真正交锋的是这后妃二人，不过王皇后输了阵仗并不叫人稀奇，谁让她不得德光帝的宠爱呢！便是举荐了王昭容，亦不能撼动武贵妃的地位。

　　王昭容哭哭啼啼的样子让德光帝扫了兴，接下来自然不曾在进场围猎，反倒是燕琅洗漱完毕后下了场，倒叫人瞧不出适才还风尘仆仆的模样来。

　　武贵妃颇有兴致的瞧着几名侍卫联合燕琅将一头猛虎从林中驱赶了内场，耳边惊呼声却有些扰了她的兴致，不由蹙起了眉来。

　　妙卿伴在她身边，许是因为又长了一岁的原因，姿态上已初见几分妩媚，她略施粉黛的娇容浮着一抹浅淡的笑意，懒懒的依着宽倚上，目光同样落在不远处带有伏虎的燕琅身上。

　　燕琅凶悍异常，周身气势凌厉，与那猛虎对持，竟将其震在当下，一人一虎谁也不动，似乎都在等在致命一击。

　　武贵妃侧目瞧了妙卿一眼，眼底露出几分笑意：“三郎骁勇善战，若不是性子过与倨傲，只凭着那张脸倒是会讨得不少女娘欢喜。”

　　妙卿笑吟吟道：“若说皮相，倒还是九表哥更出众些。”

　　武贵妃意味深长的道：“九郎可不比他有心。”她抬手将妙卿正了正她发髻上的珠花：“这番三郎回京想来是为了你的及笄礼。”

　　此举倒叫武贵妃有些动容，少年时的情爱总归是有几分真心在的，她只盼着将来有一日，燕琅亦能念着如今这份情深意重，莫要错待了她的阿卿。

　　妙卿亦想到此处，想着那日燕琅对她说的话，心中倒生出些许的异样来，她少年不识情滋味，眼底闪过懵懂之色，觉得若特意为她及笄礼赶回来，不免有些不值得，可心中却也有一些隐秘的欢喜。

　　忽然，四周传来侍卫大声的叫好声，妙卿定睛不巧，燕琅已在电光石火间将猛虎制服，一柄锋利的匕首稳稳的插进了猛虎的颈项处，只见那猛兽喘息着粗气，似乎还想争扎，却见燕琅将匕首又往前推了推，直到那头巨大的猛虎彻底断了气，他才松开了匕首，一脸傲气的瞧向了妙卿，勾出一个异常骄傲的笑来。

　　妙卿见他大步朝自己走来，此时他目色森然，眼中仍残留着凶光，加之面容上沾着血迹，使得旁边的不少妇人与小娘浑身哆嗦，面色惨白，很是惧怕他。

　　妙卿却觉得他实在英武非常，忍不住在心中为其喝彩，男儿当如是，若都是那等软脚虾，又何来今日北唐的盛况。

　　“我着人将那虎皮剥下来给你做垫子可好？”燕琅身上带着淡淡的血腥气，可说话的语气却很是温和，眼眉间的寒霜似融得一干二净，见了几许初春的暖色。

　　他目光绞着她不放，一寸一寸的将人拢在视线之下，好像要将这几个月来未见的遗憾弥补了。

　　妙卿难以抵御燕琅的视线，求救一般瞧向武贵妃，武贵妃只冲她笑了笑，竟罕见的默许了燕琅的行为，可见是心中已了绝不悔改的决断。

　　燕琅这样目光灼灼，毫不避讳的盯着妙卿，自然是引起了大家的注意，有不少人将视线悄无声息的转向了德光帝，试图从他的神色上窥探出他对燕琅婚事的态度。

　　德光帝共有四子，皇长子已娶苗氏为，次子也定下了婚事，是王皇后钦定的窦氏二房的长孙女，如今未婚的除了燕琅也只有贤妃所出的四皇子燕玹。

　　不过燕玹如今不过才十五岁，虽说贤妃有意想将他的亲事定下，可他既无爵也无功，甚至文武都不算出众，众人心中都明了这位四皇子与皇位无缘，是以但凡有些野心的人家都不会将宝压在他的身上。

　　如此便是凸显了燕琅的重要性，他此时正处于适婚的年龄，加之又在辽东立下赫赫战功，仅然是皇位有力的竞争者，他的婚事自然成了炙手可热的存在。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看来三郎还需多下些功夫才能抱得美人归了。”

　　德光帝纵声长笑，目光深邃，看向燕琅的目光带着骄傲与赞赏，只是他的话语却颇叫人玩味，让人琢磨不透圣意。

　　武贵妃闻言却是吐了口浊气，如暖阳般的笑意一点点的染上了她的眼角眉，越发显得她妩媚而冶艳。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当年她外出游玩归家途中，尚是二皇子的德光帝纵马而来，马身经过她的车架，这句话便随着马蹄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