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娇》凤子君

57、第 57 章

　　柳老夫人的寿宴原是不打算大办的，饶是卖了老家的宅子，这银子也需得仔细着花，毕竟手里的钱只见少不见多，精打细算些总归没错。

　　柳家本是打算在家中置办两三桌酒席，自家人热闹一番也就是了，可妙卿许给三皇子为妃的消息传来，纵使柳家不愿意张扬，可也架不住有人上杆子来走亲，这便是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了。

　　往日里没有什么走动的亲戚都忽然登了门，柳家纵然无心，可也不能赶客就是了，以至于柳老夫人生辰这一日宾客满门，厨房的灶台都烧得冒了烟。

　　眼瞧着人越来越多，大舅母莫氏就差急的烧了嘴，还是妙卿笑着叫山香去外面的酒楼叫了两桌席面来，这些解了燃眉之急。

　　莫氏很是不好意思，忙吩咐丫鬟去取了银子来塞给妙卿，可她哪里能收呢！只笑着道：“这是我孝敬外祖母她老人家的，大舅母难不成还要与我外道。”

　　听妙卿这样一说，本来就是爽利人的莫氏也不再客气，将银子收回来后，笑道：“你这样说，舅母可就不与你客气了。”

　　“正该如此呢！”妙卿笑吟吟的道，知今日宾客甚多，也不用莫氏招呼自己，与她道：“大舅母只管去忙就是了，我在这坐着和姐妹们说说话。”

　　哪怕妙卿这样说，莫氏也不好叫小辈们作陪，毕竟她如今身份不同，与柳家的娘子可不单单只是表姐妹那样简单，用不了多久在相见的时候，她们便要对其行大礼了。

　　“让你三舅母陪你们在这说说话。”莫氏使了一个眼色给黄氏，柳三夫人自然会意，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这样的美差她自然乐得接手。

　　容三娘就坐在妙卿身边，几次想与她说话却不知该如何开口，等柳七娘出言相约妙卿去房中看看她的花样子时，容三娘终于寻到机会开口，她柔声道：“阿卿素来对针线活不上心，七表妹若是想让她指点怕是难了。”她露出一个怯怯的笑意，自荐道：“我针线活倒是还不错，不若与你们同去。”

　　柳七娘也知妙卿姐妹感情甚佳，倒也没有多想，只笑道：“这感情好，还劳烦表姐多指点一二了。”

　　三人去了柳七娘所在的院子，院子虽不大却也处处雅致，她先吩咐下人去上了茶果来，之后自己去取了新画的花样来给两人瞧。

　　许是因为之前做活计补贴家用的缘故，柳七娘的手甚巧，画出的样子既新颖又好看，她有拿了两个做工精致，针脚细密，绣花鲜亮的荷包，分别送给了妙卿与容三娘。

　　“你们可不要嫌弃才好，这是我闲来无事坐着玩的。”柳七娘面露羞色，很是不好意思的说道。

　　妙卿一打眼便知这绝不是柳七娘会绣着玩的东西，这荷包料子用的是沉香云缎，一两银子也不过只得巴掌大小的布料，以柳家的财力还不足以让柳七娘拿这样的料子绣荷包玩。

　　“七表姐说笑了，这样好的东西我们哪里会嫌弃。”妙卿笑吟吟说道，且还亲手将荷包悬在了腰上。

　　柳七娘手艺确实不错，花样选的更好，荷包上两只彩蝶齐飞，活灵活现，下面是一株盛放的牡丹花，怒放的姿态极具生命力。

　　她见妙卿将当场便将荷包悬在了腰间，面上露出一丝欢喜之色，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的明亮了起来。

　　容三娘的刺绣手艺也不差，她素来就是个安静的性子，很是能静下心来做活，虽说柳七娘的手艺不错，可她自认为自己给妙卿送的荷包绣工更精美，故而想不明白，她今日怎就这样抬举了柳七娘。

　　看了妙卿一眼，容三娘想了想也将荷包悬在了腰上。

　　今日虽是柳老夫人做寿，可前来的宾客实际上冲的却不是她，吃过茶后，亲朋们少不得要提及妙卿，言语之间更是艳羡柳老夫人有这样的外孙女，狠狠的将人恭维了一番。

　　柳老夫人心下明白，原是不愿意叫妙卿过来见客，也用话搪塞了几次，可架不住周围人跟着起哄，只能无奈的看向莫氏，让她去将人请来前厅。

　　莫氏倒很是难为情，毕竟妙卿虽是外孙女，可也是客，哪里好让她去前面帮着柳家待客呢！

　　妙卿见莫氏一脸的为难，便笑道：“大舅母若有什么事只管说就是了，若是我能办到的绝不会推辞。”

　　莫氏“哎”了一声，一拍大腿一五一十将事情了出来，妙卿原还以为是什么样的难事，不过是去见见柳家的亲戚罢了，何至于叫大舅母这样为难。

　　“只要大舅母不嫌我笨嘴笨舌的给府里召了笑话就好。”妙卿起身随着莫氏走了几步，忽儿的停下了脚步，折身去瞧眼巴巴瞅着她的容三娘，心下一叹，脸上却带着灿烂的笑意，招手道：“阿姐，赶紧随着我一同去啊！”

　　容三娘因妙卿的话眼中一亮，忙不迭的起了身，脚步极快的追了上去。

　　莫氏顿住脚步，和妙卿一同等着容三娘，恨不得抬手拍自己的脑瓜子一下，瞧瞧她，这一着急竟把滢娘忘在了一旁，知道的是她心急之下无心之举，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捧高踩低，有意冷落了另一个外甥女，说不出岂不叫人嘲笑。

　　她忍不住瞧了妙卿一眼，心里越发不敢小看这虽年幼却生的玲珑心思的小娘子，也不知小姑子是如何生的，竟让送子娘娘可将这样聪慧的女娃娃投生到她的肚子里去，可真是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两姐妹手挽着手，远远一瞧一如既往的姐妹深情，叫柳老夫人瞧着甚是欢喜，忍不住这着两人与旁边莫氏的母亲道：“亲家母，您瞧我这两个外孙女，不是我自夸，这些年我也不曾见过这样出色的一对姐妹花。”

　　莫老夫人带着一个西洋花镜，眯着眼睛瞧过去，不住的点头，身量高的那个倒还好些，不过是长相出色些，倒是稍矮的那一个委实出众，整个人虽是笑眼盈盈的样子，可瞧着却像是滋养在金玉中长大的一般，通身贵气难掩。

　　“您家这位小外孙女怕是不管放哪都是顶尖的存在了。”莫老夫人竖起了大拇指，口中夸赞道，口吻甚是真诚。

　　柳老夫人笑的见牙不见眼，等两姐妹上前来，一手一个拉着，将亲近的女眷介绍给她们认识，又特特指了莫老夫人介绍了一番。

　　知这是大舅母的娘亲，妙卿便特意又福了一礼，脸上的笑容越发娇艳。

　　她生的本就如花似月的模样，如今眼中带笑，唇角含娇，越发的惹人怜爱，叫莫老夫人喜欢的不知如何是好，连忙将手上带了多年的老物件套在了妙卿雪白的腕上，口中又道：“哪里敢当您的礼，可是折煞老身了。”

　　这话倒也不假，妙卿已许给了燕琅，是板上钉钉的三皇子妃，这世上能受她一礼的人可不多了，她若是端着身份，只管如刚刚一般微微颔首示意谁也挑不出错来，而今她这样给足了莫老夫人体面，可不叫她受宠若惊。

　　莫说是莫老夫人，便连莫氏都是一惊，哪里想到妙卿会这样礼遇自己的母亲，一时间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

　　妙卿笑吟吟的道：“哪里当不得呢！今儿您来给外祖母过寿，咱们理应论亲，您是大舅母的嫡亲娘亲，可不正也是我的长辈，您说这样的话，可才是折煞了晚辈。”

　　她话说的既得体又有人情味，可却没有人因她笑语嫣然的样子便敢小看她，这世上虽说聪明人不多，可糊涂人也少见，虽然都知妙卿是武贵妃教养长大的，可没有人觉得单单凭这一点，便能使得三皇子求娶，叫圣人赐婚。

　　有一位官家夫人瞧着妙卿，便想起了幼时随着母亲在宴席上见过的一位亲王妃，那位亲王妃亦是可亲的，面上总是带着淡淡的笑意，可那双眼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人不敢造次。

　　“刚刚阿卿还说自己笨嘴笨舌的，母亲，您听听这话，她若还是个笨嘴拙舌的，我可不就是个呆头鹅了。”莫氏笑着打趣道。

　　满屋的人都极捧场的笑了起来，容三娘亦是牵着唇角露出了笑意。

　　她很是与有荣焉的瞧向妙卿，难掩心中的骄傲。

　　容三娘一直以有这样一个妹妹为荣，可自打嫁进了林家，少不得听了一些闲言碎语，长嫂夏氏便时常暗暗拿妙卿来与她做比，好似如此便能将她踩下去一般。

　　夏氏的话，容三娘从未放在心上过，可林夫人与林四郎的话，却叫她不得不忍痛作出一些选择，她想到午夜私语时林四郎的话，神色不由一暗，林家无意搅合进皇长子与三皇子之间的纷争，妙卿嫁进三皇子府，她若是时常与之走动，在外人看来只会认为林家是有站队三皇子的意思，然而最怕的不是外人如何想，而是德光帝，圣人若生出此念，林家有该如何自处。

　　林四郎虽也知这个要求为难容三娘，可他却不得不说，他认为母亲的话说的并无错处，再者，容三娘既为林家妇便自有林家庇护，很是不必要容五娘子总是插手她的事情。

　　容三娘微垂着眸子，耳中是妙卿娇娇的笑声，那样娇脆悦耳，可心中却又一道浑厚的声音不停的提醒着她，她为林家妇，自该一心为林家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