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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 6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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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琅一身醋味,好似喝了陈年山西老醋一般,目光颇为不善的瞧着被他夹在怀里不断蹬腿的相思子。
妙卿哭笑不得,正待嗔燕琅几句,就见山香带着小丫鬟端着暖锅而至,忙吩咐道:“赶紧将相思子抱下去,别叫它在这闹三表哥了。”
山香忙应了一声,为难的瞧向燕琅,毕竟他不松手,谁又敢去他怀中将相思子抱走。
燕琅瞥了妙卿一眼,见她眼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心疼,不由淡淡一笑,如了她的心思,将相思子放在了地上。
相思子孟的一落地,便冲着燕琅嚷了几声,之后扭头就跑了出去,吓得山香赶忙跟了过去,生怕府里的下人不长眼睛冲撞了相思子,倒是可不叫妙卿心疼。
等丫鬟将菜码都摆放好后,妙卿便问燕琅道:“三表哥可要留人服侍?”
燕琅挥了挥手,他又不是燕珺那个娇生惯养的废物,何至于用个膳还需要有人布菜,况且他尚有些事要与妙卿细说,自然不愿意有外人在此碍眼。
小丫鬟们先是瞧了妙卿一眼,见她并无反对之意,这才放缓了脚步静静的退了下去。
燕琅似笑非笑的看向妙卿:“阿卿倒是颇有威仪。”
妙卿眉眼弯弯的笑了起来,脆生生的道:“如此还是托了三表哥的福,否则我又算得上是哪个牌面上的贵人呢!”
燕琅叫她哄的露出笑颜,抬手将一片切得薄薄的羊羔肉放进滚着高汤的锅里滚了滚,又放进妙卿的碗中,口中道:“我原本是要随军一同回京,半路上听说你回了邺郡,便绕路过来接你,当日便修书给父皇,相比此时母妃已是得了消息。”
妙卿笑道:“三表哥只是特意过来接我回京?”
她可不觉得燕琅是如此儿女情长的人,虽说她能从他身上窥出几分真心来,可若是她真信了他今日的言辞,怕是一个“蠢”字都不足以概括今日愚念。
燕琅闻言笑了起来,那笑意明晃晃的挂在脸上,眼里还簇着极亮的光。
“阿卿果然聪慧。”他赞了一句,此番特意绕路而来,一半是为了接妙卿回京,另一半则是为了安父皇的心。
燕琅明白,一个年富力强的皇子一但沾染兵权,必然会叫人忌惮,况且天家素来先君臣后父子,他自然需要让德光帝知道他的软肋在何处,认为他是一个容易为情乱智的人,如此才能使得德光帝可安心用他。
“阿卿可曾听说京中出了一件事?”他一边用膳一说道,倒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甚至很是享受此时与妙卿一边闲言一边用膳的时光。
妙卿微微一怔,倒不认为燕琅会对别人家的琐碎事情多有留意,能让他拿出来说嘴的必然是皇家事,略一深思,妙卿心中沉了沉,嗔道:“三表哥若是想叫我央求你才肯说,那我便不听了,左右回了京我也会知晓。”
她语气含娇带嗔,美眸微扬,一副神气的样子,惹得燕琅轻笑出声,哪里还会逗弄她,忙道:“我哪里舍得让你央求于我。”他略顿了顿,声音犹然淡了下来:“父皇纳了新宠。”
妙卿起先不以为然,早先就有王昭容这个所谓新宠,德光帝素来风流,如今在纳新人又有何奇怪。
燕琅视线落在她不以为然的脸上,声音低沉,叫人辨不出情绪:“这位可是大有来头,早先一直被父皇金屋藏娇养在宫外,听说如今怀了身子,父皇不愿委屈了他们母子,这才将人接进了宫来,已入住仪鸾殿。”
妙卿闻言怔在当下,仪鸾殿原先是先帝皇贵妃所居,她一个新宠纵然身怀有孕又怎会住进仪鸾殿,除非——她眸光闪过一抹冷色,除非德光帝已册封其为皇贵妃。
她视线与燕琅沉沉的视线交汇,同时也得到了肯定的回应,当即不知该作何反应,第一时间她想的不是王皇后会作何反击,而是武贵妃此时的心态。
作为一直盛宠在身的宠妃,如今一个宫外来的女人竟压过她一头,她又岂能甘愿,一时间妙卿恨不得长出一双翅膀飞回到武贵妃的身边。
妙卿虽知武贵妃素来聪明理智,可新宠这般来势汹汹,她委实是担心她会因此失智,作下叫德光帝厌弃的事来。
“三表哥可知此女是何出身?”
燕琅淡声道:“父皇一直对她保护的密不透风,若非此番接她进宫,我的人也不会察觉到异样,可也仅仅调查出她被父皇金屋藏娇多年,至于出身来历,却是一无所知。”
如此才是棘手,燕琅不得不生出防备之心来,德光帝已放话不会委屈皇贵妃母子,可见她腹中所怀必然是一位皇子,纵然幼子稚嫩,可焉知德光帝不会因此更为偏爱?自古以来也不是没有立幼子为储的先例。
“此子王皇后绝不会留。”妙卿冷声说道,宫中交锋的一直王皇后与武贵妃,若皇贵妃产下子嗣宫中的格局必然会发生变故,她相信王皇后绝不会让宫中的局势发生任何变化。
燕琅神色古怪的瞧了妙卿一眼,犹豫了片刻,道:“可母妃却力保皇贵妃,甚至在她入住仪鸾殿后,亲自过去照料。”
这件事异常的古怪,饶是燕琅也看不透其中的隐情。
莫说是燕琅,便是妙卿闻得此言都惊在当下不知所措,不解武贵妃到底是何意,以她的聪明才智总不会亲手解决皇贵妃腹中之子,又何必要沾手这样的事情。
妙卿疑心到了德光帝的身上,怀疑是他支使武贵妃来力保皇贵妃腹中之子,如此将两人绑在一条线上,方可不给王皇后可乘之机。
一时间,妙卿不免为其心寒,越发的忧心武贵妃起来。
而远在京中的武贵妃却定定的瞧着皇贵妃微微隆起小腹,眼中透着异样的神采。
皇贵妃坐在武贵妃身侧,举手投足带着扶风弱柳之态,她瞧着并不年轻,眉宇之间不知因何带着浅浅的蹙痕,好似常年思忧一般,可也正因如此,越发显得她惹人怜惜。
她神色淡淡,只是偶尔瞧向武贵妃时眸光才染上几许暖色,不过转瞬即逝,叫人越发猜不透她的喜怒哀乐来。
“王皇后极善隐忍,轻易不会动手,若想一击必中,必然会在胎儿七八月份时行事。”武贵妃淡声说道,视线从皇贵妃的腹上移开:“你可是想好了?此胎未必不能留下。”
皇贵妃笑了起来,眼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厌恶之情:“不过是个孽子罢了,若是早些去了,还可叫我能多忍受一些时日。”她长眉微微蹙起:“若非阿卿的婚期已定,这胎又何须怀上,你素来冷硬心肠,怎得如今却生出悔意?”
武贵妃苦笑一声,握住皇贵妃瘦弱的手,险些落下泪来:“不过是怕你因此有个三长两短。”
皇贵妃反握住武贵妃的手:“若因这孽障致使我有个三长两短,也只能说命该如此,就连老天爷都偏帮他燕守臣,让他命不该绝。”
她口中的燕守臣正是德光帝的名讳,谈及此人,皇贵妃实难掩饰厌恶之色,每一次与他亲近都叫她心中绞痛难忍,恨不得用一把利刃刺进他的胸膛。
武贵妃道:“已隐忍多年,又何必急于一时,宫外接应的人已经安排妥当,事成后天高任你飞,再不必做此笼中之鸟了。”
“我只担心会图生变故,毕竟京中见过我的人不在少数,哪怕已时过境迁多年,可未必没有人会将我认出来。”皇贵妃担心的道,尤其是她曾做过元嘉长公主的伴读,她不认为见面之时,元嘉长公主会没有察觉。
武贵妃唇边溢出一抹冷笑,眼中带着嘲讽之色:“她纵然认出来又能如何,如今已不是先帝当政,她可不是以前那个及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元嘉长公主。”
先帝在世时,元嘉长公主极其受宠,如若不然,也不会冒着得罪先太子的风险,与当时的太子妃联手将柳氏远嫁邺郡,为的不过是一己之私,仅因当年的探花郎对柳氏生出爱慕之心,便叫视探花郎为囊中物的元嘉长公主嫉恨非常,使得柳氏落得如今的地步。
皇贵妃浅淡的眸子闪过一丝厉色:“是我想差了,还当彼时是当年,你说的没错,她已非当年的元嘉长公主,我也非当年的柳氏,这笔帐我总归是要讨回来,让她尝一尝我当年的痛楚。”
武贵妃嫣然一笑:“这有何难,高句丽战败谈何,愿割地赔款,咱们北唐乃百战之国,万邦来朝,这点容人之量怎会没有,为表气量,也安高句丽惶恐之心,正可嫁一位公主过去结两国之好。”
她眼中的笑意越发的浓,可脸上的神色却是冷了下去:“元嘉长公主丧夫多年,孤苦伶仃岂不可怜,我观高句丽王与公主甚为匹配,可成就良缘。”
皇贵妃抚掌而笑,只觉得畅快极了,如此才是一报还一报,也该叫元嘉长公主尝尝她这些年所品味过的酸甜苦辣的滋味了,就是不知这噬骨的甜她可能承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