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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第 9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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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远侯夫人这番话说得神色自若,武八娘闻言局促的低下了头,庄氏心里的怒火一点点的升了上去,目光中隐隐有愤恨之色。
妙卿握住武八娘的手,紧紧的攥了下,随后俏脸微微一沉,说道:“如此说来,倒是我英国公府的不是了,还得劳累您老人家帮我们英国公府教女。”
她话中带刺,镇远侯夫人脸色不由淡了下来:“三皇子妃误会我了,我哪里敢质疑英国公府的教养,不过是八娘性子跳脱,我想着这样活泼的性子自是受不得拘束的,这才想着让她多清闲两年。”
武八娘叫镇远侯夫人的话说的面色涨红,气愤抬头想要分辨,妙卿却眼疾手快的将一盏茶塞到她的手中,不着痕迹的捏了捏她掌心的软肉。
娘家和婆家打擂台是自古就有的事,算不得稀奇,可武八娘作为儿媳日后还需在镇远侯夫人手上讨生活,哪里能明晃晃的和她对上,到时有理也变得没理,更是坐实了镇远侯夫人的话,显得英国公府不会教女。
“还是亲家母会疼人,只是八娘到底是为人媳的,哪能如在娘家时那样松散。”庄氏似笑非笑的瞧着镇远侯夫人,话音儿一转,声音冷沉道:“知道的是亲家母疼爱八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侯府失了规矩,长幼不分,传扬出去岂不惹人耻笑。”
镇远侯夫人听出庄氏话中的威胁之意,不禁愠怒:“亲家母是什么意思?”她撂下了手上的盖碗,因气恼力道不免重了些,那茶碗触碰到桌几,便发出清脆的响声。
庄氏神色淡然,慢条斯理的道:“我能有什么意思,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当初说亲时,也是瞧着您府上不失规矩体统,我们才肯将八娘嫁进侯府,如今两家接了亲,自然是不希望亲家府上传出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来,这才给您提个醒罢了。”
“正是这个理,夫人可不要误会,毕竟您府上是有规矩的人家,咱们如何也不会相信在您的治理下,贵府会发生长幼不分的事来。”妙卿微眯着眼睛,唇畔含笑,目光却异常凌厉,一字一句的缓缓而道。
镇远侯夫人深呼一口气,可却觉得异常憋闷,这就是娶高门女的坏处,但凡有哪处叫她不悦,便要回娘家去告状,这娘家人也是个不讲道理的,竟还有脸上门来质问,她活了这么久,何曾见过这样的娘家人,理直气壮的将手伸到了婆家来,明目张胆的给女儿讨要管家权,她当真是开了眼了。
她晓得庄氏的意思,可到底咽不下这口气,不肯松口放权,比起出身显贵的长媳执掌中馈,她宁愿叫自己的外甥女管家,毕竟她们才会是一条心。
镇远侯夫人冷笑了一声:“我这人愚笨,只是听着三皇子妃的话,好似在指责我侯府失了规矩一样。”
她虽明面敬妙卿几分,不过是瞧着武贵妃的面子上罢了,三皇子纵然已有掌权,可也管不到侯府的头上来,况且三皇子也未必真敢得罪了侯府,大皇子与三皇子之争明眼人都瞧得出来,焉知将来三皇子就没有用到侯府的时候?镇远侯夫人自觉很有底气,故而并不如何畏惧妙卿这位三皇子妃。
妙卿微微一笑,她并不怕得罪镇远侯夫人,她所倚仗的家世恰恰就是圣人要打压的世家,眼下圣人巴不得这些世家权贵闹出一些乱子来,正好给他一个光明正大的打压由头。
掩唇一笑,妙卿神态轻慢的道:“指责算不上,不过是提点夫人一二罢了。”
“你——”
镇远侯夫人竭力控制着快要爆炸的怒火,此时若不是顾及妙卿的身份,恨不得当场对其破口大骂,她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破落户,也敢对自己指手画脚,若非有幸嫁进了皇家,他们侯府的门槛叫她沾上一沾她都嫌脏。
“亲家母莫恼,阿卿就是这样的性子,说话直了些,当初在国公府的时,我家老夫人也怕她这样快人快语的性子得罪了人,偏偏贵妃娘娘就喜欢她这样爽朗的性子,自是不肯叫我们管的。”庄氏微微一笑,搬出了武贵妃来,心中却觉得异常解气。
武八娘是什么性子,庄氏这个做母亲的最是清楚不过,虽懒散一些,可对于庶务并非一窍不通,临出嫁前她又特意手把手的教着,那时已能像模像样的打理院子里的事,虽说镇远侯府家大业大,一时不得上手也是有的,可她镇远侯夫人却连丁点的权都不肯放,宁可叫二房执掌中馈,也不肯叫她的女儿沾染半点,当真是欺人太甚。
镇远侯夫人叫庄氏的话堵的一口气出不来进不去,愤恨异常,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您太自谦了,三皇子妃这样口齿伶俐之人我是平生未见。”
一直未曾言语的施三娘此时上了前,为镇远侯夫人续了一盏茶,之后不着痕迹的在她手背上轻轻一拍,口中笑道:“大嫂愿意接过我手里的摊子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我如今可能躲个清闲了。”说完,又摇着镇远侯夫人的手臂,柔声道:“母亲,您可不能偏心,知道您心疼大嫂舍不得叫她受累,可如今也该心疼心疼我了不是。”
施三娘给了镇远侯夫人一个台阶下,她晓得今日武八娘的娘家既是上了门,这掌家权若是不放手,英国公府必是不肯善罢甘休,没瞧这庄氏都携了三皇子妃上门,可见对于这件事是势在必得的,她们又何必与她们硬碰硬。
镇远侯夫人诧异的看了施三娘一眼,虽不解她为何要将管家权交出去,却晓得她素来聪慧,定然还有后手,便顺势走下了这个台阶,缓和了脸色道:“就是你个懒散的,如今可是如了你的意了。”
施三娘笑道:“有大嫂和三弟妹管家,我自然可以松散松散了,正好腾出时间陪着母亲说说话。”说完,她冲许七娘一笑,轻声道:“三弟妹进门的时间比大嫂还要久,如今也该帮着母亲分担一二了,毕竟府里这样一大摊子事,说大不大,可到底也是繁复,大嫂一时半刻怕是没有头绪,三弟妹便帮着大嫂分担一下可好?”
这话看似征询许七娘的意见,实则却将她架在了那,让她如何能说一个“不”字?
许七娘这几年过的并不舒心,人人都说幼子得宠,她作为小儿媳本该作为舒坦,她却偏偏体会不到丁点,反倒是处处被二房压了一头,她受了几次教训后知自己不是施三娘的对手,素日里便不与她争个高下,却不想她倒是会挑软柿子来捏,竟要将她架在火上来烤。
“大嫂如何说我听着便是了。”许七娘忍着心下的火气,面上不喜不怒的说道。
妙卿眼波一转,唇边扯出一抹讽笑,她自然明白施三娘的心思,不外乎是抬了三房出来和八姐姐打擂台罢了,当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就是不晓得这出戏唱下去,施三娘她可能收得了场。
施三娘自是有所倚仗,她执掌中馈多年,府里上下莫不敬服,纵然今日她松了手,她就不信武八娘能指使得动府里的管事,到时失了颜面,她自然会拱手将管家权上交。
她唇边含着淡淡的笑,况且她抬了许七娘这个不会叫的狗出来,素日里装聋作哑,好似无欲无求一般,她却是不曾忘记许七娘刚进府时争强好胜的样子,有道是本性难移,一旦叫许七娘尝到了打理中馈的滋味,她就不信她不会和武八娘相争。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施三娘自觉自己就是那位渔翁。
武八娘眼中浮现着迷茫之色,显然没想到言语交锋便能逼得施三娘退了步,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瞧向妙卿。
庄氏见状低头无声叹息,这孩子心思太浅显了些,也难怪会叫出身平平的施三娘压的喘不过气来,一时间,庄氏生出了几分悔意,当年只想着为女儿寻一个显贵出身的夫君,却忘了依着她的性子并不适合为长媳,以至于如今落得骑虎难下的境地。
镇远侯夫人纵然心中不悦,可眼瞧着到了用膳的时间,自然是开口留人。
依着庄氏的性子,这饭大可不必吃了,只是她到底心疼武八娘,想着留下来与她多说说话,好生教教她下一步该如何走,便含笑应了下来。
镇远侯夫人懒得瞧庄氏和妙卿这两个笑面胭脂虎,便寻了个借口,叫武八娘带她们去园子里转转,自己则留下了施三娘说话。
她这待客的方式实叫人不耻,作为主家竟不作陪,急吼吼的便要拉了施三娘去想对策,实叫庄氏轻看了几分。
庄氏懒得与她计较,便拉了妙卿随武八娘去了长房,这园子自是无需去看,妙卿亦没有这个兴致,眼下还需长话短说,免得叫武八娘又吃了暗亏,到时纵是她们也没有办法在相帮。
妙卿也是晓得武八娘的性子,故而不求她有功,但求她无错,只要在执掌中馈的事宜上不出差错,镇远侯夫人便奈何不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