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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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高兴，她当真让他高兴，可是他高兴得那样惶恐。那夜之后她不再反抗他，温顺得几乎有些委曲求全的意思，可她越是这样，他便惶恐得越厉害，唯恐她的温存会眨眼不见。他忘不了那晚梦中醒来看见她茫然注视着夜空的那双眼睛里的泪水，也无法不去揣测她独自一人沉思时的思绪，他厌烦这种忐忑，却不愿意再去求索，唯恐略一强求，眼前的她就会不见一般。
她又离开了，人明明就在身边坐着，但是茫然的眼神说明她已经离开了他，躲到了一个他不知道的地方，他忍不住伸手碰她的脸颊，她猛然一躲，受了惊吓一般看他，他受不了她这种眼神，一伸手将她揽进怀里，这样便不怕她逃走了。她温顺地任他抱着，他能感觉到她轻轻地呼吸，柔柔地喷洒在他的前襟上，可婉婉她究竟在想什么呢？
“为何还不让魏姨走呢？”她小声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犹疑，一丝胆怯。
他在她头顶上一吻，“如何尽想着别人的事情？我们再高兴高兴？”说着便要扳她的身子，她略一挣，他也就松开了手，有趣地看她有些羞恼的神情？可她极快地别开了脸，看着别处，“眼看就要中秋了，你让魏姨走吧。”她不知道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流露了一种多么让他心痛的哀伤，还有她总是微微颦着的眉，总让他忍不住要抚平那若隐若现的悲苦。“再等几日就好。”他抚摸她的脸，她抬眼看他，眼中似乎闪过一丝不甘和疑惑，终于没有再提。为什么不再问问他？这点她倒与无垢相似，可无垢给他的是绝对的信任，这种信任让他心安，可她。。。。。。她让他焦躁，让他惶恐，“婉婉，你在想什么？”
她极快地看他一眼，微微摇了一下头，“我没想什么。”
他注视她，眼看着她的呼吸慢慢带出不自然来，他的拳头握紧又松开，终于禁不住闭目叹息，伸手将她揽得更紧些，“婉婉，不要想了。你这辈子都是我的，我绝不会放你走。说，你是我的。”
陈婉靠在他的怀里，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就在她耳边轰然作响，她说话的声音在他心跳的轰鸣声中越发显得细若游丝，“是。我是你的。”李世民心如擂鼓，仿佛没有听清她的话，不禁低头，“婉婉，你再说一次。”却看见一颗泪珠自她闭着的眼中无声落下，她仿佛睡着了一般偎依在自己的怀里，喃喃低语，“我是你的，我认命了。”
李世民看着她，突然一把推开，哐啷一声掀翻了炕桌，“认命？”魏汪氏听见声音呆在门口不敢进去，方才李世民咆哮的声音震耳欲聋，此刻却一下子没了声息，屏息听了一会，悄悄自门边看过去，只见陈婉趴在一边默不作声，李世民背对着门站在她前方，虽然瞧不清面孔，单是瞧背影已是吓人，他越是没有开口，魏汪氏越是连气也不敢喘，只见他慢慢俯下身去捏住了阿婉的下巴，阿婉的脸孔被他捏得变形，整个人被牵扯得如同挂在他的手臂上一般，只要他手一动，就会被摔得粉身碎骨。魏汪氏用手帕摁住自己的嘴，唯恐叫出声来，身后脚步霍霍，李蛋听见声音已是冲了过来，不管不顾地叫了一声,“二爷！”
秦王放开手，阿婉如同布娃娃一般跌落到榻上，捂着脖子说不出话来，只听秦王冷冷地声音，如同压抑在胸腔的闷雷，滚动得极慢，却声声锥子一般尖锐，“和我在一起你就那么痛苦？”魏汪氏和李蛋不约而同地看向阿婉，只见她靠在长榻的扶手上，苍白的脸上木然一片，眼睛抬起直视秦王，嘴角竟然浮起一丝笑意，“我痛苦，这不就称了你的心？”
魏汪氏和李蛋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目不转睛地盯着秦王的背影，却见石刻一般纹丝不动，良久只听他缓缓开口，“很好！你便认命吧！”转身径直走了出去。李蛋扫了一眼榻上的陈婉，匆匆跟了出去，魏汪氏看他们走得远了慢慢地走进房间扶起陈婉，只见她颈上颊上深深指痕，青紫一片，犹自喘息艰难。不由得叹息，“你这是何苦？”
陈婉慢慢抬起头来，那笑意扯得何其艰难，眼里迷蒙一片，“他连我认命都不许，我还能怎样？“
李世民冲出房间，只觉得胸口如同有一团火一样，不知什么时候浑身的肌肉都是疼的，李蛋跟着李世民一直走到外院，远远便看见一驾马车停在那里，景文中摁着马鞭在一边端端正正地立着，心道这可到的真不是时候。秦王看也不看地自那马车边上走过，景文中没眼色的行礼回报，“秦王，您要的人带来了。“
只见李世民回头，眼中冷焰如炙，刀锋一样要杀人，骤然怒喝，“把她给我扔回去！“言罢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景文中愣在当地，李蛋过去，拍了一下景文中的肩膀顾不得安慰，“且安置到后院吧。”赶紧追秦王去了，匆忙间看了一眼那车，恰巧车窗窗帘微微撩开，露出一双明若秋水一般的眼睛来，莫名间竟然让他心里一跳，只是秦王已去得远了，实是顾不得再看。
李世民越走越快，恨不得眼前的一切都消失才好，勘勘走到外门，却顿住了脚。那棵极大的银杏叶茂如故，却不知什么时候斑斑驳驳夹杂了黄叶，她那微带沙哑的声音便在耳边轻轻问他，“今天吃银杏粥好不好？”银杏叶子在风里轻轻摇晃，沙沙沙沙宛若她衣摆摩嗦着地面，恍惚间她就伴在身边。
可她没有，天蓝得透彻，连一丝云彩也无，自那银杏树看过去，一片浓碧，在这秋日午后静谧得那样教人心慌，心慌？他竟然是恐惧多于愤恨，他一定是疯了，他竟然在害怕，害怕他就这样再不能回她身边。她那样狠，居然让他再一次混沌了意识把自己送给她玩弄！他却在已渴望回到这几日她营造的梦一样的幻境。
“二爷？”李蛋小心地靠过来，话音未落，李世民已然转身，猛地自他腰间扯下鞭子，一鞭抽上那依旧摇曳着黄叶的银杏，撕裂那光洁的树皮，划出泛着青色的伤口，仿佛他击打的是他所痛恨的屈辱和委屈。她让他以为她爱他！她让他以为她爱他！
“二爷！可别。。。。。。”李蛋看他神色疯狂，脸色青红交加，怕他失了心疯，猛然自后面抱住他，死死地箍着他的双臂。良久，才感觉秦王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李蛋，松开！”声音那样疲惫，却带着不容致否的力量，这便是秦王平时的威仪。李蛋缓缓地松开了手，李世民转过身来，抛了那鞭子，缓缓张开了双手，左手一直紧握的拳头松开，掌心深深一道指甲勒出的凹痕，这手最后触碰了她，冷静下来，便觉得那手上似乎仍留有她温软的触觉，如同被刀子划开一般地疼痛。可是即使是这样痛彻心脾，他居然还是舍不得离开。漫步回到院内，他感觉悲哀，却并不吃惊，五年了，若能放手早就放手了，她不爱他，他早就知道，是他太想要才给了她骗他的机会，一切都是他活该。可她也得陪他，要入地狱他也要她同行。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