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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太子断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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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宁家上下不得安宁,而作为事件中心人物的宁瑬……他人跪在祠堂里。
跪在冷冰冰的祠堂地板上,肚子饿得咕咕叫,如果此时供桌上有贡品的话,宁瑬都打算拿来吃了,然而没有。
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对任何家庭来说都是好事的一件事,爹却让他跪在祠堂里面壁思过。
思过?他做错了什么?
“定是你做了什么哗众取宠的事,吸引了太子的注意,今朝是得到抬举了,但却犹如走在刀尖上,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身败名裂,到时反而连累我们。”
宁有继的话仍在耳边回响,宁瑬觉得没有比他更冤枉的了,为什么太子抬举他,就一定是因为他做了哗众取宠的事?而爹训他的时候娘和兄弟姐妹们就在一边看着,谁也不敢上来替他说话。
他们家一直屈服在爹的淫威之下,爹说一没人敢说二。
跪得膝盖疼,宁瑬动了动双腿,只觉疼痛的感觉不仅没有缩减,反而变本加厉了,宁瑬一边强忍着不哼声,一边回想白天的事。
还是太子爷好啊,高高在上的,却不摆什么架子,比他想象中年轻,长得玉树临风,而且不愧是出生皇族,那皮肤像纸坊最上乘的纸一样白皙,近看像是会放光似的,和他平常见到的那些军营出身五大三粗的男子太不同了。
宁瑬平时都是和爹营房里的军人来往,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贵族男子,更别说是太子这样身份的。
太子对他轻轻柔柔笑了一下,宁瑬的魂儿就像浮在云朵上,在天空飘啊飘。
想着想着膝盖好像不那么疼了,宁瑬头靠着墙壁正要慢慢睡去。
“四弟。”一声清脆的女声惊扰了他。
宁瑬抬头看到是大姐宁娰,和二姐宁娣不同,大姐为人沉着稳重,也是唯一敢和爹据理力争的,但今天却没有帮他。
宁瑬叫了声大姐,只见宁娰手里拿着碗筷,好像是来给他送饭的。
宁娰坐到宁瑬身边,把碗筷塞到他手里说:“快吃,你一定饿了吧。”
宁瑬还挺感动的,一边吃一边抬头用不解的目光看着她。
宁娰叹了一口气,说:“我知道,你一定是想问为什么今天不在爹面前替你说话吧,那是因为真的不能说,你也知道爹今天气坏了,不然也不会让你跪在这儿思过。”
宁瑬含混不清的说:“我是真的不懂爹在想什么,竟然把好事说的像坏事一样,这也便罢了,明天太子就要来了,我让他把家里装扮一下,准备迎接太子大驾,他叫我闭嘴,罚我跪在宗祠……”
“太子来了看到我们这种轻慢的态度,像什么话?”宁瑬嘟囔的道。
宁娰被他逗笑了,说:“爹定是觉得你一心要攀高枝,句句不离太子,所以被气着了。”
“什么攀高枝,这么难听,”宁瑬说:“是太子看上我,我什么都没做。”
“哦,你什么都没做太子就看上你了?”宁娰用调笑的目光看着他。
“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宁瑬觉得自己冤枉。
宁娰忽然用担忧的目光看着他。
宁瑬被她看得怪不自在的,连碗里的饭也失去了滋味,他放下碗筷,皱着眉看宁娰:“大姐,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只希望你不是和爹同样想法。”
宁娰挤出了一个笑容,说:“我倒不至于像爹那样疑神疑鬼,只是,一想到太子没有理由就要你为他办事,我总觉得心中不安啊。”
宁瑬说:“大姐,你别担心,我宁瑬一人做事一人当,真的发生了什么,也不会连累你们的。”
“这却不是由你决定的。”宁娰:“现在什么罪不是连坐的?”
她看宁瑬面色不大好,说:“当然,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其实是真心希望你飞黄腾达,让我们宁家光宗耀祖的。”
“我知道。”宁瑬道:“大姐你就放心吧。”
宁娰笑笑,勉强安下了心。
“本来我的志向就是当近侍。”宁瑬说:“和爹期望我们兄弟成为将士不同,我讨厌做将士。”
宁娰倒是第一次听宁瑬谈起志向,表情认真了起来:“为何讨厌做将士?”
“首先,当今圣上固步自封,当将士焉能开疆扩土?”宁瑬第一句话就出人意表,他的目光忽的高远起来,穿过宗祠的门扇,投向空中的明月,说:“既如此,当将士便没有意思,况且史书上多的是被主上疑忌冤死的将领,我自己不想走上这条道路。”
“我想当近侍,便是想摸清圣上的意思,若得到圣上的信任,可以劝说他做出对社稷有益的决定,这不是很有意义的一件事吗?”宁瑬说。
“我倒不知我弟有这样的志向。”听了他的话,宁娰忽然释然了:“若是如此,无论爹如何反对,我都全力支持你。”
宁瑬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就知道大姐待我最好了。”
宁娰看了看外面天色,说:“时辰不早了,你虽然不便,但也稍微打会儿瞌睡吧,不然明天见太子的时候没精神,我就先回房歇息了。”
宁瑬点点头,目送她离开。
翌日,周仪带着大批仆从来到宁家,进门的时候倒不摆什么架势,只带了四位一等侍卫在身边。
侍卫威风凛凛的一站,宁有继心中叹服,这四个侍卫看起来挺有本事,不是那种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连带着他觉得太子爷是个识人的人了。
也许,让宁瑬去他身边做事也只是看中了他的才能,没有太多深意?宁有继乐观的想道。
周仪和宁有继打了招呼后,就向宁瑬看去,只见宁瑬像做错了事的小孩一样,缩在宁有继的身后,双眸直垂地面,看也不曾看他一眼。
周仪观察宁瑬,只觉他站姿别扭,腿部略显弯曲,眼下青黑,精神萎靡,和昨天精神抖擞的样子大不一样。
这……莫非宁瑬被他传召并不开心,昨天竟是烦恼到没有睡好?但看他两腿的模样,又像是别有隐情。
在和宁有继说话期间,周仪忽然想到,莫非,宁瑬这是被罚跪了?
“宁教头……敢问,四郎这是被罚跪了一夜吗?”周仪藏不住心事,直接就向宁有继问了出来。
宁有继老脸一红,家丑不可外扬,没想到会被太子当面指出,而且太子的观察细致入微啊,这都能发现。
“本王能问句,为何吗?”周仪想破头也想不到宁瑬要被罚跪的理由。
宁瑬听到太子提起他,眼睛抬了起来,看着他。
“呃……”宁有继支吾起来,总不能说他昨天苛责儿子惹事吧,太子会大怒的,因为他们这是不识抬举,回答得不好没准下一句就是“满门抄斩”。
“回太子的话,是我的过错,”宁瑬在一边接过了话头,解释道:“昨天我回家之后就向爹娘通报好消息,得意忘形,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爹觉得就算在太子身边做事,也要勤恳踏实,故而教训了我,命我跪在祠堂思过。”
“原来如此。”周仪看父子二人为难的样子,就差不多猜出是怎么回事了,看宁瑬出来打圆场,有了可下的台阶,也就不多追究了,心里却想他这恩人人品真好。
虽说孝敬父母天经地义,但是这样受罚,心中不怨,反而能从大局出发,把错误担在自己身上的人,实在不多。也正是他这样的人,最终才能做出为他赴死的事啊,周仪实在感动。
“得意忘形的确不该,但是少年得志,安能不春风满面?”周仪在宁有继面前替宁瑬说起了话:“因此宁教头就算教子严格,也不要太过苛责四郎了。”
“臣谨遵太子教诲。”宁有继看太子为人端庄正派,而且语中多有包庇儿子之意,那疑心就又放下了一些。
他看宁瑬袒护自己,看他的目光就多了几分暖意,宁瑬则是为太子袒护自己感慨万分。
他何德何能,能让太子另眼相看?
“请太子恕我无礼,但是宁瑬心中有惑,想借此机会求太子解答。朝中菁英云集,太子为何提拔我到身边做事,我宁瑬何德何能?”宁瑬大胆的看了周仪一眼,眼中满是诚恳。
周仪也知道不给他们一个理由是难以让人信服的,胡乱编造一个理由虽然容易,但是不利于获得他们的信任,此时不如实说,便道:“实不相瞒,你曾救我一命,虽说你可能忘了。”
宁有继听了用狐疑的目光看向儿子,宁瑬十分糊涂,他何曾救过太子,救过又岂会忘了?
但在父亲面前,他想着先隐瞒过去,太子也许是有什么无法在人前明说的理由,虽说那就显得有些暧昧了,但此时他必须为太子遮掩过去,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我实在想不起来,我好像救过一位溺水的贵人,又好像没有……”宁瑬困惑的道:“我也不知那是不是太子。”
周仪:“……”他没想到他说的话这么没有信服力,宁瑬为了附和他的话,竟然扯起了谎。
好吧,扯谎就扯谎吧。
周仪也不想别人紧咬这点不放,便说:“我正是那位溺水的贵人,你没忘记。”
“……”宁瑬:“原来真的是太子,太子不说我都忘了。”
周仪:“我一直忘记不了你的救命之恩,那天在东市遇到你,就想着一定要让你来我身边做事,报答救命之恩。”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扯谎,倒把其他人骗过了。
宁有继咳了咳,说:“这么重要的事你也能忘了,反而让太子念着报恩,成何体统?”
宁瑬垂了头,周仪说:“那时本王微服私访,宁公子没认出本王来实属正常,宁教头也别责怪他了。”
宁有继点点头。
“事不宜迟,本王想现在就借走宁公子。”周仪想赶紧回宫,最近每天他都出宫,对此父皇那里已有微辞。
宁有继挥手示意宁瑬快去:“太子实在是多礼了,犬子今后就侍奉太子左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与臣等再无关系。”
这说得太过了吧?像把儿子卖给他一样似的,虽说在封建社会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
周仪有些起鸡皮疙瘩的点点头,道:“宁教头不必担忧,本王定会好生照顾宁公子,不损他一毫一发。”
听了他的话,宁母在旁边房间掉了眼泪,这太子真的是好人啊,说会好好照顾她的瑬儿,其实就像老头子说的那样,宁瑬今后过得怎么样已经不关他们的事了,他们并不指望他能光耀门楣,只望他能好好活着。
就这样,周仪带着宁瑬离开了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