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Z]忠犬的再做成》Cola软糖

13、信念的奉行者

　　“小少爷的起源是‘切断’和‘结合’，切断之后再联结。”

　　视线里勉强亮起的昏黄灯光，堪堪照亮方寸之地老旧的天花板和锈迹斑斑的管道，给一手支床俯视着他的女子铺设斑驳的背景。

　　“和破坏与再生有一点不同……切断线再打结，连接的部分会变大吧？”

　　她惬意地吐出一口烟来，侧脸在袅袅白雾间若隐若现。他撑着沉重仿佛铅制的眼皮，沉沉的眼神无望地追随着她。

　　蓝发的女子似乎笑起来了，香烟含在唇间，拈起一枚纤长的子弹放在灯光下冲他展示着。

　　“具有像这样的不可逆转的改变的意思……这颗子弹里放进了小少爷肋骨磨成的粉末，小少爷的起源会在被它击中的人身上具现化，魔法师遇见它一定吓呆了。”
　　“因为一旦用魔法干预这颗子弹，会因为小少爷的起源让魔法回路坏掉，再胡乱连接，越是优秀的魔法师，魔法回路更是会失控而短路。当然对方就休想复原了，不管是以魔法师还是以人类而言。”

　　她小心翼翼地把那枚子弹收回盒子里，和其他冰冷流金整齐地并列着。

　　“这就是小少爷的礼装，起源弹。”
　　“一共66发，要爱惜的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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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宫切嗣紧抿着嘴唇，漠然看着面前密集林列的水银柱在短暂的停滞后轰然崩溃！宛如生灵般的月髓灵液仿佛突然被杀死了一样，所有魔力所赋予的超常特性蓦地消失无影踪，无力地还原成脏污地板上一滩再普通不过的水银。

　　魔术礼装的突然解除，自然是因为主人无法再提供赖以维持形态的魔力了。弹头在水银中缓缓滚过，卫宫切嗣注视着对面嘶声哀嚎着、双手不断在身上抓挠出一道道血痕的癫狂的对手——

　　魔术回路完全被毁……这家伙已经不能再称作是魔术师了。
　　胜负已分。

　　眼看对方耗尽力气倒在了自己身下的血泊里，他熟练地将子弹上膛，毫不犹豫地步步紧逼过去，准备收割丰硕的甜美成果，像以前无数次一样。

　　瞄准，扣动扳机。啪。砰。
　　猎物的绝望、恐惧、疯狂与愤怒……成千上万次以后，早已经麻木了。他是枪械的使用者，而枪械会带来死亡……

　　【吾愿成就世间一切之善】
　　【吾愿诛尽世间一切之恶】

　　是的。为了多数人的幸福，必须牺牲眼前的少数人。

　　这便是名为“卫宫切嗣”的杀人机器所奉行的唯一信念，此残躯赖以行动的最高指令。如果在这里随便被谁干掉了，那我之前所毁灭的人生，攫取的生命，放弃的意义，失却的幸福……
　　无从谈起，全都不复存在了。
　　这样怎么可以呢？
　　为我唯一悲愿，为了圣杯所允诺的永久的和平，所以请你去死吧。

　　变数突生！黑色的灵子在猎物身前猛然凝聚成形，他瞳孔一缩，来不及瞄准抬手便是三颗子弹击过去，然而已经迟了。

　　子弹在黑色铠甲上溅射出几星火花，随即被弹射到不知哪个角落里去了。及时赶到的金发英灵看见御主的惨状，猩红血眸里荡开层层怒气，黑色长/枪出现在手中全力刺击！

　　卫宫切嗣匆忙发动“固有时间”结界勉强躲开这一击，在使用令咒召回Saber和维持战果之间摇摆不定。能力不明的第八位从者，御主疑似索拉·娜泽莱·索非亚莉，和刚刚被他击败的阿其波卢德君主同一阵营，曾经在战场上救援过Lancer。

　　Saber迎击入侵者到现在未归，也许是陷入了缠斗，而他本身也已经很疲惫了。快速揣度比较完形势的卫宫切嗣冷冷开口：“他马上就要死了。”

　　同样意识到肯尼斯危在旦夕，那瓦尔修俯身把瘫在地上双眼圆睁的Master干脆利落地抱了起来：“不劳阁下担心。”

　　挂着一丝黑色布料半没进石墙的长/枪悄无声息地化为灵子，数十个暗色的漩涡在卫宫切嗣身周四面八方迅速展开，不待囚笼中的猎物作出反应便将宝具激射而出！那瓦尔修瞥一眼逃无可逃的罪魁祸首，不带丝毫留恋地破窗而出。

　　“——还是先想想你自己吧。”

　　玻璃的碎片像折翼的鸟一样散落在他身后喷涌的血泉上，染满了新鲜的赤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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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密林中刚刚勉力接下迪卢木多红色长/枪横扫的阿尔托利亚身形猛然一滞，锐利的绿眼睛看向灰蒙蒙夜雾不可见的深处：“我的御主，有生命危险！”

　　黑发的枪兵无言地攥紧了宝具，琥珀色的眸子里的昂然战意被垂下的睫毛所遮蔽住了。让他留在这里缠住Saber使其无法回援，自己却趁机给Saber的御主造成了致命一击吗？
　　修，你真是……

　　想起那个肖似英雄王的英灵视荣誉于无物的下流做派，愤怒至极的骑士王不由发出一声厌恶的嗤响：“卑鄙无耻！”

　　“准则不同而已。”迪卢木多立刻下意识出声反驳，心中隐隐生出些许不悦，却不知道是在针对谁。他将右手紧握成拳抵在唇上，掩住略带自嘲的苦笑：“Saber，快去援助你的御主吧。”

　　“多谢。”头顶呆毛严肃地晃了晃，金发少女以清澈而坚定的眼神直视着他，“我们都发过誓，要像骑士一样分个胜负……”
　　“希望我们能贯彻这个信念，Lancer。”

　　身着蓝色长裙的骑士王迅速远去了，迪卢木多独自一人留在密林里怔怔出神，良久才化为灵子消散了。
　　即便是交付性命的同伴……那瓦尔修，我们终究是截然不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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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着长风衣的金发青年，半倚在门前涂着绿漆的老旧铁丝网上，双眸微微闭合着，似乎很疲惫了。
　　他现出实体来，神使鬼差地伸手去碰那人左耳。散落的细细发丝刮在手指上，轻轻柔柔的痒。

　　修把红眸睁开一线，懒洋洋看他：“嗯？”

　　“突然想看看还在不在。”他有种做贼被抓现行的尴尬感，急忙解释着把僵硬的右手收回来，“抱歉。”
　　“有什么好抱歉的。”那瓦尔修挑挑眉毛，毫不在意地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无视些微的反抗力道把那只手按到预定的目的地上，“本来就是你送的。不过你未免担忧过甚，我怎么会弄丢？”

　　温凉的耳廓上，三点硬质的冰凉。

　　他没缘由松了一口气，轻触之后拘谨地收回手。那瓦尔修满脸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把散落的金发撩到耳后。

　　迪卢木多双手枕在后脑勺下面，靠在修旁边的铁丝网上，感受着背后吹来的缕缕夜风：“Master怎么样了。”
　　“不太好。”那瓦尔修又闭上眼睛，侧脸在月色下镀上一层凄凄的冷光，“太失败了……我的失职。”
　　“……嗯。”我们的。

　　良久。
　　“修，你杀了Saber的御主吗？”
　　“是。把她解决了，你？”
　　“没有，我放她走了。”

　　似乎对同伴的抉择毫不吃惊似的，穿着常服的青年只是平淡地“哦”了一声，并未质问对方为何任由大好良机转瞬即逝，徒增一大隐患。迪卢木多感觉心头似乎痛快了一点，但又有些空荡荡的不安：“你不责怪我么？”

　　金发的从者嘴角翘了起来：“我趁你与Saber决斗击杀了她的御主，如此有违骑士道之事，你不责怪我吗？”

　　“你是因为计划如此，才故意以决斗之辞骗我留下？”
　　“并无。但我出手时的确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是吗……那我不怪你。”
　　“信我？”
　　“自然。”

　　那瓦尔修睁眼看着他。一缕黑发乖顺地垂在额前，琥珀色的眸子里仿佛盛着酒和蜜，身着深青战衣的高挑青年目光灼灼地凝视着自己的同伴，又吐字清晰地强调一遍：“自然信你。”

　　这种胸口轻颤的触动感。好像新叶落在寂寂湖面，悄无声息地漾起一圈圈波纹，温柔地冲刷着湖底深不见底的腥臭淤泥。

　　他情不自禁地长长呼出一口气来，有种极轻微的窒息感觉，但却如此地——从未如此清醒地喜悦着：“多谢。”

　　“修，你最明白我。”迪卢木多爽朗一笑，爱尔兰的光辉之貌在夜色里熠熠生辉，恍惚中简直散发出可杀人的魅惑气息来，“我想过了，即便信条不尽相同，同伴就是同伴。”

　　“但我绝不会否认骑士的荣光。否认了这一条，作为费奥纳骑士团的一员所存活过的我，我所确实拥有过的荣誉、牺牲、英勇、公正、诚实，就全部成了无所凭依的可笑之物了。那样的话，迪卢木多·奥迪那的存在，就被完全彻底地否定了——”

　　那瓦尔修抬起手止住他：“我明白。”
　　“那是你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正如‘忠诚’之于我而言不可违背，我永远不会做出对君主有损的事情，实现王的意志才是首要的目的。这样自我施加的束缚，把他人的存在凌驾于自己之上，想必在旁观者看来也是一种无法理喻的愚蠢吧。”
　　“但对我来说，那就是存活的信念。”

　　他粲然一笑，耀眼的血眸里流转像是地底岩浆那样璀璨的光：“我何时逼过你改变什么？若是连你都变成不择手段的狂徒，未免太过无趣。”
　　“我不是说过吗，你就是这份执着最可爱了，迪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