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一个金手指》llandu

13、第 13 章

　　姚衡比姚舜这个侄儿只大了四岁，儿时曾在太子身边待过几年，是太子手把手教着开蒙的。所以他的字便有了太子的影子，太子与叛逆勾结来往的书信证据，便是由他伪造的。

　　皇帝的儿子中，就数姚衡根基最浅，所以太子独与这个弟弟要好，一心想将他培养成儿子的左右手。

　　也因着这个原因，跟着姚舜出门的侍卫，在太子的授意下，将一个时辰前大街上的那个意外提前告诉了姚衡。

　　姚衡一进门便先道歉，言自己管教不严，手底下的人冲撞了太孙，实在该罚酒三杯云云。

　　“孤这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酒。”太子含笑指了指姚舜，“不然，该让这臭小子先自罚三杯。当街纵马，随意处罚百姓，便是皇孙也不该如此放肆 。”

　　这话既是在说姚舜，也是在说姚衡，两人都伏地请罪，一个道不敢再犯，一个言会约束好手下。

　　太子揉了揉眉心，道：“起来吧，先用膳。”

　　席间，太子观察儿子与弟弟的神情，见他们俩都没把赵影的事当回事，还是平常的模样，心里不知该喜该忧。

　　该说他们俩感情好呢，还是心大呢。

　　这个节骨眼上，监国太子的儿子与倚重的幼弟若闹出什么乱子，锅还不是要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扣在自己头上？就是父皇不疑心他，为了安抚众人，他也要主动请罪，将监国的担子交出去。

　　虽然只是把人小小地教训了下，未动根骨，小心收尾，应不会闹大。

　　“赵影也有十六了吧？”太子询问道。

　　姚衡愣了下，放下筷子，闻弦音而知雅意道：“大哥想给他安排个差事？”

　　“跟着你，做个侍卫可好？”太子问姚舜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

　　“成啊，就怕他吃不了那个苦。”姚舜想起赵影那副弱柳扶风、迎风便倒的模样，回答道。

　　“跟着你能吃什么苦，又不是去前线打仗。”姚衡哂笑道，“那弟弟就替他，先谢过两位殿下的抬举了。”

　　“我倒是挺想去前线打仗的。”姚舜心里一动，脱口而出道。

　　若是平时，面前两人早变了脸色，半点不会客气地把他训斥一通，让他打消这不切实际的幻想。可如今，太子与姚衡听到这话，对视了一眼后，若有所思起来。

　　“爹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呀。”太子叹了口气，幽幽道。

　　姚舜瞥了眼姚衡，试探道：“那，小叔替侄儿去？”

　　姚衡瞥太子，太子也瞥他，之后几人没再说话，安生地吃完了饭。

　　饭毕，午休，之后姚舜晃到太子办公的地方，见太子与姚衡正压低了声音说着什么，他一来，那两人便立刻换了话题。

　　“爹，小叔，说我坏话呐？”

　　“没大没小。”太子温柔地训了句，“我们去养心殿，你去不去？”

　　“去去去，请战去。”姚舜立刻道，“皇爷爷起了吗？”

　　“若没起，就在外面等一等呗。”太子不以为意道。

　　做了多年父子，皇帝的作息习惯，太子一清二楚。但他不能明说，怕落到有心人口中，成了窥探皇帝隐私的过错。

　　于是太子做辇，姚舜姚衡一左一右跟在旁边，一行人往养心殿去了。

　　养心殿中，康王与他的舅舅程将军正陪着皇帝看军部刚做出的沙盘。姚舜说要去前线，并不是心血来潮，塞外乌云部集结了三万大军突袭玉门关，已围城半月有余。今年天气冷得早，才九月，塞外竟开始飘雪花了，故而朝廷认为乌云部很快就要撤回去，除了程将军一系，都没将乌云部此次进犯放在心上。

　　上一世，程将军力排众议，在康王的帮助下，硬是说动皇帝派援兵去了玉门关，这才守住了大周对西域一带的这一重要关隘。除了常年与乌云部等游牧民族打交道的程将军，朝廷中的这些文臣，谁也没想到乌云部下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竟是要耗死在玉门关中。

　　请安后，姚舜主动道：“皇爷爷，是不是要派兵去玉门关了？”

　　屋内众人脸上都是不同程度的讶然，程将军忍不住看了姚舜一眼，他今天来，就是想要劝说皇帝许他出兵，才刚把沙盘摆出来，一肚子分析利弊的话还未出口呢，姚舜是怎么猜到他的企图的？

　　皇帝本想招招手，让姚舜过来给他摸摸头，听到孙子这番话，今日就不能再把他当小孩子那般宠爱了。

　　“怎么，我孙儿也想带兵打仗了？”皇帝笑眯眯道。

　　“想啊，但是皇爷爷与父王都离不开孙臣，孙臣也只能心向往之、身不能至。”姚舜坦然道。

　　“谁离不开你了，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太子不客气道，他冲皇帝拱了拱手，“父皇，这小子就欠磨炼，很该把他扔到程将军部中，吃几年苦头。”

　　程将军忙道不敢，康王还未说话，姚衡便道：“太孙身份何等尊贵，怎能轻易涉险，儿臣愿替太孙去。”

　　太子便看向皇帝，作忧心忡忡、略心动样。

　　康王有些紧张，他知道姚衡是来分桃子的，只要姚衡不死，不出啥大错，太子肯定会想尽办法给他争取功劳，说不定还能提前封王。

　　程将军则老道许多，一言不发，任他们姚家人自己商量。反正人进了他的地盘，就是他说了算了。

　　皇帝眯着眼睛看着姚舜，半响不说话，姚舜便道：“皇爷爷，您睡着了？”

　　被他这么一打岔，屋里凝重的氛围轻松许多，皇帝一笑，其他人也赶紧跟着笑。

　　皇帝的眼神在沙盘上落了落，国库里还有些钱，出兵不是出不起，让姚衡去历练一番，弄些功劳在身上，长子和长孙一系的分量便能更重一些。

　　程家势大，最头疼的便是他这个皇帝，在分化程家与康王之势上，在座的没有比他更迫切的了。

　　“便让老九替太孙去一趟吧。”皇帝道。

　　程将军捡了个意外之喜，对安插过来分桃子的姚衡便没那么排斥了。康王忍不住道：“军中辛苦，老九，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此次去，可不是游山玩水。”

　　“二皇叔放心，小皇叔这么大人了，他心里有数。”姚舜替姚衡怼了回去，“二皇叔经验丰富，小皇叔去了，只管听二皇叔与程将军的，定会安然无恙的。”

　　康王冷冷道：“这可说不好，刀剑不长眼，二皇叔自己都落一身伤，真不敢打包票，能护得老九周全。”

　　“有伤才叫真男人，侄儿最敬佩的就是二皇叔这样的男人，在这以茶代酒，敬您一杯，待您凯旋！”

　　不等太子出言训斥，姚舜便一口气喝干了茶，弄得康王也不得不端起杯子抿了口。

　　太子对康王道：“小孩子不懂事，你不用惯着他。”

　　皇帝道：“对，有朕和太子惯着他就够了，你们这些做叔叔的，就该好好鞭笞他，不然这猴都要窜上天了。”

　　康王与姚衡忙道不敢，程将军继续做隐形人。

　　说了半天，皇帝也疲了，让姚舜留下，其他人都打发了。

　　以往谈论国事时，姚舜从不插嘴，老老实实扮演孩子的角色。可今儿他的话格外多，皇帝得弄明白，这是他的意思，还是太子的意思。

　　“爹的身子不太好了。”姚舜只说了这么一句，便打消了皇帝的疑心。

　　皇帝叹气道：“都是你不争气。”

　　姚舜道：“是爹不争气，孙儿还想多玩两年呢，玩不了了。”

　　皇帝又气又笑，点着姚舜的额头道：“朕与你爹，从出生起，就没玩过几天，哪像你？！玩了十五年了，还不够？”

　　“够了够了，这不是已经开始学着为二位分担了吗？”姚舜忙道，讨好地搓了搓皇帝的胳膊。

　　皇帝抖开姚舜的爪子，道：“不要仗着我们宠你，就肆意妄为、不知尊卑。听说你打了老九的人？”

　　“没，就吓了一下，爹让他来给孙儿当侍卫了，估计是嫌我们两个，连带小叔，都太不成器，所以给我们几个小的紧紧皮，让我们老实点。”

　　“老大真是操心的命，跟他母亲一个性子。”皇帝唏嘘道，眼见着长子要步发妻的后尘，让他忍不住眼眶发红。

　　姚舜没顾得上安慰皇帝，他想，这个金手指，能不能让爹多活几年呢？

　　看刚才情形，金手指应该是在借势导力，只要切入点合适，便可让事情顺着自己想要的方向发展。

　　如今，皇帝与太子是一个心思，就是想办法给他这个太孙铺好路。姚衡挂在太子名下，只要目的、结果是有利于嫡系势力的，姚衡去边关便不会有生命危险，立功的可能性会很大。

　　嫡系势力被打压，反而是一件好事，皇帝不会想忌惮康王那样忌惮有监国权力的太子，毕竟这儿子有很大可能挂在他前面。

　　先留着姚衡，给他攒点筹码，他身为太孙，有些事反而不好做。如今最重要的，是巩固好在皇帝心里的地位。就是爹再次倒下了，他不能倒。

　　而且，他心中，始终有一丝微妙的违和感，在姚衡于天牢中同他没完没了叨叨叨时，便萦绕心中，挥之不去。

　　姚衡对皇帝，是没什么感情的，若不是因为常出现在太子周围，皇帝对这个儿子都没啥印象。但姚衡和太子感情很好，目前对皇帝、太子丢给自己的角色定位也无异议。只一年的时间，他就被权力异化得站到太子的对立面，企图取而代之了吗？

　　上一世没有自己干涉，姚衡一直是个没什么实权的皇子，就算皇帝突然对这个儿子重视起来，要立他为帝，姚衡自己能坐得稳吗？他比自己也强不到哪去啊。

　　康王自出宫后，便腹泻不止，吃了许多药也不见好，他还坚持要亲自带兵，就这么一直拉着到了玉门关。

　　而程将军，自然不可能让皇子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姚衡老老实实地听程将军的话，一直待在城中做好分内之事，于三个月后，跟随凯旋的大军回京。

　　一同回来的，还有不成人形的康王，与苍老了十岁的程将军。京里，德妃程氏生了华发，在京里喜气洋洋的氛围中，也只能强掩悲痛。

　　德妃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康王若死，程家拼死得来的这些荣誉，又是为谁呢？

　　得知这消息的姚舜眼角直抽，金手指是打算以这种方式，让逆他的人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