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一个金手指》llandu

33、第 33 章

　　三年之后，又是三年。

　　那个人为夭折的孩子，仿佛一阵风一般，吹过谭家后宅，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这一天，谭斤正在为自己第五个儿子的满月酒忙活，谭家人在做生意方面还算有些天赋，他们已在谭姨娘的保驾护航下，在临近三个城镇各开了一家分店。铺子收成年年增长，家里人丁也年年见多，真是可喜可贺。

　　“你说，谭家这个童养媳，真能生哟！”

　　“是哇是哇，接连的生，还都是男娃，这媳妇可真没白娶！”

　　“可不是么，你看谭少掌柜，每天出门走路都带风。这有儿子的人，就是有底气，他不为别的，也要为儿子们多挣钱啊！”

　　左邻右舍都忍不住议论，白荷在这附近已颇有名气，常有人来求谭家娃儿们的贴身衣物，或者白荷本人用过的物件，还有偷偷摸摸在谭家门口跪拜烧香的，只求自家婆娘肚皮能争气点，如白荷一般添个健健康康、白白胖胖的大小子。

　　如今，谭家五个小子，各有各的闹人，只要有一个起来了，准会把另外几个都吵醒。喂完大的，喂小的，吃饭、洗澡，全都忙得如同打仗一般，需要全家齐上阵。

　　谭老娘终于发觉人丁多的烦恼了，她不许谭斤再纳妾，省下的钱，她又买了一个三十出头的妇人，专门负责带孩子。这妇人姓孙，嫁过人、生过孩子，如今只剩她一个，模样也一般，谭老娘没顾得上防她，到底让谭老爹钻了空子。

　　她自然是不知道，谭老爹与孙氏能好上，少不了小红在背后推波助澜。谭老娘心思都被孙儿们牵扯去，竟没怎么闹腾，便默许了谭老爹与孙氏的事儿，只是不肯给孙氏一个名分。

　　谭家四个铺子，如今都是谭斤在跑。家里的人，除了明珠外，心思都在娃儿们身上，这无疑让谭斤觉得受到了冷落。只是他这么大人了，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在吃孩子们的醋。他与白荷渐渐地相敬如宾，进她的房，主要就是为了看孩子，和生孩子了。

　　明珠作为家中唯一的妾，可以是说是全家上下最为清闲的人了。她只用负责伺候舒坦了谭斤，偶尔还跟着谭斤出去交际，吃得好、穿得贵，还认识了好几个富商的侍妾外室，时不时被邀去打牌、喝酒。

　　与明珠的容光焕发、娇嫩如昔不一样的是，谭家其他女人似乎都提前老了般，一个个都不修边幅，家中也糟乱得厉害。毕竟带孩子是最累人的事，众人一有时间，站着都能眯一会儿，哪有空收拾家里、打扮自己呢。

　　白荷也觉得自己老了，但因为胖了、白了的缘故，看着并不明显，皮肤摸着也很润滑。只是她的眼中，常常透露出疲惫。她感觉自己是一头拴在磨盘旁的驴，在日复一日地转着圈，无论走多久，都是在原地打转。

　　长子谭昌已到了可以送学堂的年纪，谭老爹与谭斤算了许久的账，最终决定，送谭昌去城中一学费中等的学堂读书。这学堂中大多学子都是如谭家这边经营铺子的商人之子，谭家此举，也是为了借此铺展在商界中的人脉。

　　谭昌对上学表现得极为抗拒，弟弟们可以在家玩，他却要日日去学堂受罪。谭斤难得对长子动了真火，把谭昌揍了一顿，捆着将他送去了学堂。

　　只是谭家没有一个读书的料，谭昌的反抗只是一个开始，他无师自通了逃学、说谎、收买他人写作业、甚至离家出走等等手段，并且被他的弟弟们发扬光大。

　　在谭家一如既往地溺爱教育下，白荷所生的儿子们，并未继承、或者培育出多少优秀的品德，他们攀比着吃穿、宠爱，时而水火不容，时而狼狈为奸，所有的小聪明，都用在了与他们的长辈斗智斗勇上，无一点浪费在学业上。

　　在谭家每年浪费着大笔束脩送男孩们上着无用的学时，白荷还在不停地生，为谭家日益高涨的必要支出增添了一笔又一笔款项。

　　最先撑不住的是谭老娘，她是累病的。每一个孙儿，都是她亲手养大，虽然孩子不是从她肚里出来，但一定要跟她最亲，就是这份执念，累垮了她。

　　然后，是谭老爹，他也是累垮的，是被与孙氏没有节制地纵情欢乐累垮的。白荷的肚子终于可以因为二老的生病、死亡歇一歇，谭斤沉痛地葬了爹娘，把孙氏卖了，重新买了一个奶娘。

　　谭昌不肯再去学堂了，谭斤便让他来铺子里帮忙，谭昌忙没帮多少，从账上支走的银钱倒是不少，于是谭家再次上演全武行。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谭斤管理着四个铺子，家里一堆儿子，他迫切地需要人来分担他的焦急和压力。爹娘死后，他便将目光转向长子，希望谭昌能快速地成长起来，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可在谭昌看来，他只比二弟谭荣大一岁而已，他并没因此多得多少好处，但挨的打与骂却是最多，吃的苦、出的力也最多，他不服气，他不甘心。

　　谭荣也不服气，他只比谭昌小一岁，谭昌已可去铺子里行使大少爷的权力，支钱支人，威风得很，他却只能窝在学堂里，为着多讨点零花钱而绞尽脑汁。

　　不患寡而患不均，这只是兄弟阋墙的开端。待他们长大成家后，谭家这辆由谭斤拼命往前拉的车，会不堪重负，被拖垮，被肢解。这些在谭家富裕后才出生的孩子们，打小没有吃过一点苦，他们一直被给予，被给予，无人教他们责任、付出，他们便只会一直索求。

　　至于白荷，没人在意她的想法，她只需要生孩子、做家务，这才是她的分内之事。

　　李总管便是在此时趁虚而入，他趁谭斤疲于奔波时，给谭家设下了一个局，谭斤没有任何察觉地走了进去。谭家铺子的资金链在这一刻掌握在了李总管的手上，他轻轻一拖，谭家这辆车，便要提前垮掉。

　　白荷被邀请去参加一位富商太太的寿宴，她走进一间花厅，见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东禾一身绫罗绸缎，颈上、腕子处是沉甸甸的金首饰，耳垂处的红宝石在微暗的厅里发着莹莹的光。

　　“坐，谭夫人。”东禾轻启朱唇，微微一笑道。

　　“这位夫人，怎么称呼？”白荷坐在东禾旁边，迅速地镇定了。

　　“我夫家姓赵。”东禾道，“他如今，与李管家的兄长一起做生意。”

　　“李天李管家？”白荷愣了下，道。

　　东禾点了点头，一脸坦然。

　　白荷沉默了下，问道：“赵夫人找我有事？”

　　东禾道：“夫人想没想过，换一个丈夫？”

　　白荷愣了下，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会错了意。

　　东禾轻笑一声，道：“李管家的夫人没了，他想续一房，再生个儿子。他与你丈夫，得的是同一种病，很难有子嗣。你丈夫接连得了八个儿子，他羡慕得不得了，便托我与你说和，只有你点头，旁的，都包在他身上。”

　　多讽刺啊，曾经，白荷提议东禾勾搭上知府少爷，借此来摆脱李天那个傻儿子。如今，轮到东禾建议她踹了谭斤，攀上更有权势的李天。

　　东禾，李天，他们俩，竟然还狼狈为奸上了？

　　义正言辞拒绝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因为白荷突然意识到，一个绝佳的报复机会，落在了她的手上。

　　谭多是受不了李天那个傻儿子的打骂才死的，李天若能再有儿子，他还会如此宝贝那个傻子吗？至于李天，他未必不会是另一个谭斤，被越来越多的儿子吸干所有的血。

　　“我嫁。”白荷吐出这两个字，在看到东禾脸色意外的神情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是她重生后，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