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离开这个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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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安易很平静的坐在椅子上，有一种置身事外的淡然，完全无视了身旁的各种形形色色的目光。
直到警察询问他：
“李小姐说的话是否属实，你是否承认？”
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警察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这里是警察局！是就是！不是就是不是！”
叶安易解释道：“李小姐，我很抱歉我的行为给你造成的困扰，但是我不是有意的。”
程肖然私心不觉得叶安易会是尾随别人的变态跟踪狂，看着他等着他把后续说出来。叶安易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
“我当时看您喝醉酒了，状态不对劲，又看你往XX大桥那边走，我担心会出事，所以才在背后跟着你。”
“我那时候看到你打电话了，想着等您朋友来了我就走，可是你朋友好像没来，我就想着问问你要不要帮助，可是你好像……”叶安易还没靠近李欣怡，李欣怡就撒腿跑了，跑掉了一个高跟鞋都没回头捡。
叶安易还以为李欣怡是酒劲上头了，生怕她大半夜一个女孩子在外头乱跑会出事，在后面追了好久才追上她。
他都不知道一个喝醉酒的人怎么这么能跑，好不容易追上她了，看到她应该是跑虚脱了，被一个只能看见背影的男人抱在怀里，像是要带到什么地方去。
那个男人还特别可疑的强调了警局两个字，这年头的骗子或者捡尸人也没少见打着带人去警察局的旗号把人骗走。叶安易不放心就走了上前，没想到当那个男人转过身时，竟然还是自己见过两面的熟人。
说他是男人还有些早，他就是个半大的少年。
没记错的话，是个还在上高中的小朋友。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个小朋友灰头土脸的，浑身是伤，身后跟着个哭成花猫脸的小姑娘。
那个小姑娘躲在他的身后，他挡在她的身前。
没想到第三次见面的时候，情况竟然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么相似。
如果是他的话，应该不会是坏人。
喝醉酒的女人看见他过来了，拽着少年的衣服一个劲的哭，指着他的鼻子大声道：
“就是他！”
叶安易愣了一下，将目光转向她。在看到她眼中赤.裸裸的恐惧和害怕时，顿时明白了他好像又做了什么让人误会的事情。
他还在奇怪为什么喝醉酒耍酒疯的人能跑得这么快，跑得连头都不带回的……
他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
好不容易今天下班下得早了点，没想到把这空出来的时间全部折腾没了，最后还进了警察局，这可真是自作自受啊。
程肖然注意到李欣怡脸色有些不对劲，手里也停下了喝水的动作。她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很艰难的问道：
“你……多久以前就跟着我了？”
叶安易总觉得有些说不清楚：“我真的没有跟踪你的意思，你不要误会了。”
“不，我不是在说这个意思。”李欣怡攥紧了手指，“我还没有到XX大桥前，你就跟着我了么？”
叶安易：“……对，我听到你之前说了些不是很好的话，所以我……”他给话留了白，没有说尽。
气氛微妙的沉默了下来，程肖然看得出李欣怡似乎还有别的情况，而叶安易即便是被对方误解成变态跟踪狂了，都体贴的在为她保留着一个女孩子的体面。
果然如他猜想的一样，叶安易不仅不是一个坏人，相反的，他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呢。
“……对不起！”沉默了很久后，李欣怡猛地站起来，对着叶安易鞠了一个躬，“是我误会了你！”
她发现叶安易的时候，是她正准备爬上XX大桥的护栏的时候。她一回头，就看到一个长相凶气十足的男人鬼鬼祟祟的靠近她，登时吓得她脑子一空，撒丫子没命儿的狂奔。
她下意识的就觉得对方是坏人，一边跑脑海里还一边浮现出十万个法制新闻，尤其是她发现对方在后面追着自己，她更是害怕，连自己十万种死法都幻想出来了。
真到了这时候，她一点儿想死的念头都没有，满脑子都是求生欲望。
这真是奇怪，明明自己刚刚还决定从桥上跳下来，一了百了。
她以为自己已经对这个冷漠的世界失望透顶，她已经足够痛苦足够绝望了，没想到真的遇见了危险，她脑海中第一个想法也是唯一一个想法是——我不想死！
……
原来……
原来他也是来帮自己的么……？
李欣怡在走到XX大桥前，把自己灌酒灌得一塌糊涂，对着空气又哭又喊：
“我不想活了！活着有什么意思！死了算了！”
所以，他是那时候起就跟在自己的身后，一直到被她发现误会么？
他不是想伤害自己，而是担心她从桥上跳下来么？
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所以她是把一个救了她一命的人当做变态跟踪狂了么？
李欣怡越想越愧疚，越想越无地自容，人家帮了她，她还把人家送进了警察局里。她鼻子酸酸的，眼泪已经流干了，眼眶又疼又涩。
她自己造成的误会，她一定要解释清楚，不能平白诬陷了好人。
今天一天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情绪大起大落，再回过头来，她的那些破事好像也没那么难以启齿了：
“我今天……”
她说的故事很俗套，俗套到当事情发生在她身上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今天是不是四月一号。
李欣怡是一个普通的公司员工，毕业后进入社会工作了三四年，生活忙碌，时常加班，有一个爱情长跑了八年之久的男朋友，两人的关系很稳定，双方的父母早就见过面了，连婚房都已经买好了。
她一直以为，他们已经是一对要携手共度今后岁月的夫妻，只是还没有扯证而已。
哪曾想过，男朋友出差了一趟，遇见了以前的同学，两个人就滚到了床上，床照都是那个女同学发给她的。
‘听说你两还在一起？喏，你看我身边躺着的是谁？我还以为你们感情有多好呢？要不趁早分了算了。’
女同学高高在上的怜悯刺痛了李欣怡的眼睛，她不明白，这八年对他来说算什么？
李欣怡想，她要相信这个跟她在一起了八年的男人，可越是了解，她的心越凉。
原来，一直被蒙在鼓里的人是她。
他的手机里全是和别人的暧昧短信。
她向来不是个能忍气吞声当做一切没发生的人，当即和前男友撕破了脸皮，两家原本的亲人也变成了见面就要吵架的仇人。
她因为八年感情的破碎，精神难免恍惚，工作上频频走神。交给客户的方案被一次次的要求修改，提交给组长的设计一次次的被打回，整个公司的人都走了，只有她一个人在无止境的加班。
新来的上司油头肥耳，老是拿着一双色眯眯的眼睛盯着她。
精神和身体都陷入疲惫状态，回到家后，妈妈还要担心的唠叨：
“唉，你都二十六岁了，现在男朋友也没了，以后要怎么办哦？要是我们哪一天走了，你一个人都没人照顾咯！”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几近崩溃。
她的方案又一次被客户打了回来，所有的负面情绪被点燃了导火索：
“我不干了！我要辞职！！”
李欣怡疯了一样的跑进了酒吧，把各种各样的酒都点了上来，什么白的黄的红的全部掺在一起，把自己灌了个烂醉。
她一副要把自己喝死的架势，酒保看了都不敢再给她递酒，她就跑出了酒吧。
感情受挫，职场失意。她活了二十六年了，还没有让爸妈享上福，还让他们天天为自己操心……
我这个人，活着到底有什么意思？！
“我就是个废物！废物！！我就不该被生出来！！！”
正好，她看见前面有一座桥。
如果从这里跳下去的话，应该会死的很彻底吧……
李欣怡说到这里的时候，不好意思的看了叶安易一眼：
“我当时就觉得不想活了，想从那里跳下去。结果还没跳呢，看到了这位先生，我……”后面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幸好叶先生拦住了我，让我没有真的从桥上跳下去，不然我真的是要对不起我爸妈了。”
大家误会都解除了，警察拍了拍李欣怡的肩膀：
“都是成年人了，我知道你不容易，我们可以理解。但是做事前要多考虑考虑后果，不要再像今天一样酒劲一上头就什么都不管了。你不想想你自己，也要想想你爸妈，你爸妈养你这么大也不容易，刚刚你也说了，家里就你一个孩子，你想你要是突然走了，你爸妈得多难受啊。”
“而且，孩子啊，我今年都快五十岁了，也经历了很多事情，有些事情，你咬咬牙，就能坚持下去，事情过去了，你回过头看，发现其实没有那么难熬。你还这么年轻，长得也漂亮，男朋友可以再找，工作也可以再找，可是生命只有一次，你没地方找去。”
“喝了这么多酒，胃难不难受，我让吴警官给你买了点东西，你垫垫胃，等下去我们洗漱间收拾一下，多好的大姑娘，收拾干净了，回去不要让爸爸妈妈担心。”
“以后啊，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他教育完李欣怡，看向程肖然和叶安易：
“你们两个小伙子，做得很好！”他对着程肖然说道，“小伙子，是不是还在上高中？今天你做得很对，平时遇见危险第一时间要报警，见义勇为是件好事情，但是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他看向叶安易，“你……”
叶安易看向他，他的眼白要比眼黑多上许多，这一眼看过去，警察差点儿以为自己被人挑衅了。
警察：“……小伙子，你平时要多笑笑，笑起来比较友善。你看，你做好人好事都被人误会了，我都替你难受。”
叶安易听话的扯了扯嘴角，成功露出一副比刚刚更凶恶的表情。
警察：“……”他算是明白刚刚那个小姑娘为什么会觉得人家是坏人了。
时间也不早了，程肖然和叶安易准备离开警察局。临走前，李欣然拉住了程肖然，非常郑重的对着他们说道：
“前段时间我一直很偏激，以为全天下的男人都是一个德行。现在我发现，明明世界还是很温暖的，只不过我是恰好遇见了其中的一两个渣滓。”
“谢谢，真的谢谢你们！我给你们送锦旗吧！”
程肖然&叶安易：“……不了吧。”
有人把新衣服送了过来，程肖然说道：“去换一身衣服吧，要着凉了。我们先走了，以后有缘再见。”
“嗯，路上小心，一定会再见的！”
程肖然笑了笑，露出一对深深的梨涡：“姐姐，要加油啊。”
李欣怡定定的看着他们，似乎要把他们的长相深深的刻在自己的脑海中。她用力的点了点头：
“嗯！我会的！大家一起加油！”
……
出了警察厅。
叶安易对着程肖然说道：“我送你回家吧。”
程肖然笑了起来，上回对面的这个人就想送他回家，考虑到欧阳优悠的感受他没有答应。他明白叶安易不放心，所以在后头偷偷跟着他们，但欧阳优悠没发现，他也就当做不知道。
这回，他还要送他回家。
真有一种家长的感觉呢。
程肖然：“好。”
他两并肩走在路上，城市的夜晚仍保留着几分喧闹，有几颗星星倔强的挂在天空闪烁着。
白天的燥热被夜晚的微风抚平，凉爽得让人心情愉悦。
“我们这是第二次见面吧？”
程肖然侧头看向身旁比他要略高一点的叶安易。被晚风一吹，身旁的人的面容似乎都舒适得舒展了一点。
“不，不是。”叶安易说道，“今天是第三次了。”
“嗯？我们见过三次面吗？”
“你可能没看见我吧。那条巷子再前面一条路，我的车子在那儿追尾了。那天还下着雨，我和其他车主等着交警过来处理的时候，我看见你了。”
他这么一说，程肖然隐约有点印象。
原来那个唯一没有撑伞的人，就是他吗？
“我记起来了！那天我也和你一样淋着雨，这么说来，我们还挺有缘的。”
“是啊，真巧。”叶安易的表情非常正经，“这缘分真奇妙，也不是谁都能见了三次面后就一起进局子去了。”
“噗……”程肖然没想到叶安易一本正经的样子还能冷不丁开个玩笑，一口口水差点呛到气管里去。
他也不知道被戳到哪个奇怪的笑点，活活笑得直不起腰来。
叶安易僵着一张脸，无奈的给他拍拍背：
“我没说错啊，我还是第一次坐警车呢。”
程肖然擦了擦笑出的眼泪，一边喘气一边笑道：“抱、抱歉，是我报的警。”
“不用道歉，这不是你的错。再说了，误会都解释清楚了。”
程肖然：“我刚刚突然想到，我们见过三次面。”
“第一次，我浑身上下都是伤。”
“第二次，你的车子被撞坏了。”
“第三次，你被我报警送进了警察局。”
他弯了弯眼睛，开着玩笑道：“你说我两这叫个什么缘分？”
被他这么一说，叶安易发现还真是这样。他努力抑制嘴角不要上扬，满脸正经的补充道：
“其实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的车也坏了。”
“……真的么？”
说到这些明明是坏事的事情时，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却很轻松。
聊得开心了，程肖然主动要起联系方式。叶安易还是第一次被人主动要过联系方式，心下刚好也有这个意思，便互换了联系方式。
他拿出手机的时候，碰到了裤子口袋里某个毛绒绒的东西。
叶安易这才记起刚刚在小巷里随手捡起的这只兔子玩偶。
“这个兔子……”
他拿出一只粉毛蓝裙玩偶兔，拎着两个兔耳朵晃了晃：“我刚刚在小巷子里捡的，你知道是谁的么？”
“咦？它被你捡到了？我还以为弄丢了呢。这兔子是我今天去娃娃机里抓出来的，打算送给我家的小朋友。”
叶安易拎着两只兔耳朵递给他：“正好，物归原主。兔子有点脏了，给小朋友前最好先洗一洗。”
程肖然接过它，把它揣着怀里，摇了摇兔子的手：“谢谢，我家到了，你也快点回家去吧。路上注意安全，一路小心。”
“嗯，你也是，我走了。”
“对了，回去以后早点睡觉吧，我看你都快要变成大熊猫了。”程肖然指了指自己的眼眶，笑出一颗小虎牙，“我记得上次你的黑眼圈也很重。”
被他叫住的人顿了一下，嘴角动了动，露出一个被昏黄的路灯柔和过依旧显得狰狞的笑容：
“好，再见了。”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离开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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